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公子默默看着我,忽然道,"冬冬,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身子微颤,天天戴着人皮面具,他何处此言?
最后遥公子还是扭不过我,只得勉强答应由我爬上假山采花。那假山约莫三个人高,错落有致,而白蔷薇偏生长在最高处,开得也是最艳的一朵。
把小铲子别在腰间,我卷好袖子,拍拍手掌,开始爬假山。
昨个夜里恰巧下过雨,今个儿气压又低,空气潮湿闷热,攀上假山才发现石头上都带着湿气,很滑。我更加小心,每一步,每一攀,都倍加注意。
遥公子在下边看着,边看边提点我下一处哪而可以踏,外加与我闲聊。
"那边那边,冬冬,踩右边那块石头。"他在下面跟只小蜜蜂一样飞舞着给我指方向。
我顺势踩了过去,"大人,您喜欢我家少爷吧。"我想,不如今日问个明白,为林宇轩做完这最后一件事,就跟着死心吧。
身下一片沉默,然后是轻笑声,"你个小厮,不好好采花,倒关心起我的私事来了。"
这块石头很滑,我得小心,"小人只是感觉罢了,并没有冒犯之意。"
"哈哈,傻瓜,我没怪你。大前日我刚来,你送茶时瞧见我对宇轩撒娇,才误以为我对他有意思的吧。"
我不语。
"唉。。。其实也不怕告诉你,我是锦帝的男妃。。。"遥公子声音突然变得忧愁起来。
这事儿我早知道了。。。"耶,大人您的身份果然不一般呀!"嘴上还是要添油加醋的。。。
"这也没什么,不就做个男宠嘛。。。其实一开始我特不愿意,可。。可岳锦他。。他硬是抢了我,要我做他的妃子。。。那个。。反正。。发生了很多事情,后来我就答应了他。。"原来锦帝的名字叫岳锦,"本来想着他若对我真心真意,我从了他也罢。。。一开始他的确待我不错。。可是,最近来了个什么狗屁木野国的皇帝,那死人完全被姓梁的一身子媚骨给迷惑住了,整日陪着他游山玩水,诗词歌赋,完全把我晾在一边,我一时气不过,就离家出走了。。。"
采到花了!!!!!!等等。。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哪国的皇帝?!!!!!"我震惊的放粗喉咙道。
遥公子被我吓了一跳,朦胧抬头对着我道,"喂,悠着点!你是问那媚气的男子?木野国的辉帝啊。。。"
我心脏漏跳一拍。
"冬冬,你爬这么高做什么!!!!!"林宇轩突然冲进院子对着我大叫,满脸的怒气。
我心脏漏跳两拍。
抱着白蔷薇,刚想开口,手却一滑,跌下了假山。
第四十三章
落地的一瞬间,我只觉得屁股快摔成了两半,背部一阵麻痛,双手完全撑不起身子,可怜的鼻梁就直挺挺往地上蹭,早知道。。。就不爬那么高了。。。
脑中唯一清晰的便是林宇轩那极为凄惨的悲鸣,"冬冬--!!!!!"
同时飞入我眼帘的有两个人,模模糊糊,应该是遥公子与林宇轩。
遥公子一脸惨白,看着我的眼神惊恐万分,"他的脸。。他的脸。。。"颤颤微微的手指进入了我的视野。
林宇轩打横将我抱起,意识已经模糊,画面有些暗,声音也渐远,隐约听见林宇轩说"不准碰他",接着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好痛,麻麻的痛,背部的每一寸肌肤都散发出灼热的痛,我是怎么了?记不清了。。。
努力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趴卧在柔软的床上,潜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人皮面具已不在了。
"醒了?"急促的呼吸,声音有些不稳,不过仍然很好听。
"少爷。。。?"我抬头,望见蹙眉的林宇轩,"这是。。。"环顾四周,不认得这个屋子,"。。。哪儿?"
他微微松了口气,定身坐在床边的红木凳子上,捏了捏太阳穴,缓缓将自己紊乱的气息调顺,"这是我的屋子。"
我这才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脑中闪过几个片断,突然惊呼,挣扎着从床上起身道,"那花儿。。。那花儿呢?!!!"
林宇轩将我按回床上试图稳住我,"你的屁股已经开了花!"
