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兄弟————ansatsu

"哦！"女人顿时变得热情起来，"就是你啊。真是的，朴树明在你那儿呆了一个假期，给你们家添了不少的麻烦吧？"
哼，还不是因为你。小皓忿忿的想，脸上却不能流露出来。
"没有没有，您这是说哪里话，是朴树明帮了我很多！我半年前刚从外地来到大连，学习生活都有很多不适应。说起来应该是我给他和您添了不少麻烦才是......"一番话脱口而出，感情真挚，让小树不得不佩服这个见多识广的小哥哥。
"怎麽今天想著回来了？"女人对小树说。
"哦，也、也没什麽......"小树低著头结结巴巴的说，让小皓头疼不已。
他在底下使劲捏了捏小树的手，转过头去恶狠狠的蹬了他一眼，对上小树的一脸苦相，万般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大，真的败给你了，平常口齿伶俐的一个孩子竟然在你亲妈面前结巴成这样......
"是这样的伯母。朴树明说今年没能和您一起过年，一直十分想念，今天是元宵节，过几天我们又开学了，一旦学习忙起来可能也不能经常回来看您，所以他说今天一定要回来一下。而我呢......"小皓适时地递了下头，微微的笑了笑，又抬起头来落落大方的接著说道，"因为家父说我跟朴树明是好朋友，跟您通过电话後这麽久了一直没来拜访您，实在太不礼貌。所以我就想借这个机会来拜访您......"完全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小少爷，离家出走一说让人根本无法相信。
"你爸爸客气了，"女人微微笑了一下，"来就来，还带那麽多东西干什麽？多不好意思。"
小皓冷冷的看著女人闪闪的目光打量著礼品袋中的两袋极品干海参、两条软中华、两瓶舍得酒、一条都彭的皮带、一个香奈儿的手袋和一套娇兰的护肤套装，心中暗自冷笑。
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都是家父的意思，还请您不要推辞，让我为难。"小皓无比诚恳的说。
谅你也不会推辞！
这时候，高个子男生提了两瓶鲜橙多回来了。"呼......一直放在窗外，可凉了。来。"
"谢谢小羽哥哥。"小树很乖的样子。
小羽哥哥......小皓依稀想起小树以前曾经提起过这个对他挺不错的男生，叫......姜......羽哲。
"谢谢！"小皓双手接过，礼貌的道谢。确实够凉，估计原来里面都冻实了，肯定是姜羽哲在拿来之前已经放到水里泡了一会儿了，不过里面还是有几块浮冰。
人家都拿来了不喝一口显得不礼貌......可是这实在是太凉了，喝完舌头都该打结了......小皓有些为难的想，又不能放下，只好把瓶子握在手里......暖和暖和再喝。
"小羽，怎麽拿饮料招待客人啊？去泡壶茶来。"女人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不满意。
"好！就来。"高个子男生也不在意，笑眯眯地转身，又去了厨房。不一会儿端了两杯热茶来，一杯递给了小皓。
小皓微笑著双手接过，刚才几乎被冻麻的手甫一沾上滚烫的茶杯，便如触电一般手一抖，一杯浓浓的茉莉花整杯泼在了自己的羊毛衬衫上。
"哎呀！"女人一声惊叫忙冲过来抓起旁边的抹布在小皓的身上擦拭起来。"没事吧？烫到没有？"
"没，没事，伯母您别担心。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又给您添麻烦。"说著接过了小树急急忙忙从旁边递过来的纸巾，解开了领口，想擦拭一下胸口。
突然，女人手中的抹布掉了，小皓有些奇怪的抬头看了看她，只见她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的盯著小皓的颈部，那难以置信的神情表露无遗。
"伯母......？您......"小皓有些奇怪。
沈默了好一会儿，女人的目光渐渐收敛，仿佛刚刚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尴尬，忙拾起了抹布，步伐有些不稳的退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你......没事吧。"女人有些心神不属的问。
"我没事，我太不小心了，实在不好意思。"
"嗯......"女人又陷入了沈默，好像在思考著什麽问题，把小皓晾在了一旁。
小皓越想越奇怪，这样待客......即使我是小辈也太失礼了吧。
果然，姜羽哲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又插不上什麽话，只好借口离开了一下。
小树渐渐的也觉得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便开口叫了声："妈......"
女人这才终於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你们......先坐，我去再倒杯茶来。"说罢端著茶杯匆匆离开了，剩下小皓和小树有些莫名其妙的坐在那里。
不多时候，女人回来了，把茶放到小树旁边，坐下了，捋了捋头发，微笑著问："小杨，你父亲是做什麽的啊？怎麽称呼？"
真的好奇怪......怎麽突然问起这种问题？
"呃......家父名讳上子下峰，现在外地经营一间制药公司。"小皓恭谨的答道，却看女人的身体意料之外的颤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与刚才盯著自己看的时候如出一辙。这......究竟是怎麽了？莫非今天这个日子选得太不合适？
"妈？您到底怎麽了？"小树关心地问。
"没，没什麽，"女人微皱著眉头摆了摆手，便不再说话了。
小树把手伸过去让小皓握住了，从小皓手中传来的温度让他感到很暖和，心里安稳了许多。两人对视了一下，小皓眼中蕴著笑意，还有坚定的信心，好像不会有什麽事情能把他击倒。
女人看著他们俩，过了半晌开口问道："你们俩是不是有什麽事？"
小皓心里一颤。也该说到正题了，他想。使劲地捏了捏小树的手，意思叫他安心，不要紧张。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小皓将已经想好的说词娓娓道出，向女人讲述了他们在一起的希望、好处和自己能够让她好好生活的理由及信心，大方得体。
"是的，妈妈，我也希望能和他一起学习生活。"小树鼓起勇气在小皓的陈述後面申明了自己的态度。
女人面无表情地听他二人说完，眯著眼睛想了一会儿，说："你们两个人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小树和小皓互相看了一下，这算是个什麽答复啊？
"这几天就让明明留在家里，不去你家打扰了。还有别的事吗？"
小皓万万没有想到，女人竟然连态度都没有表明就下了逐客令，可是现在的他不能违抗，毕竟他和明明的"将来"如何目前还要取决於她的决定。反正没有几天就开学了，到时候一切都会有结果的。小皓这样想，心里便有了底，於是很礼貌的说："既然这样，伯母，我就先告辞了。"说完朝小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起身准备离开。
小树焦急的心情全都显现在了脸上，拉住小皓的袖子急切的看著他。小皓侧过身来遮住女人的视线，对小树做了个口形："别，急，等，我，想，办，法！"
说了些客套话，小皓离开了小树的家，在即将关上的大门前，小皓透过缝隙看了一眼小树的脸......

