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睡。
我对学闵说,“我要毁了他。”
学闵不愧是深知我心的。他问我,“你说你要毁了害了奉卿的人?”
“他是皇帝,你说我要先毁掉他的什么呢?”
“江山,美人,他的美人已经不在了,你就毁了他的江山吧。”
“好,正合我意,斯昀,你不愧是水月门下出来的,以前我都没注意你这么狠。”
“云儿。”
学闵搂紧我,幽幽叹气“我永远都是你的斯昀,从来没变过……你怨恨我就骂我,不要说这么伤人的话……”
“我没有……”我声音低下去,翻身抱住他,“我骂你好了,你这个笨蛋。”
学闵笑了。
我是睁着眼睛看着日出的。
我真的睡不着。
原来这就是失眠的滋味。
真的很痛苦。
醒着的时候,就会想事情,想起来的,却都不是开心的。
我想了整整一夜。
我该怎么下手,一步一步地毁掉这个国家。
痴人说梦?
不是。
我觉得我有个很好的祸害头脑。
当年一气之下,弄的物价飞涨,民不聊生的时候,我才多大。
对。
我一定有办法的。
我一直在想这个办法。
一夜未眠。
“我一定有办法的……”
我窝在床头喃喃自语。学闵叹气,摸摸我的头,“云儿很厉害的,一定有办法,先把粥喝了。”
“不……”我推开粥碗。
“你已经一天一夜而没有吃东西了你在这样糟蹋自己,我就带你回去,把你关在聚贤楼,一辈子不许你出来!”
学闵只是说气话,可是那句‘关起来,一辈子不许出来’还是使我想起了奉卿,我明知道学闵知道他的下落,为什么还不肯张口问他,为什么还窝在聚贤楼,奉卿有没有,睡不着的时候,怨恨他的枕头,为什么直到自己死,都没来找他。
我一直逃避这个想法,可是此刻所有的理智瞬间崩溃。
学闵意识到失言,正要张口,我已经扑过去,死死抱住他。
“斯昀,你说,钱庄都是朝廷的,大生意也是朝廷的,煤矿布匹食盐,海运河运陆运,你说,我还有什么,我还有什么能毁。”
“云儿你冷静点……”学闵皱眉,拉我从床上起来,道,“走出去,还记得咱们小的时候么,你带我上街招财路?走,上街去,吃点东西,也许你就发现有什么给你祸害。”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
于是我被学闵拉去大街。
我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两夜没有睡觉,走路的时候脚步发虚,好像在飞。
学闵搀扶住我,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迎来不少不礼貌的目光。
“当年咱俩一起走,怎么没人说闲话。”
我无视那边几个小贩聚在一起,对我指指点点。
“那时你才多大,现在都是大人了,自然被人说教。”
“听说轩辕子辰当年还娶了两个男人陪睡,怎么只许他们点灯?不许我们放火?”
“云儿,皇宫的事情不要随口就说。”
我停住脚步。
“怎么?”
学闵抬头,我们正停在一处建筑前。
装饰奢华,粉香飘渺。
学闵诧异,“云儿,你不是最怕这个地方?”
“嗯。这里是我唯一不敢玩的地方吧。”
妓……馆……
对!就是妓馆!
这里的人当初谁也不是自愿的,这一点我在聚贤楼见的多了。
尤其是花魁月首,大多不安于现状急于找一份后路……就好像农民,比如以前的我家,爹爹和娘每天都梦想脱贫致富,指望种粮发家不现实,养殖渠道又不畅通,做生意缺乏本钱,他们渴望找到一条门路,能够发家致富,在左邻右舍中扬眉吐气,风风光光。
那些过期的男倌女苑昔日春风得意、众人瞩目,一旦落选花魁就门庭冷落,有一种严重的失落感。
还有就是对那些新生少年少女的引诱,深知熬出花魁的日子不容易,赚钱太慢,又急于求成……
也许我能抓住些什么……
也许我能从这里找到什么。
我推开学闵,直接冲了进去。
“云儿!不许去!!”
学闵拼命拉住我,从后面抱住我的腰,我已经听到周围有人说我始乱终弃,抛弃情人云云。“回去说。”
现在天亮,估计里面也没人。
我说了我的想法。
学闵当机立断……否决。
“不行!你怎么能去那个地方!”
“没事。”
“不行!”
