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不知先回答她还是先发问的好,与她大眼瞪小眼较劲了半天终是不敌那分外清澈的眼眸,只好虚应着‘饿了’‘随便’的简句。小姑娘像得了圣旨般跑的比兔子还快,我扬起嘴角想起养伤的那段悠闲时光,那时的宇翔他们紧张我比这小婢不知更胜几倍,差点便将他们封做御用的奶妈了,又在心里默念些保佑他们平安的祷词才细想这奇怪中的缘由,瑾琦,你到底要拿我怎么办呢,用来威胁三哥交出兵权还是干脆斩草除根灭了我?要杀我何需锦衣玉食的眷养,即便是拿我做交易也不用若此费力,摇摇头不得其解,忽然突发奇想──难道也要把我当男宠!又赶紧甩去这个可怕的假设,撅撅嘴哀怨得想:定是被三哥洗了脑,要不然怎么拿有色眼光看待瑾琦,明知他最讨厌我,不,因该是恨……痛失亲母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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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算将随遇而安发扬的彻底,不几天就恢复的珠圆玉润神清气朗,看得那可人的小婢一会脸红彤彤的拍我马屁说什么服侍我是三生有幸,一会又临水照影后射来两三个白眼球控诉老天没长脑子怎么没把她生的像我一样倾国倾城,然后我也很配合的骂两句老天爷的不公,再顺势夸夸她轻灵可爱、小家碧玉。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和平安详,仿佛从来都没经历过什么死里逃生、血雨腥风,可是每当手指习惯性的摸往腰间,摩挲起那个被瑾琦误认为普通的配饰而没有从我身边拿走的东西时,心就像浇了一大锅滚油般止不住的抽搐着、哀鸣着………明明只差一步就可以见到那个人,就可以向他忏悔自己的失败和愚蠢,就可以扑入他的怀中放心的大哭着发泄所有的痛苦和不甘……就可以亲手抚摸梦中都快要看不清楚的脸……好想……好想……
日子就在我对三哥有点剎不住车的想念中悠哉悠哉的过去直到一天子夜瑾琦出乎意料的闯入──
我睡眼迷蒙只着里衣坐于床上愣然的看着他挑灯弄影,忽又觉他看我时面色潮红、双眼闪光状似人皮禽兽相中娇娃如花,只差如狼一扑大快朵颐,连忙裹紧薄被不顾羞耻的放声大喊:“救命~~唔~~~”被人捂住嘴巴的滋味要多难受就又多难受,我奋力挣扎、拳打脚踢,毅然不顾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片刻便被压在他身下,鼻息处尽是陈年的璃花美酒,我想和一个醉鬼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于是猛摇摇头将牙印刻在他的手上,他却反常专注的看着我,任我的牙越咬越紧,一股血味冲进喉咙,我倏然松开嘴放弃挣扎反抗,他大概怕我再喊叫于是用唇舌代替了他的手,又或者他只是想吻我,我不知道,这一刻我做不到理智……我很柔顺与刚才的激烈到死的反抗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他卷着我的舌做最深情的挑逗,让我的呼吸随着他的心脉跳动到急速窒息,再放开时酒味已参杂了血腥和情欲……
“为什么?”我平复了呼吸,我想知道原因,埋在我们暧昧眼神之间的真正原因,他到底要干什么,居然需要借酒装疯!
他不说话也不想听我说话,开始用他总是讽刺我的嘴摩挲着我有些红肿的下唇,我侧过头觉得麻痒和疼痛,我想我忍受不了他的温柔,尤其是在这么迷离惑人的月夜中,忽明忽暗的灯火照在他俊逸英挺的脸上显得格外的不真实……他温热的唇向下滑去留恋在我难过的喉头上,轻轻的啄着、齿着,像追求完美的雕塑大师仔细在那里彰显自己不凡的技艺,太温柔了,这也许不是他……我忍不住呻吟,不是因为战栗的快感而是为看不到交集而难过……是的,即便我们是如此亲密无间的依偎,如此像情人的火热怀抱,都无法掩盖我们始终贴合不到一起的心,他不爱我,他不喜欢我,他实际上恨我,还有什么比这些更真实,更不容置疑?
