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爱一次 下————花舞仙仙

　　莫泽林心头大石落了下来，又急忙问：「那你阿姨现在人醒了吗？」

　　「我们给阿姨注射了降压药，现在没什么危险应该快清醒了。护士马上会将阿姨转到普通病房，我现在就过去替阿姨办入院手续。」

　　「我跟你一起去吧，阿姨的健保卡应该在她的皮包里。」莫月华拿出一直帮阿姨拿着的包包翻找。

　　「你阿姨的健保卡在我这里才对。」莫泽林站起身掏出钱包出示刘秀梅的健保卡。「还是一起去吧。免得你们还要跑来跑去带人。」

　　莫泽林回头看看眼睛通红的伍叔轩，叹了一口气：「小莫你年轻人脚程快，就跟晋元先去办手续吧。」

　　伍叔轩点点头快步跟上徐晋元。伍叔轩一走沈雨桐自然也要跟着去，擦过莫泽林身边的时候，对这位保留态度的老人家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莫月华扶着莫泽林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不急不徐也朝登记处走去。「老爸，小莫这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现在该怎么看？」

　　莫泽林摸了摸脑袋，现在才有心思去想发生在儿子身上的事。

　　「小莫表面看起来是个温和的孩子，骨子里却是跟他妈妈一样，比任何人都要固执。否则也不会就为了一个人，这么多年也没有安生过。现在的情势算是一面倒吧…小莫最看不得他妈妈有什么事……」

　　就怕这傻孩子又做出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当年自己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那孩子发起狂要伤害自己的时候还挺得住去阻拦，现在再发生那种事，自己哪还挡得住啊？

　　「月华啊，我看你找个机会跟他聊聊吧。你阿姨那里我尽量尝试开解她。」

　　莫月华露出一丝理解的微笑，反问：「爸，你不反对？」

　　「小莫是个好孩子。我舍不得看他一直都不开心。」

　　「唉……我何尝不是。他们这样一闹啊，还真有点像是八点档的苦命鸳鸯。」

　　她也有一对以前公司认识的同性恋的朋友，可是人家没有他们这么曲折就是了。她是不是该去请教一下那对，是怎么过得那么轻松自在的？

　　莫月华看莫云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一定是既后悔又自责。否则也不会一脸难过还故意不理会一直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的沈雨桐。

　　撇开这个男人在外的知名度，莫月华只和他相处片刻，也能感觉到他对小莫的真挚感情。让她不得不为之动容。

　　爱情真是个不可理喻的东西对不对？

　　偏偏总有人为它甘之如饴。

　　多爱一次58

　　刘秀梅清醒过后一见到自己的儿子就忍不住发脾气。

　　几次下来徐晋元担心岳母的情形会变本加厉，于是劝伍叔轩在岳母比较平静之前，暂时别到医院来看岳母。至少尽量别出现在恼怒的病人面前。

　　伍叔轩今天又是透过病房门口的透明观察窗偷看莫月华喂母亲喝汤。

　　母亲入院后的隔天伍叔轩又被警方传回总局问讯。

　　心里惦记着母亲的身体情况，警官们那种认定你就是罪犯，反反复复连珠式的炮轰讯问，让伍叔轩觉得万分的疲惫和厌烦。

　　所幸，母亲的病情自入院以后就一直保持稳定，唯独家人在她面前提起他名字的时候，情绪就会变得激动。

　　徐晋元为了安全起见，征得莫泽林的同意之后，让母亲继续留院几天做一个完整的身体检查。伍叔轩即使被赶出来还是依旧每天都到医院去，母亲不肯见他，他就默默地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发呆。

　　沈雨桐到底还是不放心他，早上送他过来之后小心翼翼陪在他身边一上午，中午看着他吃了点东西再独自回工作室上班，五六点之后等探视时间结束就接他一起回家。

　　刘秀梅入院那天下午，沈雨桐和伍叔轩在医院的楼梯间吵了一架。

　　正确来说更像是一场没有结论的沟通。

　　沈雨桐知道伍叔轩在自责、在难过、在惩罚自己，他想安慰他，让他明白他不需要一个人默默地承担这样的结果。可是伍叔轩完全不给他机会。就好像这种极力回避对方的动作，能让他达到赎罪的效果。

