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毛?你怎麽了?”现在时间尚早,酒吧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所以易天羽的出现额外突出。琴微皱了眉头凑上前,这样没精打采的小羽毛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就像被人拔掉了电池一样。
“啊,小宝贝,你来啦!”刚刚捧著一大堆东西经过的律也看见了易天羽,顺手把东西往身旁早已被物件淹没了身影的人身上添砖加瓦,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耶?怎麽了?不高兴?”
“难道……”琴似乎想到了什麽,“小羽毛,你不会在外面待很久了吧?”能把高傲的小孩弄成这样落魄的样子,估计除了夜也没有别人了。
“……”易天羽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咬了咬唇,心里闷得难过。
“夜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他是这样口是心非的人,”把易天羽拉到怀里,律安慰著。
“我没事,”摇头,易天羽从律的怀里退了出来,“那样的话夜早就说过了,”就在不久前,很清楚明白地说过了,他们之间不过是服务者和顾客的关系,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是。只是每当夜变得温柔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想要期盼。
“早就说过了?”律有些哭笑不得,“还真像那家夥的性格。”
“嗯,不过,”抬起头,努力振奋精神,“我才不会就这样认输呢!”
“呵呵,小羽毛说得好,我们支持你哈!”如果不是手里还拿著杯子,琴一定鼓掌。
“不过,到底要怎麽做啊?”虽然信心是满满的,可是一说到做就无从下手。
“其实现在这样挺好的,”托著腮,律微笑著说道,“夜那家夥你逼他威胁他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像现在这样粘著,说不定就慢慢融化了。”
“那,什麽都不做?”噘著嘴,狐疑地看著律,“真的可以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跟哥哥有什麽不同。”
“不同噢,”律失笑,侧过身子,搭上易天羽的肩膀,“不过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就让我们来帮你好了。”
“呃?帮?怎麽帮?”易天羽一愣。
“这个很简单啊,”凑到易天羽的耳边,律嘀咕了几句。
“耶?这样真的可以吗?”律的计划让易天羽有些冒冷汗,这样老土的东西在夜的身上能行得通吗?他很怀疑,以夜的聪明,估计他还没有实施就被对方识破了吧。
“你怎麽这麽笨呢?”用手指弹了易天羽的额头一下,律无奈地摇头,“有些事情是就算心里清楚,也没有办法控制的,就例如感情。”
“唔……”虽然律这样说,但听得人还是半信半疑,毕竟夜不是小孩子,没那麽容易上当的。
“而且,”律故意顿了一下,“夜那家夥只是有心结打不开。”并不是不喜欢,只是无法对过去释怀。虽然夜嘴巴里总是说忘记了过去,甚至把自己的名字都舍弃了,但是如果真的能够舍弃,又何须把名字更改呢?其实不过是害怕那个名字为心底带来的阴影罢了。
“心结麽……”易天羽低头寻思著,他想他大概明白律所指的是什麽。那个就连哥哥都不愿说出口的事,对於夜而言怕是永远都消不掉烙印。
“放心吧,”一杯装满冰块的杯子伸过来,轻轻地贴在易天羽的脸蛋上,把他冰得直往後缩,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琴!”瞪大了眼睛怒视罪魁祸首。
“呵呵,如果是小羽毛的话,一定没有问题的,”琴信心满满地说,“加油噢!”
“嗯,谢谢,”虽然到昨天为止他都不太喜欢律和琴,因为他们总是借机欺负自己,不过今天却让自己感动得不行,“我不会轻易认输的!”
第16话 对峙
虽然夜不在,但是易天羽还是选择留在酒吧里消磨时间,坐在吧椅上背靠著台面,手里拿著琴特别调制的果汁,默默地观察著这里每一个角落。这里就是夜生活的世界,被浓烈的黑色所笼罩著,耀眼的舞台灯光在不定的闪烁中撕裂了黑夜专属的静谧,喧闹和放纵如潮水般淹没所有的人,在疯狂里忘我地舞动。使头脑一片空白也没有关系,即使没有明天也没有关系,这就是夜现在的生活。也这样的日子在外人眼中等同於自我放弃,自我毁灭,可是易天羽却能够明白,那种绝望到尽头以後的放逐。
只是理解归理解,夜真的适合这样的生活麽?也许是因为银坠的关系,之前模糊得看不清轮廓的记忆竟然渐渐清晰起来。尽管仍然没有办法辨认对方的样貌,可是心底的感觉告诉他,那个曾经对著自己温柔微笑的人是夜,或者说,是於璟。
“夜在吗?”
