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阿籽自己呢?要是他跑了,想来那个胆敢抓他的"娘娘"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殿下不要考虑我,我是个下人,贱命一条!而殿下是千金之体!呵呵!"有是憨实的傻笑,看似毫不在乎的贬低自己,"殿下保重自己才是首要!"
"不准你这么说!"听着阿籽的话,没来由的一股怒气窜起,"人的生命是没有贵贱之分的!"激动的大声喊出,对上阿籽有些错愕的双眼,他也许真的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吧!
"也许......你觉得我在信口开河!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人人平等!没有贵贱之分的!"虽然此刻仅只是个梦而已。
"恩!"
阿籽笑了,此笑竟然那么的明媚远胜朝阳,那么的艳丽尤盖牡丹。
他也笑了......就让他们暂时做个美丽虚幻的梦吧!
丝丝水凉的风自上方小孔中窜入,带着风过扬沙一般铁锈的腻腥味,此刻这牢房显得格外温馨,而此之外呢?
一场未知的腥风血雨,已在不知不觉间拉开了序幕!
第二十六章
同样寂寥的夜,日里喧哗热闹的京城大街,此刻俨然冷冷清清。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怪异似凭空出现茶寮,一前一后奇怪的相隔坐着两个人。
两人仅背向而坐,其实也没什么奇怪!怪的是......已然深夜二人却一派怡然品茶的自得模样!
"还以为你早把我忘了!"戏谑的口吻盖过埋怨,"哈哈!我还正在想着是否还要继续为我那没良心的主子卖命?!"
修长的指漫不经心的轻转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云淡风清的神态,仿佛此刻正与好友闲来品茗。
"炎儿的失踪与‘他'有关?"毫无闲情逸致陪同前者玩笑,直接切入主题。那日见胡劭清被人灭口,便已然猜到此事与那个人有关联。
"哈哈!"让人无法揣摩的轻笑,"才半年未见,怎么?龙,竟然退步到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依然是不甚正经的语气,却隐约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怒气。
慢条斯理的拿起桌上的茶杯,苦涩甘甜的茶汁缓缓滑落喉间,"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看似不经意的挂起了一抹危险亦魅惑的浅笑。
半响,双方默契的沉默不语,四周寂静的几乎可以清听彼此的呼吸。
"他是你弟弟!"失去了方才的悠然,此刻的他显得有些浮躁。
"如此不争的事勿须你提醒!"淡漠的语气之中带着不为人知的无力无奈却也异常的坚定。
"你知道!原来你还记得!"似乎被对方这样的答案激怒一般,强烈之愤尽数宣泄于眼前的茶桌,手起猛一掌劈碎脆弱的台子随之起身。
快步来到对方面前一把揪起衣襟,大声呵斥,"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平日集聚修养的他,有多久没有如此失控了?
惯于冷凝一切的眼眸此刻却透着异常复杂的神色,没有阻止眼前人逾越的行为,只是静静的看着。
"你说你知道!知道!"无法对视那双熟悉且陌生的眼,"那好!我问你,接下来你预备如何?"极力克制自己不禁上扬的怒火,用力的松开对方顺势而坐。
"走!"轻描淡写的一个字,清楚的表达他胸口那颗凌乱不堪的心。
"哈哈!──哈哈!"近似疯狂的笑透着心中无限凄凉,"走?呵呵!好一个走字!"
赤红的双眼,贪婪的望着眼前人,"不要天下,不要皇位,不要荣华,为了一个宇文炎!仅仅为了一个宇文炎你就什么都不要了?!"
那么他此刻算什么?弃臣?
为了龙能得到皇位,他不惜身入敌营,不惜出卖自己出卖人格......
而这些......此刻毫无意义!只因为一个宇文炎!
