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债————凛滢

"说吧，有什么是可以为你效劳的，小的我知无不言。"

"聿明曾经告诉我，小岚欠了他的债，我想过很多次，小岚不像会欠人债的人，你知道其中的事情吗？"

哥哥欠裴聿明的债？他听都没听说过！"我不知道，你不是和哥哥常有通邮件吗，他没告诉你？"[自由自在]

"没有，记得吗，我连聿明是他的学长都不知道，小岚很少提自己的事。"通常是她有趣事就发给他，他则一个月回一次，大多是为她的高兴而高兴的话。"你对小岚和聿明的交情知道多少？"

吕岩皱起眉，"哥哥上国中时我和爸爸都来台北一年了，联系也不频繁，不过爸爸曾说，哥哥在电话里提起，他能考上重点高中，全靠一个学长的辅导，可惜开学不到两个月，就被外公外婆接到台中了。裴聿明会不会就是那个学长啊？"

会是聿明吗？如果是他，为什么小岚见到他会如此恐惧？直觉告诉她，他们似乎曾经非常要好，在那段她和吕岩都不知道的、被小岚两句话简单带过岁月中。

可是，聿明却说，小岚欠他未还的债。这个答案衍生了太多的臆测，心慌的感觉纷至沓来，某些奇怪的感觉她无法说得出来，谜底似乎就锁在这些感觉中。

不安沉重的压在了她的心头，似乎在预示着，当谜底被揭开时，她的心将会受到更大的打击。

"所以你就这样去了台中？"裴聿明将江岚牢牢的圈在自己的怀里，轻声问道。

听完了江岚平静的陈述，他心痛的感受着他的浩劫。当江岚在叙述时，眼中闪过的是对过往的麻木无感，他非常非常的不快乐，并且变得不容易感受到快乐，也已经不知道真正的快乐是什么。

他的世界已经太习惯寂然和晦涩，所以他对他的痴情感到不可思议。

"你呢，考上大学后来台北的吗？"人的际遇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每天在街上与人擦肩而过，有时连衣服都擦破了也没擦出火花，有时可能只是小小手臂隐约的体温，便足以改变两个人的未来，绕了大半个台湾，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两个人再次重逢在纷繁的街头。
[自由自在]
裴聿明苦涩的自嘲着："从你失踪那天开始，我就不断的在找你，直到一天，我看到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从你家出来，于是我通过爸爸的帮忙找到你家的房产经纪，才知道房子已经转手卖出去了。我绝望了，没办法再继续读书，每天醉生梦死的呆在酒吧，几乎成了一个酒鬼，结果在警察临检时被抓住。父母觉得不能再让我呆在知本，于是把我送来了台北。"现在才想起来，那对夫妻也许就是江岚的外公外婆，可惜当时自己失去了理智，没去寻找更多的资料，虚度了四年的时间。

"对不起。"江岚双手贴着裴聿明，怜惜着他因回忆而疲倦的脸。

"没关系，你已经回到我身边了。"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江岚凝视着他赤诚的眼，全身奔腾的血液都在回应他的爱意，可是......

"聿明，你已经有了芊蝶，她是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孩，你该做的，是好好珍惜......"没说完，就被裴聿明捂住了唇。

"不用说什么大道理，我不会听，我已经因为你的各种理由失去了四年感情，我不会再允许你把一个人我锁在过去的记忆里，不允许你忘掉我们爱过的事实。"

江岚闭上了眼，泪水一颗又一颗的滑落，"不值得......我的身体变丑陋了，心也变丑陋了，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由我这个收货的人说的算吧。"裴聿明笑了笑，眼睛染上湿意，温热的唇轻轻印上那道残忍的伤疤，"只要能救你一命，我不在乎它有多丑陋。"

覆上冰冷的唇瓣，电光火石般的狂热在两具躯体间交错，他急切的吸吮他口中的甘泉，他身上的一切一切，都是他疯狂思念了四年的，他怎么可以再忍耐！

身体在不知不觉中赤裸，江岚被裴聿明安置在柔软的床上，被他轻易勾起曾经的记忆，炙烈的烫在周身狂窜，再也无法思考什么，只能任着他的唇、他的手、他的身体，完全占有他的身子，和以为已经丢却的心......

