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心指环————关雪燕[下]

"不--"痛彻心菲的怒吼，韩，真的能传到你心里去吗？
"投降......投降......一辈子，一辈子关在监狱里，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永远、永远都碰不到你；永远也听不到你的声音。韩......一个人......我又会变成一个人，是不是？你的 脸，你的脸，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我再也抓不住你的手，再也没有你的拥抱，再也......再也没有了，是吗......"
陪他一起走到今天的韩，就这样消失了，永远消失了。
铁窗外，他还能望到什么。无边无际的天空，却再也没有韩的脸。
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是五十年？
这么久，这么久都见不到韩......你真的认为，我可以撑到那个时候吗？
"韩......"再看看我啊，再看我一眼，我怕我会记不清你的脸。
再看看我，再多看我一眼，我怕你会就这样忘了我，还找得到我吗？
"卡尔迪......"对不起，我给不了你承诺。也许，也许，真的是再也见不到了。对不起......
"韩海！"玄风气急败坏地喊道，"快过来，你在干什么！"
韩海收回目光，向前迈出一步。
"韩--"攥紧双拳，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个人拉回来。"别走，别走，不要走，韩......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你说过--"
"卡尔迪！其实我们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意大利，你走吧！"
把我的想念和对你的爱一并带走，借着你的能力，和我天各一方。
"逃走？哈哈......逃走......一辈子，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再也找不到你，一样的永远，永远没有你。"
"韩，如果我去找你，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这个问题他不需要考虑，脱口而出。"不会！"请原谅，这是我最后的坚持。
"哈哈......哈哈......哈哈......"卡尔迪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透露着凄苦和无奈。绝望的蓝眸溢出悲伤的海水，滑下冰凉的脸庞，落进心底。
他不停地笑，浑身颤抖的大笑，笑他这可悲可叹的一生。
到头来，只是一场骗局，只是一个人的骗局，落下的帷幕能遮盖得了一切伤心吗？
还是，还是只有他自己，从头到尾，只有他自己。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笑声，没有篮球，没有关怀，没有冰淇淋，没有教训，没有伤害，没有爱情，没有雏菊，没有可怜，没有......没有......没有锁心指环......
什么都没有，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没有那个人所说的第一次，没有那个人在他耳边低喃的爱语......
结局，还是漆黑的深夜，一个人的凉被，恐惧的泪水，噬心的魔鬼......
虚弱无力的手谁也抓不住，他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卡尔迪，好可笑的一个名字，毫无意义的代号，为什么要存在！！！
他掀开眼帘，深皱眉宇，注入所有的仇恨，红着眼发着震耳欲聋的吼声--
百米之内狂风骤起，卷着山石在任何人都来不及反应的一瞬间将所有包围他的警察扔向了空中，再重重地摔下。
卡尔迪发疯地跑向韩海身边。
没有错愕，没有惊慌，像是预料到他会如此一般，韩海静静面对迎上来的男孩。
不管卡尔迪要怎样对他，他都再无怨言。欠他的，就在今天还给他吧！在这个世上，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说"对不起。"不知道你还接不接受这廉价的道歉。
"少爷，快过来，快走啊！"
"少爷，快走，趁现在，快走啊！"
......
身后是手下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催促，趁现在警察都严重摔伤，倒在地上，他们完全可以逃出生天的。
是啊，韩海甚至也有些急躁，为什么还不走，卡尔迪！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卡尔迪！
"滚！！！"虽然是对着身后人怒吼，可卡尔迪的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这个让他受伤最深的男人。
"少爷！卡尔迪少爷！"
"滚！都给你滚！滚！滚！！！"
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如盘石般一动不动的男人，忠心的手下无奈地意识到，他们是怎样也劝不走他了，只得放弃，独自离开。
手，缓缓抬起，抚上有着细细疤痕的脸庞，轻轻摩挲。抖动的双唇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韩......我错了......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别说你只是骗我......别说你从来没 有爱过我......好吗......不要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只是白活了一场......连韩......连韩也不要我了......连韩也不要......卡尔迪......卡尔迪真的是一个那么讨厌的人吗......从来没人要 过的卡尔迪......连韩......连韩也从来没想过要我吗......韩......"
骗骗我也好，韩，求你，别说从来没爱过我......
韩海挣扎着闭上眼睛，他怎么能、怎么还能正视那双无邪、蓄满可怜的眼睛。
别说了，卡尔迪，别让我再无地自容了，卡尔迪......
"韩......你怎么忍心......把我送上天堂......送上天堂以后再把我丢弃到地狱里......韩......你怎么......怎么忍心......卡尔迪......卡尔迪真的该死吗......为什么不要卡尔迪......卡尔迪 会对韩很好很好的呀......韩......你都忘了吗......卡尔迪会很爱很爱韩......一辈子都爱韩的......你都忘了吗......韩......"
