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锺後,两个男人气喘吁吁站起来。
其中一个用力甩一下手,看看胳膊上血迹斑斑的齿痕,吸溜了一口凉气,不由恶狠狠骂出来,"这小子他妈的疯了,狼一样,下这样重口。"
他看了看瘫软在地上的人。
若汐四肢软软地侧卧在地面上,目光有些涣散,微张著口,细细地喘息著。
男人有些气恼,重重一脚向若汐腹部踹去,若汐吃痛,闷哼一声,抱住肚子蜷缩著,额角上微微渗出汗来。
另一个男人弯下腰去看他的脸,有些好奇,"这R28效果倒真是快。喂!"他低声唤,"小子,认得我是谁吗?"
他伸出一根指头,拨了拨若汐的脸,看著雪白面孔上那双迷离的眼睛,水气蒙蒙。少年微仰著头,喉头一起一伏著。男人不由干咽一声,"这到底是什麽药?"
"嗤,"被咬伤的男人恶狠狠地笑,"最好是毒药,毒死这小疯子!"
......
......屋顶的灯光忽明忽暗,渐渐地,若汐觉得疼痛离他远去,头脑有些昏昏沈沈了,他的眼睛似乎疲惫极了,他闭著眼睛,然而透过眼皮却仍能看到东西。
门......地面......微微晃动著的地面......
一种柔软的麻木感渗入到若汐每一条血管里,若汐想移动一下身体,他的指尖好象想休息,他没有办法指挥他的身体,但......似乎也没有什麽关系?
脑子里出现一种温暖的颜色......麦色的......阳光般亮著......明晨啊......
若汐知道自己轻轻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是在微笑......好象忘了什麽......只记得......山顶的风......风里明晨温柔的手......
从渐渐垂下的眼睑里望出去,若汐依稀看见明晨......微笑著......走过来......
明晨捉住他的手臂,若汐瑟缩一下。
......别怕......宝贝......伸出手来......别怕......
温柔的蛊惑的声音......若汐莫名的放松下来......
真的不痛......象被明晨捉住按在沙发上搔痒......若汐气喘著格格笑起来......臂上有轻微的刺痛麻痒......
醒来会痛......若汐有种半梦半醒的感觉,......醒的感觉......痛苦......而梦,而梦......是那样美好......
......
美好至令人绝望......
灯仍在丝丝作响,黑夜与白昼之间,隐约浑沌......
......
睁开眼睛时,若汐的视线有些模糊。
身体有种奇怪的感觉,不舒服,好象血液在血管里哗哗地流得太快,血管有种涨痛的感觉,喉咙干得似有火在烧。
眼睛前面象是蒙了一层黑翳,隐约有个人影。
若汐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是黄昏吗?没有开灯的黄昏?
一张冷冷的面孔,冷冷的眼睛静静看著若汐。
"是你?"若汐看了一会儿,认出这张脸,有些困惑,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处,他呆呆转头向四下看,就在这时所有意识突然涌入他脑中,若汐惊跳起来。
"沈兆文?"那个名字他只听过一次,此时却脱口而出。
面前的男人,明传胜身边的男人,唇边扯出一个讥诮的线条。
他回身向门口走去,推开门,门在他身後半阖。
若汐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头脑和行动都有些迟钝,他只是觉得头晕目眩,有些恶心。他听到门外的细语,有人在那里说著什麽。
门被推开,他听到有个声音在问:"......到底是什麽?"那声音熟悉到令若汐心脏停止跳动。
一个人跟在沈兆文身後进来。
他看到若汐,整个人顿住。
若汐寒毛直竖。
明远!
明远瞪著若汐,震惊地无以复加。
面孔上并不能看出来,只是略有些愕然而已,他慢慢转头看沈兆文。
沈兆文笑了,"是,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明远心中一跳,看向兆文的目光渐渐充满复杂的酸涩,"兆文......。"
若汐的心中渐渐清明,疼痛也渐渐剧烈,"是你们......杀了我叔叔和阿简?"他开口,面色铁青,"明远?竟是你?"