-_-|||| "我是说那朵白蔷薇。。。"经他提醒,我才发觉屁股上传来隐隐的痛。
林宇轩又皱起眉头,狠狠往我脑袋上猛敲,什么也不答,只是将我死死按在床上,掀开被子,拉扯开我背部的衣物,顺势还脱下了我的裤子,引得我一阵惊呼。
"少。。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盒精致的药膏,挖起一块就往我屁股上抹。
"哦呜~~~~~~~~~~~"好痛呢。。。。。"啊啊。。轻点,少爷。。。那个。。。啊啊。。恩。。少爷。。。呜呜呜。。好痛。。。"大家别误会,我们没有在干什么淫秽的事儿,是林宇轩在为我上药呢!我的屁股。。。真的开花鸟。。。
抹完屁股他又往我背部抹药膏,那药膏有股清香,淡淡从鼻尖飘过,好似蔺花香。林宇轩的手指如同对待精致的艺术品,小心翼翼,生怕一个闪失便会永远失去。虽然我不断叫疼,但那其实只是心里害怕他下重手,装腔作势,我这人特怕疼。他的额头上逐渐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眼一眨不眨瞪着我的伤势,好似要挖了它们一般。
背上痒痒的,痛痛的,闹得我心绪不宁。
想到他修长的手指触摸我肌肤的画面,就忍不住一个人捂着脸蹭来蹭去不好意思。。。那个。。貌似屁股也被他看光了。。这下我得要求林宇轩负责到底了。。。
"你要是下次再敢爬那么高,我让你三个月下不了床!"上完药,林宇轩信誓旦旦的在一旁恐吓我。
药膏散发出冰凉的薄荷,还有悠悠香味,使我忘却痛楚。望着林宇轩淋着汗珠的帅气脸颊乌云密布,口吻中带有丝丝威胁,表情如同猛虎诱食,我不禁哑然失笑。
"你。。你还笑!"他愈加气急败坏,涨红了脸,原本白皙的肌肤多了两朵红晕,娇艳得滴水。
我故作可怜,挤出刚刚上药时被迫流出的眼泪道,"我都为少爷您上了刀山,下了油锅,您就没句好的来安慰我,只管在这儿训斥我,还不准我笑,我的心呀。。。都快碎了。"
他马上急了,"唰"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灰溜溜重新坐回凳子上,靠着扶手撑起褪去红晕的白皙脸颊,目光瞟向窗外,轻声道,"那花儿,我。。。亲手种到花圃里去了。。。很漂亮,谢谢你。"
我一愣,他的样子,好似在难为情,美得让人忍不住揉进怀里,自己脸上竟为其泛起了潮红。
林宇轩转而坐到床边,一只大手揉上我的黑发,"下次,别再让我担心了。"
每次靠近林宇轩时,总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并不是熏香,只是一种的味道,却让人觉得非常舒服,很好闻,久久环绕,让我觉得安心。
也许是他的话打动了我,也许是他亲密的举止使我大脑加速血液循环,也许。。也许。。那一刻,有太多的也许。我感受着他指尖揉过的每一寸发丝,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只觉得时间好似凝固了,一瞬间,我有一种冲动。勉强撑起身体,抬起头努力迎合他,凑上前,在他唇上,印上了属于我的香味。
柔软的双唇,怡人的体香,浅浅的一个吻,我有些沉醉在他呼吸的空气中,"林宇轩,我好喜欢你。"
一时冲昏了头脑,我竟然对他表了白。
"听宇轩说,你没有伤及胫骨,只是破了皮,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若是你摔瘸了腿,或是摔坏了骨头,我心里。。。定一辈子都过意不去!"遥公子坐如毛毡,眉头紧锁,咬著下唇,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我趴在床上,勉强挤出笑容,安抚道,"遥大人不必为奴才如此伤神费力,奴才惶恐。况且这伤势少爷也亲自看过了,不碍事,不碍事!"
遥公子听完险些掉泪,紧张得抓住我的手臂,"你别再奴才大人的叫了,叫得我心都慌了!"
这小样儿劲倒挺大,抓的我有些疼,一个苦笑,"那大人要我怎麽称呼?"
"平日宫里人总叫我怡妃,也叫得我心慌。我一个大男人,老是妃不妃的,听著难受。後来岳锦发现我喜欢这个称呼,就让别人都改称我为遥公子,这才有了宇轩他们的叫法儿。"遥公子红著眼睛松了松手,"我本名叫遥翼,你就与岳锦一样,叫我翼儿吧。"
我半撑著身子道,"连少爷都只敢称呼您为公子,小人怎敢直呼您的名讳。"
"这都什麽时候了,你还惦记著名讳不名讳,自个儿都为我摔得如此惨烈,我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你还一个劲在那儿一口一个大人的叫,我魂都快被你叫出来了!"遥公子眼角的红潮又泛起,"我就说宇轩疼你,你偏不信!你都不知道,宇轩抱著昏迷的你呀,脸都白了,我本想看看你情况,却被他硬生生吼了回去。"
眼睛有些肿,昨夜哭得太猛了,我尽量眯起双眸回忆昨日昏迷前的瞬间,依稀记得林宇轩对著遥翼吼了句"不准碰他!",想必也是他第一次对人这麽凶吧,遥翼说起那时的事儿,身子都有些颤颤微微的。
"少爷只是一时心急,才对公子凶了脸,还望公子海涵,勿放在心上。"垂目吸吸鼻子,那人若是真紧张我,又怎会忍心拒绝我。
"我都让你改口叫我翼儿了,你怎麽还叫我公子!"遥翼不死心拉著我道,"你是不是心里嫉恨著我呀,才故意气我的呀!"