所以我难过,为他通过如此折磨自己的方法来折磨我或是三哥而难过到无以复加,那是一种纠结着委屈和自弃的不舍,那是一种让我忘记他永远不会爱我的心疼,所以我开始响应他的温柔,通过我最青涩的吻和包容着所有感情的抚摩,他颤抖着推开我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让他瞬间冰冷的双眸警告我:他不需要怜悯、不许要温暖的怀抱,更不需要我对他从来就不可抗拒的爱。我流泪了,就像他做作的坚强一样,我用眼泪来保护自己被拒绝的一切,不能爱他,不忍恨他,想忘又忘不掉,想永不见面却跌进命运安排好的错综纠葛中……瑾琦,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背对着他躺到床上让所有不能言语的悲哀随着眼泪慢慢流到枕边,落到那个他永远看不见得角落………
他没有再做什么,脚步有点迟疑的向外走去,夜风吹进来时,我为这子夜深沈的冰冷不停的打着寒战,好怀念,他温暖得手,只是,一切只是也只能是剩下怀念……
第二天我又见到了他,很意外,他心情似乎格外的好,笑的意气风发俨然一派江山尽在我手的架势,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是威远军出了什么事?亦或是…我不敢往下想所以只好看着他,耐心等待着答案。他笑的很邪,虽然他每一次笑的都很邪,但是这一次特别让人发毛。
“你还有点价值嘛!”他伸出手,我看到他手里那块众人为之头破血流的纯金令牌,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得见──虎符!掌握着王家命运历史变革的神圣虎符不过就是这样一块任人摆布的劳什子!我嗤之以鼻,轻蔑的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他收回令牌原本蕴着笑意的眼闪过一丝意气用事,好象是争强好斗的孩子,我又笑了一下,这次绝对是不由自主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多此一举,都已经兵戎相见到这种地步,区区一块令牌能有什么作用?”三哥的军队不是因为他持有虎符才会为他所用、为他卖命,而是因为他是三哥──雍懿王朝不败的年轻神话,众人心目中无敌的铁血战神。
在我心中亦是如此,所以我不信失去虎符会对三哥构成多么大的威胁,即便真的造成损失也绝对在三哥能控制的范围内。“他愿意交出来是因为他不怕失去,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他一向都是这么自傲……失去任何东西都无损于他就是他的事实!”默默说着我的看法全然没有顾及瑾琦越来越阴沉的脸,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三哥的信心已经如此不可动摇,下意识的摸脸看看是不是有点烫,因为刚才的话让人感觉像是在夸耀自己的爱人多么能干似的。
“砰──”是瑾琦敲在桌上的手,手里那已经被揉捏到变形的赫然是他苦苦追求的虎符。
我惊讶于他突然爆发的震怒久久不解“你做什么?”
他深深的看着我仿佛是展示他绝对坚持到底的雄心和超乎我想象的内力,虎符愣是被他握成一团不规则的金球,就那么潇洒的随手一丢,露出一个惊心动魄的笑容无比自负的说:“他不要的东西我也不屑于要!”
“那他要得东西你就跟他抢?”我算是了解了瑾琦何以不惜人力物力逮住我又不杀我,敢情是成了人家嘴里的骨头──看上去就是比自己的香!
“当然!” 瑾琦看出我的失意当然是笑着残忍以答。
我想笑,为这可笑的理由,我又很难过,为自己只能是骨头的狼狈身份。我皱起眉头想控诉说:我可不是什么骨头,什么死东西,我是一个有血有泪的大活人,更是与你们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就算把我当成敌人、当成傀儡,甚至当成男宠也好就是不要把我当成该死的‘东西’!
