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的距离————烷砜

妈妈放下电话，叹了口气。我询问的看着她："怎么了？"
"小炀今年考得真好，700多分，上北大生科院也进了。可填志愿的时候，他觉得生物专业太热门，填北大不保险，就填了N大。挺可惜的。就差那么一点点。你说他要是冲一下，现在就是北大的学生了。小炀也是胆小了点。"
"是啊，真可惜。"是为了保险吗？也是，小炀原本就很喜欢生物，这几年生物那么热，报北大生科院危险是大了点。可是他也可以报T大、F大、W大......这么多重点大学，他偏偏就挑了N大......他是来找我的，是吧？
小炀要来了，来N大......我回到房间，觉得自己快乐得要爆炸了。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把东西拿起又放下，一时也安静不下来。
当整个房间被弄得乱七八糟后，我终于走到书桌前坐下了。拿起桌上的相框，里面的小炀清爽的笑着，细长的眼睛眯眯的，空气中似乎环绕着淡淡的柠檬香。小炀，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的。吃饭的时候，偶尔会提起小炀。两家这几年都没怎么联系，只在我高考后徐阿姨来了个电话，问考得怎么样。发榜后，妈妈把搜集到的资料全寄了过去。后来也通了几次电话。然后爸妈就会相对叹息，说小炀这次太可惜了。我则低下头吃饭，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点儿惋惜的情绪，反而满是庆幸，暗暗觉得自己有些可耻。

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过去，终于熬到了开学。大二学生不要求住校，我搬回了家。新生一个星期后，9月7日、8日两天报到。徐阿姨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小炀的火车7号8点40到。
学生会的人是要接新生的，我尽了最大的活动能力把值班时间从7号调到了8号。这么久没见了，我想和小炀好好聚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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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依依同学，中文系的说话连词都找不到，你是怎么进N大的啊......
再汗......我们的小受居然外遇了......
好象通常都是小攻外遇的说......
好吧......炀炀，你带个十个八个的来给彦彦看，妈妈帮你~
第04章
晚上还是和依依一起上自习，10点钟回家。看我每天心情都很好的数着日子，依依觉得很奇怪，我把小炀要来的事告诉了她。她笑着说要看看我的青梅竹马，我们约好7号一起去见小炀。

7号9点钟，我站在学校的中央广场。依依还没来。校车两个小时一班，小炀应该会在9点钟那一班上，9点40左右到。我似乎到得太早了。
各院系的学生会都有值班人员在，人们闹哄哄的跑来跑去。不管让到哪里，我似乎都站在了交通要道上，总会有人在我面前来来去去，说："对不起，请让一让。"我只好找了个角落坐下。虽然还是有很多人从我面前经过，至少我不显得那么碍事了。
9点半，依依来了，在我身边坐下。我们相对微笑，聊了一会。两人话都不多，慢慢的就沉默了，我低下头去看着地面，觉得心里很安静。
当我几乎熟识了那个角落里所有的蚂蚁之后，校车到了。各院学生会的一拥而上，我和依依只好站在外围远远的看着。下来的每个男生都像小炀，又都不像。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被接走，我在一旁犹犹豫豫着，又不敢上前问一问，只好继续盯着车门。
校车几乎下空了的时候，一个男生出现在门口，一身白色休闲装，头发闪着光泽，皮肤也很白净，在阳光下非常耀眼。他右手拎着一个红色旅行箱，低着头走下了两级台阶就停住了，弯下腰把箱子放在地上。嘈杂的广场忽然安静了。
他直起身，拨开额前的刘海，向车门口那群人扫视了一眼，镜片后的细长眼睛微微眯起，冷得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冰，没有一点温度，脸上却一直带着笑容。
是小炀。直觉告诉我，那就是小炀。从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我还能依稀分辨出当年的轮廓，只是眉宇间多了一股英气。可是我不敢上前，一步也挪不动脚步，两只脚像被钉在了地上。
小炀回过身，右手从车里接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旅行箱，左手扶出一个女生。她一袭白色长裙，低着头，一手拎着裙子，长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和小炀一起走下台阶，站定了。
"真美......"依依喃喃的说。
"是小炀和......他女朋友吧。"我不知自己是在对依依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好美的一对，简直眩目。用这种贵族的出场方式走下校车，实在是有些滑稽，但由他们俩做出来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做作。王子和公主么？我胸口微微一痛。
"我们是生科院的新生，请问......"那女生开口了。
"你们请跟我来，我安排......我带你们去报到。"院学生会副主席是最先醒过来的一个，她赶紧分开人群走上前去。
"我们带他们去就好了......"
"多话！"副主席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那个可怜的男生，领着他们离开。
广场上一片哗然。我愣愣的站在那儿，不知该怎么办。
"要不要追上去？"依依拉拉我。
"嗯，追吧。"我打定主意，拔腿就跑。
跑到离他们大概三米的距离，我停了下来。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于是就跟着他们慢慢走着。依依赶了上来，看了看我，默默的走在我身边。他们三个谈得很开心，不时有笑声发出。我看着小炀的背影。他比我高了......变了好多。
那个遥远的下午，小炀纤细的背影浮现在我眼前。那时的小炀瘦弱乖顺，清爽可爱，和他在一起是那么舒服。而现在的他，虽然帅气，却没有一丝暖意，让人不敢靠近。他真的是小炀吗？
"小......小炀......"等我发觉时，我已经出声了。小炀猛的停下了脚步。
那女生回过头，看着我，突然恍然大悟，拉住小炀的胳膊："柯炀，柯炀，是你的......"
"丁怡，你别凑热闹。"小炀转过身，走了过来，在离我不到两尺的地方站住了。我不由得退了一步。
"你们认识？"那副主席突然冒出来，一脸惊喜。
"是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知为什么，我很感激的冲她笑了笑。
"我们有四年多没见了。"小炀微笑着对她说，又转向我，扫了一眼我和依依，眼睛里那块冰无比坚固，而且似乎更冷了，"好久不见，林.彦.学.长。叫我有事吗？"
我被这冷漠而生疏的四个字从头冰到脚，抬头看着他。又是那淡淡的柠檬香，我感到一阵眩晕。那么熟悉的味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陌生呢？这个近在咫尺的人，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遥远？
"小炀"两个字被那张微笑着的高高在上的面孔梗在喉咙里上上下下，终于被我咽了下去。面前那张脸一点点变模糊，我尽量咧开嘴，笑着："没什么事。柯炀，好久不见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改天来找我玩。"
我快步走开。依依跟上来："林彦？怎么了？"
"没，没事。"我怎么会如此失态呢，一定显得很奇怪吧。"有点不舒服。"
"......哦。"
"依依，你回去吧，不用管我了。我想回家休息。"
"你......那我走了。你小心。"
"嗯。"