"操！"小皓狠狠的摔上了房门，把弄脏的阿玛尼衬衫一把扯下摔在地上，用脚使劲地跺了几下。"这他妈的算怎麽回事！"小皓是一路超速行驶开回家的，想起那个女人的奇怪表现和最後的态度，气得肺都要炸了。
冷静，冷静......
现在著急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得先等他的消息。
我要等......

谁知这一等，一直到开学前一天晚上，小树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小皓後悔自己那天没有找机会把小树家里的电话记下来。
你这个混小子，这麽多天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有，等著我逮到你，非得把你屁股打烂不可！
小皓狠狠地想。
不过一转念，小皓又平静了许多。不管怎麽说，明天都会有个结果了，只要能见到他，一切就有办法。毕竟他的作业、衣服还有很多日用品都在这里，不可能不要了。
想到这里，小皓松了口气，去浴室开始洗澡。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洗到一半，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小皓心一动，顾不得擦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浴室，湿漉漉的一下扑到沙发上抓起了手机──
"喂？"小皓咽了口唾沫。
"耗子，你还活著呢？"电话那头是虎子的声音。
小皓狂跳的心顿时冷了下来。
"废话！"z
"嘿嘿，听著还精神。朴树明呢？"
小皓的心一疼，我也想知道啊......
"你有话就说，没事我还要洗澡。"小皓冷冷的说。
"有事啊！唉......是这麽回事。我爸让我探探你的口风，看你想不想回来。"虎子老老实实的说。
小皓顿时为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哥们感到悲哀......你爸要真让你这麽说肯定活不了这麽久，笨都笨死了。
"不回。"小皓干脆的回答。y
"嗯，我估计也是，那就启动第二套方案，我明天过去陪你一起念书。"
"什麽？"小皓下巴都掉下来了，"这又是谁的主意？我这儿可没那麽大地方收留你。"
"我爸明天跟我一起过去，说要买个大房子，这样咱俩就可以住到一起了。"原来都是计划好的。
小皓的思维完全被打乱了，事情怎麽变得这麽麻烦？小树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这边又来一个跟著瞎搅和的，他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在沙发上木然坐了好久，突然觉得很冷，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洗完，连忙跑回了浴室继续。
"我们都是神枪手......"洗著洗著，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回一定是他了！一个鱼跃将手机抄在手中──
"喂！"b
"皓儿啊。"是爷爷慈祥的声音。小皓简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惊喜还是失望。
"爷爷。"g
"乖孙子啊，明天该开学了吧？元宵节怎麽没给爷爷打电话啊？"听著爷爷的声音仿佛能看到他的笑容，让小皓心里一阵温暖。
"哦......我......"那天实在太生气了，完全忘记了，"对不起爷爷，皓儿错了。"小皓乖乖的认了个错。
"呵呵，爷爷没有怪你啊。"老人家实在对孙子宠爱有加。"一开学又要忙起来了吧？平常要注意身体，千万别熬夜。心虎过去陪你，你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他给我打过电话了。"
"呵呵，你们俩一定要好好的，别让爷爷担心。"其实是不要惹事的意思。
"皓儿知道了，爷爷您放心吧。"小皓很听话的应付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怎麽还不是你啊？都快十点了......给我打个电话就这麽难吗？看我明天怎麽收拾你！小皓越想越生气，索性关掉了手机，胡乱擦了擦身子钻到了被子里。
夜里，小皓做了一个梦，和小树那一次次激情如在眼前，醒来时，腿上黏湿一片。

