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牛奶

街边的路灯已经完全亮了，杨穆在晚风中站了一会，掏出手机打开信箱后，果然看到了里面男人发来的未读短讯。

"今天下班后来我家吗？"

上午收到消息没有立刻回讯的杨穆，在一分钟后又收到了男人的第二条短讯。

"我很想见你。"

忽然之间没有回讯欲望的杨穆，把手机放在公式包中就再也没有打开过信箱。一个下午在编辑部里校稿的时候，似乎听见了不时从公式包里传来的短讯声，但是有了逃避之心的杨穆并没有去理睬。

信箱里装着六封未读的短讯，都是男人在下午发来的。

"我很想见你。今天来我家吧。"

"我很想见你，来我家吧。"

"我想见你。"

只读了三封就没有继续下去勇气的杨穆删空了信箱，犹豫了一会，还是向自己的公寓方向走去。

从电梯间里走出来时，杨穆注意到一边的安全楼梯旁站着一个人，没有考虑太多的杨穆掏出钥匙，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下打开了房间的门。走进房间的一刹那，杨穆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贴上了什么温热的物体，同时，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挤进了房间。

心里被恐惧感侵占的一刹那，看到了男人带着恶作剧的笑脸。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男人的微笑有点模糊，把杨穆转过身子正面朝向自己之后，男人紧紧拥抱住怀里的人。

恐惧感之后涌遍全身的是无力感。杨穆想推开恶作剧的男人，但是开灯的借口被男人忽视了之后，杨穆便静静地不再动作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男人坐进了客厅的双人沙发上，装做看不懂男人要自己坐在他身边的杨穆，对男人说了句我去泡茶后，扔下了对方走进厨房。

看着水壶里不断冒着热气的样子，杨穆开始烦恼一会必然会被追问的短讯问题。

就说今天实在很忙，根本没有时间看短讯好了。

或者干脆就说今天把手机忘在家里了。

处在冥想状态中没有发现水壶里的水已经沸腾，四溅的热水差点就要碰到杨穆的身体时，男人及时赶到厨房，一把拉开杨穆关掉了液化器开关。

没有再管水壶的男人抓住杨穆来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先一步坐下的男人，看着眼前站立不动的人，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不想和男人坐在一起的杨穆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拒绝对方，只能逃避开男人的视线，原地站着不动。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之后，男人从口袋里拿出纸笔。

"今天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因为男人的提问而更加焦躁不已的杨穆，粗鲁地摇了摇头。

"那么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作错了什么吗？"思考了一会之后的男人递来了这样的纸条。

无法欺骗自己和男人的杨穆低着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一直握住自己的男人放开了手，杨穆松了口气。

"我不能来找你吗？我想见你的时候不能主动来找你吗？"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会想见到你，这让你不舒服了吗？"

机械地读着手中纸条的杨穆，没有抬头看向已经和自己一样站立起来的男人。因为不想看见男人悲伤的样子，所以没有抬头。

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的杨穆陷入了自我厌恶的深渊中，想到现在这种情形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一边的头忽然剧痛起来。

那天差点被男人赶出门去之后，可以说是自己逼出了男人的真心话，也是自己间接导致了今天事情的发展趋势。

因为男人绝望的眼神而没有直接推开对方的杨穆，被男人紧紧拥抱住，听着男人像一孩子一样在自己耳边低声哭泣时，心里想着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杨穆根本没有想到男人会把自己的"不拒绝"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接受"。

因为疲倦而说服男人去休息一会的杨穆，被男人抓住了衣服无法离开，只能在床边陪着男人入睡的他却在最后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错过了趁男人沉睡后离开的最好机会。

当杨穆早上醒来时，才发现事情已经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

原先应该睡在男人床边的自己现在却被人抱上了床，在对方的身边睡了一个晚上。轻轻地转过身体想看看男人有没有醒来的他，刚刚移动了一下，就被人从身后牢牢地抱住了。几乎像是被男人当成小孩一样抱起来坐在床上的杨穆，看到了男人满脸幸福的表情。

男人伸过头，在杨穆的脖子边摩擦了几下，完全被当前情景吓到的杨穆只能愣愣地任凭男人对自己亲昵地动作。

被男人从床上抱下来之后还处于混乱状态的杨穆直到坐在餐桌上，看着男人在厨房为自己做早餐时才清醒过来。

回想自己昨天到刚才为止的所作所为，杨穆的心情已经不是用后悔可以形容的了。不用怀疑，男人绝对是误解了现在的情形，他一定是把自己昨天的举动自以为是地理解为自己接受了他吧。但是，没有拒绝态度暧昧的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不写了！！！！！偶爸爸在发飙拉！！！呵呵，偶终于放假了！！！！！哈哈！！！！！！！

第12章

厨房间的光线非常柔和，透过柠檬黄窗帘照射在背对自己的人身上。料理台上摆放的一锅热气腾腾的粥，散发出若有似无的甜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虽然知道情况非常糟糕，但是无法与潜心制作早餐的男人进行沟通的事实让杨穆的神经无可奈何地放松了下来。

