我说,就是张天扬?
若彬说是啊,我姐姐说是张总。然后白姐说你少跟那个张天扬来往,他不是好人。我姐说不用你管。就这样啊,然后我就睡着了。不过这个张天扬的名字我是记得的,因为我有个同学叫张小扬,当时我就想这个名字很容易记得,呵呵。
我问,白婷反对你姐和张天扬来往?
若彬是啊,反正那天晚上她是那么说的,后来,她们说报名到这里来参加什么选秀活动了,我爸妈我姐还有我还有白姐和她爸爸妈妈一起吃了顿饭,当时吃着吃着饭就吵起来了。
我好奇地问,吵什么?
若彬说是我姐和白姐吵起来了啊,因为好象白姐把我姐认识张天扬的事情告诉给我爸妈了,我姐就很生气,说白姐是嫉妒她。
我说,那么说白婷不认识张天扬咯?
若彬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张天扬在我们那里很有名的,有很多人想认识他,也有很多人害怕认识他,他开了好多公司呢,不光在我们当地,在全国各地都有。
我说这我知道......
他说你知道还问,讨厌。
我说我想搞清楚嘛,你姐和张天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说怎么啦?吃醋啦?哈哈,你放心吧,那个张天扬据说都是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不可能是你的情敌的啦。
我说没七十多,顶多六十多岁。再说,现在还讲什么情敌不情敌的,我和你姐早就完了。
他说真的呀?你们正式分手了吗?
我说还没有,但我知道,已经完了,或者,根本就没有开始过。
哈哈,他说,太好啦!
我说什么?这你高兴什么?
他说我就高兴啊,要你管。
这是什么小舅子这是,还有这样幸灾乐祸的,我和他姐姐一了百了,他却好象占了什么便宜了似的。
我拍了拍他的脑门儿说,行了,睡觉吧,告诉你,不许--
不许摸我是吧?他哼了一下说,这正是我想说你的呢,睡吧,姐夫晚安。
44
早晨吃饭的时候,韩妈妈有些局促不安地说,想告辞了。
我说不行的,情况还没清楚,你们要去哪里呢?
韩妈妈说是准备回小公园旁边的家,因为有很多东西在,很是担心,而且韩博需要去学校了。我这才想起来事态的严重,因为他们可能无法恢复到以前正常平静的生活,我说还是去报案吧,申请保护?
韩妈妈说千万不可以啊。
我明白她是不想把自己的身份曝光,并想一直对韩博隐瞒他父亲的情况。
我说不如这样好了,我先到小公园那边看一下情况,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吃完饭以后,我正准备出门,导演老徐打了我的电话。
他说老肖你在哪里?今天会过来吗?
我说我正准备到片场去看看。
老徐说我们不在那边,我们在公司总编室里,这两天没有拍摄,我们在做一些母带的剪辑,你要不要过来一下?
我说也可以,我过去看看。
自从退出项目组之后,我再也没有到公司里去过,当我走进公司大门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复苏般的感觉。仿佛看到自己第一天到公司报到的情景,可惜时光已不再,我所有的单纯快乐已经成为过去。
进了总编室的门,老徐他们几个正守在编辑机前工作,机房里乌烟瘴气的满是烟草味道。
我挥了挥手,示意那几个实习的人员,墙上贴着禁止吸烟的牌子。
他们掐了烟头,把窗子推开了。
老徐说,哈,你来得正好,正剪到有你出镜的地方呢,过来看看你的风采!
我笑了一下说别开我玩笑了,不够丢人的呢,我看看。
老徐说多给你留点儿近镜头,看,你表现得还不错嘛。
画面里我正和韩博纠扯在一起,一副为了偶像而拼命的样子,然后两个人滚在地上,画面同期录音,有人在喊有人在笑。
老徐说效果不错,早知道多给你加几场戏了。
我说哈哈你别拿我开涮了,剪得越少越好,被人看到该说我装嫩了。
策划部经理刘鹏也在,叼着根烟从后面挤了过来,拍着我的肩膀,笑,老肖不错嘛,加戏、加戏!
