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身————苍麒[结局A]

「我们不是你，不知道你最想要什幺，当然只能让你选了？」
「可是连我都弄不清啊！」我长叹口气：「或者两个人都不要选，就像现在这样也可以吧？」
「可是这样不持久哟！」临芳收敛笑意，认真对我说：「如果你心里真的有那幺个人在，你根本没办法安安份份只待在他身边，什幺都不能做。」
秀芷在她背后闷闷开了口：「那是你，可不是阿绅。」
临芳回过头去娇嗔道：「可他也不像你这般狡猾，等我呆呆掉下去，自愿作个坏人。」
这两个，又开始拌嘴了。
她们两个都很清楚自己要什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打的力道要多重，能挨多少，心里都有个数，也这幺认定了，终究和我不一样，陈鸿和袁闵，在我心里都有那幺点重量，一时间也很难说清。得再好好想想。或许，就这样维持着暧昧的关系，也不错！这幺多年都捱下来了，也不怕再多几年，或许我先放弃了，两个人都不要了，或许陈鸿先放弃了，也或许袁闵成了亲，放开这感情，在结果出来前，在我还没办法理出个头绪前，暂且维持现在这情况，也不坏。
虽然会嫉妒，免不了自怨自艾，虽然我知道他们两个都希望我能做个决定，可至少我也知道他们两个都在意我。至少我可以忍受这种情况。
至于他们两个接不接受，那是他们的决定，我没法左右，只能接受他们的决定，然后学会看开吧！
即使两个人最后都不要我了，我还是得活下去，尽管这辈子我想我是永远无法适应这个世界，但至少，我还有个家在这里，两个算得上朋友的太太，还有两个儿子，不是我的，是方缙的，可是绝对绝对很爱我很粘我的宝宝。
就一个走错舞台的角色说来，这处境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

我是这样打算的，可是旁人不作如是想。对袁闵，我态度是比以前亲热多了，或者说温和多了！毕竟他为我病了好久，良心终究有些不安。至于陈鸿，我还是若即若离，一方面是为了袁闵的缘故，另一方面，那日临芳说的，陈夫人的想法多少让我有些警惕。然而不冷不热的态度似乎更撩起陈鸿的兴致，他增加了找我的频率，看我的时候眼里的温柔几乎要让我软化。可惜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我。不是说我不再喜欢他，只是对他的感情再也不纯粹。 我怕别人看出他和我有些什幺，我怕陈夫人联想到什幺。 男人的神经大概都是粗的，或者因为对大家而言，官场荣辱才是生命的意义，所以其它生活细节便显得不重要，我和陈鸿袁闵间的暧昧似乎没有人看破，只是大家说起我们三个人，总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好友，而我当然是三人行中成就最糟的一个，不过却也是三个人中脾气最好的一个。 就是不知道女人群里是怎幺看我。 自那日临芳警告我后，也没再听到她说些什幺，大概陈夫人看我和她丈夫之间也没什幺让她好嫉妒的秘密吧！日子还算平静。 当我这样欺欺人的时候，一纸派令打破宁静的假象。 真可笑，明明是蝉噪如织的仲夏，明明前一刻我热得直想脱掉衣服当颗西瓜跳进水里泡上一天，听到消息的时候竟觉得整身像浸日三天三夜的冰水，或让人直接把身子嵌进万年寒冰里，冻得不言不动。 「远调岭南？」我不敢置信。 「是啊，大概明天就会公布了，你老家不是正在那附近？」同公署的朋友乘午休时和我闲聊着。他转着手里的茶杯，内里细烟袅袅而上：「听说也挺热闹的，不输京里，何况你是到那当父母官，天高皇帝远的，小心点做日子可舒服着，没人管得了你，也不像这里束手缚脚，天天不过抄文书，日子无聊，就是以后看不到你，着实有些寂寞。」 我勉强一笑，反问他：「你怎幺知道这消息的？」 「也是从旁人那里知道的，大概是真的，因为听说是哪个大官求的，也不知你是怎幺结识他便是。」 那个大官肯定不是陈鸿，很有可能是他岳父，然则我不确定。 夜里面色灰败的回到家里，怎样也开不了口。白天朋友那些话不过只是宽慰。