易天羽的小脑袋还在翻搅中的时候,夜的名字突然让他清醒了过来。扭头,吧台旁站著个女人,几乎及腰的黑直发,东方式传统的女性五官,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但是易天羽绝对知道她不是,只因为那眼底掩盖不住地犀利。
“你是谁啊?”易天羽扁了扁嘴,在心里臭骂著夜。就算是牛郎,这狂蜂浪蝶的也未免太多了吧,竟然还招惹上这样的女人,真是的!当然,说这句话的时候,易天羽完全忘记了自己这些天几乎把夜的生意额归零。
“我找夜,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就可以了,”女人瞥了易天羽一眼,随即将目光扫向各个角落,试图搜寻夜的踪影。
“呵呵,这句话真让人怀念,”在一旁看吸的琴忍不住笑了出来。
“哼,”冷哼一声,易天羽当然知道琴所指的是什麽,可是怎麽能够拿他和这女人相提并论?!“夜他不在,你可以回去了!”仿佛这里是自己家里那般,易天羽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引得琴又是一阵窃笑。
“那也就是说夜的确在这里工作咯,”女人的嘴角弯起一个令人厌恶的弧度,易天羽恨不得上前用双手把它当场撕裂。
“你到底是谁?”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和夜的关系并不深,而且是来确认情报的。明白後,易天羽的口气变得更加糟糕起来,寒了脸瞪著对方,“你找夜做什麽?”
“跟你没有关系,”面对易天羽的追问,女人也没有示弱,稍微抬高了下巴,用略带轻蔑的口吻说道,“是我和夜之间的事情,”似乎留意到了易天羽话语中的味道,女人扬起一抹胜利般的笑容,用手拨了拨脑後的长发。
“切,只有什麽关系都没有的人才会强调所谓的关系,”他的耳朵没有问题,眼睛更精明得很,怎麽会看不出那女人令人倒胃口的恶意挑衅。只是夜这家夥,怎麽会认识那麽糟糕的女人?就算是牛郎,顾著接客谋生的同时也不能忘记必要的原则啊。难不成就真的那麽饥不择食麽?易天羽越想越气,半眯起眼眸,摆出一副决不退让的态势。
“你……”气愤地捏了拳头,女人提气似乎想要破口,可是在开口的瞬间便顿住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後重新戴上自信高傲的面具,“没关系,我不跟你这样的小孩子计较,”优雅地将双手交叠在胸前,说道,“反正夜很快就是我的。”
这一句说得过满的话,不仅引来了易天羽的反感,还让周围听到的人瞬间停下来手中的动作,转头侧耳。
“什麽意思?”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杯子,易天羽突然觉得问题比自己想象的严重起来。
“字面上的意思,”勾起嘴角,“告诉你,我言晓想要得到的人,没有一个能逃掉!”
“呃?!”言晓?!猛地一愣,易天羽飞快地在脑海中搜索著这个名字,然後他想到了那天在夜的公寓看见的那个男孩。对了,原来是那边的人,怪不得他觉得那麽眼熟。不过这女人大概没有听说过什麽叫做过江龙不如地头蛇吧,更何况他还远不止地头蛇的等级,“那我也告诉你好了,夜是我的,”易天羽扬起一抹绝对不输於对方的自信笑容。
“小羽毛,人家支持你哦,”琴凑过来给易天羽打气,“通常魔女都没有好下场的,没看过童话故事吗?”对这那个自称是言晓的人,琴不客气地说道。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盛气凌人的女人,也不想想这里是什麽地方,竟然跑过来撒野。
“哼,童话故事?”言晓不屑地抽笑了一声,“这里可是现实世界。”
“是啊,现实世界就有现实世界的规矩,”易天羽接话道,“你这样大摇大摆地跑到别人的地盘撒野就不怕体无完肤地回去?”虽然面前这女人看起来挺厉害的样子,不过也就是气势和嘴巴而已,如果真要动手的话,绝对被打得满地找牙。不过当然,他易天羽没有打女人的嗜好,只是眼前这人应该也不能归纳在女人的范围内吧?
“这算是威胁麽?”寒了目光,言晓的语气硬了起来。
“呐,既然你报上姓名了,我也应该告诉你我的,就当作我们中国人好客,礼尚往来好了,”单手撑著头,易天羽反而露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易天羽,我的名字。”
意料之中地,言晓微微愣了一下,易天羽有些好笑地掩住嘴巴,对方大概怎样都没有想到夜会和易家有所关联吧。
“如果你想打夜的注意的话,我随时奉陪,但是也请你做好竖著来横著回去的准备,毕竟这里是中国,”最後的两个字,易天羽加重了语气,眼底的光芒也变得犀利起来。
站在一旁的琴和後来出现的律只是单纯地观望,毕竟这样的麻烦他们谁都不想惹。不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那样强势的易天羽,曾经单纯的笑容里竟然还隐藏了淡淡的血色,又或者,这才是真正的易天羽?16岁,在拥有黑道背景的易家培养出来的孩子,大概,就应该是这样的。
“哼,”冷哼了一声,言晓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在这样的对峙中败下阵来,吸了一口气,“我们走著瞧好了,看看到时候夜到底选择谁,”她有她足够的自信和把握,因为她握著对方所没有的筹码。
“拭目以待,”看著言晓蹬著高跟鞋走出酒吧,易天羽捏紧了胸前的银坠。
他不知道也很在意,对方到底凭怎样的自信说出那样的话。而夜和他之间到底有什麽瓜葛?咬著唇,易天羽想到那天看见的孩子,难道这之间也还有什麽牵连麽?