我一时语塞,接不上话,只得施施然轻声叫了"翼儿",他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说起来冬冬你可长得真漂亮,宇轩一定怕别人觊觎你的美色才给你戴面具的吧!你瞧瞧,他可是把你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你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早日与他双宿双飞吧!"这脑子一条直线的人活著就是轻松,刚才还红鼻子挤眼泪的,这会儿嘴角笑得跟什麽似的。
我乖乖闭上嘴,什麽都不说,不想说,也说不出来。
"啊,你放心,宇轩已经关照过我,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养了一只小花妖的!"边说边捂著嘴咯咯直笑,笑得我身子骨都软了。
尽管不想问,但我觉得,还是需要打探一下情况才好决定下一步走什麽棋,这林府,怕是也待不久了。
"翼儿,你说那木野国的辉帝媚惑了锦帝?"偷偷瞥了遥公子一眼,察言观色。
他的笑声一下子没了影儿,"好端端的,提那厮做什麽。。。"秀气的眉宇打了结。
我讪讪一笑,"想到了便随口问问,我有些奇怪锦帝怎麽一直没来接你回宫。若你不愿说,我便不提了。"
"唉,其实也没什麽啦。。。宇轩说岳锦早已知道我住在林府,考虑到我这个牛脾气,外一在宫里遇到了辉帝,必会对他出言不逊,到时候他还得大费周章用尽手段来保我,倒不如乾脆在辉帝来访期间让我住于林府,等辉帝回去了再接我回宫,所以至今一直没派人来接我。"锦帝的确考虑得周到,这样不失为一个办法,但遥翼说这话时,眼睛分明又红了起来,估计心里正不舒服吧。
"哦,那辉帝何时才回去?"我趁热打铁。
"中秋节宫里有个花宴,宇轩说吃完花宴,辉帝便要回去了。"遥翼显然对我毫不设防,我问什麽他就答什麽。
"诶,这好端端的一个皇帝,怎麽跑到我国来骗吃骗喝呀!"我随意说了句,想问明辉帝的来意。
"还不是前一阵子水月国联合赤魅国攻打木野国,战事刚休,这辉帝便跑来我国当个大说客,非要我们与他结为盟国,怕自己再吃亏呗!"遥翼扯弄著衣角,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也不知道那三个国家为何开战,一开始打得倒挺热闹,後来突然停了,之後便没了声音,莫名其妙!还好岳锦没有参一脚,不过那辉帝显然也想把我们拖下水!天天打扮得这般风骚,一定是听说岳锦贪色,故意来勾人魂魄的!"
我险些失笑,辉帝打扮得风骚?那会是什麽样的风景呢。。。三国混战停了?怎麽又突然不打了?这三个国家的确有些莫名其妙的。。。
"陛下心里定是有你,不然也不会怕你近期惹出是非留你在林府呀!他明显是为了保你才这麽做的,翼儿不必担心。"我好心为锦帝说情。
"他整日跟在那妖精身後,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巴不得我不在宫里,那便无人能管得住他了!"遥翼兴意阑珊。
我瞧著他撅起的粉嫩红唇,忍不住又想笑,"翼儿别多想了,要不然可会成一个小怨妇的哦!"
遥公子脸上红了一片,不好意思挠挠头,又与我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两句,怕扰了我休息,道了别走了。
我一人趴在床上,整理了一下刚刚从遥翼口中挖出的资讯,辉帝这次来金耀国,从表明看,的确只是为了公事。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林府,只能先走一步看了一步了。外一情况不对,我就再装一次乞丐,贴张人皮面具混出去。
有些困,但又睡不著,我换了个姿势趴著。屁股已不痛了,背部也渐渐有了好转,林宇轩那药膏真是上品,一个晚上就能止住伤痛。回忆起昨天对他的表白,心凉了半截。淡淡抚过嘴唇,我仍能感受到他的柔软,他的香气。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一片痴心的表白,只换来他一句"你还小,不懂事。",硬生生被拒之门外。
秋日的雨,下一阵冷一些,早晚温差有些悬殊,气候如同一条交界线,让人烦躁。清晨与夜晚,你的一只脚跨入了初冬;中午与下午,你的另一只脚却站在金秋。
正好比现在的我,站在一条看不清自我的分界线上。每当林宇轩温柔为我上药时,我总会产生一种错觉,我与他之间是相互吸引的。他的眼神隐忍着关切与内疚,他修长的手指滑过我肌肤时,柔和缠绵着暖意。可上完药后,他又恢复成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林宇轩,俊美的容颜不带有一丝表情,胁徽慈疽黄浪祝腥挥胛伊礁鍪澜纭?
每一天,我期待着他轻扣门板进屋为我上药的。每一天,我又祈祷这一刻晚些到来,失去了这段时光,我便看不见林宇轩温柔的目光。
煎熬。
"少爷,我睡您的屋子,那您晚上睡哪儿?"我尽量找些话题与他聊天,每日也只有这段时光值得我期待了。
"我睡书房,你不用担心,安静养伤吧。"我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他的语气没有起伏,判断不出表情。
"书房里没有床,您睡椅子上?"我不死心。
"李叔已经为我安排妥当了。"指尖滑过背部,我忍不住微颤,有些痒。
"弄痛你了?"他以为触到了我的伤口,问的狭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