我很反感他,往旁边躲了躲。他挤了过来,瞪着色迷迷的眼睛盯着画面说,什么时候剪洗澡那场戏?快点儿剪吧,哈哈哈哈。
老徐说靠你这德行,剪的时候忘不了通知你。
他说哎我说老徐,有时间带你那几个女主角出去玩玩儿?要不拍一个小样片儿也行?
老徐说这我说得不算,你得跟程总打报告去。
我心里骂,垃圾,我知道他说的小样片儿是什么。
刘鹏在这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色鬼,没事儿的时候就在电视台或公司里闲逛,遇到算做有点儿姿色的小女孩儿就往前凑,然后以帮你进电视台,帮你做女主角等骗术哄人家上床,遇到好欺负的又哄不住的就霸王硬上弓,为此我曾暗中警示过不少初到公司参加选秀的小女生离他远些。但这孙子运气却不错,一直没遇到厉害角色,工作做得也还成,所以在公司里的走向还有往上升的趋势。
妈的。我暗暗地呸了一口。
突然,刘鹏盯着画面,叫了一声,停、停!倒回去我看看?
画面倒了几十祯,他说停,画面定住了,是韩博的脸部特写,正是扑过来抓住我的镜头。
我心里一惊,不会吧?他什么时候也开始打起男人的主意了?
他问老徐,这是谁?
老徐说应该是个临时演员吧?谢凡找来的,怎么了?
刘鹏说哦,没事儿没事儿,再往后倒倒,我看着好象眼熟,好象在哪里见过。
又倒了几十祯,刘鹏说好了,没事儿了,谢凡找了的是吧?他四下里转头找谢凡,但谢凡不在机房里。
刘鹏掏出手机,一边拨号码一边往外走了。
我心里疑惑,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但隐约觉得事有蹊跷。便对老徐说了一句,没事儿我也先走了,老爷子生日的事我得抓紧办。说完离开机房,在走廊里看到刘鹏正在打电话。
他说......对,那个临时演员,跟肖打架的那个,对对,演歌迷的,叫什么?......不记得?你帮我查查,看他住在哪里的?......
我慢慢从他身边经过,侧耳听他说话,很显然谢凡已经记不起韩博是哪一个了,但很简单,他只要对一下劳务支出登记表就立即能查得到。
听到刘鹏说,恩,是的是的......你别管我什么事儿,查一下......先锋学院的是吧?哪个班的?
然后他挂了电话,脸上现出一些阴险的笑意。
我擦他身边走过去,装做毫不在意的样子。
但是我想,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因为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关心一个临时演员的,并且还是个男孩子。
联想起韩博母子近日的状况,猜想这其中会不会有内在的联系?
出了办公楼,在停车坪附近我打自己家的电话,若彬接的电话,我对他说,打开我电脑,我的文档,图片收藏夹,里面有个文件夹名字叫"同事",对,是很多照片,你叫韩博和他妈妈看一下,看里面有没有他们见过的人。
若彬说好。
我说你们先看着,有认识的人就告诉我,还有,无论如何千万也别叫他们出去,千万。
若彬说恩,没问题。
我叫了辆出租车,心想先到小公园那边看下情况再说。
查无此人告诉我,那个神秘的英文是个地址,但他的话没说完就下线了,所以这个地址得靠我自己破译了吧?
但至少我知道,查无此人认识我,是的,他知道我叫肖,并且他很关心我。
他一定是不方便上网,或者是被人突然拉下了线,他若关心我,一定会再跟我联系的,这条线索千万不能断掉。
我正胡思乱想着,电话响了,若彬说姐夫,我让韩博跟你说话。
韩博拿过电话说,肖老师,你让我们看的照片我们看完了,我记得不大清楚,因为里面的人我很多都见过的,有你们那个导演,姓徐的,还有反正就是你们剧组的人,给我们发劳务费的那个谢老师我也见过。
我说别的呢?还有你认识的或者见过的没?