"一切就快结束了!我知道,我有负大家!可我只要炎儿,希望你能明白!"友情,爱情若然不可兼得,他亦痛苦无奈。
深深的望着眼前人,此人亦是他自小一同长大,经过无数考验的知心友人,可炎儿......已然深刻他心底,侵入他灵魂,这一生他已无法舍弃。
"任务结束了!你也不无须再去那个人身边,跟我回宫吧!"倘若他带着炎儿离开,亦希望终有一日众兄弟可再聚言欢,而非就此恩断义绝。
兴许是过大的刺激,此刻的他显得格外诡异,迷离涣散的眼瞳贪婪紧锁着眼前人。
一抹炙艳的笑若有似无,身子缓缓的越过桌面,略显苍白的脸颊几乎与眼前人贴合。
"龙,游戏已经开始了!没有人可以中场退出,你不行,我亦然!"修长的指尖轻滑过龙的脸,"你注定会是天龙!"像是预言,更像承诺,坚定的口吻,仿佛一切已成定局。
眼前人怪异的举动让他不禁皱眉,"你陷的太深!我已经不想再做什么天龙,不想得到天下!"
一切他已经决定!将对方推离紧贴他的不适距离,双手扣住对方的双臂,"炎儿究竟在那儿?"
恍惚之间被人推开、制住,收回迷离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宇文炎注定是个死人!他已经死了!"
死了?!"不可能!你在骗我!炎儿不会死的!不会的!"明知谎言的可能性非常大,但还是......胆战心惊!极度的恐惧!
"我没有骗你!杀一个宇文炎,对那个人来说根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毫不留情的继续说着,只有让此刻的龙彻底死心,才能变回他以前的龙,"他已经死了!就连尸体都被人处理了!龙,忘了他吧!忘......"
"──不!"仰天狂啸,下意识的出掌打断残忍的声音,"炎儿一定还活着!"他相信!他必须相信!
"你听好了,无论是谁!是你或着是‘他'要是敢伤害炎儿,我一定会报仇的!到那时,死......将是你们渴望的解脱。"
如地狱使者一般,傲然立于被他一掌击中倒地之人前,邪恶嗜血的眸光染红了狭长的凤瞳,仿佛俯视着低下的奴隶一般,冷冷的看着。
"咳......!"回来了!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宇文龙,冷傲、嗜血、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咳!哈哈!"缓缓的起身,起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胸膛,"不管......你怎么想,7日之后的春狩......将是人间炼狱!龙......我永远只效忠你一个人!"
艰难的转过身,丢下身后仍然无法反应的宇文龙,身形些微的不稳,摇晃着举步离开。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唔!"单手支着街边转身倚靠在墙上,用里的呼吸。
杀了宇文炎吗?真的要杀吗?
许久,费力的支架起身体,眼中闪着阴恨冰寒的光芒......
"快点!殿下,这里!"几乎只是上下合动下唇,及其细微小心翼翼的说着。
四周一片漆黑,他们没敢用火折子深怕那样会引起他人的注意。犹豫的摸黑爬出地牢,兴许是适应了黑暗,他隐约可以认出此处就是宫中人人避而远之的奴冢。
"啊!"脚下一滑手忙脚乱的连忙稳住自己的身子,转向急忙捂住他口的阿籽虚弱的一笑。
"殿下,您小心点!下过雨了,路滑!"轻声的叮咛,将眼前人扶着爬出地道。
这条地道不是经常走的,知道人也不多,必须要带着殿下去安全的地方,要是再被抓回去......
"阿籽,我......"说他难成大气也罢!他就是犹豫着,无法做只保全自己的事。
"殿下,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吧!"也只有这样哄着骗着,她不过是个奴婢。
作为奴婢,若是能得到主子们的重用和疼惜,那是福分。只可惜,眼前这个善良的主子......是她没这个福分!