明远一惊,转回头来,看向若汐,张张口,却没作声,面孔瞬时也变得雪白。精明如他,立时便知道发生什麽。他涩然望了望沈兆文。
那男人眼中一派安闲,回视。
......
若汐声音有些颤抖,"是你!......竟然是你!"
令人窒息的沈默中,若汐突然暴起,猛地扑向明远,嘶声吼,"混蛋!"他狂乱地叫著,"凶手!"
混乱中明远短促地闷哼一声。
沈兆文与从门外冲进来的两个男人迅速将若汐制住,他被从明远身上剥下来,沈兆文将他手中的一片东西夺过来,"当"一声扔在地上。
那是一块三角铁,尖角锋利。
沈兆文面色阴沈地扶住明远,他手臂上被角铁划破一道,迅速浸出血来。
若汐仍在狂乱地挣扎著,叫骂著。两个大男人几乎制不住他,直到一管药液被推注进若汐的手臂。他的身体渐渐软下去,满脸是汗,嘴唇上猩红点点。
神智涣散的少年,咬紧牙关。
他的十指暴露在灯光下,指尖血肉模糊。
在短暂的清醒的时刻,那双手自铁床架的支撑处掰下,并隐藏起了那块角铁。
明远抓紧沈兆文手臂,"你给他注射什麽?"
那男人看他一眼,"镇静剂。"
明远望著他。
"你不相信我?"沈兆文淡淡问。
明远一震,轻轻垂下眼睑。
"一种特别配制的镇静剂,有致幻作用,"沈兆文深深看著他,"为你......"
他感到手下的人肌肉紧绷。静静地,男人唇边露出一丝笑。
"你要的,"他慢慢低下头,唇擦著明远的耳轮,满意的感受著那皮肤惊悚般的悸动,"给你的,别怕,只要想要,就去拿!"
"......只要你想......他......永远是你的......"
"......永远是你的......"
"......你的......"
那声音丝丝入耳,仿佛在温柔地蛊惑著他的心,蛊惑著他的欲望,一切慢慢退去,只留下温柔而又强烈的执念。
明远的目光慢慢抬起,落到被扔在床上的少年身上......
若汐的眼皮半张著,睫毛微微颤动,迷离的眸光,瞳子有些涣散......美丽的鼻翼随著呼吸缓缓地翕动著,唇......淡红的唇......微张著,有微弱的气息吐出来......脆弱......而美丽......
视线顺著面庞向下滑......仰著的美丽的脖颈......细白如瓷的肌肤......锁骨......
明远著魔般,一步一步走过去......
他迟疑著,伸出手去,抚摸少年光滑的面庞,那指尖传来的触感令明远倒吸一口冷气,一股熊熊燃烧的燥热欲火腾地升起,无法克制......
明远呆呆地盯著面前的人。
若汐的面孔慢慢转向他,涣散的眼神,微闭的眼睛,顺著眼角,有一颗亮晶晶的泪......缓缓淌下......
"......明晨......,"听到那雪白的齿间吐出来的字眼,明远身形一顿。
即使在幻觉中,你心中依然只有明晨吗?
狂野的妒意与难耐的欲望,让明远斯文清俊,悲喜难辨的面孔,在挣扎中有些扭曲起来......
已经不再有清晰的意识,明远仿佛在远远的一个地方看著自己,看著自己的一切动作,那个人,他轻轻敞开若汐的衣服......那具美丽的躯体......
我的!我的!
犹疑不再,那个人狂野地覆上去,用尽力气......探索著......蹂躏著......占有著......
明远呆呆看著自己,却没有看到,慢慢消失在门後的,那双望著少年的阴沈眼睛里,浮动著冷酷,与恨意。
许久......
许久以後......
那样安静的许久......
......
