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呆楞了一会儿,眼皮又愈发地沉重。
“咔哒。”
忽听见窗户那边有异样的响动,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汗毛树了起来。
是贼还是鬼?
正胡乱想着,那窗户被从外面拉开,一个瘦削的身影蹿了上去,探着脑袋朝里面张望了两眼,随即翻了进来。动作倒还算是轻巧,不过响动依然不小。我松了口气,是人就好。
那人蹑手蹑脚的来到床前,端详了一会儿我的脸,悄悄抬起手,从怀中拉出三尺白绫,朝着我……
“stop!”我赶紧从床上蹦起来,伸手点着了床边的火烛。
“啊,好亮!讨厌!”那贼人娇嗔着,砸了我一拳,正落在我逐渐苏醒的左臂上,酥麻的感觉如同过电一般,我销魂的打了个哆嗦。
“……陆离,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我这儿干吗?”
我借着烛光仔细瞅瞅,这小子只穿了轻衫薄裤,比起串门来说,更像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
陆离撇了撇嘴:“我这不是听说你今晚回家,想来看看你嘛。”
……我无语。
我和文殊是外出了数日,几个时辰前才返的家,可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大半夜的把我从床上霍腾起来就是为了赶在第一时间来庆祝重逢?我跟你感情有好到这个地步吗?
陆离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在床上,手不安分的伸进薄被下,顺着我的裤管摸上了我的小腿。
= = 你要干吗?你要干吗?
我赶紧往后退了退身子,缩到了床头。
陆离两眼放光,一下子蹿上床,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纳兰哥哥,咱俩好几天不见了,不想跟我说说话吗?”
“大舅,咱有话明儿说成吗?”
“不行,我等不及。”
陆离说着话,用手一抽发簪,青丝垂散,月影凌乱。
“纳兰哥哥……”陆离的手愈发地大胆起来,一点点滑上我的大腿根。
“舅啊,你冷静点。”
这话说的适得其反,陆离眼神一变,伸手就去拽我的裤腿。我奋力往上拉扯,他死命往下拽,只听得撕拉一声,尸首异处。
我低头看了眼,总算还保住了个底裤的模样,谢天谢地。
陆离冷哼一声,把半截裤子和薄被全甩到地上,看了眼半裸的我,却愣了一下:“呀,没想到你还有腿毛?”
你没有腿毛!你们全家都没有腿毛!
陆离欺了过来,瞬间脱掉轻衫薄裤,光溜溜的趴在了我身旁,一伸大腿:“看,我剃的多彻底!”
我咽了下口水:“舅……您老是来给我推销剃毛刀的吗?”
陆离怔了一下:“当然不是!你说甚么废话!”
他一翻身,骑到了我身上,伸手就去撕扯我的上衣。
老天无眼啊,老子刚回家,床还没睡热,就要被人强 奸了啊!
我奋力抵抗着,奈何纳兰这壳子手无缚鸡之力,跟陆离只将将打了个平手。
我俩在床上滚来滚去,不知什么时候,陆离已换到了我的身下,双腿正卡在我腰间。
一低头,正瞅见这光溜溜的少年红扑扑着脸颊,满眼的期待,我真想死啊啊。
用尽最后点力气,把被子从床底下捡起来,给他盖在身上,再把那两条抬的高高的腿按下去,我喘着粗气问道:“陆离,你疯了,你没事折腾我干吗?”
陆离眼神一黯:“你真不是男人,到嘴的肉都不吃……”
我OTL,就因为是男人才吃不下去的好吧。
“陆离……那个……”
“东方雨笙订亲了……”陆离背过身去,声音哽咽了起来。
他背叛你,所以你也想背叛他,可为什么要搭上我?
“陆离……那个……”
“你不用管我,我不折腾你了,我只是在这儿睡会儿,我不想一个人……”
“那个……”
“你不用可怜我……”
“不是,您能把衣服先穿上吗?”
陆离气得跳了起来,一脚又跨坐在我身上:“你这个……你这个……”
我哪个?
陆离又发起疯来,对着我那可怜的上衣一顿撕扯,我使劲扶住他肩膀,前后摇晃着:“陆离,你醒醒吧,冲动是魔鬼啊!”
陆离不再动作,手撑着床,垂下了头,我刚松了口气,却惊觉胸口上有淡淡的凉意。
那人的眼泪,一对一双的滴了下来,无声无息。
“纳兰,你对我姐姐发过誓要一辈子照顾好我是不是?”陆离抬起头,眼里满满的泪水,“紫陌姐给我托过梦……那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说过这种话?”
