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刚接到电话时的慌张现在也没有了。
唯一的特殊感觉只是自己的胸口有点闷闷的。
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什么人。杨穆没有去在意。
"他好象是在回家路上被撞倒的。时间大概是下午四点半左右。司机在发现他不能说话后,就把他拖到了一边的草丛里。一直到晚上八点,才有人发现他把他送进了这里--你知道的,他不能说话,所以不会求救。"
王庚宇掏出香烟盒,杨穆呆呆地看了他一会:
"这里不能抽烟。"
"我知道。我只是拿出来。"把烟又重新放回口袋的男人侧过脸来仔细地看了看杨穆,"刚才只是我理想化的假象。真实的过程可能是中途有人看到了被扔在草丛里的他,但是直到晚上才有人愿意送他去医院。当然这不是重点。"
没有说出重点是什么的人忽然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杨穆看见他抱住头的手在微微颤抖。
"为什么知道你的手机号码,是因为他的电话簿里只有你和我的号码。医院原来打的是你的号码,但是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所以最后第一个知道他死的人是我。"
"......我要回去了。"
"那是你家的号码对吧。你的手机号码他一直都不知道,他不敢问。他一直想问的,但是他不敢。他怕你觉得他是想栓住你。他要等你主动告诉他。但是其实你他妈的根本没有想到过手机号码的事情对吧?!"
"我要回去。"
没有犹豫站起身的杨穆慢慢地走向楼梯口。听到了身后男人轻轻的哭泣声。
"我原本打算就这样陪他过一辈子的。他真的太寂寞了。为什么你不知道他的温柔呢?不懂得珍惜的人为什么会得到......?"
接下去的话杨穆没有听。他走回了自己的公寓,翻了翻那本自己买下的男人的书,一叠男人写给自己的纸条掉了出来,杨穆没有看它们,把它们扔进了床头的字纸篓。
王庚宇打来了不少电话要求他出席男人的葬礼,所以他去了。看到墓碑上面那个他非常陌生的名字,他感觉自己的心里被重重地锤了一下。
到最后男人是用这种方式告诉了自己他的名字。
走出墓地,杨穆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那个陌生的名字了。
回家的路上,杨穆去电信局把王庚宇的手机号码设定为拒绝接听对象。然后他继续回到以前男人不存在的生活中,忙着编辑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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橱窗里因为男人的死而变得价格惊人的绘本书籍不见了,当初那起反响强烈的著名作家遭遇车祸的新闻也已经被人淡忘。肇事司机被抓获被判处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徒刑。
杨穆没有主动去关注这些事情,都是办公室里的同事因为自己和男人曾经有过的工作关系,主动告诉他的。
而现在,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人再提起男人的名字。
"我去和那个新人作家联系出版的事情了!"
和办公室里的人打了招呼后,杨穆走出了编辑部。一阵冷风吹过,杨穆瑟瑟地抖了一会,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快步向目的地走去。
商谈出版问题所花的时间比自己原先预料的要多很多。走出那个新人的家时,杨穆吃惊地发现外面竟然已经下起了大雪。
根据地上的积雪程度来看,这场雪已经下了好一会。
一个人沉默地走在街道上,周围的是纯白的世界。
"呵呵,好象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里啊。"
"真安静。"
"因为下雪所以路上连一个人都没有啊。"
自言自语地说了很多,忽然停下脚步的他沮丧地垂下了头。
世界没有变,只是那个穿着黑色衣服、微笑着、温柔为自己指路的男人不见了。
那个不会说话的男人不见了。
那个叫八音安的男人不见了。
那个喜欢自己的男人不见了。
哪里都找不到。
"和雪一样融化了......吗......"
两道温热忽然从眼角流淌下来。他哽咽得无法言语,只能紧紧抓住口袋中唯一一张被留下的男人写给自己的纸条,任泪水不停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