明远轻轻阖上身後的门。
他静静地站在黑暗里,靠在门上,垂著头。
"你......不高兴吗?"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问,明远抬起头,声音已经到了身边,他闻到淡淡的烟草味道。
"不,"明远脱口而出,他顿一下,忽然涩涩地笑了,"只是......有点意外。"
对方没有回答。
沈默中,明远垂下头,似自言自语般轻声说,"......太意外。"
"我说过,"沈兆文平板地开口,"你想要什麽,我就给你什麽!不管是明氏,还是别的什麽。"
"明氏?"明远自嘲地笑一笑,"明氏已经不存在了。"
"明晨真的狠了心,"沈兆文沈默了一会儿,说:"有叶家背後撑腰,他意在破坏,他......完全不把明氏看在眼里。"
"他根本不要明氏!是不是?"明远干巴巴道。
"是。明老先生会很伤心吧?"沈兆文冷笑,"两个儿子不约而同,要令明氏尸骨无存。"
明远突然抬头看著他的方向,"我没有!"
沈兆文定定地看著他,黑暗中他竟能看清明远有些气急的面孔,他不由笑了,语气变得温柔,"是,是我做的。"
我做的,为你!
明远气息有些急促。
"明晨下手太快太狠,除了以前转出归至新公司的部分,明氏是全完了。"沈兆文轻松地说,"现在,全是你的了。新公司,......和童若汐。"
"我的?"明远喃喃重复著。
他苦笑起来,我的?全是我的,而我,我却是你的!
一股深深的疲倦与绝望涌上来。
"兆文?"明远轻轻问,"为什麽要做这些?为什麽做这些?"
他的手放在胸口,那里冷冷的,手指有些哆嗦,明远开始慢慢解开衬衫钮扣,"嗯?为了什麽?"
他听到黑暗中那个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明远的衣服一件件从身上向下滑落,衬衫......裤子......,一股凉气包裹住他全身。明远吸了口气,摸索著伸出手去,抓住沈兆文的一只手,将它牵引著,慢慢贴到自己的胸口。
那只手在他胸口静静贴著,引起一阵寒战,皮肤上泛起一层细细的小点。
"是为了这个吗?"他注视著黑暗中的前方,声音颤抖而疯狂,"为了我?我要了童若汐!我在他充满幻觉的时候欺骗了他!我还欺骗了我父亲!这样一个卑鄙的,胆怯的灵魂?你要?"
沈兆文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握住明远光裸的肩,把他向後转,用力将他压在了门上。
明远的躯体猛地贴在冰凉的木板上,寒意令他深深抽著气。那双手自颈向下滑过,停留在腰臀部位揉按著,他听到衣服的窸窣声,一个火热的躯体迅速压了上来,一只手伸至明远身前,握住他的欲望。那里,刚刚在另一个地方发泄过,仍潮润著。
几乎能感受到身後传来的难以分辨的妒意,臀瓣被分开,已经坚硬的巨大的火热紧紧擦过微凉的臀,在秘处游移著,在明远还未反应的时候,猛地挤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痛让明远闷哼一声,收缩著肌肉。
"放松!"沈兆文沙哑的声音命令著,他停了一刻。
明远慢慢放松下来,难以言喻的热烫与酥麻的感觉自结合处沿著脊椎缓慢的攀爬,令他大脑一阵眩晕。
"多久了?......"他模模糊糊地听到兆文的声音,"......自从你的眼睛里有了童若汐,我们就没有在一起了......太久了,你已经不能承受了吗?"
"......要!我要你!......身体......灵魂......全要......"
他的动作逐渐地粗暴起来。
随著剧烈地抽插的动作,明远的身体上下起伏著,强烈的快感令他无法抑制地呜咽出来,喘息著,呻吟著,他高高地仰起头,看向黑暗中的天空......
是的!是的!
给你!
你给了我我所要的。
我也给你你所要的。
痛苦将是永恒的!一起吧,一起进地狱去......
掺入罂粟毒液的美食盛宴......
