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下)————婆婆

作者:婆婆  录入:11-25

"我根本就没想过要道歉。"迎向一脸莫名怒气的龚限休,巫宸昕倒是一派他惯有的漫不经心。可是他越是一副无关痛痒的表情我就越是感到心冷。

快要忍不住了!

我想大声制止龚限休这种只会浪费时间除了让我更加发窘其他毫无意义的无聊行为。可是哽咽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

"你其实也一样吧?看到那小子一脸无知,故做纯情到恶心的嘴脸,你一开始难道不想让他搞清楚状况吗?像他那种天真的小孩硬要跟过来的话,就该拿来取笑才对。你搞到现在还一副对他宠溺的表情,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休,像那种一本正经的傻瓜,你玩不起的。"

"我只是想让他看清事实而已,他不可能总是一脸圣洁地跟我们呆在一起,妄想谈什麽小女生的恋爱...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谁都可以上。"

原来所谓的真实比梦境伤人就是这麽一回事了。我抬起手捂住口鼻,用力制止住呜咽。

虽然之前早就有过心理准备,可是毕竟真的听他讲出来还是太伤人了。我原本还一直安慰自己是别的什麽更浪漫一点的原因,比如巫宸昕因为喜欢上恋人的哥哥所以嫉妒我之类的。──原来我果然是个太天真的人了。

可是有浪漫的梦想难道是错的吗?非要被压抑吗?我只是想爱人而已啊!放弃了之後又重新怀有梦想,不是拜你们所赐吗?现在却在一边不留情地嘲笑。很过份啊!

从小到大,不管我怎麽尝试著保护自己,可是到头来却只是让自己变得更脆弱而已。在别人的眼里,大家总是崇拜强者,而退在一边故意表现出脆弱妄想以此得到同情的人结果却是让人更想狠狠欺负。不管怎麽宣扬慈善,人性中还是留有残酷的一面吗?而对此不知醒悟的我果然是最佳的猎物。

难道我非要更堕落才能跟上你们的脚步吗?那不是我擅长的东西。一开始就不是我擅长的东西。

而我擅长的东西到现在却已经被证明了无法保护我。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究竟还有谁能救我?我自己已经不行了。已经太累了。

我捏紧了拳头,想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给那个人一拳。可是当脚步迈出去时却因为之前的僵立而软倒。就在这个时候,龚限休比我早一步揍了上去。两个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我无动於衷地坐在一边,连精神也变得好累。

那两个人都是一丘之貉,打到两败俱伤也不关我的事。

不过我要憎恨的人究竟是谁?不是让我认清事实的龚限休,也不是打破我幻想的巫宸昕,或许是一直在逃避著的自己,就像期待长大又害怕成人世界所以不知道要怎麽办才好的叛逆少年一样,其实我一直在厌恶著的是以前的那个自己。

但是当看到巫宸昕的嘴角流下的触目红色之後却害怕起来。

"住手!"

我挡在了巫宸昕的前面。

虽然对自己的行为不解,但还是皱起眉对龚限休说。

"让开!"他却毫不退让。

"......"

一阵失重之後,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龚限休!"

"滚远点!"在我面前的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对我说。


──混乱,周围是一片混乱。因为他们不顾场合的打架,让房间里可以破的东西都破了一地。撞在客厅大理石的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楼下的客人还有服务生在听到声音後,纷纷跑上来,用力拍门的声音我也已经听不见。耳鸣让听觉变得模糊。当龚限休把跪倒在地的

巫宸昕拖出去推给门外的之後。我终於受不住,跌跌撞撞地跑进房间把自己关了进去。

眼泪爬满了整张脸,苦味吃进了嘴里。我知道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必要哭。但是最近突然变得这麽脆弱。

我不清楚为什麽会这样。以前的我明明是被怎麽样都可以保持微笑的人啊!又不是被宠坏的小孩,会这麽脆弱才会被人看轻,说出想狠狠欺负这种话。

"语目!"龚限休拍著门的声音,通过震动传了过来。我回答不出声
音,怕失言说出什麽会让自己後悔的话。但是他却执拗地一直喊我的名字。

我恨死这个叫我名字的声音了。

一直妄想改变我,跟我说一些迷惑我的话。所以我现在才没有办法像过去一样微笑。他以为我会感激他吗?少自以为是了!少自以为是了──

"语目...开门......!"还是断断续续地传来......少自以为是了......

"语目对不起,那个时候我没有在场,没有能保护你......"

"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我这麽说的时候,对上的是龚限休那张嘴角泛著淤青的脸。立刻回想起之前那场混乱的打斗。胸口忍不住痛了一下。

两个人打了一场那麽难看的架是自以为潇洒吗?现在来向我炫耀的吗?我抿紧了嘴角,庆幸眼泪已经风干了,这个时候,脸上的的皮肤感到有些紧绷的痛楚,凉凉的。

"语目,你没事吧?"他怀疑地看著我,仿佛对我现在的这种故做坚强充满了不信任。

哼!故做坚强也是坚强!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用沦落到现在这种凄惨的地步。

"你!"我指著他的鼻尖,"谁让你自做多情的?没有人要你保护,要揍那个小子也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龚限休!你少给我自以为是了!"