这话倒是半点不假,佳人嘱托,我定不会失言,可是……我应允的是关照你下半生而不是下半身啊……
陆离身子压了上来,凉凉软软的,带着沐浴后的淡香:“纳兰,你就跟我好一回吧。”
我苦笑着,拉了拉被角:“陆离,不是我不愿意,是我不能。我真不好这口啊……”
陆离撇嘴:“男人女人能有多大分别,你闭上眼,都一样。”
我瞅瞅他,确实是胜过寻常女子的相貌,可那胸前总是少了点什么,底下又多了点什么……想来想去,还是晃了晃头:“陆离,我不行。”
陆离微笑:“你能行。”
我摇头:“这个我真不行……我……”
抬手指了指底下:“我硬不起来啊……”
陆离冷哼了一声,五指握了上去:“你不行,我让你行。”
那纤长温软的手在上面轻柔的磨蹭着,似有似无的刺激,淡淡的撩拨,倒也舒服。陆离望着我,一脸的得意。只是没过一会儿,脸色又沉了下来。
陆离黑着脸,靠近我耳边:“这样都不行,你不是残废吧。”
咳咳,罪过。人家好歹也是神仙,这点定力都没有,白瞎了千万年的道行啊。
我挑了挑眉毛:“我说了,你不信。”
陆离恨恨的咬了我耳垂一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王半仙,不清不楚的,明明就是有一腿。装什么正人君子……”
我哆嗦了一下:“你咬人也要讲证据啊。苍天在上,厚土为鉴,我要是跟文……半仙,有什么说不清的事,一个雷下来劈死我啊。”
正说着,窗外一个利闪,大雨倾盆而下。
……我X!
陆离并不在意外面的变化,手上的活计依旧没有停下:“今儿你回来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那尼?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
倒回一天去,我跟文殊作为善后组的成员,给唐僧师徒留了字条,提示他们这是菩萨们点拨的一劫,又看着他们都集合完毕,再次踏上取经的道路,才往京城里返。
一路不用多说,回到相府已近深夜。
这连日里奔波,纳兰公子的文弱壳子有点扛不住,再加上昨夜完全没睡——前半夜被迫听人家床脚夜话,后半夜惊悚的完全睡不着。才吃了几口菜,喝了几口酒,我就已经困的不行。
再醒来,就是陆离的夜袭。
这过程我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完全不惧什么流言诽谤。
我胸膛一挺:“陆离,你休想拿这种话哄骗我。老子天生就是直的,泰山压顶也不会弯!”
陆离冷冷一笑:“纳兰,今儿晚上是谁扶你进的这个屋?”
小翠?春花?还是二胖子?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你问这个干吗?”
陆离把脸凑得更近:“是半仙送你回来的,你不记得了吗?他扶你进屋,抱你上床,给你脱下靴子,为你宽衣解带,给你掖好被角……”
陆离的嘴唇压了下来,辗转片刻,抬起头轻轻叹息。
“他也对你这样做了……你都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
“呐,脸怎么红了?”
“火光照的好吧,你脸也是红的!”
陆离轻轻笑了起来:“纳兰公子,你怎么硬起来了?”
我恍惚中被他一句话惊得蹦了起来:“陆离,你扯淡!”
陆离皱眉,手往下一滑,用力一拽:“我就扯了!”
……要命啊。我用手捂着底下,呲牙咧嘴:“你饶了我吧。”
陆离从我身上翻下去,坐在了床沿:“这世道……说只爱男人的却跑去娶女人,说只爱女人的却原来爱男人,找谁说理去?”
误会,这都是误会好吧!无缘无故的被卷进这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爱恨情仇里面,我才没地方说理呢!
我叹了口气,坐起来:“陆离,你今天先回去睡觉,明儿一早起来,我陪你去找东方行吗?”
“不用……没什么可说的……”
“当然要去说个明白。”是分是合,你们商量好了,不要没事拿我们这些路人出气。
陆离回头看了看我,愣了会儿,终于点头。
我披着被子,给他找了把伞,帮他开了门。
陆离回头冲我一笑:“你自己睡得着吗?睡不着我可以继续陪你。”
我苦笑着摆手:“不用,不用……我当然睡得着。”
反手锁门,上床,钻进被子里。
睡得着才怪……
第 13 章
有这么一种人吧,他总是心里想一套,嘴上说一套,例如说陆离。明明为了东方二少爷劈腿的事急的抓耳挠腮,却偏偏还装出一副淡定到死的模样。
嘴上念着,老子不在乎,他爱怎么样怎么样,管他要娶媳妇还是要生娃,老子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可你要是真淡定,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念叨呢?
