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纪事———— 曼光

“乔尼，你回来了！”是局长，肥胖的身体几乎让人无法相信他过去曾经是令罪犯闻风丧胆、神勇无敌的警察，“你进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谈。”
“好的。”我慢慢朝局长的办公室走去，而周围的同僚都在对着我不停地眨眼，似乎将会有什么幸运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乔尼看到你能再次回到这里真是太好了！”局长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他对面的扶手椅。
“谢谢！局长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我从来不喜欢绕圈子。
“是这样的……你还记得上次的那位联邦调查局的洛探员吧？”
我点了点头。
“很好，他需要我们警局派个人协助他调查这起谋杀案，而他选中了你！”局长面带笑容，他一定认为这是一个能够让我出人头地的机会，毕竟待在这个小小的警察局做一个小小的巡警是很没有前途的。
“什、什么？！！”我被这个惊人的消息而讶意得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
“乔尼，你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即使无法进入联邦调查局，那么至少也是一次难得历练的机会啊～”局长说得语重心长，让我有些盛情难劝，使得我原先打算拒绝的念头在我还没有开口之前已经被扼杀在腹中了。
“明天你就去洛探员那里报道！”这是局长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是～”虽然回答如此勉强，但最终结果我还是接受了暂时的调职。
可是从我发现尸体的那一刻起，心中总是被不祥所笼罩，尤其是当我不得不离职而去专门调查这起案件的时候，我更是觉得整个人被乌云所环绕——暴风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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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上电梯，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办公室。
哥哥和父亲根本不知道我已经调职，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一定会反对我从事这个案子的调查。
奥兰多•洛不在办公室。杂乱的办公室里堆积着厚厚的资料，墙壁上也贴满了照片——那些死状异常恐怖的照片。
可是我却在那些照片中找到了一丝的熟悉感。
“你来了～”我的思路被突然闯入的声音所打断，即使我没有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不好意思，有没有打扰到你？”他说得异常礼貌。
“啊……没有，我只是在看墙上的照片。”我如实陈述着。
“是嘛！”在白天，他那灰色的眼眸以及那完美的容颜让这死气沉沉的办公室增色不少，“发现什么吗？”锐利的目光没有放过我脸上出现的任何表情。
“没……没有！”我有些害怕，尤其是面对他那眼神的时候。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可以说是人的直觉，是猎物见到猎手时的本能。
“呵呵呵呵～”从未想到如同雕塑般面孔竟然会释放出如此美丽的微笑——上翘的嘴唇，即使让人感到阴冷的灰色眼睛都在闪耀着柔和的光芒，“这些都是最近几起类似的案子。这是我们发现的第一具尸体，死者估计才15岁，被人用硫酸毁了容；这张是第二个受害者，年龄20岁，被人用刀劈开了脑袋，并且刻意用刀划花了脸蛋；而这具则是被人放火烧焦了的尸体，几乎已经完全化成焦炭，脸孔也无法辨认；至于这一张你应该记得，就是你发现的那一个。”他向我一一描述着照片中那些惨绝人寰的死尸，而那一幕幕的悲惨情景似乎在我眼前不停地展现着。
“这……”我几乎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感，那种熟悉的呕吐感再次涌上身体。
“他们的共同点就是：紫罗兰般的眼眸和蜂蜜色的发色，以及凶手极力企图掩盖死者的真实面貌；不过因为第三具尸体已成焦炭，所以根本无法辨识他的发色和眼睛，但是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肯定也是同一个凶手所为。”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出色的探员，之后发生的一切几乎都与他料想的不谋而合。
“那么……你希望我做些什么呢？”我怀疑自己的能力，不知道我该如何下手。
“你难道没有发现你自己就拥有和那些死者相同的特征吗？”他突然用那种怀疑罪犯的眼神审视着我。
“啊？！！！”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我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有自己那与家人完全不同的眸色。
“呵呵～以目前掌握的情形来看，你似乎很危险啊～”微眯的眼睛不停地向我发射着奇异的讯息。
“这……这……难道就是因为这些所以你才让我参与你的调查吗？”我一直怀疑他的动机，尤其是哥哥曾警告过我：他很危险！