“斯昀……我好容易想到了……”
“……”
“斯昀……”
“我跟你一起去……”
当天夜里,学闵竟然叫来了小三和一百零三。
那俩孩子居然手牵手,白天里一直都是一组拼杀,直到哪一天,一个人死了为止,再换另一组。
学闵捅捅我,道。“就知道你疼他俩,以后这俩孩子,就跟着你了。”
“不用和小三一组了?”
一百零三乐的蹦高。
小三白了他一眼。
我握紧学闵的手,道,“好,小三,以后你就叫夏风,一百零三,你叫夏雨。以后你们,不用再拼杀了。”
“以后我和云儿就是你们俩的主人,你们是战友,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学闵道。
“是。”
两个孩子跪下。
夏雨忍不住抬头,俏皮地问我,“云儿哥哥,咱们什么任务?”
夏风一拳揍在他的头上。“叫主人!”
“骗人。”我道。
“去哪儿?”
“妓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瞧小三那傻样……
我的目标不是那群可怜的人,我要他们一个拖一下下水。最后拖下最终的管事,那么这妓馆,就是我的了……”
……而妓馆,却又是这天下人的世界。
五十章
我确实喜欢男人。
可以说这也是当初学闵□之后的结果。
但是喜欢就喜欢了。
作为异类的一员,我真的怀着很复杂的心情踏进男妓馆的大门。
因为自己怎么说,也是个美人。
我选择白天鬼鬼祟祟都从后门进去。
然后找到睡眼惺忪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这里唯一的一位女人,也是这里的管事,俗称老鸨。
我说,我要当男妓。
她揉着眼睛看了我半天,才咧开嘴笑道,好,说罢换来两个侍女带我去梳洗打扮,弄好了之后,才能谈价钱。
于是我被拉进后院的偏房。
脸上开始被擦粉,抹淡胭脂,画眉,描唇。本来我穿的衣裳就很中性,却还是被迫换了一身方便脱拉的宽大袍子。
女管事过了一会跟了进来,倚在门边瞧着,等化妆好了,就过来捏气我的脸,左看看,右瞧瞧,满目金光道,“好模样,不用从下面做起了,你跟小花魁用一个待遇。□万两。”
我牙缝顿时漏风,万两!真是……我当初怎么就没让学闵开妓馆啊后悔啊后悔啊。
“红儿,去唤□师父起床,莺儿,你去拿卖身契过来。”
“不用。”我阻拦道,“卖身契我签,□师父就不必了。”
“你不是处子?”
“……您真会说笑,您看我像么……”
管事顿了顿,立刻道,“红儿回来吧,既然不是处子起夜费就要往下降。下午好生休息,今晚就接客吧。”
于是我成了小倌。
要是我爹爹知道了。定要气得从土里爬出来掐死我。
待遇还是小花魁级别的。
竖起耳朵听到有细微的声音,是那俩孩子偷偷溜进来,藏在隐秘处守护着我。
我笑,接过莺儿递过来的卖身契,想也没想就写了名字。
夏羽。
然后按了手印。
你当我傻啊,写真名。
真不知道这最大男妓馆里的这些孩子,怎么都这么实在。
还是我狡诈习惯了。
就像当年所有的银票都是木刻板。
如今的老鸨……都不知道核实一下姓名么……
然后的时间,我去看了我的房间,我的梳洗台,我的……呃……华丽大床……
这里小倌和老鸨的分成是三七。
度夜资万两的,也能得到三千,但是往下数,大部分的小倌之后几百两,刚出道的娈童,除了□,只有不到百两。
好在这里的民风不错。
小官们都是正常接客,客人们也都规规矩矩的,先是付定金,挑人,然后吃饭喝酒聊天,对月吟诗下棋,然后就办正事。没有什么折腾人的事情发生。
但是男人过了二十五,基本上就要退下来了,好的攒钱买还自由,拿着小小积蓄混日子,不好的就再后院,做一些□调香缝衣的活,孤老一辈子。
这一下午我就和周围几个小花魁熟识了。
都是好看的孩子,有专门的丫鬟侍候着。
这一天晚上,我迎来了□,还不待我到大堂亮相,就有人高价买了我。
这人自然是学闵。
于是学闵拿着我包袱里的钱,付了千两,我得了其中的三百两,又交给学闵放回包袱。
千金留笑,学闵自然拉着我在华丽舒适的大床上好好戏弄了一番。
于是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每夜都有人来找我,不是学闵,就是夏雨或者夏风,换成那俩孩子,还比较好对付,一个孩子买了我,另一个也会趁机溜进来,三个人一起打打牌,喝喝小酒,生活惬意着呢。
一个月后我已经再这馆子里混得八面玲珑。
每夜里都有这三个大金主点我,不知被人眼红多少。
终于有一天,临阁的水仙公子忍不住了,跑来问我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法子,我会心一笑,机会终于等到了。
我说,因为我身上有股独特的香气,让然欲罢不能。
废话,整日里穿熏香的,不香才怪,我的鼻子都被熏得不好使了。
水仙竟然信了,然后我神秘地对他说,我有好东西,用了之后,就能香。然后编了一大堆的好处。
于是第一条鱼上钩了。
说道这好东西,自然是我编造出来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收了水仙两万两银子,定了十瓶,然后说货要等到十天之后才到。
我又跑不了,自然不能骗人。
他信了,乖乖给了我钱,我拉住他说,“你想不想赚更多的钱?”