可我什么都没说,很胆小的就此打住了这个有些危险的话题,瑾琦越发不屑的捏起我的下巴看着我说:“怎么不反驳?还是你承认你也只是个我们比较感兴趣的‘东西’而已?──废物!”
我闭着眼想任他侮辱去吧,‘东西’我也甘愿作了,废物我也咬牙认了……谁让我答应过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会活下去呢……就算我是个毫无用处的东西,是个让人恶心的废物,只要那个人还等着我、还需要我,我就会拼尽全力的活下去,微薄脆弱的守护着自己唯一可以实现的诺言。
温热的呼吸,特有的麝香,瑾琦离我这么近,近到我都以为他要吻我了……我不适的睁开眼刚好捕捉到他未收藏好的迷离和打算付之行动的情欲……我挑起嘴角像三哥说我最魅惑的那样笑,然后揪过他的衣领狠狠吻住为之惊艳万分的他,开始一场与齿与舌的较量,我听到他微微的抽气,把握到他快要失控反攻的边缘底线倏然将他推开,挑逗似的舔过自己有点麻痒的唇邪邪的说:“废物的滋味如何?还不错吧!”
来不及欣赏瑾琦变化万端的脸,身子就已随着他不留力道的耳光跌了出去。
“贱货,你也就会这些下流的勾当!”恼羞成怒的语气渐行渐远后我才得以爬起来,无声的靠在门边仰望着遥不可及的蓝天流云,心里没有阴谋得逞后的喜悦,反倒是多了被误解的委屈和不足为人所道的无奈,瑾琦啊,瑾琦!你瞧,我们是这么这么的近,也是那么那么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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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废物自有作废物的好处,比如说守卫人数的日益减少,瑾琦几乎绝迹的‘探监’和我身边小俏婢渐增的亲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我们亲密到几乎无话不谈,就连她明天要上那条街赶集,买什么样的胭脂水粉,为的是引起同在府里作长工的他的注意都会向我一一汇报决不隐瞒。我不由自主的看着天空,明天好象会有雨,不适合逛街到很适合逃跑呢!这次一定一定不对人笑,这次一定一定要看见那人……我默默的赌咒发誓……
破茧(十四)
“咳~~咳咳~~~你马上~~咳~~就要走吗?”我躺在床上边问那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俏婢边止不住的咳嗽,看来昨天吹了一晚上冷风的确起了效果,虽然并没有我表现的那么厉害。
“公子,你不舒服吗?我去叫大夫来!”小婢着急要走却又不舍得丢下我。
“你忘了~~~咳咳~~~~~我就是大夫吗?如果真叫人来你就别想走了~~咳~咳~~~”头有点疼,大概是感了风寒。“这样吧,你按我说的去府里的药柜找点药来我自己吃,重要的是别误了赶集!”
“公子~~~~~~你对奴婢真好~~~~~~~”小婢的眼圈红红的,像极了小兔子。
“行了,咳咳~~~~你快去抓些百地莲、翡璜草……”我甩开心底的不忍,我安慰自己,必须这样做。
“等等~~公子您慢点说!”
