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 第一部————暗夜

“你每次都那么玩不会厌烦吗？”
“这次不一样，有调教人的感觉。比起那些已经是经验丰富的家伙，他要有趣多了。”
“你还是老样子，真够恶劣的。”
“你们不就是喜欢这样的我吗？”
“哈哈……”一阵尖锐的笑声不禁让林凌收回了脚步，“那那个书呆子你打算玩多久？”
“还有的玩呢，我还没有厌。”
“是嘛！我还以为你这次是真的呢，保持了那么久，都破记录了。”
“怎么可能是真的！我的眼光有那么差吗？要挑也挑个好的啊。像他什么都不懂，还要人教。每天都被紧迫盯人着似的，我都快窒息了。哎，现在想想还真是麻烦。”
“不过他是第一次吧，如果你突然把他甩了说不定会更麻烦哦。”
那次真的受到了打击，从未有过的打击。就好比自己被从天而降的冷水泼满了全身，凉透了心。而自己的脚就像被钉子钉在了地上，挪不动一步。直愣愣的，只有脑子不停的反复的回响着刚才的对话。直到胸口阵阵被冷的发疼的感觉才把自己震醒。可还是无法相信那些话中的内容，特别是，当他看到薰微笑着向自己走来时……

“凌，你怎么站在这里？等我吗？我们一起进去吧。”
他依旧带着平日里的笑容，亲热的叫着林凌的名字，并抱着他的肩膀走进了教室。里面的人都清楚这两人的关系，也就见怪不怪了。只有林凌自己一直像是木偶似的被薰带到了自己一直坐的位子上，并被体贴的打开了课本和笔记。

自己真的应该信任这个男人吗？是相信刚才的对话，还是相信眼前的微笑呢？林凌迷茫了。心里的矛盾越来越大。但他还是觉得应该先把这些深深埋在心里，静观其变吧。
“凌，今天我不能陪你了。”
“好的。”
“凌，学生会有个活动我要做企划，所以晚上你不用过来了。”
“好的。”
“凌，马上要考试了，为了不影响我们的成绩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好的。”自己只有这么回答他。脸上虽然微笑着，可心里是越来越失落。因为林凌开始预感到感情的尽头。
快到他说分开的时候了吧。
但自己能承受分手后的痛吗？那是硬生生被撕开的伤口啊，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愈合呢？自己并不想看到那个可怕的情景。所以，他决定由自己先提出分手。
一直犹豫着的林凌，在经过了几天的反复挣扎后还是这么决定了。因为他不想白白的被人耍弄了。最起码的，他不能那么窝囊的被人随便的丢弃自己付出的第一次感情。只有自己才可以丢弃它。

林凌并没有当着薰的面说出了分手，只是留了信在他的抽屉里。因为他怕自己看到薰的脸又会动摇。在信里并没有提起那天他听到薰和别人的对话，只是说了彼此并不适合的老套借口。

“哼，这家伙连分手也不会吗？”
当薰看到分手信后就只有这么一个反应，没有生气自己被甩而暴跳如雷，也没有立刻去找林凌问清事实。只是随手就把分手信揉成团丢进了门背后的垃圾桶。随后，松了口气，就像总算处理掉了一个麻烦似的。

在外面偷偷瞧着这一切的林凌彻底的清楚自己在他眼里就是那么不值一钱。刚才还有些后悔的心情，现在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了。只是心里那阵阵的痛感让他还没有适应。不过，马上到来的考试可以让自己暂时躲避和麻痹自己的神经吧。

所以，在大学毕业的最后一次考试中，林凌是带着优异的成绩走出了校门，进入了社会。
在别人的眼里，初恋的失败并没有带给林凌什么打击。但事实上只有林凌他自己才清楚。
是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恢复能力吗？没想到那次的伤痛他是花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才治愈的。而留下的伤痕就更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抚平了。是要等下一个爱自己的人出现吗？那恐怕是要等一辈子了。因为，已经确定自己性取向后的林凌也逐渐明白了在这个圈子里并没有多少的真爱存在。

现在的自己只想老老实实地工作着，当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上班族而已。不想再去奢求什么。

第 二 章
想爱吗？
当然！
即使在现今失业率增加的时候有了一份安定而且酬劳还不错的工作，林凌并没有因此而满足的无欲无求了。他并非圣人，他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只是在性取向上与众不同罢了。于是，在白天从公司下班后，有空就会去那家有名的酒吧坐坐。去那里玩的都是圈内人，所以不用太过顾及自己的言行。

自从林凌找到工作后就向家里要求搬出去住了。他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儿子的私生活，不想让他们有打击。所以才找了份外地的工作，这样自己就自由了，没有负担。不过，每当深夜从酒吧回到自己的单身公寓，打开客厅电灯的那一瞬，周围的寂静还是会让他感到莫明的寂寞。特别是刚从酒吧那种嘈杂的地方回来，这种安静真是让他无法适应。有时他都想干脆不回家了。他害怕那种寂静，感觉整个人都是干干的，无力又冰凉。只有走进浴室，任由温热的水从头浇下，这才让他感到一丝身体上的温暖和湿润。

