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311（修改版）————日月尧

"......您的意见我没有违抗的权利。"再度开口时，Butcher的语气中已然掺入了强硬的成分，"但您必须给‘飂'一个交待。"
"是这样啊。"Patina的蓝眸深处闪烁着令人畏惧的光芒，他全身的气质在这一瞬产生了突变--那是属于另一个他的气质，身为"飂"之首领的气魄！
"看来过去是我太照顾你们了。作为反省，一只手臂应该够了吧！"
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Patina已经将右手按在左肩上。
白色的烟在一刹那包围了他的左臂，蛋白质灼烧所特有的臭味正迅速的弥漫开来。
"Patina！"
几乎在同时，阎惊恐的叫声也响起在这个沉默的空间里--身为医生多年来的助手，这样的气味代表了什么含义，她要比其他人清楚地多，相应的，由此所带来的恐惧也要大得多了。
Butcher虽然勉强保持了镇定，却也遮掩不住内心的恐惧。
而这一刹那，就决定了永远。
一个身影从里间窜出，Patina只感到眼前闪过一道冥光。
然后是一声重物落地的钝响，以及开始向周围蔓延开去的、触目惊心的鲜红。
"请爱惜自己的身体。"
背对着Butcher的尸体，Eggy已经抓住了Patina的右手，将它拉离焦糊一片的伤口：
"趁你还拥有时间。"
Patina看着对方完全没有感情波动的脸，不知为何却有了温暖的感觉。那双如黑耀石般的眼眸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柔软，几乎有着令他伤感的、记忆之初的柔软。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
两人就这样伫立着，全然无视时光的流逝。而不远处，Zoe正倚在里间的门上，嘴边浮现出微妙的笑意。
那两个人，还真是迅速啊。
在这个繁华城市的阴暗角落里，一个曾经被推崇的名字在一夜之间成为了追杀的对象。所有想要取代他的人纷纷开始行动，然而这一系列的反应仅限于最下层的游民之间--限于那些对于"人"而言如同尘屑一般的蝼蚁之间。

间奏·分别（一）
研究所 治疗室Ⅰ
"这种程度的烧伤，只要重组细胞就能使伤口完全消失--"
话未说完，Zoe却突然停下了包扎的动作，面带微笑地打量着Patina，"不过我想你应该更希望它留着吧。"
听到这种暧昧不清的话，Patina却反常的沉默，只是目光却不自觉的停留在伤口上。
沉默半晌，他还是乖乖的答道：
"留着......也无所谓。"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咦？"
Patina本能的抬头，看到的却是"专心致志"、"埋头包扎"的医生的脸。
"还有些事要善后吧。"
Patina下意识的回避了Zoe的目光："我很快就能回来。"
"希望如此......毕竟Eggy是重要的试验品，我可不希望他离开太久啊。"
Patina再度像是被针扎到一般抬起头来。在这短短几分钟里，他抬头低头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自己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汗一个......）。
然而对方还是一脸盈盈的笑意，只不过在Patina看来，这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阴谋得逞'后的窃笑。
Patina开始有种被耍的感觉。
自动门在身后合拢之际，Patina本能的想要松一口气。
然后，在同一刻，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少年的身影。
"要走吗？"
如果阎在场的话，一定会因为Eggy的主动开口而惊讶到无话可说吧！
但是Patina竟然也没有开口。
没有理由的，无法回答。
"......一起走吧。"
--依然是冷冷的口吻，但为什么，我会感到温暖呢？
不经意间，已脱口而出："好啊。"
两人与这一刻心有灵犀般，相视而笑。
Patina并不知道，那是Eggy第一次在他人面前露出笑容。
但他却突然间想起了Zoe的话。
--毕竟Eggy是重要的试验品，我可不希望他离开太久啊。
那个家伙，是早就料到了吗？
研究所 前厅
"尽快回来啊，"Zoe带着一贯的优雅笑容，说出的话却令Patina几乎厥倒：
"--在我还没有对你们的身体失去兴趣前。"
Eggy面无表情，但冷峻之色明显比往常更胜了几分："走了，Patina。"
"医生，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Zoe的身旁，阎恋恋不舍的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自顾自的‘碎碎念'，"Patina也就算了，怎么能让Eggy......"
