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纪事———— 曼光

“啊～～～”嘶哑的尖叫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因为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通常是在人极度痛苦时所发出的叫声。
我慌忙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我望见了那娇小的身体远远地躺在冰冷的石地上，我有极为不祥的预感。
“我的天啊！！”当靠近他的时候，我发现了残忍的事实：他已经死了，而且头颅已经被人取走，脖子处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身体的周围渐渐被血液所浸泡。
“谁？”我听见了脚步声，可是当我转过身才发现一个黑色的身影一晃而过，“站住！！”我撇下还有些温热的尸体，追赶着那可疑的人影。
可是那身影似乎突然在眼前消失了一般，来去无踪。可是我却望见了他那一如阳光般灿烂的蜂蜜色秀发。
警察赶来之后替我做了详细的笔录，因为我是唯一见过这个男孩子真面目的人而且也是唯一见过可能是凶手的背影。
“怎么又是你？”奥兰多冷冷地望着我，紧锁的眉头充满了不屑，“第二次是巧合那么第三次又是什么呢？”他的口吻分明就是在怀疑我。
“我也不希望这样，还不都是你把我老撇在一边！！”他这样对待我更激起了我的愤怒。
“你看见那个死者的真面目了？”突然他扯开了话题。
“啊？”我一时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是、是的。他不小心撞伤了我，结果他就逃跑了，我就追赶他，可是到了这里就不见人影，直到听见了尖叫声。”我简单陈述着事情的经过。
“那么你见到了凶手的长相吗？”这是奥兰多最为关心的话题。
“没有！”奥兰多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不过我看见了他的背影，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他拥有一头与死者相似的蜂蜜色头发。”我的证词让奥兰多灰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希望与惊喜。
7
我尽可能地回忆了死者的容貌，警方通过我的叙述拼出了死者的基本长相，并且在整个城市乃至全国发放了寻人启事，以此希望能找到死者的真实身份。
“凶手会不会是个变态杀手？”我对着此刻正凝视着死者面容拼图的奥兰多推测道，“他想杀死所有和他长相相似的人，那么这样看来，凶手应该也拥有紫罗兰色的眼睛咯？”我自顾自的假设着。
“嗯，有这个可能！”奥兰多频频点头，似乎很赞成我的推论，“不过可能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也许我们还忽略了什么……”他若有所思。
“可是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终于对案情有些眉目了！”我们多多少少有些收获，同时也开始对这个案子产生了信心。
“但愿如此吧！假如真是简单的变态杀手就好了……”他总是想的比我远，担忧的也比我多，有时真不知道这是谨慎还是多虑。
但是有一样东西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的——那就是死去的男孩。
那种神秘到近似于恐怖的熟悉感让我的心时刻被重重疑团所笼罩，即使是在睡梦之中，尤其是那惊恐的紫罗兰色眼眸始终让我心存疑虑。
到底他在我身上看见了谁的影子呢？
“乔尼？”奥兰多的叫着我的名字。
“怎么？”我收起了游移的神志。
“你在想什么？”他警觉的双眼从不放过我脸上的一丝变化，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在怀疑着我。
“没……什么！”我无法描述我此时的状况，因为没有人会相信这种毫无根据的直觉。
“在这六起案子中，三起是发生在纽约，而这三起案件的目击者或者是最先发现尸体的人竟然都是你！”锐利得近乎寒冷的眼神让我无法动弹，无情的话语更令人心悸，“无论是从那方面而言，你的命中率也太高了些。”
“……”我只是惊讶地望着他，似乎发生在纽约的这三起案件都与我多多少少有些关联，难怪奥兰多会对我心存怀疑！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朝我逼近，牟利的目光始终凝视着我的神情，高大的身躯让人产生无比的威慑感，浑身散发的致命诱惑让我忍不住向后退去。
“真希望能在你身上找到答案！”修长的四肢以及背后冰冷的墙壁将我团团困住，混合着淡淡烟草和香水的体味直冲我的心扉，迷人的灰色眼睛充满蛊惑的望着我，似乎情深似海。而红艳的嘴唇吐出的话语又似乎是一语双关，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另有所指还是在无情地挑逗！
我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完美的面容近在咫尺，泛着蜜色的肌肤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如同上等的丝绸。