7

谷芊蝶是个非常自信的女孩，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从小就从父母那得到了最充实的成长历程，并引导出自身的商业智能，她继承了父母强悍的作风和圆滑的手腕，现在不过大学二年级，已经频频和父母参加各种商业活动，每次都被称赞举止有度、进退得体，加上美丽的容貌，势必会是个成功的商人。

可这些天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被纷乱无章的思绪困扰着，她开始变得焦虑，避着自己的男友，一旦有空就在发呆，这种浪费时间的事她竟一直重复在做。[自由自在]

几乎是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喜欢上了裴聿明，明明外表温煦若阳，却也可以冷冽无情，深深擒住每一个人的心。她会是个女强人，但同时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生，自然会有美丽的幻想，可是即使成为了他的女朋友，他对她依然是理智多于情感，并未给予她恋人应有的热情，怎能让她的心不安呢？

再加上他和江岚之间的谜团，更是让她心慌。她的身体内似乎有两股意志在拔河，急切的一方百般渴求着真相，但怯懦的一方却拼命阻止她向真相靠近。

幼年时期的她非常喜欢江岚，他文静得像一块黑色的云石，像衿贵自持的诗，可是毕竟不适应她以后注定会过上的尔虞我诈的生活，再次见面时，他已满身晦涩的味道，只能引起她的疼惜，而自己也有了喜欢的男人，所以她以为自己的感情会平坦顺利。但现在，她生命中两个重要的男人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教她如何冷静的思考？

电梯降了下来，她收拾游离的杂思，等着门打开进入电梯。

电梯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在蜂拥而出的人群中格外出众。

"呀！芊蝶，你来公司了，我们正要出外景摄影，一起来吧。"工作人员高兴的拉过她的手臂。
[自由自在]
谷芊蝶力图冷静的展露美丽的笑脸，"不了，我呆会还有其他事。"逃避了这么多天，她都不清楚他的日程安排了。

工作人员点点头，吆喝着众人走出大楼，谷芊蝶呼出一口气，进入电梯，正在关上的门突然被一只手硬撑开，她立刻紧绷起全身的神经，戒备的看着他。

"找个时间我们谈谈。"见到几天没见的女友，依然是平淡的语气，让她心中一阵恼怒。

"我没空，最近很忙。"

"那么我直接找‘东盛'的李老板谈。""东盛"是"扬谷"的主要竞争对手，反正当初与"扬谷"签约的违约金并不高，"东盛"会很乐意帮他付的。

一句话轻轻松松的堵住了谷芊蝶的嘴，精明的她不可能会舍得放掉这条大鱼，她只好投降的回答："我一忙完就去找你。"

"忙多久。"依然咄咄逼人。

"一个星期以内。"

裴聿明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放开手，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她寂寞的一个人，和一颗受挫的芳心。

习惯性的在清晨固定的一个时间醒来，江岚眨了眨眼，仍在适应陌生的环境，从温暖的被窝里半仰起身子，上好质地的白色床单迎着冬日清晨淡淡的阳光，闪动着金色的光芒。

晴朗的周末，又是恋人们约会的好时间。

身边的位置不见房间主人的身影，江岚拉起被单包裹着自己赤裸的身体，这个房间是按他的喜好布置而成，却在在充满了裴聿明的味道。

江岚不自觉地泛起羞涩的笑意，再次被他拥在怀里，才知道想见他的悸动早已渴切鼓动了多年，冷却的心不曾死去，只是沉寂，并且在他的告白后倏然高扬，焕发着春的新意，他当初怎么舍得这么残忍的离开他呢？

