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比那明君,心里更透彻了许多!
更不用说那平常人等,一心想着下辈子的好,至于现在,即便是过的猪狗不如,也不会去想怎样改变!
“明昭,我此次前来,是与你说那因果循环,轮回报应。并且,”尚风捏了那血梵滴,那宝物已经被净化得差不多了,退去了暗紫,颜色开始变得鲜活。“卜算子也算是我徒弟,我怎会不救?”
说完,尚风把血梵滴挂在了卜算子颈上。
“你,你的意思是——”明昭一时难以明白过来,这尚风,莫不是要救卜算子?
是了,刚刚他们进来的时候,离合就说了,尚风是来救人的!
“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来看热闹的?”尚风冷冷横了明昭一眼,“刚还说你是个明眼人,怎么一关系到情字,就两眼发懵了?!”
这尚风,说话从来都是毫不留情,一点面子不给。今日虽说是来救人,可也把明昭好一顿的讽刺!总算解了心头之恨!只不过,如若被太白知道了,免不了被说是小鸡肚肠了!
“你还记得乌水镇天劫么?”尚风继续道,“你虽犯下重罪,但是在乌水,你替卜算子扛下天谴,救人上千。本来卜算子是应该死的,但是你命硬,这无意中的好事竟然替你加了一笔功德帐!因此天帝念在你一片痴心至上,决定今生给你和卜算子一个交代!”
“什么交待?”
“人有七魂六魄,卜算子历经生死劫,魂魄已然不全,除去阴曹地府的一魂,昏睡两次的两魂,还有与前世关联的一魄,只剩下四魂五魄,算不上个完全的人了。就算是再度醒来,也已经不是平常人。在每年的七月十五至七月二十这五天,必不能见月光,而且身上会奇冷无比,唯一的法子,就是带他去煌山落日崖下的聚水潭,将他浸在温水之中,等过了七月二十,自然恢复。”
“那其它的时间呢?”明昭忙问道。
“在七年之内,黑白无常说不定会何时来拿卜算子的魂魄,所以,我让灵麒,也就是离合,继续跟在你身边护着你们。那黑白虽然厉害,但是对于天界之物,还是有所忌惮。等过了七年,就可安然无事。那个时候,离合是继续陪着你们直到终老,还是回天界,由他自行决定。”
闻言,没等明昭说什么,离合早已双膝跪地:“我愿陪同王爷直到百年之后。”
明昭大受感动,将离合扶起。在一旁的尚风听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心里很不愿意离合再跟着明昭,怕离合的天性被明昭的血腥引发出来,就盼着离合七年之后返界。但自己已经说出口,让离合自行选择,要是反悔,岂不是失了面子?
“你们现在就去煌山落日崖,到七月二十之后,卜算子自会醒来。到时随你们天涯海角,只是别忘了每年七月十五的煌山之行。”尚风淡然道。
“多谢仙人指点!”明昭说着就要行大礼跪拜。
“别了!”尚风阻止道,“你就别折杀我了!如果我这次不帮你,人间怕是又要受你所累,你即位皇帝,还不知会怎样昏庸了去!”
明昭听着皇城五更之声,心想着有人该来了,随口接了尚风的话,“你说的是。没有了卜算子,我眼里自然放不下其他。哪怕是天下!这皇帝也肯定做得没趣!”
尚风听他这样说,止不住拿眼斜了他,心里却发毛起来。
明昭跟明君明明白白就是一个德性!明君在炎秋死后将所有怒火发在他人身上,一千余人都作了炎秋的陪葬。这明昭失了卜算子,谁也不敢打包票,他会不会拿天下百姓做卜算子的牺牲品!想到这,尚风就暗自庆幸,亏着两人在乌水天劫相遇,明昭在卜算子的指引下做了好事,有了圆满结果,否则,这次可不是要被夺仙力这么简单了!
“是有人要来了?”尚风看着大殿的门,道。
“是。我早与那傅相韩承之有约,七月十五便是明昕帝驾崩,明昭帝继位之日。但现在看来,我已经没有必要继续留在此了。”明昭淡淡道,“等韩承之来了,我嘱咐了他,便可离开。”
尚风没再接话,听着明昭说话的语气在一时间马上就变了,在卜算子死时,明明一幅万念俱灰的样子,然后就是理智尽失,现在一看卜算子没事了,那脸马上转为平时的平淡样!这个明昭,活该着就不能让他再有下辈子!