明天还要上班。
每次都用这个理由来重振精神，不去理会自己的感受。擦干身上的水珠，钻进被窝强迫自己睡觉。可辗转反侧地无法入睡。
明天是休息日吧。
忽然想起才感觉到自己已经麻木到忘记了日子。这下，一阵更为明显的寂寞感袭上心头。不管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寂寞都让他开始动摇了决心。
要去找个情人吗？
林凌在情感上是个很保守的人。如果没有爱，或者是喜欢的感觉他不会随便和人上床。这也让那些同样性取向但又随性的男人们觉得他太土，或者是顽固。但林凌一直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但这也让他尝够了寂寞的滋味。

不过，在情感上有过度洁癖的他，一想到要和一个没有任何感觉的陌生人相互抚摸做爱，他就会想吐。虽然他有时在有考虑是不是应该尝试一下别人那种随意的生活，但还是很难回避自己近乎条件反射的不适感。

所以，他在那个酒吧是常客，但也是个怪客。不随意接受别人的邀请，也从不主动邀请别人。在那里他只聊天。所以也认识了不少的朋友，像店长、乐队的成员，有时来了兴致他也会上去唱唱，虽然不怎么专业，但还算五音齐全。

“你真的考虑好了？”
“……嗯。”
被炎那么一问，自己一时无法很干脆的回答。自己不是已经想了一个晚上了吗，干嘛还那么犹犹豫豫。
休息日的早晨，林凌按上班时间出了门，但不是去公司，去的是晚上的那家酒吧，只是现在不是营业时间。店长炎也才刚被扰人的门铃惊醒，从楼上自己的卧室下来。看到是林凌便随意的招呼下。

他用一贯优雅的动作点上了一支烟，细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诱惑般的在林凌面前晃动。但林凌只是呆呆的看着手指间夹着的香烟上缕缕上升的青烟。
“难道你那个洁癖已经可以克服了吗？你不是讨厌被陌生人碰吗？”
“但我想试试，”林凌听到炎的话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总不能老让别人主动吧。会觉得我这个人太挑了，何况，我又没那个本钱去挑。”
“哎，你这个人就那么没自信。”炎听到林凌的话皱起完美的眉毛，“要喝咖啡吗？”
虽然询问着，但炎还是自顾自的走开，去旁边的台子上泡咖啡。林凌看着他的背影又开始发呆，完全无视炎被紧身T恤和皮裤包裹着的有着匀称肌肉的背部，圆润的臀部和修长腿而组成的完美身材，只是纯粹的发呆而已。

而炎也知道此时的林凌也只会发呆，不会像别的那些色男一样猛瞧他的身材如何。不过正因为这样，才让炎有些头痛。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我也不太清楚。”林凌含糊的回答让炎无可奈何。
“比如性格，脸蛋，身材。”炎只有再进一步提醒。
他是真糊涂还是不敢想？
“反正只要人好就行。”
“老天！你是在挑老公吗？”这话让林凌一下子红了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你只是要找个情人而已。而且是一夜情的。”
“那，炎你的话会挑什么样的？”
“我？我很实际啊，只要床上功夫好就行。”
炎的话让林凌更觉得尴尬。炎也早知道林凌过于纯情了，但他就是喜欢这样的林凌，不是吗？
“我太优柔寡断了吧。”
“我看，干脆还是晚上你过来自己挑吧。只要你一句话，有很多人排着队呢。”
“你说的太夸张了。”林凌终于笑了，只是说笑。
“是那么看不起自己。”炎走把刚泡好的咖啡摆到林凌面前，摘掉了他的眼镜，“只要你晚上不要穿的和现在这样就行。”
林凌不由得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行头，没觉得怎么样啊。白衬衫加西裤，是白天上班时的衣着。因为习惯了，所以今天出门时并没有想着换。
“算了，你还是晚上过来吧。”炎也不想刻意让他改变什么，“你过来我再介绍人给你认识。哎，真是的，感觉自己真是个傻瓜。”
炎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又跨上了楼梯。林凌见他又要上楼睡觉，感觉自己扰人清梦有些过意不去。
“对不起，这么早把你叫起来，一般你都要睡到下午吧。你继续睡吧，我走了。”
“没什么。”炎毫不吝啬地对林凌露出他的招牌笑容，通常这个笑容总会电到一两个色男，但就是电不到林凌，这让炎很不甘心。
“你昨晚一定也没睡好吧。要不，凌你上来和我一起啊。”
“不，不用了。”
不知道炎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林凌还是红了脸，慌慌张张地从逃出了店里。
“还真是爱害羞啊！”
看着匆匆逃出店的林凌，炎无奈的叹了口气。但能看到林凌可爱的羞红的脸，炎觉得这么早被吵醒还是满值得。
※ ※ ※ ※ ※
在大街上路灯亮起，炎才从睡梦中醒过来。他没有急着起床，只是懒懒的伸出结实又修长的手臂在旁边柜子上摸索着自己的手机，搜索着里面的号码，并按了下去。
“喂！Alan，你晚上过来吗？”
“呵呵，你小子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前两天刚来过，这么快就又想我了吗？”手机那头传来了个极富磁性的声音，但言语明显的轻浮。
“少废话。我问你，今晚过来吗？”
“当然，原本就要过去的。上次还没好好看看你的店就被老板叫走了。不过我现在还在加班，要晚点到。”那头的声音又变的认真。
“是没好好看看店里的人吧。这次就让你好好看看。不过要快哦！否则就没份了。”
“你这话到底是……”
“就这样了！”
炎说完就挂了电话，翻身从床上下来，着手准备开店。看看墙上的钟，指针已经指向七点。但对“痕迹”的店老板来说，这个时候才刚上班。虽然这种经营没有什么休息日，总有做不完的事，但炎还是乐此不疲的干着。因为来来往往地客人们总能给他带来不同的新鲜感，和不同的故事。像今天就是。