“不～不～，当然不是！因为我确实需要人帮助，更何况你又是发现其中一具尸体的警察，所以我想这些也许对我的帮助会更大些。”他朝我晃了晃手指，也许一切真的是我想太多了，“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确实可以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把你当成诱饵。”
“你……”我几乎无话可说。
“不过，放心吧～暂时我不会的，因为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报少得可怜。我们根本无法确定那些死者的身份，也之所以更不可能调查到对我们有用的信息。”原来这件案子几乎已经走到了死胡同，“我们也无法预料下个受害者又将是谁？将会在哪里出现？”
“怎么会这样？！！”如此残忍的凶手，警察却无法将他绳之以法。
“事实确实是这样！”奥兰多有些无奈，“不过，我相信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5
已经整整过去一周了，可是却一点线索也没有。我们既无法确认死者的身份，也无法推出和凶手有关联的信息，所以我们此时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下一个受害者的出现。虽然这听上去很残忍，但我们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我和奥兰多几乎很少是一起行动，多数的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外出搜集资料，可是我却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看来这个精明的探员根本不能信任我。
喝着罐装啤酒，坐在木板櫈上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郁闷。
“什么嘛！”是奥兰多自己提出需要我这个搭档协助他判案，可是如今却把我一个人晾一边。
今天是周末，明媚的阳光让人感觉到春天的气息，公园里聚集着带着孩子游玩的大人以及成群结队的少男少女，与我这个孤独的游荡者形成鲜明对比。
“爸爸，快看，天上有许多气球！”一个女孩子骑在她爸爸的肩膀上，兴奋地指着水蓝色的天空。
于是四周的很多人都抬起了头望向天空，眯着眼睛注视着那色彩斑斓的气球。
我用手遮挡住直射入眼帘的阳光，望着那在空中漂浮的气球，不，确切地说那些气球在逐渐缓慢下降。
“咦？气球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一个男孩子充满疑惑地对着同伴说道。
“那是……”我也看见那彩色气球下吊坠着的事物，可是由于距离太远而有些无法辨认。
彩色的气球群不停地下落，微风正把它们吹向我所在的位置，周围聚满了从远处好奇而来的人群，大家都想知道伴随着气球下坠的将会是何等的“礼物”。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划过，人们很有默契地驻足等待，好奇心与心中的兴奋占据了一切，无数双眼睛整齐地扫射向那些缤纷的气球。
当气球距离地面还有50米的时候，大家几乎都屏住了呼吸，我似乎可以想象人们在心中默念着倒计时。
“妈妈，好像是手臂啊！”一个无知的小女孩最先看到了“礼物”的真面目。
“啊～～～～～”尖叫声此起彼伏，几乎充斥着整个公园。
“我的上帝～～”一个父亲念叨着，在胸口不停划着十字。
还有无数的大人都用手掌蒙住了各自孩子的双眼，企图不让这残忍的一幕进入孩童的眼帘。
众多的气球慢慢下坠，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我的血液再次凝结，寒冷的感觉从脚底慢慢渗透进入我的心脏和大脑，我的思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血淋淋的夜晚。
一个雪白的手臂零星点缀着已经凝固的血滴，在阳光下闪烁着红宝石般的光泽。随着美丽的手臂在众目睽睽之下浩然于世，大腿、臀部、胸膛都渐渐展现在人们的眼前。
尖叫声、混乱的人群，孩子的哭声在公园中回荡，而我却木讷地静静矗立在疯狂逃窜的人群之中，无视他们的骚动。
身体的麻木几乎无法让身体移动一步。
地上散落着从天而降、从尸体上肢解的各个“部件”。
我默默地抬起头，直视着那近在咫尺的黄色气球。
“是最后一个！”我望着仅剩下的气球，玄驻在半空之中。
蜂蜜色的头发是如此耀眼夺目，紫罗兰色的眼眸是如此的妖冶，可是那血淋淋的面孔又是如此阴森恐怖，不停滴淌着的红色血液顺着毁容的脸颊落在泛白的水泥地上，形成一个鲜红色的血洼。
失去身体的头颅随着气球的坠落而逐渐与地面贴近，我似乎能感觉到那美丽的眼睛时刻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一切的回忆在我脑海中复苏。
而再次把我从混沌中解救出来的是从远处传来的警笛声。
蜂拥而上的警车在我面前蹭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我被团团包围。
我被上前的警察拖离了尸体现场。
当我企图告诉他们我和他们一样是警察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地无法发声——是恐惧侵占了我的全身。
“长官，是他发现尸体的！”熟悉的台词。
“乔尼！！”奥兰多的声音唤回了我游移的神志。
“奥兰……多～”我抬起头望见了奥兰多的完美容颜。
“怎么你会在这里？”他似乎很好奇，但是口吻中却无法隐藏住愠怒，“他是我的搭档，也是警察！”他回头向那些不解的警察同僚解释一番。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无处可去就到了这里！”都是因为自己无所事事，于是就在这里喝闷酒。我颓废地捧着自己不停发胀的脑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奥兰多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把我从座位上拉起，愤怒的灰色眼眸怒视着我。