无缘无故远离京城这块权力中心，去的也不是苏杭一带极富之区，虽然岭南一带条件不算差，对一个官来讲，和贬官没什幺两样，只不过没真把我丢到极偏远处，也算是一点良心吧？ 幸好不用我开口，两妻子就先说了，她们端坐在厅里，显然等我好一阵子了，见我进门，秀芷没说什幺，只叹了口气，招了我坐下，想了想，问：「阿绅，近来还顺心吧？」 我默然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茶，一口喝完，掂量许久，还是开不了口。 她们两个也沉默着，这时我才觉得有些不对头，怀疑的同时却又暗松了口气：或许她们两个已经听到风声了，那也好，省得我开口。 临芳仔细看我神色，慢吞吞开口：「看你样子，有人告诉你消息了吧！」 我还是点头，实在是想不出要说什幺，虽然不全是我的错，但也觉得对她们两个不起。 两个人看我一脸委靡，齐齐叹了口气，也不怎幺责备我，临芳还反过来安慰我：「算了，就当是回家一趟吧，别太难过，这事儿，我早听陈夫人隐隐提过，只是不当回事，看她安安静静，一只蜘蛛便吓得她掉了茶杯，没想到是这等厉害脚色，但也没办法，谁让陈大人是她丈夫呢？」 我笑了笑：「是啊！谁想得到呢？」 「是啊！谁让陈大人惹上你呢？」 「是啊！」我还是笑。 「谁让她要吃醋呢？」 「是啊！」 「阿绅，还好我们是要去广东呢！还不算糟。」 「是啊！」 应着应着，眼前两个人的影子模糊起来，脸上什幺凉冷的东西爬过，鼻子里堵着什幺，我死命吸着鼻子，我绝不是哭，绝对不是，没什幺好哭的。 手绢递到我的眼前，擦掉了那片白糊，临芳没有笑我，她和秀芷一脸担心忧愁。 「没什幺。」我说。面上湿得更快。喉咙哽着，只能不断的说：「没事！」临芳和秀芷持续地沉默，看着我，脸上一片难过。 「阿绅，如果你真想要留下来，我们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临芳说。 留下来？我哭是为了要离开吗？似乎不是。我摇了摇头，否定临芳的猜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哭，只是自然而然地眼泪便溜了出来，我明明告诉自己不能再哭的。 「还是因为陈大人、袁大人的缘故？」我再摇头。 「那阿绅为什幺哭呢？」 我还是摇摇头，连自己都弄不清了，怎幺回答她？ 「阿绅，你想要什幺？我们可以帮你。」临芳的声音带上慌张。 我想要什幺？ 我想了又想，其实，一开始，我的愿望便很简单，我只想在这个世界里安稳的生活，就这幺简单。如果能有一两个人，像家人，还有那些记不清名字的朋友一样爱我，那更好。 现在，好象都落空了。 「阿绅，别哭，你还有我们，还有两孩子。」 另一个声音插进来了，像在叹息：「阿绅，我看我们回去吧，家里不缺这点钱，你的生意也还在那，反正都是要回广东，要不你辞了官，我们回去，远离官场这是非地，你说可好？」 我愣住了，离京的时候不正抱着这想法，我怎忘了？与其留在这里牵扯不清，不如回去还干净得些。再也见不到他们两个人，也不用烦恼，他们两个是不会跟我来的，他们的根都在京里，怎幺也走不了，开始时我或许会难过一阵子，但久了也会忘记吧？ 我听到自己答应秀芷：「好！我不做了，咱回去！」 和前次不同，这次，我绝对不会回头。那些夹缠不清的情啊爱的，和袁闵陈鸿间的猜测追逐，就通通留在这里，这次，绝不带走。 另一个结局，到此支线A完攻 接下来是B了.....苦着脸，我讨厌支线B 袁闵来访的时候，我正忙着收拾行李，那幺多东西要收拾，我实在没心情搭理他。不用再看镜子，我都知道他以前说过漂亮的脸憔悴了，或许再也没法吸引他的目光。 我延他到大厅里坐着，秀芷和临芳接手我的工作，把所有的下人呼来唤去，忙着把家里值钱的打包，跟着我这没用的丈夫东奔西跑。 着实累了，坐在椅子上便不想起来，我长长呼了口气，勉强一笑，才开了口：「怎幺今天会想到来看我？」 「你要走了，怎能不来看你？」 「是啊！要回去了，想着都开心。」我微笑。 「不回来了？」语气有些惆怅。 「不了，我这蠢材待不惯，还是趁年轻的时候从头来过得好，也算是帮朝廷省点银两。」 袁闵也笑了：「朝里蠹虫那幺多，怎偏就你这只最没危害的急巴巴要走？」 「我怎知道？你得去问别人。」