"放心吧，那两个人不会有问题的。"Zoe似乎毫不在意，丢下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向里间走去，镜片在转身的一刹那反射出人造光线的亮度：
"而且马上就会见面了。"
然而阎并没有听到他最后的话。

幕间小憩·过去（二）
"......乖孩子，过来。"低沉的声音响起在死一般的沉寂里。
苍白的手臂反射着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显得异常诡异。
少年的瞳孔瞬间收缩。过去令人崩溃的经验伴随着苍白的手涌现，少年颤抖的身体中爆发出神经质的嚷叫：
"不，不要！别靠近我！"
晃动的人影，硬物嵌入身体的痛楚，金属的摩擦声，以及--瞬间扩张的、呈现出紫色光泽的黑色瞳孔。
Zoe突然惊醒。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呢？连自己都早已忘了时间。
窗外，大雨骤降。
"医生！"阎突然出现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然而她的声音却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恐，"有人强行闯入！是军部的--"
Zoe平静地看着窗外的雨，仿佛不曾听到少女的声音一般。
终于来了啊，虬。
"不想知道要去哪里吗？"Patina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少年，率先打破了两人间无止境的沉默。
"......到了就知道了。"
Eggy的语气一如往常地冷淡，然而Patina还是露出了笑意。
--真是不懂得说话的小鬼呢。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对方竟然再度开口：
"那么，来游民区的目的是什么？"
Patina一愣，随即露出狡黠的笑容：
"......因为那里有个很好味的拉面店啊！"
一片沉默。Patina不禁露出了‘恶作剧落空'的表情。
然而Eggy的神色却是出奇的郑重。
"有人来了......"
"呃？"Patina立即向后看去，几个高大男子的影子清晰地印在地面上。
--他们不是游民？！
"是‘那里'的家伙......"Eggy黑色的瞳孔中闪出一丝不安。
"别担心，阎。"Zoe带着一如既往的优雅微笑说道，轻松得令人几乎忘记了他是在双手被铐的状况之下，"我很快就能回来。"
"......嗯。"阎强忍住即将失去一切的恐惧郑重的点了点头。然而当医生的背影与远去的车身一并消失在夜色之中时，那种无法看到明天的感觉便如同潮水般涌上来，令她感到无限的绝望。

演员登台·新开场
"晚上好。"Zoe以一种晚宴的标准微笑对目瞪口呆的两人优雅的打着招呼，相比之下，身后的男子却慵懒的靠在墙上，仅仅点头示意而已。
"Zoe？HAN！你怎么会在这里？！"Patina惊呼出声，而Eggy也是一脸诧异。
"和你们一样啊。"Zoe完全无视被捕的事实，轻松的回答道。
"看来今天会一直遇到熟人呢。"
Zoe看似陈述事实的口吻里却透出一股不祥的预感，HAN望着他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呃？"Patina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两人。
"比起这些，"Zoe瞥了一眼墙角上的监控装置，脸上的优雅笑容却不曾改变半分，"至少在离开‘这里'前合作，怎么样？"
"合作？"Patina一边轻轻叩击着特殊材料制成的墙面，一边反问道："你有这里的情报么？"
"尽管是五年前的资料，但应该还有价值吧。"
Eggy顿时变色："你竟然有中央研究所的......你究竟是--"
"只是个普通的医生而已。"Zoe截下他的疑问，露出了一如既往的优雅微笑。
Zoe轻轻解开上衣，在左侧的锁骨之上，所有试验品共有的象征牢牢的盘踞着。
Z-01。f
HAN与Eggy同时变色。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几个字符所象征的含义了。
然而Zoe对于周围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以右手接触那几个字符。
食指与中指表皮下的微型系统在这一瞬间与字符内的系统连通，在人类所无法听到的虚拟世界里，一个机械的声音响了起来：
"Z-01 启动系统。"r
Zoe的瞳孔在一瞬间失去了焦点。紫瞳中泛起了一种金属般的光泽。
--登陆中央系统控制中心 密码 Z-01
--身份确认 优先接入
"Zoe？"HAN的声音中有了紧张的成分，然而Zoe没有应答。
--接入时间 倒计时 30秒
--中央系统 锁定e
"有不明身份者入侵中央系统！"控制员模样的男子惊慌的向上级汇报，整个控制室里正充斥着警报声。
"什么！快查出他的身份，不，先锁定系统！"超光速通讯的彼端顿时传来愤怒的声音。
"不行，系统已经被锁定，无法进行操作！"e
"怎么会......究竟是谁？！"吼叫声在彼端无助的回荡着。
--锁定完成
--倒计时 14秒
快要来不及了......
Zoe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中央系统 强制解码
--倒计时 6秒
--强制操作 CLS
赶上啊......