心脏剧烈地跳动，几乎让时间静止，让空气凝结。
“呵呵，你真有意思！”美丽的笑容让人屏息，粉色的指尖轻轻划过我的脸颊，直到他的远离才让我得以自由呼吸。
如此致命的诱惑！！
我捂住狂跳不已的心脏，脸上火辣的感觉都透露着一个讯息——我似乎已经陷入了一个爱情的漩涡。
遥望着依旧坐在桌前一脸严肃办案的奥兰多，在他身上已经找不到刚才的迹象。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只是人们总是无法抵挡美丽的诱惑，在吸引力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也许这就是外表所惹下的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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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骚动似乎还没完全平息，可是望见那熟悉的别墅总会有一股温情在心中燃起。
“又回家了！”我心里默默念叨着。
开着车穿过熟悉的铁门，驶上熟悉的车道以及那熟悉的雕花大门，回家的感觉总是那么的美好。
“这是怎么了？”望着大厅地上堆满的杂物，我有些吃惊。
“乔尼，你回来了！”哥哥穿着休闲的家居服，正在整理地上的杂物，脸上挂着薄薄的汗液，“我和爸爸希望把一些旧东西处理掉。”
“不是可以让佣人来做吗？”我皱了皱眉。
“因为别人无法区分哪些东西是需要的而哪些东西又是不需要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要留下的东西理入一个大纸箱。
“那么我来帮忙吧！”我拉起袖子口走上前。
想不到三个大男人的住处也会堆积着如此众多的旧物，废旧的书刊、杂志，没有用的旧衣服，以及那些堆满灰尘的相册。
“咦？”当我拿起一本有着暗红色绣花封面相册的时候，一张纸片从中掉了出来。我轻轻捡起才发现，原来是一张相片。
这是一张双人相片，一个是哥哥，而另一个……
“哥哥，这……这个是谁？”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我在恐惧，一种透心的恐惧弥漫在全身上下。
“傻瓜！”哥哥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这个是你16岁时和我一起的照像。难道你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吗？”
“啊～～～”我忽然觉得手中的相片如同一团火焰般烫手。
“乔尼，乔尼！你怎么了？！”哥哥不停呼唤着浑身瑟瑟发抖的我，温暖的掌心始终无法取走我内心的冰冷。
照片中的男孩拥有与死去的男孩相同的发色和眼眸，甚至如出一辙的容貌。原来那在我脑中环绕的熟悉感完全是对自己的回忆。
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
可惜这已经不是真理了。
那令人胆寒的相似在诉说着如同黑洞般的疑团。

8
我整日浑浑噩噩、魂不守舍，满脑子都是那张少年的面孔，尤其是兄长那担忧的神情，似乎其中总是隐藏着玄机，如同深埋在海底的珍珠，让人渴望寻求。
“乔尼，快！有线索了～”奥兰多迅速地拿起衣架上的风衣，催促着我冲出了办公室。
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也是奥兰多最为兴奋的时刻。
一个市民向警方报告说，报纸上刊登的死者很像是她的邻居。
奥兰多的黑色汽车在这所城市中穿梭，直至驶进了纽约的贫民区之一。
追逐打闹的孩童，肮脏不堪的街道，以及那些随处可见的穿着黑色皮裙、浓妆艳抹的妓女，所有的一切都向世人展示了纽约的背后。
我和奥兰多一路上都没有交谈，他把车开得飞快。
我不知道等待我们的又将是什么。
望着注视前方的奥兰多，我似乎能从他脸上读出那渴望寻求真理的神色。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云霄。
“我们到了！”奥兰多急急忙忙地下了车。
这里是一幢普通的黑色公房，阴沉的气息从那陈旧的水泥中不断渗透出来。
警方已经将这幢建筑团团包围，黄色的警戒线是如此的醒目。
“怎么了，乔尼？”奥兰多担忧地回头望了望驻足不动的我。
“我……我没事！”又是一个谎言，我的身体此时在本能地排斥着这里所有的一切，直觉似乎在传达着一种危险的讯息。
我迈开沉重的步伐紧跟在奥兰多身后，似乎他此时已经成为了我唯一的依靠和支柱。
“怎么样……”奥兰多来到死者的房间门口，向身边搜集线索的警官询问调查结果。
“是这样的：死者16岁，具体姓名无法查证，只知道他自己称呼自己为安杰，大概是半年之前才搬到这里，他没有父母，似乎就他一个人生活而且也不与邻居或是他人有任何往来。因为房东把房子非法租给未成年者，所以即使他失踪多时房东也不敢报案。还有……”警官将调查所得一一向奥兰多陈述。
我悄悄地探身向房间里望了一眼，顿时被一种熟悉的气息所引诱，身体不由自主地慢慢走了进去。
房间并不是很大，几乎可以说是有些狭小，警察到处搜寻着对案情有帮助的线索。我向四周扫射了一番，房间里没有任何的相片，即使是死者本人的也完全没有踪影。我突然望见了墙壁上漂亮的油画，是凡高的《向日葵》。
“原来他和我一样啊～”我轻轻感叹道，他竟然和我一样都喜欢凡高，而我的房间里也有一幅《向日葵》的复制品，熟悉的油画，熟悉的摆置，难怪会让我有种莫明的亲切感。