我慢慢的往前走，眼泪干在眼眶里，涩涩的，刺痛。小炀长大了，是长大了。离开他的那年，他才13岁，现在已经快满18了。四年的光阴，在我们中间划了一道不可跨越的悠长鸿沟，我们终于成了......陌生人。
所有往昔的画面一一掠过。没有了，那个小小的，细长的眼睛笑成一对月牙儿，轻轻的喊我"彦哥哥"的小炀，已经在那个混乱的夏季，被我遗弃掉，彻底消失了。我就那样逃走，现在居然想当成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做他的"彦哥哥"，居然还自以为是的幻想，他是因为我才选择了N大......
我以为自己只是逃离了一段可怕的感情，没想到却也斩断了我们之间所有的牵袢。
没有眼泪。虽然天旋地转虽然天昏地暗，但是没有一滴眼泪。眼睛和心一样，干涸得快要裂开。我恍恍惚惚的走回家，爬上床，抱住那件睡衣，泪终于慢慢的流了出来。我只有它了吗，小炀？

忽然的，我就失去了做任何事的兴致。向依依道了歉，说我这段时间不能陪她，而学生会里因为就要换届了，也没有什么事。我每天上完课就回家，吃完饭就睡觉，觉得自己在慢慢的腐烂，一点一点的，溶解在秋日绚烂的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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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彦彦......偶可怜的彦彦......
不用这么悲伤的......"黎明前的黑暗"听过吗？
你现在过得这么黑暗，再熬个十年八年的，马上就会迎来光明了......
啊......彦彦！你怎么能自杀呢......你自杀了妈妈的作文就写不下去了啊......（被拖走）
第05章
两个星期后的一天，上完课一出教室门，就遇见了小炀。他黑了好多，十五天军训的成果吗？看起来......很帅。
"彦学长，明天晚上你有课吗？"
"没有啊。"
"那我能去学长家拜访一下吗？我想去看看叔叔阿姨，好久不见了。"
"啊......哦，当然......当然可以。"
"那我明天再来找学长。学长，多吃一点，你越来越瘦了。"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划过我的脸颊，细长的眼睛里居然满是......宠溺，转身走了。
彦学长？他不叫我林彦学长了？也许，他并没有疏远我？这么大的人了，还叫"彦哥哥"会很奇怪吧？那种动作，那种表情......让我感觉光明笼罩着我。
小炀要来家里，爸爸妈妈会很高兴的。他们一直很喜欢小炀。新生开学后，他们说过几次要我带小炀来家里玩了，我说他还在军训没时间，他们都很失望，妈妈还嘟囔了半天。

晚上的饭菜真是很好吃，我塞得肚子鼓鼓的，站起来才发现撑得受不了，只好在家里走来走去。爸妈看得直笑，我也觉得滑稽，逃进房间。这样吃下去怎么也不会瘦了，是吧，小炀？我笑着想。小炀。小炀小炀。小炀小炀小炀。小炀小炀小炀小炀............