--倒计时 终止
人造光在这一瞬间熄灭。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Zoe猛地一震，右手手指离开了皮肤，紫色的瞳孔中的金属光泽瞬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笑意。
成功了。
"......没事吧。"HAN看着依靠他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立的男子，平静的声音里隐着担忧的意味。
"放心，应该能撑到结束。"Zoe对于他的关心只是报以了一贯的优雅微笑。
你也是个不坦白的人啊。
HAN在内心深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Zoe强打起精神，对Eggy他们说道："Eggy的话，在黑暗中也应该能毫无阻碍吧。"
"我好像还没有到和你一样的地步呢。"HAN的口吻中透出一股‘无视他存在'的不满。
Zoe顿时露出了略带调侃的笑容："没办法，在没有医疗设备的前提下，‘一次性物品'不得不在最后使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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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角登场
耀眼的光。完全没受到停电影响的华丽房间内，衣着高贵的男子正悠闲的坐在通讯屏幕的对面。品尝了一半的葡萄酒闲置着，然而他的口吻却与他悠闲的神情截然相反：
"Sacrifice，这是怎么一回事？"
"非，非常对不起！"尽管虬的语气并不算严厉，通讯画面上的人却变得十分惶恐，"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有控制室的资料......"
"朕知道了。"男子打断了对方诚惶诚恐的回复，不容反驳的说道，"这件事你不必过问了，退下吧。"
"是，虬陛下。"Sacrifice如同获释一般舒了一口气，连忙退出了画面。
--是你吧......
逆光遮住了男子脸上的神情，然而却掩不住他嘴角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前方是一片黑暗。四个人影在黑暗中前行。
Eggy黑色的瞳孔代替了夜视仪的作用，然而真正引导他们的却是Zoe脑中的资料。
黑暗中逐渐显现出某种生物行动的迹象。
皮肤敏感的察觉了气压的变化，Zoe突然有了不祥的熟悉感。属于那份黑暗的回忆伴随着这毛骨悚然的熟悉感一并流泻进来，令他下意识的抱紧双臂，来抵御那份发自内心的恐惧，以及由此所引发的、遍及全身的寒冷。
"呃......"
"Zoe......！"即使看不见对方的神情，HAN也能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男子的异常反应。
模糊的人影突然进入了视野，Eggy立即警觉的问道："谁？"
"是‘他'......"Zoe的声音透出颤抖的错觉。
电力在这一刹那恢复，人造光将黑夜映成白昼。
"好久不见了，实验品Z-01。"
暗棕色发系的中年男子淡淡地说着，然而他的语气里却有着不可忤逆的尊严。
众人在这一瞬间变色。周围的空间在这一瞬陷入了短暂而又漫长的沉默。
镜片的反光遮掩了Zoe的神情，然而他的声音却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是五年，虬陛下。"
耀眼的灯光令人眩目，衣着褴褛的少年在装饰辉煌的走廊上穿行着。
人们的眼光中比惊讶更多的是厌恶与鄙视，然而他却仿佛对此视而不见。
这是无法逃离的牢笼，逃离了囚禁的鸟儿又重新陷入名为"天空"的牢笼。
少年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人"的力量。
--已经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在旁人惊诧的目光里，他推开了走廊尽头的门。
门开了。这一扇门即将划分生死。
他在这一瞬间微笑，对自己，也对这个世界的"神"。
"我想要三样东西：这个城市的合法居民证明，私人研究所以及足够的启动资金。作为代价，你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一切你想要的，除了命，和自由。"
衣着高贵的男子平静地望着这个大胆直视他的下等人，目光中有着不可忤逆的尊严，以及，对另一个世界的东西的欲望。
"Zoe"于是在这一夜诞生。
--虬？！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到男子的身上，尽管抱着完全不同的心情，三人却有了同样的想法：
--这就是操纵这个世界的"神"！
"他们似乎很困惑呢，不对你的‘朋友'解释一下吗？"
Zoe微微皱了一下眉，巧妙的将话题导向另一个方向："您是指系统恢复的事么？冒着个人资料外泄的风险将私人电脑导入中央系统，不愧是陛下的气度。"
"哼。"虬不留痕迹的吞下了Zoe的回击，"那么，朕应该还有与你独处的权利吧！"
"在我回来之前可以保证‘他'的安全吧。"Zoe看似平静的口吻事实上已经消耗了他全部的力量，他不得不尽快结束这段对话。
--单数？
"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人呢。"
"您太了解我了。"
Zoe仿佛不经意的向Patina瞥去。
出口离这里很近了。
Patina在这一瞬间理解了Zoe眼神中的含义。
"无聊。"Patina突然以一种与他往常完全不符的口气嚷道："我要先走了！"
"Patina？"Eggy略一迟疑，随即跟上了他的脚步。
是这样啊......
虬对于离去的两人完全没有阻止的意向："你在怀疑朕的安全性吗？"
"我希望能得到陛下肯定的答复。"
"你还是一样善于言辞呢。"
"彼此彼此。"
Zoe的口气依然恭敬如前。
"Zoe......"HAN在Zoe即将离去的那一刻抓住了他的手腕。
"放心吧......"Zoe对于身后的男子报以一如既往的优雅微笑，只是这笑容在此时看来显得如此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