"卡尔迪会......会每天早上帮你洗脸......帮你梳头......卡尔迪会......会一口一口的喂你吃饭......卡尔迪会......带你到开满雏菊的田野散步......会讲全世界的笑话给你听......卡尔 迪会给你取暖......帮你捶背......卡尔迪会任你打任你骂......只要让卡尔迪抱抱......让卡尔迪说一句爱你就好了......真的......韩......真的这样就好......韩......这样的卡尔迪你也不想 要吗......韩......这样的卡尔迪......这样的卡尔迪......你为什么不要......为什么不要我......"
"这样的卡尔迪......对韩还不够好吗......韩还是不想要......为什么......为什么都不想要我......"
"卡尔迪只爱韩一个人......只要韩一个人......卡尔迪只是想和韩在一起......永远......永远......是卡尔迪太贪心了吗......所以......所以......韩不想要卡尔迪了吗......不想要我了吗... ...韩......韩......"
"够了，卡尔迪！"韩海猛烈地摇着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你走吧，走吧，卡尔迪！求你，你走，快点走！"
求你了，卡尔迪，离开我的视线，离开我的世界，离开我......
这样的我，永远不配得到你的爱，这样的我，和一个畜生有什么区别，这样的我，你为什么还是想要，这样的我，到底怎样才能让你死心。
卡尔迪，我想过一万种背叛你的下场，请你用那些可以将我撕裂的方法来对待我。就是不要再在面前摆出你的可怜，我真的，真的承受不起。
你要我的罪再加深多少，才肯放弃。j
卡尔迪，走吧......去找个配得上你的女孩......去找你的幸福......属于你......适合你的幸福......
那个人，永远不是我......
"不要赶我走......韩......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韩......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我了......韩......"
"可是......不要赶我走......我不想离开韩......不想一辈子都见不到韩......卡尔迪......卡尔迪只能和韩在一起呀......韩......那样的生活......我不想过......"
"韩......下辈子......下辈子我再也不做错事......下辈子我一定做个好人......一件错事都不会做......真的......韩......我不会做错一件事......这样......我可以等到韩吗......韩......你愿 意爱那样的我吗......韩......"
"卡尔迪......"泪水止不住渲泄而下，你要让我的痛持续到什么时候。卡尔迪......
"下辈子......求你了......韩......下辈子一定来爱我......好吗......卡尔迪等着韩......卡尔迪做个好人......永远等着韩......"
卡尔迪一把抱住了韩海，身体紧紧贴住他。让我再感受一次你的存在，在我生命里留下最后一点回忆。
带着这些回忆，我来世，绝不忘记你，韩......
"我想和韩在一起......永远......永远......"
一个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不知道是谁先开了第一枪，紧接着第二枪、第三枪......
不大的涵洞中，枪声不断回响，震伤心灵......
"住手！住手！"玄风蹒跚着爬起，大声下令。这样下去，很可能会伤了韩海--
什么东西，凉凉的滑过他的耳朵。韩海战栗的身子如遇冰雪覆盖的寒冬，一刻不停。他极慢极慢地抬起头，凝望那个高出他半个头的男孩。
感觉到枪声已停，卡尔迪笑着松开了手，口中的鲜血急速涌落。
为你挡去所有子弹，已是我今生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韩，你知道吗，到死，我还是选择爱你......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永远了......
对不起，韩......
最后的永远(下)

"卡尔迪！"扶起倒地的卡尔迪，韩海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被鲜血包围的身体。到底，到底中了几十枪，才会有那么多血。好像总也流不完似的。
"卡尔迪，卡尔迪......"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他想的结局，不--
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卡尔迪困难地睁开迷离的眼，口中呢喃着发不出声的话语，韩海却知道那只有两个字--永远。
吃力地抬起手，从裤袋中掏出一个信封和一个开盖的盒子，那红盒里面静静躺着散发高贵气质的钻戒。
费了好大劲，才拔出那钻戒，一点点送到眼前，却不知经不住任何力量的手指早已拿不住它，滚落地上。
卡尔迪的眼睛已看不清，只是凭着感受摸索到韩的无名指，轻轻送上。
大拇指和食指缓缓移动，将"戒指"推送上韩海的手指内。完成任务的双指轻轻扣住它，落下一生的锁。
被血染红的双唇，渐渐咧开，露出白玉瓷器般的牙齿。
他终于做到了--
不舍得闭上留恋的双眼，手臂沉沉地垂下。
"卡尔迪！"韩海撕心裂肺地吼出声。
不！不！不可以！！！
"卡尔迪！"
你在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闭上眼睛，为什么要垂下手，你不是要给我戴上戒指吗？你不是要锁住我的一生吗？
卡尔迪，你在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
"卡尔迪！"
"卡尔迪！"
"卡尔迪！"
为什么唤不醒你，你不是最爱听我的声音吗？为什么摇不醒你，你不是最想待在我身边吗？为什么不抓住我，你不是想要一生牵着我的手吗？为什么感受不到你的温度，你不是要 为我取暖吗？
卡尔迪，给我回来！给我回来！
有一种痛撕扯着心脏，有一种痛一刀刀划在身体上，有一种痛无以复加......