一会，男人手里端着粥和两副碗筷来到桌边。男人坐在杨穆的对面，细心地帮杨穆盛好一碗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杨穆。

下意识用手接过碗的杨穆喃喃说了谢谢后，并没有立刻开始早餐。犹豫着该怎么开口解释的他，用筷一遍遍拨弄着碗里的米粒。

"粥不好吃吗？"

吓了一跳的杨穆抬头看向男人。对方已经埋头在写下一张纸条了。

"我加了一些切成小块的山芋粒，味道应该不会很淡啊？要我准备些其他的东西当早餐吗？"

慌忙摇头的杨穆连忙开始把米粒往嘴里送。注意到男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时，想要一心两用地边用餐边考虑对策的从容也没有了，光是想办法毫不动摇地在男人面前用餐，就花掉了自己大半的精力。

细细咀嚼嘴里的饭粒时，有一股甜甜的米香让人分外满足。不知道有多久早餐碰不到米粒的杨穆吃掉碗里最后一勺粥时，心怀感激地向早就已经吃完的男人说了很好吃。

听到夸奖的男人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走进了厨房。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男人温柔微笑的杨穆呆坐在原地，最近发生的事情接连在自己脑海中闪过。最后，脑海中定格的是仿佛很久以前出现的画面。

画面里有一个穿黑衣的男人站在雪地里微笑着为自己指路。

如果男人对自己不是那种喜欢的话--如果对方是个正常人的话，自己一定会被他吸引住、想和他做朋友的吧。

心情不可思议地温和起来。

闻到新煮的咖啡香味时，才知道男人原来还会研磨咖啡。一屋浓稠的褐色液体香味，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焦躁的情绪。安静接过咖啡杯后，杨穆沉默地和男人面对面品尝味道纯正的异国饮料。

看着男人温柔的表情，心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退缩。

门铃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微妙气氛。与门铃声响起的同时，房子墙壁上一长串彩灯也开始闪烁。男人看了看墙上的灯，站起身走向房门。

经过身边时，男人长长的影子投在了自己的身体上，这一瞬间的阴暗让杨穆的背后激起了细微的寒战。恍惚之间，刚才那个心无芥蒂地与男人相处的自己消失不见了。

不，或许该说，刚才的那个自己只是差点被迷惑住的假象。

与男人做朋友只是一种天真的想法，对于男人来说是这样，对于自己来说更是如此。

与对自己身体有欲望的同性当朋友--与其说是道德底线的问题，还不如说是自己认知世界以外的东西。无法理解男人对自己的感觉，一旦深入去想的话，还会有一定程度的生理排斥反应。

不能不说自己是个现实的家伙，但是仅仅只是一个正常性取向的男人，无法做到的事还不管怎么样还是无法做到。

理智思考的话，一切结论无不指向和男人坦白。

门口传来了骚动的声音，杨穆转过身体，看到男人的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人。两个人在玄关互相做着奇怪的手势。一会之后，男人急急忙忙地回到杨穆的身边交给了他一张字条；

"对不起，忽然要去一趟别的编辑部讨论一下稿件的事情，今天可以请你先回家吗？"

没有理由说不的杨穆立刻点头，但男人还是露出了懊恼的表情。

找了一会才找到了昨天不知道丢在哪里的公事包，杨穆对一脸沮丧的人说了再见。来到门口时，那个一直站在玄关的魁梧男人忽然伸手为杨穆打开了门。

出于礼貌，杨穆对帮助自己的人说了谢谢，但是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想起刚才这个人和男人在门口一起做的手势，猜想说眼前这个人也是聋哑人的杨穆没有多想就离开了男人的房子。

没有在最恰当的时候把一切解释给男人听，以至于最后一直没有找到解释的机会--每次杨穆想到要在下次和男人见面之前解除男人的误会，但是无法主动开口向男人说明问题的性格总是让这个念头不了了之。

一拖再拖的下场就是让男人的误会变得更深。

回忆使得情绪更加低落的杨穆将纸条揉成一小团，抬头看向果然变得非常难过的男人，杨穆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不太习惯别人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来我的房子里......而且还是以那种方式......"

嘴里说着似是而非的话，到最后杨穆还是选择了逃避。

听到杨穆开口的男人表情并没有放轻松。

"你讨厌我吗？"

这种和自己所说的话没有一点联系的对话让杨穆的一颗心提了上来。男人会这么问，一定是有了一定的自觉。那么也许今天就是解释清楚一切的最好时机。

看着纸条上"讨厌"两个字，杨穆认真地回问了自己：真的讨厌这个男人吗？

自从那天聚餐之后就一直对自己非常绅士的男人的确不再那么让人讨厌，但是老实回答的话，是不是又会让男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呢？

没有时间细想这个问题，只是短暂的思考就已经让男人非常不安。看到男人的脸色在等待自己的答案时变得僵硬，杨穆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让男人微笑的答案。