"恩!"也许他可以求龙把阿籽留下,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而龙也应该有这个能力保护阿籽。
"我们尽量往景漾宫方向走!"小声的告知阿籽方向,虽已在宫中8年了,但对于这样阴森恐怖的地方,他还是不甚熟悉。
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表示明了,"殿下,奴婢多有冒犯了!"拉起炎的手,谨慎的仔细观察后前行。
没有问阿籽那个"娘娘"到底是何人?他不问,是因不想阿籽为难!可......此刻即已逃出地牢,若是不知敌人是谁,岂非对自己很不利?
一路随着阿籽小心翼翼的谨慎慢行,待到了龙那里再做打算吧!
突然──
不远处一道修长斜倚着人影冷冷的侧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看不清来人的容貌,却可清楚的感受那自此人身上所散发的凛冽杀气。
下意识的拉过阿籽挡在其身前,虽此刻他也亦因恐惧而不禁颤抖着,"你是什么人?"
"回去?还是──死?"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如万年冰川凝结一般刺骨的嗓音,没有情感起伏的音调,千真万确的──死神!
"回答?"依然冰冷简洁。
深深的吸一口气,无畏的与那黑暗中犀利的眼眸对视,"我可以跟你回去,但必须要保证阿籽的不会受牵连!她是被我要挟的,你们不要责罚她!"
强弱悬殊之下,衡量再三,只能这样了吧!是他......思量的不够周全所致此刻的后果。
缓缓的迈步靠近,及至的冰寒似乎冻结了一切所过之处,一步又一步,带着强烈的压迫。
"慢着!"她不能让他们再把殿下抓回去了。
"让开!"
"殿下,你快跑!我拦着他!你快跑!过了小桥前面做转便可见到景漾宫了!"
用最快的速度说完,用力的推开宇文炎,回身猛的抱住已然立于他身后的人。
"快跑啊!殿下!阿籽求求您了!不要让阿籽白白牺牲啊!"
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幸福的泪缓缓落下,对上同样滑落清泪的双眼,急欲颤抖的唇上下张合数次......却已无法言语......
眼前的一切,残忍冷血的一幕渐渐沈入水雾,自阿籽颈项不停的流淌出赤红色的鲜血──染红了惊恐哀伤的双眼。
"......不要让阿籽白白牺牲啊!"
阿籽的话不断回响在耳边,撇过头不再看哀伤的画面,用力的、拼命的......奔跑!
"找死!"冷冷的看眼脚边的尸体,抬眼看着拔腿奔跑的人,用劲飞身跃起直至宇文炎面前。
用尽全力的奔跑竟敌不过对方轻轻的纵身一跃......
从头而降的追魂使者,举起仍然滴鲜血的宝剑指向似脆弱的小动物一般的宇文炎。
直至此刻,才发现这个杀手带着似铁一般的面具,此刻映衬于月光之下闪着奇异的寒光!
他......跑不了!虽明了,却仍害怕的打了个冷站!
他不怕死!人生自古谁无死......缓缓的闭上双眼,等待着结束他苦难且短暂生命的一那!
他心中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于死前再见龙一面!龙......你在那里!
对不起了,阿籽!我没用,无法保护你!也无力──逃脱!
第二十七章
往昔偶听人言──人之将死可获超凡之力,能通灵倚神拥有千里眼、顺风耳,便可见到心中最想念、最重要之人!
虽不知是否确实,但依然乞盼......此刻他心中满是龙的身影!而他已是将死之人,那是否表示......他能见到思念的人?
强烈的思念化做相思泪,决绝的沿著毅然昂起的头,缠绵的顺著微颤的眼角,一滴、一滴、静哀的垂落。
耳边清晰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心底不断扬起的恐惧,逞强般的咬唇隐忍。
他绝非怕死,毕竟人生本不长,今夕是何夕,少壮能几时!但思及龙,心中百感......
若他不曾如此任性,不执持伪虚的骄傲,不是此等自欺欺人,他与龙之一切兴趣都不一样了!
倘若他能早些明了......倘若......从今往後再也无‘倘若'了!