“我也该走了。”尚风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其实暗暗高兴,亏着自己最后还留了一手,不知道明昭知道这件事会是如何地反应?“还有一件事,需要跟你说明白。”
“你说。”
“你与卜算子,这也算是冲破天禁,终于守的云开见日的一天,这一生,也算有个圆满结果了,但是,之前我就说过,卜算子魂魄已经不全,过了这一生,便没有下辈子的美事了。而你,前世犯下的罪孽,也不会因为你这世的功德就给抹煞了,等过完了这一世,你也就算真正的寿终正寝了,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你不就是想说我和卜算子没有来生了么?”明昭轻笑,眼睛盛满浓浓的柔情,眼神千转万绕,全化作了绕指柔,弯在卜算子身上,“我早就说过,我对来生,没有想法。我只求,过好这辈子。卜算子,我替他说一句,我们就要了这一生!”
“你想明白了?等你死了,你的魂魄连下地狱的机会都没有!立刻就会被打成灰,化成水!你来着世上走一遭,什么都不会留下!”尚风面上咬牙,心里却止不住地赞叹,好好好,明昭,算我没有看错你!世人那有不贪恋红尘的,有了一世的好处,便会再想着来生。这明昭,也是大智慧了!
“留不留下,与我何干?纵使流芳百世又如何?死都死了,要个名分,又有何用?人活着的时候,给碗饭吃,都比死了八抬大轿强得多!这一生,能与所爱之人共度,我已经知足。”
此时门边传来极轻的五声叩门声,尚风抬眼,知道明昭所约之人已经到了,“既然你明白,那我也就不再多说。明昭,好好过你的余生,后会有期。”说完,犹自腾云驾雾离去。
明昭见他消失,才走到门边将门打开。
见了韩承之,还有他身后的两个人,明昭知道韩承之已经将所有事布置好。
“苍王爷,”韩承之行礼,“一切具备,只欠东风。”
“好。”明昭走到书桌前,翻开黄绢,提笔写字。写完了,交给韩承之。
韩承之接过来,打眼一看,脸色兀的就白了,“这、这——”
黄绢上,分明写的是“继位之人为成王爷明昶”!
“我不想逆天,”明昭招呼了离合,抱着卜算子,准备离开,“你还记得那预言?苍麟出,成天下!明昶,封号成王!”
说罢,一脚踢开大门,转眼不见人影。
只留了笑声,陪着韩承之几人。
“傅相,这——”身边一人为难道,苍王爷临阵走掉,这可如何是好?
“一切按计划来。”韩承之不是普通人,见着明昭抱了一人离开,怎会不明白明昭放弃皇位的原因?其实,对他来说,成王爷明昶继位,未必是件坏事。
比如说,这次,那个人,是一定要回来了!
想到此,韩承之多日阴沉的脸,总算露出笑容。
崔冰,你还是逃不过我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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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在半空,看了皇城,一片烟香缭绕。
昕帝由于染疾多日,终于明昕七年驾鹤而去。由于七皇子明昭下落不明几个月,所以长期驻扎在边关的九皇子,也就是成王爷明昶,登基为帝,国号“昌平”。
连着十几天的大丧,人人都疲惫不堪,终于迎来了新皇登基大典,脱了丧服,个个精神焕发。
瞧着那些臣子一幅踌躇满腹的样子,尚风就想大笑!这世间,多的是蝇营狗苟之辈!为了一己之私,管它杀人放火,伤天害理!有几个人,能跟明昭和卜算子一样,擦干净了眼,清清楚楚地看明白!
明昭那晚说得好,人死了,管它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都不过是个名!
不过一场过眼云烟,如此,而已。
尚风终没有忍住,开怀大笑,也不顾是否吓着身边跟着来看热闹得太白,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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昶帝三年。
继州煌山落日崖聚水潭。
“少爷,”离合站在潭边,喊道,“马车都收拾好了!”
“你先过去罢。”明昭道,他伸手拨拉了拨拉水,看看卜算子,他的脸已经隐隐泛起红晕。已经在水里浸了五天了,今日就是出水之日。
离合领命而去。
明昭抚上卜算子的脸,轻笑道,“你这张脸,我这辈子,怕是都看不够了。”
水中人终于睁开眼,眼里有流光转动,那张脸,经过温泉洗涤,越发显得丽秀清朗。
他微微一笑,趁明昭呆住的功夫,一伸手就把他拉下水,“你也来泡泡如何?”