看到自己的答案可以完全主宰对方的情绪，杨穆感到自己的心有某一处轻微地慌张起来。看到男人又在低头写着什么，杨穆心里想着终于来了。

这次男人应该会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他吧？

这是一个不需要犹豫的问题。即使自己对男人的感情在某种程度上称得上不讨厌，但是离喜欢还是有相当大距离。退一步讲，即使对对方有类似于喜欢的感情，那也是不同于男人心中所想的喜欢。

所以，就算这次男人会难过，也一定要说出真心话！

下定决心的杨穆郑重地接过了男人的纸条。

"非常感谢，我真的很高兴。你是一个温柔的人。"

完全让人出乎意料的内容。

从来没有被人说过"温柔"的杨穆抬头看到了男人浅浅的笑容。

"你在骗人吧......从来没有人说过这种话......什么温柔......"

"是吗？别人没有这么说过吗？"

看着男人漂亮的字迹，忽然之间非常害羞的杨穆粗鲁地回答：

"当然没有啦！就算是真的，谁会把这种话说出来啊？而且我怎么会是属于温柔的那一类！？不要胡说了......就算你那么说我也不会当真......"比起我，我倒觉得你比较有温柔的感觉。

没有把下半句话说完的杨穆把目光移向了一边的墙壁。很久没有被人当面称赞的他感觉就像小学时在每周的例行晨会上被当众表扬时那种又是尴尬又是害羞的心情。

"我曾经对你做过过分的事，但是你还是原谅了我。其实你是非常温柔的人，没有人发现到这点真是可惜。不过，我倒是庆幸除了我没有人注意到。"

苦笑着看向杨穆的男人又慌张地补来了另一张纸条：

"最后那句话是说笑的。"

递过纸条后的男人忽然从沙发上起身，用手指了指杨穆后，又做了个吃饭的动作。

几乎跟不上男人转换话题速度的杨穆老实地回答说了自己还没有吃晚饭的事实。一脸愉快的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转身走进了厨房。

没有想要麻烦男人的杨穆慌张地跟了进去，拉住男人说明了自己可以买外卖之后，还是没有打消男人为自己作饭的念头。

看上去对厨房非常熟悉的男人拒绝了杨穆的帮忙，无法真的丢下男人不管自己去看电视的杨穆只好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男人。

想要检查晚饭材料的男人打开了冰箱门后吃惊地咋了咋舌。知道自己冰箱里除了面包、啤酒和牛奶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杨穆避开了男人苦笑的脸。

接下来，执意要自己作菜的男人和无法什么事都不做的杨穆一起去了一家离家不远的超级市场采购晚餐要用的材料。

采购进行到一半时，和父母同住也没有进入过超级市场采购晚餐材料的杨穆，对分辨蔬菜新鲜与否的方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向男人提出想要弄明白的要求后，手里推着超市采购车的男人由于不方便手写，便用做动作的方式来解释。

两个人在超市里胡乱沟通了半天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弄明白的杨穆第一次产生了要学手语的念头。

把这个想法冲动地告诉男人之后，男人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对此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望的杨穆很快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鱼类的研究上，错过了看到跟在他身后的男人眼圈红了的一瞬间。

这次连我自己都觉得他们两个人真是有好的趋势啊!!!下章偶会让这种温馨的气氛更加浓郁的!!!!!>_<
第13章

吃完无论是从外观还是从最本质的味道来看都称得上不错的晚餐，拒绝了让杨穆一个人收拾残局的男人走进厨房一起开始清洗餐具。

屋子里很安静，能听见男人夹杂在水流冲击碗盘的空洞声音之间的呼吸声。

开始涌现出紧张感，是在和男人一起坐在双人沙发上之后的事情了。

时钟已经指向夜晚十一点，似乎还是没有离意的男人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罐装啤酒。

"这么晚回去还有车吗？还是说你自己开车来的？"

斟酌了很久措辞之后，还是决定委婉地暗示一下男人。知道男人会在这种时候表现出孩子气的杨穆，耐心地等待男人妥协起身回家。

终于答应回家的男人来到公寓外时，忽然回头注视着自己不动了。当然没有可能当着对方的面关上大门的杨穆，只好也站在门口与男人奇怪地对视。

当对方终于低头开始写字时，松了口气的杨穆想到了至少要学会再见时可以运用的手语才好。

"本来想要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但是害怕听见否定的答案，所以没有问。"

"可是刚才看到我的书，就放在双人沙发上。"

"是你买的吧，上面还有书店的刻章。"

"我真的很高兴。"

男人离开很久后，脸上因为耻于被发现自己买了对方书所造成的滚烫感还是没有退去。低声骂着混蛋的杨穆，把纸条夹进了那本绘本书籍里。
##################################################
三个人同时在男人房间里工作的情况在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刚踏进男人的房子时，出来迎接自己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有一瞬间还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房间的杨穆，隔了一会之后才认出了对方就是曾经在男人家见过一面的魁梧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