买早餐回来的裴聿明一进门，就见到心上人半躺在雪白的被窝里，笑容满足而甜蜜，黑玉色的眼眸染着淡淡的水雾。

走过去，痴狂的看着他羞涩的容颜，忍不住拂开他的刘海，低首吻上他白净的额头。

"早安，见到你躺在我的床上的感觉真好。"声音低哑，震得江岚心神颤动不休，心湖掀起无边波纹。
[自由自在]
随身坐在床沿，裴聿明揽过江岚，看着他身上满布的吻痕，"你的身上有我的味道。"满足的汲取着他的气息。

江岚好奇的问道："以你对事冷淡的性格，怎么会加入娱乐圈？"

浅笑着，眼波闪过些许沧桑，"到了台北，我没有立刻上学，直到母亲放弃了与父亲相处的生活，搬来台北陪我，我才发现自己让家人多么的伤心，于是发狠学习，考上大学后，母亲也放心的回台东了。开学不久的一天，一个陌生的女孩走到我面前，问我有没有兴趣加入娱乐圈，我想多姿多彩的生活或许能排解掉心中的空虚，所以就答应了，芊蝶三寸不烂的功力也有一定的作用。"

"芊蝶一直是个很有慧眼的女孩。"

"或许吧，"裴聿明心不在焉的说着，停顿了一下，"我已经和芊蝶说好了，有时间就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势必要告诉她真相的。"

江岚恐慌的抬起头，"非要这么快吗，芊蝶一直很倔强，我不认为她一时间能接受。"

"你想等多久？等到我们都老了以后？"裴聿明的脸色闪过一抹冷冽，"还是说你又打算消失？"口气凌厉起来。

"不！"江岚咬住下唇，"我是想，让她自然而然的发现......"

"没这个必要，我不想拖拖拉拉，伤害是必然的，那么越早解决越好。"注意到江岚的犹豫，裴聿明棕色的双眸深沉如谜，"我常常睡着后，就不想再醒来，因为梦里全是你的影子，醒来却只有冰冷的四面墙。现在好不容易醒来后再次看见阳光，你忍心将我丢回昏黑的睡梦中吗？"

江岚泪眼朦胧的，迭声叫着："不会！不会！我不想再离开你！我不想......"泪水一滴滴坠落，穿透他的衣服，直直撞入他的心脏，直到淹没了那颗逐渐复活的心。

裴聿明闭了闭蒙上湿气的眼睛，些许颤抖的双手紧紧环住怀中细瘦的身子。

"叮--！"尖锐的门铃声响起，猛的打散了屋内宁馨的气氛。

谷芊蝶鼓起勇气按下了门铃，终究是急切的好奇心战胜了胆怯，她有权知道真相。

门似乎没关，谷芊蝶拧起眉，发现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手发烫的厉害。没等屋内传来应声，她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床上，她最要好的青梅竹马，正赤裸着身体，被她喜欢的男人紧紧搂在怀里。

谷芊蝶一进门，见到的就是这幅情景。

谜底终于揭开。

裴聿明说得很对，掀起的风波无可避免，早晚都要面对的，可是江岚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得如此让人措手不及。

面对一脸苍白的谷芊蝶，裴聿明只是冷静的将一件衬衫披在他赤裸的身上，挡住她的视线，将他推进了浴室，让他洗去身上残留着的情欲的痕迹。

谷芊蝶坐在沙发上，无法佯装冷静的颤栗着，进来时见到的景象让她的脑海一片抽空，而裴聿明将衣服披在江岚身上时流露出来的似水柔情，更是让她几乎站不住脚。

她逼着自己冷静，逼着自己先找出主脉络来串连纷乱的头绪，可是，当她看到一脸平静的裴聿明时，心中的强烈的怒意再也无法抑制。

"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想到你会有这个嗜好！因为你没玩过这种游戏，还是你根本在耍弄我！"

裴聿明听着她的怒言，意外的平静，"与嗜好无关，我爱他。"

没有被挑衅的愤怒，更没有被揭穿后的惶恐，就像在诉说着他喜欢咖啡多于橙汁一样理所当然，让谷芊蝶的脸色更加泛灰，"爱他？！爱他什么？爱他的闷骚，还是爱他的可怜？！他没有完好的成长环境，所以你迷恋上他的的悲凉？于是他变本加厉的装出可怜楚楚的样子，把你耍得团团转......"