我懒洋洋回道。 「我不想问别人，只想问你。」袁闵的神情转为认真：「你真不回来了？」 「对！」 「为什幺？」 「难不成留在这里当大家的笑话？」 「谁敢笑话你？」 「我不知道，可真要有人说闲话，悠悠之口，哪是我们关得住的。何况─」我声音低下去：「我们之间的关系哪是能久的？」 他想说什幺，却让我制止了：「听我说，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亲，就算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难保你家里人心里不舒服。」 他眼光灼灼：「那我不管。」 「可我介意。」 袁闵竟冷笑：「你诓我吧？我就不见你在意家里两个如花美眷如何想。」 「她们不一样，她们不在乎，你不是应该很清楚，那天晚上我告诉过你了，对吧？」 袁闵显然想起在船上的那一夜，我惊慌地告诉他我从来没和女人在一起过。然后我看到他脸上缓缓露出笑容，极其温暖柔情：「那只剩我啰？」他似乎在打什幺主意。我看他神态认真，竟有些怕，想赶快结束对话，把他送走。 他却抓住我的手，紧紧的。我怎也抽不开。他的手很暖。 「如果我说我这辈子都只看你一个，跟着你一辈子，我也不在乎你的妻子儿子，我跟你一起走，阿绅，如果我可以做到这些的话，你会不会喜欢我？」袁闵拉着我的手放在他脸上，轻轻摩着他的脸颊。 袁闵其实长得很好看，而或许我被蛊惑了，竟安静的不说话只管看着他的脸。 「阿绅，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我不想骗你，只要你说好，我就会跟你一起走，只是可能你得养我。」他有些虚弱的笑着说：「可是我其实花不了你多少钱。如果这样，你会不会选我？」 这次我不想质疑袁闵的话了，事实上，从他被我睡了的那夜，我便再也不想怀疑他的话。只怔怔看着他，手也不记得抽开。手底下那片温暖是袁闵的脸，这个人是真喜欢我呢！我该不该答应？ 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小舟上共度的月夜，还有更久以前的那个灯会，还有那颗安安静静悬在天上的月亮，现在，似乎又悬在我头上。 整个世界的声音似乎都被抽得干净，只剩我，和等我答案的这个叫袁闵的男人。 「承闵......」我不是刻意的，可是我很紧张，不由自主的紧张，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话便一道吞进嘴里，袁闵全身绷得死紧，或许我一碰他便会碎掉，他很在乎我的答案。我颤颤地笑：「你应该知道我比较喜欢陈大人吧？」 他有些泄气，眼睛红了些，带点潮：「我知道。」 「如果我答应你，你愿不愿意等我？我可没办法一下子就忘掉一个人，但你也不喜欢我心里有别人吧？」我的两只手规规矩矩回到膝盖上安安稳稳停着，只有些抖。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可以，当然可以。不论多久我都等的。」语毕在我额头上亲了下，然后退了一步，拉过我两只手望着我傻傻地没法停下笑。 我给他大胆的举动唬得差点跳起来，但见他开心得像孩子一样，我忽然也想笑，就像自己说的，我比较喜欢陈鸿，但那是「比较」，也许有那幺一天我会只喜欢袁闵，或者「比较」喜欢袁闵吧？ 毕竟他真的等了我，毕竟在这里这幺久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我身边，尽管一开头是陈鸿占去了我生活的大部份，连带地也取走了我大部份的感情，但这世界上没有永远，时间变了，我也变了，也许哪一天这个还为陈鸿痛着的心也会完完全全地变吧？ 袁闵愿意为我牺牲，他对我的感情这样真实，我实在没办法当作没看到，我其实也有那幺一点点偏向他。只是，现在我还没办法还他一样多的感情，但慢慢的，只要他真如他承诺的一直陪在我身边，有一天，他终会完全得到自己想要的，我所有的心吧！ 然后，在这个世界里，我是不是会觉得终于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