他说好象......没有了,你们那些女同事我都没见过......恩,有一个一大帮人一起照的那张,靠左边的那个人我好象见过,是的是的,对了,就是那天晚上,闯我们家里去的,对的,就是他!
我说哪个?是不是个子很矮长得很丑的那个?
他说是的,就是他!他追我和妈妈,带着头,我只看清了他的脸......当时就是他喊什么快抓人,要不十亿块就没了,天哪,要绑架我们的是你公司的同事呀?他是谁?!
我说是刘鹏。我说你让你妈妈看看,认识不认识?
韩博说她看了,她都不认识。
我说恩我知道了,你们别害怕,先在家里呆着,千万别出门,你也别到学校去,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你是先锋学校的,也知道你在哪个班级。
韩博说恩,我知道了,我们听你的。
韩博已经确认,那天晚上闯到自己家里的人是刘鹏带头的,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想一定是张天扬的夙敌采取的行动。
但是刘鹏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在本市,到底有多少人知道韩博母子的情况?他们安静地生活了这么多年都没事,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
刘鹏是个色心大于一切的人,自然,钱财也是动力,而他的背后是程昱辉,难道是程昱辉?程昱辉这段时间在和张天扬接触,他们在搞合作,难道是他获得了张天扬的秘密信息,所以对韩博母子下手?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牵制张天扬还是为了敲诈钱财?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不管怎么说,谁得到了韩博,谁就把握的主动权,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够让他们离开我的视线,因为这样,在这场"扑朔迷离的争斗"中我就掌握了两张王牌,张天扬的私生子与那封谁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在哪里的但大家都想要的信,有了这两张王牌我即便不想得到什么利益,至少也可以自保。
我没有下车,让司机在小公园附近转了一圈,远远地看着韩博家的院落,芭蕉树依旧蓊郁,小院子依旧很清新,秋日的艳阳在这里洒下无数旖旎光波,如果没有阴谋和暴力,这里仍然如天堂般美好。
然后我看到,在门口附近,树丛里,有人影在晃动,两个人象在执勤巡逻一般,围着院子缓缓地走动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仍有人在监控这个地方,危情没有解除。
46
中秋节上午,瑟亚游轮上已经布置得非常漂亮,船长命人把所有彩灯扯掉,换上了一色金黄的满天星,我再按照老爷子的喜好,在船舷的栏杆上方挂了一圈大红灯笼,这样晚上看起来将非常富贵喜庆。
定制的菜肴原料都已配备齐全,运到了船上的厨房里,掌勺的厨师也提前到来,忙碌地做着准备工作。
服务员全部选择男性,身高统一在1.74米到1.78米之间,标准侍应生装束,晚宴开始前统一沐浴更衣,每人胸袋前插一束桂花做装饰,领班正在对他们训话,讲述注意事项。
桌椅也已经摆放完毕,贵宾席设在船头,所有客人上船后船将缓缓开动,以不易觉察的速度从市中心大桥开往港口旁边的大桥,预算到港口桥的时间为晚上九点零九分,船到桥下,桥上会突然放射巨型烟花,一共九组,象征着吉祥长久,时候烟花灿烂布满天空,皓月失色,江水倒影着绚烂的光影,将有一副天上人间的美感。
从省歌舞剧院请来的乐队和舞蹈演员也过来了,正在彩排,乐队在放射烟花时将演奏古典民乐《春江花月夜》,会给那个时刻带来不可言状的意境感,平时在客人就餐的时候演奏轻松浪漫的乐曲做背景音乐,起烘托气氛的作用,老爷子不喜欢吵闹,所以不能做成喧闹的PARTY。舞蹈则选了两段,一段是十六个人的集体爵士舞,一段是新编双人民舞《化蝶》。
整体而言,晚宴有中西合璧的感觉,不至于迂腐沉溺,也不会过分招摇张扬,老爷子的各路朋友应该会喜欢。
来宾签到和受礼台很重要,我把任务交给了公司财务室里两个精明能干的女孩子,她们对此非常有经验。
我对着工作表仔细核对着具体事项与工作流程,感觉没什么差错了才在船上吃了一份盒饭做午餐。
然后,趁中午休息的短暂时间里,我搭车去了图书文化市场。
经过挑选,我买了两个一样的普通的水蓝色大信封,把两页白纸叠好,塞到了里边。
我打电话给程昱辉告诉他一切已准备停当,按照老爷子核对的名单,邀请函发出了近一百封, 今天中午前接到回复,除了几位比较重要的省领导在忙公务之外,其他各界人士都能够应邀前来。
程昱辉满意地夸赞了我几句。
然后,老爷子打了电话过来,说,小肖工作做得如何了?