不一会我要得药材就被送了过来,小婢看着我将几种药财撵成粉末混合起来还不懂装懂得直夸我有本事,我一边咳嗽着一边想着逃跑的路线……很有意思,从我二十岁以后我就不断的逃跑,大概是被关在牢笼里的日子太久太久,让我比任何人都渴望自由,也或许是漂泊不定的苦日子我已经习惯了,所以无法享受这太过舒服的奢华岁月,总之,我又要开始逃亡了。
“刚才你对外人说了我需静养,叫他们不要打扰吗?”确定了路线就需要实行了。
“当然说了,就差说天塌下来也别管您了!公子啊,你不觉得这药不用捻这么碎吗?都成粉了耶!”小婢沾起一点嗅嗅。
“你啊~~~咳咳~~~~~”我看着她双眼一闭壮烈晕倒,急忙出手扶助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合作的眼线呢!咳咳~~~”通过她舍己为人的亲身实践,我知道我配出的麻醉散药效出奇的好,不比宫廷中下三段的迷烟差。
将小婢扶上床闭着眼睛拔下她的外衣又仔细的给她盖上薄被,拉上卧榻的门帘才睁开眼,“对不起,咳咳~~~我可是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希望自己这样的做法不会玷污人家姑娘的清誉。
又一次装扮成女子,却再也看不见宇翔和李术他们惊艳又好笑的面孔,‘你们现在都平安吗?大家应该都回到威远军队里了吧……’一直一直都在克制自己对他们和对三哥的思念,临到这关键的一刻却都控制不住的在脑海里炸开,就要见到了吧,让我见到吧……因为我好想好想见到那个人,第一次这么自动的、这么明显的意识到思念也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毒药,无时无刻让我惦记着要抬头去凝视那个人所在的方向……我默默而真诚的用我所有的思念祷告着这一次逃亡能够顺利、能够平安……
拉着低到不能再低的蒙面斗笠尖着嗓子回答门卫罗哩叭嗦的问话,小婢要去赶集应该有跟管家告过假,剩下的就是瞒过门卫这一关,虽然有准备迷药,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用的,不然后面的路就不好走了,所以我极力忍耐着眼前这个太过‘尽职’的门卫对我越来越不规矩的言语挑逗和周围人见怪不怪的哄笑。
‘我真的这么像女人吗’我自问。我不知道一般女人面对调戏时会如何应对,但我可以想象那个天真而率性的小婢一定会像我一样全力奉送响亮的巴掌然后骂骂咧咧的自行离去,于是我拿自己去赌这把赔率不小的赌局,结果是……
“哎呀呀,真是这么凶啊,听老张说时,我还不相信呢!”
“小心你的孙大哥不要你哦~~~~~~~~”自 由 自 在
“他不要我要啊~~~哈哈~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我不理他们的调笑只是将已经握在手里的迷药再放回袖中,左穿右绕之后终于暂时脱离了危险。看着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城门,赫然就是我们费尽心机才逃脱的蔷凌城,我不由得苦笑,笑自己总是被一只看不见得手拉着走,不停的走,终点时才发现不过是又回到了起点,命运待我可真是不薄!
天空越见阴郁,显然不久就要大肆兴风作浪,我忐忑不安的盯着城门迟迟不敢行动。
“闯出去吧!当时不就是这么计划的吗,手里的药粉足够迷倒守诚的这些门卫了,抢上一匹快马就行了,不要再犹豫了,也许很快就会被瑾琦发现,一旦他出动我可就再没机会了!”正在心里惶惶不宁的盘算着就感到城门处有动静“咦,不对劲儿,城门处的人好象在吵着什么,那是……”
我又往前靠了靠就听到一阵指爹骂娘的抱怨“去他妈的!老子们拼死拼活的好不容易从朝霞关突围出来,现在居然连自家大门都进不去,真他妈的倒霉!”
“瞎吵吵什么!是上头不让我们放你们进去,谁敢违命?再说朝霞关被威远军占领的消息还没传下来,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逃兵!”
“妈的,你小子!你说谁是逃兵,有种你去试试和那吃人不吐渣儿的威远军队较量,不把你小子的卵蛋踩爆才怪,尤其是那领头的铁血元帅,凶的跟他妈饿了八百年的狮子一样,咱哥几个要不是机灵的跑的快,驻守朝霞关的四万大军估计连个骨头你都甭想见到!”
我看说话得人浑身的狼狈和掩盖不住的污血,那分明就是刚从战场上历经死斗的痕迹。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事,三哥他们占领了朝霞关?脑袋里剎时冒上一股血流,激的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我看着手自做主张的握成拳头还再微微的作响就像是听到我快要冲出喉咙的吶喊:三哥!三哥!你夺回朝霞关了吗?你胜利了是吗?太好了!太好了!第一营的将士们你们能听到吗?张青样你看到了吗?终于攻下朝霞关了──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