自从那晚我答应陆离带他去东方家踢馆子之后,陆离进出我房间的次数就异常的频繁……坐下来无非是先问候我的身体,然后就巴拉巴拉开始陈述,自己这段感情已经成为历史,东方二少既然已沦为渣攻,他就绝不会踏上贱受的歧路,末了还会拉着我的手,感谢我陪他一起走出阴霾做为以上谈话的总结语。
一次两次还能忍,可像他这种级别的连环轰炸,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
在晌午开饭前的最后一次交谈中,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陆离,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你这番话,已经来我屋里说了六遍了。这还不到晌午饭呢,你能歇会儿不?”
陆离眼睛睁得老大,开始是惊讶,后来又带了些不满:“你嫌我烦啊?”
我摇头:“不敢。”
陆离的眼神越来越哀怨,扭捏着凑近了我:“纳兰,你这样,真不够兄弟。”
正说着,门板被人轻敲了几下,我抬眼一看,正是文殊站在门口。
文殊朝着陆离点头打了个招呼,转而冲我笑道:“纳兰公子,我找你有点事。”
话还没说完,陆离一个大鹏展翅扑了上去:“半仙!你来的正好,能给我看看手相吗?”
文殊愣了一下,刚要推辞,我赶紧上去捂住他的嘴,把他揪到床边按下。
“陆离你好眼光,王半仙看手相最在行,快让他给你算算姻缘。”
文殊摇摇头,缓缓执起陆离的左手,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儿。
“陆离,你天生是无忧命,少罹难,多富贵,命里无大灾,唯有一点不尽如人意……”
陆离诚心地扬起天真的小脸:“半仙,是什么不如意?”
文殊轻叹道:“无子嗣啊……”
陆离信服地点头:“这样啊。”
我满脸黑线地看着文殊,你就骗傻子吧……你就骗吧……
文殊忽然撩起眼皮望了我一眼,露齿轻笑起来:“也要我帮你看看吗?”
我下意识地把手缩了缩:“多谢,不用,太麻烦半仙了。”
文殊摇着扇子遮住狡黠的笑容:“客气什么,又不是外人。”
“咳咳……”我一把抓起陆离的手,往他眼前送,“半仙,您还没给他说姻缘呢!”
文殊把陆离的手往回一推:“姻缘这等事,并非全是命里注定的,不看也罢。”
“您还是给看看吧,陆离最关注这个。”
“不看……”
“看看吧……”
推搡之间,陆离不耐烦了,抬起空闲的右手,翻了一个巴掌就要朝我后脑拍过来:“倒霉孩子,你要拽死我啊……”
我一闭眼,还以为这巴掌挨定了,可只听见耳边一阵风声,巴掌声却始终没响起来。
睁眼一看,文殊一手截住了陆离的小巴掌,硬生生把他双手都拉到了面前。
“陆公子莫急,我给你也看看右手的相如何?”
陆离眨巴眨巴眼睛:“不是男左女右?”
文殊讪笑道:“我师传独门手相,双手并观才准。”
我忍不住都要笑出声来,那手相也好,面相也罢,凡间有几个人真正会看?就算是神仙,又不是管命格的,谁能算出你前后百年来?
像文殊,不过是跟我在庙会逛地摊时跟着江湖算命先生学来的几句话,变了个说辞就翻来覆去的用,可旁人却偏偏不疑,全都信了他的。
我正嗤嗤笑着,不经意地扫了眼陆离的掌心。
他双手并齐伸着,十指纤长,肤色红润,掌中纹路清晰了然,右手无名指上,一枚朱红胎记似花瓣形状,格外醒目。
我呆楞了一会儿,恍惚忆起数百年前桃林的娇语。
“我这不是胎记,是九天玄女娘娘给我做的印记,我为她老人家守着桃林……我生在这里,死也要在这里。永远不离开……”
我还记得这话,记得玄狐那一袭白衣,在那粉艳的春色中有多么撩人心弦。
我也记得听说小玄跳下诛仙台那一刻的震惊,我原以为仙人中不能有这样傻的人,不能有这样痴的情……我一直都告诉自己,起码要记得她。
可今日,我想起小玄,往事都历历在目,唯有容颜已模糊。
我抬眼看看陆离,到底和小玄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