今日的一切如自食恶果,逼自己坦然承受,紧闭双眼,却依然清楚的感到那即将结束他短暂生命之人,已然立於身前。
入春的深夜,风儿依稀刺骨,仿若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被冰冷寒气层层锁围,不禁抖颤。
强隐下似与生俱来的恐惧,无法抑制身体的抖触却依然昂头,用他仅有的骄傲迎临预计之中的剧痛。
久久,未曾等到预计之中的痛,仅只忽然一阵陌生的触麻之感,随後立刻浑身无力,接著......
"哈哈!果真是一场精彩的好戏!"清雅的摆动著手中的折扇,配合戏谑的笑声,虽看不清来人的样貌,却奇异的能知晓他此刻在笑。
......此人究竟是何时立去此处?立了多久?他竟全不知!想必此人决不简单!
"在下不过是个过路之人,‘大侠'您全然不必放在心上!原本也无意插手,不过......"
朗朗夜幕之中,映月光依稀可见一道修长却并不高大的身影,只是稍轻轻一跃,便干净平稳的立於地上,而此一跳竟未扬起丝毫尘土!
随性、随意的伸手拍著衣衫,同时迈以轻快的步子踏出树阴之下。
借著天上皎洁之月,只见此人脸上一派悠然自得的轻松神态,拿著纸扇之手优雅的摇著。
显然此人对於先前那一幕血腥且残忍的场面是毫不在意,却不知是视若无睹,仰或是习以为常。
潇洒转玩著手中的纸扇,却没料想竟失手将扇子整个抛出,当下利落灵巧的飞身,抓回了调皮的纸扇,"呵呵!看来这斯文人也真不好当啊!"颇显尴尬,冲著仅数步之遥的人摇著扇子傻笑。
未及理睬对方那一连串诡异奇特的举动,只静默的以冷眼仔细打量眼前这突然出现之人。
仅自外表简单为断,此人应只是个17.8岁的少年而已,不算出众的外表,至少远远不及他此刻扛在肩上之人。
但眼前这少年散发著神秘的气息,如此刻他脸上虽有灿烂笑容,却不带丝毫温度,更甚者隐隐的透著一丝诡异。
丝毫不在意对方不客气的打量,不知此为自信,或是真傻!
带著灿烂的笑容,摇著手中的纸扇,毫无芥蒂的倚近眼前的杀手,几乎面对面的距离下开口,"这个‘麻袋'一直闭著眼睛,害我看不真切他的容貌!"大幅度的上下左右摆动身体,似孩子气的非要看清他口中‘麻袋'之模样才甘心。
隐忍著对方几近挑衅的举动,若非此刻仍然处於宫廷之中,他不想再生任何事端......
不过......自方才这少年从大树上轻松落地那一刻起,身为明眼人的他,便已然知晓此少年绝非表面见得如此简单,其之内功修为恐怕决不在他之下。
"你即是过路人,那在下也不打扰,告辞!"眼下跟此人......打也不是,说?恐他二人是话不投机!既然左右为难,他还是早些离开为上策。
收回冷冽的眸光转身之间,所谓过‘路之人'又怎会深夜出现於皇宫之中!心中暗暗冷嘲,只望就此了解,否则恐是一场苦战!
"哎......!等等!"身影迅速窜到对方跟前,张开双臂挡住去路。
果然,不是过路人那麽简单!看来......这场打斗是免不了了!暗暗的握紧了手中的宝剑......
对於眼前人刻意散发的冷冽杀气,他选择视若无睹,大大咧咧的对著眼前人扯一个讨好的傻笑,"哎!我说......面具老兄,在下有一事相问?"擅自替别人取了个奇怪的绰号,他自个儿还叫的挺顺。
"何事?"问事?!借口?!冷硬的反问,依然小心防备眼前这行事怪异的少年。
惊喜著取得对方回应,他索性直接将顽皮傻笑的脸旁挨个凑近对方,拿著手中的扇子指了指肩上,"这个......‘麻袋'他是九皇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