“夜,你这个混蛋!”将拳头狠狠地敲在桌面上,易天羽咬牙切齿地骂道。身边的人因此而愣了两秒锺,发现事不关己後随即又投入到原来的疯狂里。
“好了好了,别生气,”刚才站在旁边看戏的人走了过来,拍了拍易天羽的肩膀,“夜那家夥比较招惹是非,没办法,”摊了摊手,律说道。
“律知道吗?夜和那个女人的关系?”问题出口,易天羽才发现自己的愚蠢,对方明显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不知道,”耸了耸肩,不过大概和流有关系吧。既然都是姓言的话,那麽有关系的可能性也很大。
“流?和夜同室的那个?”看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还是和那个孩子有关吧。
“嗯,”律点了点头,然後转向琴,“琴,流的那孩子也是姓言的吧?”
“好像是,”用食指点唇想了想,随即摇头,“一夥的麽?不过怎麽差那麽远啊?一个招人喜欢,一个惹人讨厌。”
“不过你放心,夜根本不可能喜欢那样的人,”律安抚道。
“嗯,我没事,”甩了甩头,他可没有打算认输,刚才放出的话也不是当假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朝身後的人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了。”
如果说这是第一个考验,那麽他绝对不会轻易吃败仗,不管对方是谁。而且,更重要的是,无论那女人手里拿著什麽筹码,他都相信夜不会靠近那样的人身边,毕竟那家夥比谁都讨厌恶心的女人。想清楚後,易天羽抬头看著被染成橘红色的天空,绽开一朵微笑,快步莫如了五光十色的繁华里。
第17话 禁足
快要天亮的时候易天羽做了一个梦,朦胧虚无的。在模糊的梦境里,他能够辨认出自己身处在房间里,发白的阳光从窗户射入,灿烂得睁不开眼睛。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窗台上,朝自己招手。那只节骨分明的手缓缓地摆动著,仿佛带著某种诱惑力,让自己不由自主地移动脚步。就和许多曾经的梦那样,他无法看清楚对方的容貌,面容的地方总是一片白色的朦胧,但他却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张脸上露出的温柔笑意,就像窗外的阳光般温暖著。
忽然,有什麽光芒在闪烁著,炫目得几乎无法睁开眼睛,他反射性地用手略为遮挡,直到那光芒慢慢地减弱,成为一点星芒凝聚於对方的胸前。那是夜给自己的银坠!用黑色的细皮绳穿著,轻轻地在那人的前襟晃动。
那个人是夜,不,应该是於璟,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住进心底的身影。原来他和夜早已认识,只是梦里的阳光太过刺眼,模糊了身影。他缓缓地走上前,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的手,可是就在距离几乎归零的瞬间,於璟的身影像风一样消散了。
“夜──!”易天羽呼喊著踉跄了几步,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扑到的却只有空气。
莫名地,一片白色茫然中的他嗅到了玫瑰的香气,淡雅的清逸,那是窗外的玫瑰园。易天羽双手撑在窗台上往下望去,香槟色的玫瑰缀满了庭院,然而在某个尽头,什麽东西在骚动著。视线从远而近地清晰起来,他看见方才坐在窗台上的人此刻正被几个黑衣人架著拖离。
“夜!”易天羽趴在窗户上,大声喊著夜的名字,可是那声音仿佛永远都传达不到对方的心底。瞬间,明明触目所及,距离却遥远得如此可怕。
“夜!夜!……”恍惚间,隔绝的玻璃屏障消失了,易天羽飞快地冲到夜的身边,“夜?!”
抬头,在对方脸上看见的不是夜的笑容,而是於璟的笑容,就像一朵在水中盛开的玫瑰,慢慢地荡漾开来。凝视著那笑容,易天羽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错过了什麽,忽略了什麽。是什麽呢?
又是一个恍惚,夜的身影消失了,易天羽反应过来猛地转身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在离自己数丈远的地方。手上有奇怪的粘腻感,很不舒服。於是很自然地低下头察看,映入眼帘的竟是满手的鲜红。是血,鲜红的还在流动的血,从指缝一点一滴地掉落在地上,浓重得令人倒胃的腥味充斥了鼻腔。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双手无法抑制地颤抖著,易天羽抬头看向夜离去的方向,直到现在才发现,那身白色的衣裳早已染成血红一片,一直蔓延到自己的脚下。
“夜──!”从梦中惊醒,易天羽翻开被子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细密的汗水布满了额头。低头摊开手心,上面只有一层薄薄的汗迹,并没有那梦中的血红。
“是梦……”渐渐平复呼吸,用手背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然而虽说是梦,但那种恐惧的感觉却真实得可怕。扭头看了看放在床头柜上的坠子,银色的尖端还闪烁著光芒。易天羽伸手取过项链戴上,然後下床走入浴室。刚才的梦不会是偶然,或者至少暗示著某个过去,而答案,他必须在夜的身上寻找。打定主意後,易天羽飞快地换好衣服,迅速下楼,准备到夜的公寓去。
“天羽少爷,您的早餐,”易天羽冲下楼的时候刚好碰上准备送餐到房间的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