我逞强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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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指著他的鼻尖,"谁让你自做多情的?没有人要你保护,要揍那个小子也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龚限休!你少给我自以为是了!"

我逞强地大叫。

说完我用力地推开他跑了出去。

"你去哪里?"
他追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衣领,仿佛还没有看清问题的迷惑声音。

"当然是离开。"他以为事以至此我还可以若无其事地继续呆下去吗?我们从一开始说的亲戚关系本来就是用来骗人的,现在的处境更是尴尬。

"离开?"

是,这些天给你添麻烦了......

想安之若素地跟他告辞,但是却做不到。刚刚还在怒气中的龚限休还是一张紧绷的脸,对著这张脸我说不出平心静气的话。

"我早就该走了。"

"你以为这麽简单就可以说走就走?"

他一脸不敢置信,轻声重复。

"你的意思是我欠你房租?"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危险地,对他的强硬,我开始嘲讽地反攻。

"语目,虽然知道你一向尖锐,但是现在却更是出乎意料了!怎麽会?"

"人总要有所成长的。以前的我总是想著逃避著就好,但是结果却是这样。想要自己不受伤害,就要反攻反攻才行!托你的福我知道以前的自己还真是没出息,不过我也不会因此而感激。所以,不管用什麽来胁迫,对现在的我,已经都不管用了!所以请你省省。"

"没有,我只是想对你说请睁开眼看看我的感情。我不会拿什麽东西逼你,那个时候的事,一直想跟你说抱歉......"

"住口!"

对一开始跟巫宸昕一样对我感到厌恶的龚限休没有继续认真地厌恶下去,感到烦躁。我并不需要这种人的感情。也没有勇气接受。

"现在的你怎麽说都可以,在我面前装优越也完全没问题。"我冷笑著说,"我已经不用你保护了!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现在我就算跟姓名也不知道的男人上床也不会觉得恶心。我们现在已经成为一路货色,所以已经不需要做无用的彼此内疚这种傻事了。"请你尽管当成随便玩玩吧!但是这句话我终究还是说不出来。

"至於你说爱我这件事,那是你的问题。我从来没有回应过,所以不算欺骗吧?如果还是伤害了你,那麽对不起......"

"说什麽抱歉啊?同情我吗?"同样地皱起眉,听到我的回答之後猛地甩开了我。

"痛!"我踉跄了一步,撑到墙上的左手腕扭伤了,生痛生痛。我不著痕迹地护住,也没抬眼看他,"就算是同情好了。"

这样说的时候,却感到了心痛。

怎麽会这样呢?当时的我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混乱的脑子却已经顾不得那麽多了。强撑著的坚强和攻击他而得到的快感在我的整个意识里翻腾著交错蔓延。

不想再容忍过於仁慈而软弱的自己......

所以我用力拉开了门。

风冲外面吹进来,今天晚上下了小雨,所以空气凉爽,非常舒服。我拔腿就往外冲去。但是龚限休仍是三两步就追了上来,在楼梯间截住我,把我狠狠地往栏杆上压,我皱了皱眉,没让自己示弱地呻吟出来。

但是这样一顿之後便被龚限休夺去了嘴唇的呼吸。对自己觉得可悲又生气,竟然到了这种时候对他的吻还是不觉得讨厌,所以用力咬了下去。

"你还是对男人有感觉呢?"他笑著,因为出血而鲜红的嘴角与之前的伤痕重叠,看起来竟然有些美豔,我甩了甩头否认著。

"这种事如果被学校的人知道後,一定不行吧?"

"如果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我不会否认的。"

"总之,现在已经没有什麽可以威胁到你了吗?"

我转开头看一边,悬空的楼梯下是街道,天已经黑了下来,路上有一些行人带著疑惑的目光往这边看。

"......"

喉咙被龚限休锁住了。

我本能地直吞口水,喉结滑动时,顶在他手心上的触感很痛。

终於要被杀死了吗?我苦笑,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结局了。这种故事还真是无聊啊!

可是突然就被放开了。

我剧烈地咳著,视野只看得到龚限休的一双长腿。之後抬起头看到的是他一张定格住的脸。

"对不起......"

那张定格住的脸突然就流下了眼泪,这回定格的轮到了我。

"没...没关系!"