水里起了水花,夹杂着欢声笑语,渐渐的,这声音,就模糊起来………
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
我爱你,此生此世,已经足够。
番外一:许定来生(1)
煌山落日崖下。
“哥哥,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一个大约十来岁的男孩扯着身边人的衣角,问道。他左腿有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嗯。寒冬,你记着,我们是逃出来的,好容易找了这地方隐居,千万不能被二娘找到了!否则,被她抓回去,我们必死无疑!”炎秋半是哄骗半是威胁道。
“我知道了。”寒冬点点头,跟着炎秋进入谷中。
望着眼前的荒山野岭,炎秋不自觉地笑,此生,就一辈子呆在这谷里,永远都不出去了!外面的世界,花红柳绿,但也是遍地肮脏。两个人,在豪门倾轧中,作了牺牲品。他们的亲娘,是老爷子的三房,备受大房和二房欺负。但老爷子疼惜这两个儿子,那两个泼妇也就没的话说。前些日子,老爷子一蹬腿,驾鹤西归了,终于给了那两个恶毒妇人机会,逼死了自己的娘不说,硬要将自己和弟弟给老爷子陪葬,说什么生前老爷子喜欢这两个孩子,那别让老爷子挂念着,干脆一块去吧。
府上的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东西,平日依着老爷子还在,对他们也倒客客气气,老爷子一死,那歹毒的心就露了出来。若不是有个好心的看园子的老人把他们偷出来,这会子,两个人怕是早就去见阎王了!
这一路担惊受怕的逃亡,受的苦自不必说。让炎秋揪心的是小自己四岁的弟弟寒冬,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一路吃了不少苦,有一次,两人差点就被贩卖了!当时跳车,寒冬没把握好,跳断了腿,由于没有得到及时诊治,就一直这么瘸着了。
“寒冬,你的腿还疼不疼了?”
“不疼了。”寒冬懂事的拍拍腿,向着哥哥一笑,他虽然年纪小,可长期浸染在纷繁复杂的斗争中,早就学会了看人脸色行事。虽然腿依旧在隐隐作痛,但为了不让哥哥担心,就是疼也要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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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煌山落日崖顶。
“魔头!看你这次往哪逃!”数百人围住一黑衣人,他已经受了重伤,但仍然紧紧握着剑。
“明君!你还是束手就擒罢!自行做个了断,我们还可念在你曾是魔主的份上,留你全尸!”一身形健硕,声音洪亮的老僧道。
明君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些所谓正派人士,剑光一闪,指了他们,厉声喝道:“你们这些无耻的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是那救世的!一个个心里那些龌龊下流的念头,当我明君是傻子?!今日,你们毁我魔道,把我逼上落日崖,这笔帐,我明君与你们算不了,他日,必有我魔道后辈找你们报仇!你们,就洗好脖子,等着吧!”
“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错!”又有一人出来,怒道:“今日不把你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说着,挥着剑就扑了上来。
明君冷眼看着那人扑过来,连动都没动,待那人已到眼前,忽然身形一转,眼里掠过一丝血色。那人在半空忽见明君转身,来不及收剑,只好反力,将剑抵向地面,身体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就是这一霎那,明君忽然出手,左手竟然一掌穿破那人胸膛!
一阵血风吹来,众人看的都呆了,大半人都白了脸,有本来就害怕的,已经要呕吐出来。
只见明君左手举着那人,手已经穿过身体,鲜血如瀑布般冲出来,落在明君身上,他伸舌添添落在嘴角的鲜血,那表情,象是陶醉了。
“你,你这个,这个,”僧人颤抖着声音,脚却象不受控制般,向后退了几步。
明君一把把尸首摔到众人面前,骇的众人纷纷后退。明君握着那人的心脏,脸上带了诡异的笑,他稍微一使劲,那心脏就象泥土一样,竟然成了碎片,明君伸手,那些碎片纷纷落下来。
“我是魔主明君,你们不配动我分毫。”说完,明君就向后一仰,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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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秋坐在聚水潭边,专心得钓鱼。寒冬去了山上采白菇。在这里已经平静的生活了三年了,炎秋经常瞅了空去山下的镇上买东西,当初出逃时带的娘的金银首饰,派上了用处。寒冬的腿一直没有治好,随着他的长大,腿也慢慢不利索起来。炎秋怕他闷出心病,经常要他出去走走。寒冬只是拿了亮晶晶的眼望了他,面带微笑,却是不说话。
手中的鱼竿微微晃了一下,炎秋知道有鱼上钩了,正待猛的一提,耳边传来风的呼啸声,夹杂着一股浓重的血腥,炎秋抬头一看,有一黑糊糊的重物自空中落下。他啊的一声,急忙起身,砰的一声巨响,那东西落在潭中,溅起巨浪。
炎秋吓了一大跳,好半天才敢近到水边看看,一个人身慢慢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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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这个人来路不明,我们——”寒冬迟疑的看着炎秋细心的照顾那人,忍不住说道。
“不管是谁,能来到这里,也是与我们有缘。”炎秋忙完了,给那人盖上被子,“这落日崖高百丈,他一定是报了必死之心,否则不会从那里跳下来。寒冬,我们当年,也是亏着很多好心人的帮忙,要不然,我们早就跟黄土化为一体了。”
“哥哥说的是。”寒冬点点头,端了血水盆子出去了。
“白菇汤熬好了么?”炎秋问道,在聚水潭,被此人一扰,半尾鱼都没有钓到,好在寒冬采了不少白菇,三个人吃也是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