第二天，小皓第一个来到了学校，可是，他失望了一上午。
小树一直没有出现。
忙碌的大清扫持续了四个小时，小皓做什麽事情都心不在焉，总是拿眼睛瞥著走廊尽头的楼梯口，企盼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可是直到下午开班会都没有等到。
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了？竟然连开学都不来？迟到也应该有个限度吧？而班主任竟然像不知道一样？
小皓耷拉著脑袋坐在座位上，按照惯例新学期都会召开班会，老师的讲话无非是新学期的一些希望和目标。
"这学期，我们班的人员又有了一些变动。"
小皓的头刷的抬了起来，什麽？变动？
"朴树明同学......"不可能！他会有什麽变动？"因为家庭原因转到其他学校了。"如晴天霹雳一般，小皓的思绪完全被击溃了。这不可能......因为家庭原因转学？他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怎麽会做这种事情？我，我不相信。"不可能！"小皓不受控制的吼了出来。
全班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一样，喃喃的说："为什麽......为什麽？"
同桌有些诧异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班主任愣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平静。"同时呢，我们班迎来了一位新同学，叫刘心虎，来自哈尔滨，下面我们请他来做一下自我介绍。"下面响起了掌声，小皓目光呆滞，没有丝毫反应。
班会过後，小皓径直走到了班主任的面前："老师，朴树明......他转到哪去了？"
班主任眉毛一挑："杨一皓，你今天情绪好像不大高啊......"
"老师，您告诉我好吗？"小皓没有理会老师语气中不大满意的意思。
"你问这干嘛？"
"老师，求您。"小皓执著的恳求著。
"这......他妈妈前天带著他来学校办的转学手续，至於转到那个学校我也不知道。"老师有些为难的说。
"那您一定有他的家庭地址吧？告诉我好吗？"小皓的眼光闪闪，充满了乞求。
老师想了一会儿，无奈的说："好吧，你在这儿等著，我回办公室去拿。"
"谢谢老师。"
这时虎子走了上来在背後拍了他一下，"嘿，你今天中邪啦？一直叫你你都不答应。"
小皓猛地回头，狠狠的瞪著他，没有说话。虎子被小皓严重凌厉的气势骇住了，虽然心存疑惑，却也不再追问。
不多时候，班主任拿著一张便签纸走了回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地址，将它交给了小皓。
小皓接过纸，快速看了一眼，便冲出门去，转眼消失在走廊尽头，连句话都没有说，剩下班主任不可思议的样子站在那里。
"喂！耗子！"虎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麽回事，小皓已经不见了，他朝老师抱歉的笑了笑，便一路追了出去，等他追到校门口，小皓的蓝色奥迪已经闪电一般绝尘而去。

不可以！我决不答应！你怎麽能说走就走？竟然都不告诉我？
我决不让你走！不可以！不可以──
小皓发了疯一样的踩著油门在高速公路上飞驰，他狠狠地捏著方向盘，捏得手指发白，嘴里不停的嘟囔著。
车速从驶入高速公路便一路飙升，160......180......200......
小皓的眼前只有小树的样子，仿佛始终在远远的前方，引得他迫不及待向前驶去。

突然前面一辆标致307出现了意外，恐怕是高速行驶中快速转了方向盘，前轮瞬间失去了抓地力，在路面上磨出浓烈的青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即车身失去了控制，司机在出现紧急情况时慌了手脚，用力的踩刹车同时转动方向盘使得情况更加危险，三四秒锺之内车头和车尾在路边护栏上擦了几下，横向甩了出去，尾部狠狠的扎进了高速公路的外侧护栏里。
小皓头脑麻木的看著前面的轿车舞龙一般在道路上横冲直撞，眼前一片空白，脑中全是小树眯著眼睛开心的笑容，还有那两颗洁白的门牙，可爱的不得了。
就这样，他像一个心不在焉的电影观赏者，仿佛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在危险之中。只是条件反射般的加力踩下了刹车，同时带离合在短短的几十米内连降了2个档，高速下增加发动机制动力，发动机转速瞬间冲高到了红区，他将方向向左急打了一下，奥迪的DSC系统开始作动，介入车辆的平衡和稳定，此时两车的距离已经不足三十米。
小皓依然冷冷的看著自己周围的一切，也许除了小树其他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即使是他自己......
奥迪的车速没有能有效地降下来，车尾仍然擦过前方标致汽车的车头，在几乎35米每秒的相对速度下发生碰撞，小皓的车尾部猛地甩向一边，轮胎开始打滑，经过处在地面划出一道道乌黑的痕迹。车辆转著圈在道上几乎滑行了六十米，砰的一下，车头狠狠撞入了路中隔离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