明远欲罢不能。
沈兆文冷眼看他著魔般留恋在那少年身侧,掠压。或者,仅只呆呆注视著......
嫉妒!是,他当然嫉妒。可是没有关系。
日与夜在迅速消长,明远的欲望愈来愈狂野,脸色愈来愈绝望。他很清楚吧?他留不住那人,......可是,兆文轻笑,他的无法留住,与自己的,截然不同。
只要童若汐留在这世界上,明远永不会死心!
兆文有些讶异,与怜惜。明远,原来是这样固执的一个人,所以,他看著屏幕,看著明远那俊秀中带著苦涩的面庞,对自己说:所以,他一定要他完全属於自己。
身後有人进来,犹豫著问:"还要再用药吗?明先生还留在那里......,但今天的量已经过了。"
沈兆文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待那人要出去时,他冷冷补充,"不必告诉明先生。"
"是。"
那天,童若汐清醒过来,几乎发疯,不需要询问,身体的感觉清楚告诉他什麽事情已经发生。
绑住手脚都无济於事,他挣扎到手臂与脚腕鲜血淋漓。
只得再注射镇静剂。
仿佛吸食成瘾的,却是明远。
若汐的安静与顺从,甚至是眷恋,足可以压制一切心底升起的不安,即使那种安静是病态的与神智不清的,令明远沈醉在自己的世界中,欺骗自己说这是真的。
他不想面对清醒的若汐。
不想面对......真实的恨意。
最後一次从那永远昏暗的房间走出来,明远好似突然发现夜色已至。他在窗前站住向外看,远离城市的庭院漆黑一片,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童若汐。
微风轻拂的山间公路上,阳光点点滴滴自树荫间洒落,跟在老童身後轻快前进的少年,风驰而过的瞬间他看到这一生所见最美丽的微笑,於是鬼使神差般停下了车。
一点儿都没有後悔自己的决定,明远无可救药沦陷在那双沈静黑眼睛里。
可是......
可是,若汐爱上的,却是明晨......是自己的弟弟。
如果不能得到永远,那麽即使只有这一个瞬间,也已足够吧!
明远沈默著走向书房。
书房里没有开灯,兆文坐在桌子後面,静静地抽烟,明远推开门时,白色轻烟在走廊落进的灯光下,嫋嫋上升。
两人沈默了一会儿,兆文先开口,"准备一下,明天我们离开这里。"
没有回答,明远只是疑问地把头偏向他。
"他们今天去找了差旺的同乡。"
明远猛地抬起头,心却沈下去。
差旺,两个男人中的一个。开枪的那个。
十方的势力已经近了。
这样快吗?明远心里苦笑著,问:"今天是第几天?"
兆文停了一会儿,才回答:"......第三天。"
三天!明远心里极度诧异。只有三天吗?那个瞬间在他的恍惚中却好象很久,久到令他感觉斗转星移,几生几世都已过去,原来只是短短三天吗?
"兆文,"明远轻轻叹息著,"躲避不是更会令他怀疑吗?"
兆文看他一眼,"不避开?你舍得把童若汐送走?离开他?"
......
明远怔怔想了一会儿,无法作答。他默默站起来走到酒柜边去,打开小灯倒酒,鲜红的酒液打著旋冲进杯里,在灯光下血一样鲜豔。
兆文一向喜欢烈酒,却从来不醉。
明远看著兆文接过酒杯,忽然有些疑惑,"兆文,以你能力,为何屈居明氏一个小小助理?"
沈兆文抬眼看他,忽然笑了,一把拉住明远手,将他顺势拉到自己怀里。明远惊呼一声,高高抬起手里的杯子,人已经稳稳坐在沈兆文腿上。
他并没有回答。
明远自己点点头,"为了我?"
他扭头看著身旁的人,语气忽然变得奇怪,有些戏噱有些认真,"兆文,你看著我,这几年你一直看著我,你知道,我没有真心的。......可能,一辈子回应不了。......即使那样,你还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