差点在自己也被感染今天哭二过的我在前一刻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他不会再追来的时候,转身便往楼下跑去。

在他说"对不起"的时候,我的确说了"没关系",但是当时心里的真正想法却是,"我再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就算流泪也好,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的错。

不能爱上你的我什麽错也没有。

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

我掐紧了自己的手臂,恼怒地这样想著。

但是龚限休的那张流著眼泪的脸对我来说还是太震撼了。

 

 


在他说"对不起"的时候,我的确说了"没关系",但是当时心里的真正想法却是,"我再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就算流泪也好,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的错。

不能爱上你的我什麽错也没有。

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

我掐紧了自己的手臂,恼怒地这样想著。

但是龚限休的那张流著眼泪的脸对我来说还是太震撼了。


宿舍的钥匙在之前已经还给校方,我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回去那个地方,但是还是决定先去看看。没有通过门卫,直接绕到後面的墙攀进去。这次已经熟练了许多,苦笑。

宿舍里果然有人,不过是我最不想撞见的那一个。

突然想起前几天的那一幕,便开始忍不住反胃。

余志唯也看到了我,果然马上冲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後退。

"不好意思,被同居人赶了出来,在这里借住几天。"我想到自己已经没有什麽好对他隐瞒,反而轻松了起来。

听到我的说话之後,他笑了起来。

"就说嘛!好端端地去搞什麽男男恋。都没什麽好下场的!"贴近我的身後,他的声音里藏不住喜悦。

认真说起来的话,你才是变态呢!我在心里冷笑。不过对自己的恶毒又感到後悔。如果不是发生了这麽多事情,我根本不会这麽仇视余志唯的。

而且,以前的他也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所有事情才突然发生了变化的。

所以,真正做错事的也许是我自己吧!

所以我没有反驳他,只是挥开了他缠上来的手。

"有水吗?我想洗澡。"淋了雨,身体有些发热的迹象,我的体质向来不好,所以马上有了黏腻腻的感觉。

"是吗?没有男人陪你一起洗的话不会寂寞吗?要不我好心一点......"

我有些忍受不了,再次狠狠地挥开他,"你不要太过份了!"

 

从走廊的尽头洗完冷水澡回来的时候,发现窗户已经被关上,窗帘也紧闭著。房间里漂浮著一股不寻常的热气,让在走廊上不安分竖起的毛孔平静了下去。意外的发现夜猫子的余志唯已经上床。但是我知道他还醒著。

"可以开一下窗吗?"

我提高声音问,但是没有回答。

於是我不再理他,径自拉开窗帘,打开了窗。

凉爽的风吹了进来,吹得窗上的吊锁哗啦啦地响。背靠在窗前,看著室内。虽然才离开不到三个月,宿舍里的摆设就跟当初差了好多。

我原先的床铺也被放上了别的东西。感觉上完全不留痕迹。好象原来就没有我这个人住过似的。我这才想起,我本身的行李还都留在龚限休那里。虽然不多,但总还是会很麻烦。感到头痛所以想干脆就都不要了吧!反正龚限休很快就会丢掉,就像我也会很快就丢掉他家的拷贝钥匙一样。不过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

我烦躁地抱起头呜咽。最後还是决定什麽都不做比较好。

"鸡奸很爽吗?官语目。"

这个时候,余志唯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吓了一跳地抬起头,刚好对上他的眼睛。我从之前就没有开灯,外面的光线也不亮,所以只看到他在黑暗中湿润发亮的眼睛。

我怔住了。虽然之前便知道他是在装睡,但是他不开口我也便可以装傻。

"真想不到龚限休那家夥也是个会搞男人的人,他的床上功夫怎麽样?"

"......"我感到难堪。也许比起龚限休,从以前曾经亲近的朋友口中说出的言语暴力才真正让我痛苦。

"语目,你喜欢被那样的男人压吗?是因为那小子的块头比较大吗?想必插起来也比较有劲吧?"听到这样的话时,我才发现余志唯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逼到了我的面前,我刷白了脸下意识地想避开却被对方用力抓住了手腕。

我害怕地使劲挣开,用力给了他一个巴掌!

"同性恋最可恶了!最可恶了!"他沙哑的声音冷不防地嘶叫出声。

我紧张地看著他,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表情看得并不分明。

"你有什麽资格这麽说?你自己也不是一样!"

到这个时候,才确定自己那天晚上在anyhow看到的人就是他。虽然我当时觉得不敢相信。但确实是他没错。

我也没想过这个会变成伤害他的利器,只是在这种被侮辱的状况下迫不得已地说出来而已。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听到我的说话之後,他突然痛哭出声。

我失措地看著他,突然就想起来才不过多久之前跟龚限休说的话,竟然会如此的相似。

我顿时没有了责备的心情。今天看到太多人哭泣,我已经受够了!

於是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上一秒锺。啪的一声关门声,把余志唯的声音隔绝了,我这才感到安静了下来。

在学校大门口可以看得到闪烁的酒吧灯光,视野中的龚限休还站在那里,表情看不清楚。他的手盖在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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