“你……”他这是怎么了？我也是无辜的受害者而并不是他所要缉拿的凶犯。
“你给我过来！”他不管我是否愿意，也不顾我身体的虚无，撤着我的衣服连拖带拉地把我领入一个安静的角落。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清楚！！”他愤怒地把我扔在地上，灰色的眼眸微微充血。
“……”我无言地凝视着他，混乱的思维无法理清此时的情形。
“已经是第二次了，你发现尸体的命中率也太高了些吧！”微微上翘的嘴唇充满了讥讽。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火大了，被他那毫无根据的推论给激怒了，“你以为我希望自己目睹那些碎尸啊？再说了，我只发现了两次，你凭什么认为我和那些谋杀有关联？”我对着他大吼大叫。
“那么除非你出示不在场证明！”他没有反驳，只是完全把我当嫌疑犯处置。
“你这个混蛋！！”我彻底被激怒了，心中的怒火加上先前的恐惧一股脑地全爆发了出来，手中的拳头也毫不怜惜地挥上了他美丽的脸庞。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无赖的话语让我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当成群的警察在搜集证据，隔离现场、疏散人群的时候，我们两个却在一边大打出手，几乎已经忘记我们两人各自的真正职责。

6
我和奥兰多都纷纷挂了彩，可是却觉得内心无比舒畅和痛快，先前那令人窒息的郁闷几乎一扫而光。
“怎么醉成这样？”哥哥扶住我几乎无法站立的身体，嘴里微微抱怨着。
“我……去……喝酒了～”我和奥兰多痛痛快快打完架就去了一个酒吧喝酒，结果不知不觉就醉成这样了，连自家的大门都快不认得了，要不是哥哥替我开门并为我引路，恐怕我今晚要睡在大街上了。
“你喝的也太多了吧！”哥哥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我走进大门。
客厅的灯光有些刺眼，熟悉黑暗的眼睛不得不闭了起来。
“乔尼～”哥哥的声音中有些吃惊，“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
“唔……”我情不自禁地捂住自己的脸孔，酒醉的大脑几乎忘记了此时自己的狼狈样。
“你啊～”哥哥无奈地摇了摇头，“快去洗个澡，顺便我帮你上药！”
可是我没有任何行动，因为身体都已经不听使唤了，脑袋也糊里糊涂的，困顿的眼睛几乎是使了很大的劲才得以维持清醒的状态，但是柔软的沙发让我联想到了温暖的大床，倦意立刻侵蚀了思维。
“乔尼～”哥哥的呼唤声似乎越来越遥远，“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的身体被温暖的热水所包裹，起伏的水波在轻轻撩拨着我的胸膛。
“啊……好……舒服！”松弛的感觉充斥了整个躯体，享受的叹息脱口而出。
“呵呵～”是哥哥的笑声。
我立刻从睡梦中惊醒。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我望了望四周，才发现原来自己正浸泡在浴缸中，芳香的精油让我醉酒的神经清醒了不少。
“你啊，睡得像个死猪，这样怎么行？”他轻轻地敲了我的脑袋，“快点洗，洗完之后早点休息！”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浴室。
暖暖的水流缓缓轻拂，睡意又渐渐侵占了思维，知觉也再次跌入沉沉梦境之中。
似乎身体有种腾空的感觉，温柔的触感抚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湿软的物体亲啄着自己的嘴唇。
一切都如同梦幻，美好而又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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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奥兰多始终没有进展，不仅是案子仍旧没有任何线索，而且我和奥兰多的关系也没有丝毫的改变，他始终对我还是缺乏信任。
“可恶！！”我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在大街上闲逛，脚下无奈地踢着被丢弃在路边的易拉罐。
“啊……”低垂着头，不经意间就被迎面走来的人狠狠地撞疼了肩膀，“你……”心情本就不好的我几乎想开口唾骂他一番，可是在我望见他面孔的那一刻，惊讶占据了我的思维。
“对……对不起！啊～你！！！”是一个16岁左右的孩子，可是却拥有蜂蜜色的头发和紫罗兰的眼眸，慌慌张张的神情在望见我真面目的时候焦灼之色被惊恐所取代，似乎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双腿拼命向前奔跑。
“你……你给我站住！”我一边朝着他大喊企图叫住他，一边在他身后追赶。
敏捷的身体在人群中穿梭，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追赶一个陌生的男孩，可是那拥有和我相同特征的孩子却带给我一种神秘的亲切感。
“奇怪？”我被引入了一个荒凉、寂静的角落，即使是中午的时候，直射的阳光还是被周围的建筑所抵挡——一个黑暗的世界，可是我却丢失了男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