“你看看这本书里有没有夹东西？”忽然一个警探对着另一个警察提醒道。
“是！”接着他匆匆抖了抖书本。
又是我所熟悉的事物。
那是我读了不止一遍的小说，当我望见书的封面时就已经猜到了。
我有些晕眩，这所房间让人窒息。无力地背靠着书架，大口的喘着气。
“啊？这……“无意中的转身竟然让我发现了无法磨灭的事实——死者所搜集的小说与我的完全相同。“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像着了魔一般地低喃着，手指微微颤抖的取下那些书架的小说，狂乱的翻阅着，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似乎我只想寻求答案，摆脱那心中的梦魔。
“这不可能！！”所有的书籍都记载着具体的购入时间，并且全都按照购入的先后顺序依次排列。所有的细节、生活习惯几乎都完全与我相同，相似到近乎可怕。
我几乎能听见血液在我体内凝固的声音，那是种令人畏惧的感觉。
“你怎么了？乔尼，告诉我，你怎么了？”奥兰多紧紧抓着我的肩膀，不停地摇晃着我的上身，企图唤回我游移的神志。
我似乎还是不愿意死心，我发了疯地推开奥兰多的桎梏，冲向了房间的中央，拼命地在床底下摸索着。
没有人阻止我，因为他们完全被我的举动给惊呆了。
可是当我手中握着一本厚厚的日记本的时候，大家似乎都在为我欢呼，因为这也许是推开雾霭的重要工具。
可是我却觉得自己身如冰山，那从内心深处透出的寒冷几乎让我麻木。
又有多少人会有把日记本藏在床底下的习惯呢？
相同的容貌，相同的生活习惯和那些完全一致的琐碎细节都是让人无法忽略的。
我企图证明这只是一种巧合，可是太多的相似让人无法从妄想中解脱出来，我陷入重重疑团而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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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途中，我和奥兰多还是没有任何的只字片语，紧锁的眉头在暗示着他心中的纠葛和疑惑。
突然汽车在公路旁停了下来。
“你可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奥兰多胸中的怒火，我几乎能感觉到它的燃烧，柔和的脸部线头也因为气愤而微微扭曲。
“我……”在他开始不信任我的同时，也在让我的内心渐渐与他疏远，即使心中藏有那令人颤抖的悸动。
“你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死者的日记本藏在床底下？还有你这几天就开始有些不对劲了。”他的口吻似乎在审问一个嫌疑犯。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在崩溃，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所有的一切。当自己都陷入一片迷茫的时候，他又怎么能够完整地向他人叙述呢？更重要的是——难道我要告诉奥兰多死者和我小时候长的一摸一样？或者是告诉他如果死者再年长几岁就是我现在这个模样？不，不可能！按照奥兰多的敏锐，他一定会将我视为嫌疑犯的。
“你不想告诉我？”奥兰多微眯着眼睛，身体也在渐渐向我逼近，我几乎可以闻见他身上所特有的味道。
“我……”我望着越来越靠近的脸孔，我的思维也开始有些迟钝，原来自己还是无法抵抗奥兰多所施于我的魔力。
“可怜的孩子！”纤细的手指不停的抚摸着我额前的碎发，粉色的嘴唇近在咫尺，让人浮想联翩。
9
我如同受了蛊惑一般，颤抖的手指慢慢抚上了那向往已久的完美脸颊，丝绸般的触感几乎让我无法释怀，那是一种渴望，一种追求。
顺着脸颊的轮廓，我轻轻挑逗着他那漂亮的下颚以及那令人神往的饱满唇瓣。
奥兰多没有拒绝更没有厌恶，似乎一切都是如此自然与和谐，狭窄的车厢里唯有彼此的喘息声。
我的唇碰触到属于他的温暖，我几乎听见理智如同丝线一般彻底崩裂。
轻轻地试探，没有回绝，当我鼓起勇气用自己的舌尖轻舔他香甜的嘴唇时，他微启的唇瓣让我雀跃不已。
没有掠夺，唯有最最柔情的接触。
两条火热在彼此的口腔种交缠，吞噬着彼此的甘泉凝露。
没有言语，唯有那匪夷的骚动。
没有隔阂，唯有那深深的接触。
我轻轻搂着他的腰肢，无力地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几乎希望时间能够驻足不前。
迷人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背脊，那香宜的体味以及那令人心悸的体温都令人神往，如同在梦幻之中。
我从未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脆弱与无力，如同随风飘荡的枯叶，我是如此贪恋依偎的感觉。
“我看见了那个少年的面貌，我发现有一种令人恐惧的相似感，他的房间、他的生活习惯完全和我相似……”宁静的氛围让我敞开心扉。
“所以你才知道他的日记本会藏在那里？”背脊上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
“是的！”我点了点头，“还有……我……我发现他……竟然就……是16岁时的我。”我心里不知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