店门上的铃铛响了又响，陆陆续续地店内的人越来越多。但炎一直没有看到林凌的出现。直到等的有些着急了。
“嗨！炎！”
又进来一个人，热情的向炎打招呼。炎刚想习惯性的露出微笑来招呼客人，却看到一个穿着牛仔裤和半开着的西装上衣的男人冲他笑。随意到邋遢的打扮让炎不禁皱了皱眉。
“Alan，你还真是保持一贯风格啊！”
“我才下班啊。如果给我时间准备，保证把你店里的人迷倒一半，不，是迷倒一大半。呵呵……”
虽然是太过夸张的口气，但也是事实。炎实在看不惯的就是Alan明明长得一副好皮相，但总是从这张唇型性感的嘴里说出油滑的话来，让不熟悉他的人都认为他是个不可靠的家伙。就连好友的炎也开始考虑选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错。

“今天要给你介绍个人，你这么邋遢，我很丢面子知不知道啊！”
“给我介绍人？”Alan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如果是普通货色的话我拒收哦！”
“哼！我看，把他介绍给你才是浪费呢。”
“哦！那就说稀有品种？”
“何止稀有，简直是绝种了啊。”
一想到林凌那种爱害羞的性格，炎就不知如何是好了。眼前这个家伙是个厚脸皮，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合不合得来。老天，怎么搞得像相亲啊！
炎快要头痛了。
而另一个主角还没让炎体会到多大头痛时终于出场了。
门铃声又响起，被推开的门外进来一个人。虽然静静的，但还是引得几个人回头看。也包括炎和Alan。
“炎。”
林凌一进门就看到了炎。因为接受了白天炎的建议。所以晚上来的时候他没有戴眼镜，而是用了隐型眼镜。也没有穿那套土得掉渣的上班装。可他却看到了炎身边的那个男人穿着那种行头。

他会是炎给自己介绍的人吗？感觉有些眼熟。
但林凌并没有询问什么。
而Alan也同样看着这个猜测应该是炎所说的稀有品种的人。不过在他看来林凌只是不怎么特别的人罢了。虽然脸蛋还过的去，身材偏瘦了点，性格看上去也不怎么活泼，但总归是炎介绍的，应该有特别之处吧。

“你好，我叫Alan。是炎的朋友。”Alan主动的先向林凌伸出了手。
“……啊，你叫我凌好了。”习惯不报全名的林凌犹豫着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但感觉总像是在公司和客户见面的古板样子。
“哎——既然你们已经认识了，我就不管了。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吧。”
炎真是不愿意多想后面的结果。看到林凌这么勉强的面孔，怀疑他是否真的有好好考虑过自己能接受陌生人吗。但他在离开时还是悄悄嘱咐了Alan不要太过分。
但对Alan来说，这个圈子里没有多少纯情的人了。起码，能接受自己是个同性恋这么多年之后还保持着纯情的可能性实在不大。而且Alan是个绝不委屈自己的人，直肠子的性格让他做什么事都很任意。再加上在国外住了几年，在某些方面更是豪放直接。

“走吧。你是想去旅馆还是去你家，或者我家？”
“啊？”
林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迷糊的看着眼前这个急着想做爱做的事的男人。
“既然你还没考虑好，那去我家吧。我是一个人住，你尽可以放心。”
这时，林凌才明白过来。有些尴尬的点点头，表示同意。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回绝的话会让他显得很假。
就这么被急匆匆的拉上车的林凌愣愣的看着准备开车的Alan的侧脸。虽然这个男人有个英文名字，但完全是张东方人的脸，并且总觉得眼熟，可自己就是想不起来以前在哪里看到过。特别是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很漂亮，还有挺直的鼻梁，有着优美唇线的嘴。虽然他笑的时候有些无赖的感觉，但还是有一定魅力的帅气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