第二天上完课，我快步向门口走去，快出门的时候，脚步却慢了下来。如果小炀不在，怎么办？如果小炀说："对不起，林彦学长，我不去了。"怎么办？如果......踏出门口的时候，我竟有些恐慌。
一步踏出门外，小炀不在。我向前两步，左右看着，的确不在。他是不是这节也有课，还没过来？还是他不知道我在哪个教室？可他既然查得到我昨天的课表，应该也查得到今天的啊。是有课吧。过一会儿他就会来了。一定会来的。应该......会来吧？
"彦学长。"压抑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扭过头，小炀倚在门口，两手环胸，细长的眼睛微眯着，薄薄嘴唇弯成狡黠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觉得脸上快要起火了。再见面之后总是在他面前出丑，他一定觉得现在的我是愚蠢可笑的。
"彦学长，我们走吧。"他的声音很愉快。发现我是个笨蛋有这么让他高兴吗？我咬紧牙关，怒火蓬蓬的开始燃烧，埋着头往前走，情绪里却隐隐混杂着一丝快乐。
他赶上来，很自然的搭着我的肩。
那天那么疏远，为什么现在又这么亲近？难道他那天也在逗着我玩？可恶，害得我差点当众哭出来。很好玩吗？这段黑暗的日子涌上心来，我瞪他："勾肩搭背的，你不热？"
"人家饿了，走不动嘛，学长~~~~~"声音腻得让我身上发寒。他竟然真的整个人都软下来，几乎把全身重量都放在我身上，一颗头在我脖子上蹭啊蹭。
"恶心。"这样我根本没法走路，只好停下来，推着他的头："离我远点。"
旁边走来几个女生，吃吃的笑着和我们擦肩而过，说话的声音微弱而清晰：
"那两个男生好帅啊！"
"生科院的系草嘛，你不认识？"
"咦？真的？叫什么名字？"
"林彦和柯炀啊！不过都有女朋友了。"
"啊！好可惜啊......"
我愣着，我什么时候变成系草了？我怎么不知道？
"好受欢迎啊，学~~~~~长~~~~~~"小炀在我肩上抬起头，一脸哀怨。
这是什么酸溜溜的语调啊，你自己不也一样吗？干嘛要这么可笑的粘着我啊？那几个女生一直盯着我们发笑你没感觉吗？有没有神经啊？！我使劲的推他那颗大脑袋："给我好好的走路！"
"这么无情啊，学长~~~~~你讨厌我吗？"这次是弃狗一样的眼神。天，这么好的演技来读生科简直是浪费人才。明知他是演戏，看着那水波荡漾的眼睛，我就是下不去手推他。
"这么久了还没出主楼门，你要不要吃饭啊。"我是很想凶狠一点，可出口的话却软软的毫无杀伤力，无奈远多于愤怒。
"那我们走吧。"他忽然就听话了，直起身来，手也放了下去，规规矩矩的在我身边走着，满脸通红得象个番茄，眼睛盯在地上。
"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老实？
"没事。"沉默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又神采飞扬了。
出了主楼，他摸出眼镜戴上，忽然变得沉稳了，文质彬彬的。不断的有人和他打招呼，平均走出20米就有一个。大一入校不过半个月，而且军训前天才结束，他哪来的时间认识这么多人啊？奇怪的家伙。

吃饭的时候，小炀坐在我对面，和爸妈天南海北的聊着。他现在真是很健谈了，什么话题都有话说。
"小彦，吃饭啊，发什么呆呢？"妈妈看我一眼，夹过来一筷子菜。
我一低头，饭还一点没动，我一直就那么举着筷子呆呆的看着小炀吗？想象着那种呆样，我红着脸埋头扒饭。
"彦学长，怎么都不说话？"他居然从我的头和饭碗之间把菜塞了进来。呃......都是我喜欢的菜，难为他还记得我爱吃什么，我是很感动没错，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很别扭吗？他居然乐此不疲。可恶......我开始觉得，重逢之后，小炀简直在把我当成玩具。
一走神，一块炒鸡蛋差点贴到我脸上。我狠狠的瞪他一眼，他装不知道，一脸无辜的看我。
"小炀，叫什么彦学长啊？听起来都不舒服。"妈妈撇嘴。
"这么大了再叫彦哥哥也很奇怪啊。"
"也是......"

吃完饭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十点了。小炀站起来告辞，妈妈留他："不用走了嘛，跟小炀一起睡就好了。反正是双人床，宽敞得很。"
"不用了，我晚上答应了寝室的同学帮他装软件。"他瞟我一眼，脸微微一红。哼，说谎吧。嫌我睡相不好就直说啊。真是的，小时侯从来不在乎，现在就嫌东嫌西的。
"妈，不用留他了，他忙着呢。"我盯着他，想把他脸上瞪出一个洞来。他不看我，一本正经的。
"小彦，说什么啊。小炀，路上小心，常来玩哦。"
"嗯，叔叔阿姨再见！彦哥哥再见！"冲我贼笑着，他溜出了门。
彦......哥......哥？！还喊得这么自然......简直不懂他在想什么。他以为他在重温童年时光啊。
"呵呵，小彦，不用脸这么红啊。虽然你比小炀瘦小一点，可还是看得出比小炀大的。"这是什么话啊。我不理笑得一脸诡异的妈妈，走进房间。
第0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