"住口！"阴戾的目光狠狠盯着她，声音冷如地狱寒冰。

她呆若木鸡的看着他阴狠的眼睛。他竟然......用那么凶残的眼光看她？！为了一个男人！在她为他付出了感情，以为终有一天可以感动他时，这个无情的男人却把自己的情怀许给了她的男性好朋友！

这个砸向她脑海的认知令她崩溃，让她顷刻间涌出更多的妒意："凭什么让我住口！他明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还一脸陶醉的躺在你怀里，而你，竟然被一个男人迷得晕头转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竟然还说爱他！"

裴聿明的眼眸里闪过嗜血的寒意，一步一步迈近她，让她又惊又怒的瞪视着他......[自由自在]

"聿明！不要！"走出浴室的江岚快速的拉住裴聿明步步逼近的身躯。

谷芊蝶看向江岚，他在沐浴后浑身散发着盈弱的气韵，白净的脸上泛着粉色的水气，他不是非常漂亮的男生，但却致命的惑人，在接受了裴聿明的爱后，更加的引出了他的风采。而此刻，裴聿明前一刻还充满戾气的双眼，正柔情满溢的看着他，让她再无法忽视淌血的心。

"啪！"响亮的声音回响在房间，江岚白皙的脸上出现了淡红的掌印，但谷芊蝶也没讨到好处，打完人后，手也被裴聿明紧紧嵌住。

"痛！"抓住她手腕的指掌力道正愈收愈紧，像是决意将之捏碎似的。

"聿明！"江岚被裴聿明揽在怀里，感受到他的身体有着蓄势待发的紧绷，周身辐射着怒焰，忙伸手拍抚他的背部，拂去他贲张的气焰。

"出去！"裴聿明低头看了下江岚哀求的眼神，松开了手，对她下逐客令。

谷芊蝶眼中的泪狂涌了出来，踉跄的奔出门，跑进电梯。江岚正想转身追出去，却被裴聿明拉了回来。

"聿明！我们必须把她拉回来！如果就这样伤害了她，而不给她治愈的药，她的伤就永远不会结疤，而我们都知道，伤害从来不可能成为财富和力量！"说完，挣脱他的手追了下去。

裴聿明忙拿钥匙把门锁上，转身跟出去。

泪水溢满了颊，谷芊蝶低着头在马路上奔跑，完全没听到在后面呼喊的江岚，也没察觉一辆出租车正迎着她的面驶来，尖锐的喇叭声喧嚣不已地示警--

"快离开！芊蝶！"

一阵晕眩中，谷芊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猛力一推，滚落到路边的花坛中，好不容易能抬起身子，却看见马路上全是怵目心惊的猩红血迹。

"小岚--！"

8

吕岩和爸爸吕秦谦飞快的跑进医院，奔到手术室，就见到手术室外，谷芊蝶正坐在椅子上，左手臂缠着绷带，捂着脸，泪珠从指缝间渗出，裴聿明脸朝着墙，双手握拳的压在墙面。

"小岚呢？小岚他怎么样了？"吕秦谦着急的问道。

谷芊蝶放下手，双眼红肿，满脸的泪水与无措，"是我，是我害小岚受伤的，是我害了他......"哽咽着，再无法言语，泪花再度涌了出来。

吕岩在她面前蹲下，劝道："现在不是讨论谁是谁非的时候，哥哥他到底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室里......急救着......他满身是血......"

"可恶！"裴聿明狠狠的捶向墙。如果他不去拿什么钥匙，如果他不去锁什么门，岚根本不会受伤！心爱的人前一刻还柔顺的躺在他怀里，下一秒却全无血色的，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倒在马路上，而他什么都不能做！

手上渗出了血迹，他仍毫无知觉似的狠命捶着，吕秦谦看了连忙抓住他的手，"年轻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岚的安全，有什么事呆会再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