水仙是个小花魁,十三岁就出道,今年已经二十,再过几年,就到头了。他不急,我不信。
水仙果然上钩。
我说我不止用这个赚钱,还有个赚大钱的法子,以后离开了这里,也有个营生。
拿出个本子,我交给他,“上头的公子说了,这一瓶迷药能赚利润近千两,你若能介绍给别人,转手卖出去,就能得到额外的钱,本子上都写了,我跟你说,我估计着,我只要再住在这里半年,就能自己赎身出去了!”
水仙果然上当,欢喜地收了本子离开了。
其实我的计划很简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首先这个传说中神秘的香药是根本没有的。
然后我在给水仙的本子上清楚写到,每个人买十份药,需要给你两万两,但是你可以加一点,这就是你从中能得到的赚头,如果你拉来下一个人,将你手中的药转手买给他,他在加成卖给别人,我就记你一个功劳,等你拉足了三十人,我给你加一级,甲乙丙丁,你现在是丁级,等你加到了丙级,我作为乙级,也要将从上面的分成抽出八分给你。作为丙级的你再拉五十人,我就再加你乙级,这样你就能和我一样,直接从神秘卖家哪里得到两倍的提成。
当然了,一切都是谎言。
我等了十天,才知道水仙竟然真的拉进来她的左邻右舍,绣女织工,端茶小厮甚至是熟悉的恩客。
水仙尝到了甜头,果然欲罢不能,早就忘了他没拿到那什么药,只顾拉人赚甜头。
而我也收到了他敬献上来的十万两,学闵的度夜资很快就回来了。
“你真是个祸害。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亏你想得出来。”学闵收到银票,托夏风传来口信。
是啊,奉卿死了,我要所有的人给他陪葬,有什么不好。
我叫夏风传口信回去。
然后过了一会,夏雨来了,说,“楼主说了,云儿你哥哥疯了,但是他会支持你,祸害到最后。”
我突然觉得我像一只蜘蛛,安安稳稳地撒下网,等着来送死的人。
然后送死的人为了生存再撒下网,于是这个祸害的网,越来越大。
终有一日,我要的人那人,定会上钩。
五十一章
每个人买十份药,需要给你两万两,但是你可以加一点,这就是你从中能得到的赚头,如果你拉来下一个人,将你手中的药转手买给他,他在加成卖给别人,我就记你一个功劳,等你拉足了三十人,我给你加一级,甲乙丙丁,你现在是丁级,等你加到了丙级,我作为乙级,也要将从上面的分成抽出八分给你。作为丙级的你再拉五十人,我就再加你乙级,这样你就能和我一样,直接从神秘卖家哪里得到两倍的提成。
……当然了,一切都是谎言。
我为了想出这么个损人缺德的法子,不知道几天浑浑噩噩吓坏了学闵。
等了不到一个月,天气转凉,我由于学闵等人大把地砸钱,于是荣升为花楼中三位之一的大花魁。
名气大了,却很少人见到我。
于是神秘感就这么的形成了。
有一次有人用十万黄金点我,结果学闵笑着就出了十万零一千两黄金照旧买下我。
于是我成了花楼中知名的人物。
关于这一点,我承认我什么都没做,一切的努力都是学闵他们,但是确实就这样神奇地传出了名声。重要的是,那虚拟出来的东西,相信他存在的人越来越多。
但这不是我的目的。
我要他们最终忽略什么神秘药品,而把心思全花在拉人这件事上。
就像乖巧的水仙,现在除了接客,就是拉人,转手赚的银子比小花魁一夜的度夜资还高。
整天为在我身前身后,恨不得端茶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