就这样，就这样离开了吗？
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怎么会，怎么会？那个整天在我身边叽叽喳喳，不停说爱我的男孩，就这样再也听不到了吗......
"卡尔迪，如果我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不可能随着你的心情好坏再有复活的机会。如果死了，就变成空气一样的东西，透明、无色、无味，即使你再想去寻、去找，也没有丁 点希望。因为你，永远不可能抓住半点空气。卡尔迪，你懂吗？"
"如果我死了，那么我们，就是永远天隔一方，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相见了。"
不--
那些曾经说给你听的话，现在却要我自己来感受吗？
你怎么可以和死这个字联系在一起，上帝创造出来的天使，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再也、再也不会睁开如海的蓝眸，再也不会对我大吼大叫，再也不会抱着我的身子，求我别离开，再也不会笑着出现在我眼睛......
一句句韩，一句句喜欢，一句句永远，一句句幸福......
你追求的，我从来没有给你，就这样，再没有机会给你了吗......
卡尔迪，我还是太不了解你了，我没有想到，你宁愿选择死，也不愿再一个人孤独。
一个人的十五年，真的已经够了。也让你再也无法忍受了。
"卡尔迪！"
那平静的睡容，世上最美的男子，冰冷带血的躯体，你真的，不愿醒过来了吗？
韩海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信封，悲痛的拆开来看。
刚劲有力的意文洋洋洒洒，是卡尔迪的笔迹。
韩：
你一定在怀疑，一早起来，床头居然有一封信，有没有被吓到？哈哈......别担心，是我，卡尔迪！
韩，你记得吗，今天是我的生日，祝我生日快乐吧！
有了韩，我第一次觉得我的生日真是世上最开心的日子。有我的降生，才有可能遇到韩。能这么爱韩，是件好幸福的事。韩，你也一样爱着我吧！那当然了，我这么帅，韩怎么能抵挡我的魅力呢！嘿嘿......
韩，我现在要向你道歉，我违背了我们的约定，前一阵子，我在不得以的情况下使用了超能力。真的，韩，真是不得以的，你相信我，如果可以，我一定不会使它的。可是--那是性命攸关的事，我只能选择做了让你生气的事。你，会体谅的吧！要不然，你晚上打我屁股好了，就是别不理我啊！
噢，说正事，韩，你相信吗，我居然救了一个人，用我的超能力救人，这还是第一次呢！那种感觉挺棒的。可是韩，你放心，我不会再使它了，从今以后，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我都不会再用超能力了，我答应韩了，就一定要做到。所以，韩，你这次，一定要原谅我呀！
后来，那个人给了我一笔钱，让我买喜欢的东西。韩，这是我第一次用超能力做好事挣到的钱，意义太重大了。所以，我用它造了一个戒指，就在你的枕头边。一个很漂亮的钻戒。
韩，你又要生气了。对不起，韩，我实在是放不下那个锁心指环的传说，感觉不给你套上，就好像真的不能在一起一样。
所以，所以......呃，我就把断掉的无名指上的血、肉、骨都溶进那个戒指里了。所以，它的指环部分是空心的，里面是我的锁心指环。
嘿嘿......晚上一并打我屁股好子......就是千万不要扔掉啊......
韩，如果你气好了，就看看那个戒指里面的缩写，是韩和卡尔迪名字的缩写连在一起。这样，我的锁心指环就终于套在韩的手上了。上帝也会祝福我们了，韩。
今天真是个很特别的日子呢，所以我在后花园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宴会。
韩，如果......如果你愿和我共度剩下的日子，那么，请你戴上这个戒指，到后花园来找我，好吗？（当然，如果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反正我不会让你跑掉的。）
韩，你会来吗，我好期待，偷偷告诉你，我有请神父来哟！
哎呀，烦死了，我还是做不到对韩隐瞒，好吧，实话告诉你，我、我、我想请你和我结婚。
韩，我是在向你求婚，你快点头啊！
如果你嫌这样不够正式，那就快点戴上戒指，来后花园吧！我会单膝跪地，郑重地向你求婚的。
韩，我等着你，到天黑都等着你，你--会来的吧！
韩，我爱你......
我想和韩在一起，永远，永远。
吻你　卡尔迪

揉皱的信纸在苍白的手上瑟瑟发抖。韩海紧紧抱着卡尔迪的身体，想要将他揉进心脏里。
卡尔迪，卡尔迪，你起来，你起来，你不是想要和我永远的吗？快给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