我说一切顺利,按计划七点半客人陆续到来,您八点十八分准时登船,程总会派人接你。
老爷子说恩,你办事,我放心。
我说程老,我还有件事情想请教您一下。
他说什么事?
我说高级贵宾休息室有两间,一个大的能坐二十人,一个小的能坐五个人,但来省里来的有八个人,应该在哪里休息?
老爷子说在大间吧,不能让领导们挤在五个人的小房子里吧?呵呵。
我说好,那五人间就做家属休息室。
老爷子说,瑟亚顶层天台旁边有个观景阁,你叫他们收拾出来,晚上客人散了之后,我们可以在上面吹吹风。
老爷子就是老爷子,虽然走路都费劲,却仿佛什么都知道,我都没发现顶层有这样一个地方。
我应了一声,叫船长派人去收拾。
黄昏时分,我坐在岸边的小茶楼里给主要工作人员发对讲机,交代注意事项。
我看见瑟亚游轮的工作人员开始阻止零星的散客登船,后来他们在码头入口处立了个牌子,"今夜包场,恕不接待"。
白婷打了电话过来,问小肖,你说话方便么?
我故意大声地说,你说,有什么不方便的?但眼睛还是四下扫望了一番,发现没有人注意我。
她压低了声音说,我会陪老爷子一起过来,到时候我会把披肩摘下来交给服务员,你记得注意披肩放在什么地方,那里面藏着给你的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我说,你要做什么?
她说你少装糊涂了,这是天狼的命令,不执行后果自己负责。
我说你疯了,越来越莫名其妙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说你会懂的,记得,把东西给我。
她挂了电话,我再次拿着电话发呆。
茶楼外有些吵嚷,原来一群扛着摄象机或拿着照相机的记者被挡在码头,他们说要到船上去采访。
工作人员说没有安排接待记者,不管是哪个媒体的都不能上船。
敬业的记者们不放弃任何可以捕风捉影的机会,七嘴八舌地问,某某某官员是不是会来?某某某明星会不会来?这是不是某某某的私人聚会?某某某为什么在这里搞这场活动?这活动会不会对江水造成污染?看船布置的样子应该花了不少钱吧?远航公司的人也在这里是不是搞新的选秀活动?......他们只说无可奉告。
我用对讲机与船长对话,叫增派保安,并且,在客人登船之前,一个记者也不能出现。
晚七点三十分,天刚刚擦黑,瑟亚号上的灯逐一亮了起来,那些灯光被江上的一些雾霭遮挡着,先很不明晰,不知觉间开始变得妖冶,整个江面都在闪烁发光,变得迤俪无比。
一轮圆月离江面很近,漫天的星斗象镶嵌在深黯幕布上的颗颗宝石,岸边的楼群变得如剪影般神秘莫测,风正轻柔人正爽,而我却无法解除我那根崩紧的神经。
我换了一套黑色礼服,缓缓踩过踏板,进了船舱。
若彬的短信发了过来,告诉我他们三个在家里看电视,等我回来。
我说好的,乖。
我没有跟任何人讲,今天晚上对我来说可能又不同的意义,因为我将面对老爷子,他说过要我今天交东西的。他不会相信我把一切给忘了,只会认为我是在明知故犯,我说过,权力背后很可能是白骨森森,金钱的累积也免不了血流成河。这不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