　　沈雨桐拉着被赶出来，贴在门上观察自己母亲的伍叔轩，一路穿过走廊推开厚重的门扇，走进最角落的楼梯间。

　　「放手，沈雨桐你放手。我还要看我妈，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我真是受够了。我想找一个地方让你可以痛痛快快地哭出来！然后把对我的不满全部讲出来！」

　　「我没有要哭！也对你没有任何不满！快放开我，让我回去！」

　　「你没有任何不满，为什么从早上开始就不让我碰你，也不跟我说话？」

　　伍叔轩沉默了一会儿，侧开的脸庞看得见颤抖的嘴唇。「你自己看见的，我妈已经躺在那里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沈雨桐心头一阵紧缩，这次不顾伍叔轩的挣扎用力地将人抱进怀里。

　　「叔轩，叔轩，不要再责怪自己。刘阿姨没事的。」

　　没事？

　　妈的身体一向保持得不错，可这次她看见自己跟沈雨桐在一起，他甚至还来不及表态，母亲就已经受不住刺激送院。他根本不敢去想象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照她的理想成家生子，还对面前的这个男人爱得死去活来，无法自拔，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形。

　　伍叔轩一想起来还后怕地手足冰冷，整个就不由自主慌乱无措。

　　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母亲若是因他的缘故而有了三长两短，他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的！

　　脸颊贴在男人即使隔着薄外套和衣物还是透出一股温热的胸膛，伍叔轩还是不得不承认，这让他萎靡不振的无力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抚慰。

　　「妈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让妈有事。」伍叔轩僵持了片刻，终于放弃似的抬起双手回抱男人的腰。

　　「我知道。刘阿姨不会有事的。」沈雨桐尽力安慰着怀中单薄的人，没有任何的不满。

　　由始至终他都明白刘阿姨在叔轩心里的地位。

　　「……嗯。」看着母亲倒下的那一刻，他真是恨不得那把言语无形的刀刃，刺进的是自己的身体。

　　「可是我很怕……雨桐…我们……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沈雨桐苦笑：「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最近实在发生太多失控的事了。我知道你很累，可我要你明白，你有烦恼一定要对我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见伍叔轩只顾埋着头没有出声，沈雨桐又接着说：「我没想到刘阿姨的反应竟会这么大…我和你一样都很担心她。可是最让我难过的你知道是什么吗？……是你对我不理不睬。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漠视我，叔轩。不要。知不知道？」

　　男人委屈沙哑的嗓音让伍叔轩纷乱的心都纠成了一团。

　　他不是有心要让男人难过的。

　　伍叔轩暗暗责怪自己果然是个自私的人。他已经让母亲伤心倒下了，难道还要让男人也陪着自己一起陷入低潮吗？

　　伍叔轩紧紧箍住男人。抒发一轮之后伍叔轩勉强放松了下来，俩人才稍稍恢复了常态。

　　人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在都说明现在让沈雨桐另外暗暗烦恼的事。

　　上次那段花边新闻虽然很快就告一段落，可这次叔轩公司的舞弊亏空案又将叔轩给扯了出来。传媒多是闻香知物的，这不，翻两番再次对他们俩人的绯闻感兴趣起来。不但公寓楼下多了好些记者，连医院、警局，甚至沈雨桐的工作室外都能见到他们契而不舍的身影。

　　沈雨桐照顾憔悴的情人都来不及了，对那些记者烦不胜烦却不知该如何去解决。最后还是因为记者严重骚扰、影响到工作室的其他同事，才让玖卫发了顿火，有借口把他们打发地一干二净。

　　惹是生非的兴事者是暂时退了，沈雨桐的父母却马上又顶替上来成为让他头痛的源头。

　　不知道是丽露说漏了口，还是有人在网上看到了他在台湾的新闻告知其父母。俩个老人家连连打过好几通电话过来『关心』事态。

　　虽然总是被沈雨桐三言两语给推搪过去，他心里却也明白这件事迟早也会瞒不住他父母。

　　这些年来他们一家人的感情比以前在国内的时候还要更淡薄了些，向他们坦诚出柜是势在必行，但现在决不是最好的时机。反正怎么样也相隔了半个地球，瞒得过就暂且先瞒着吧。

　　「小莫。」

　　莫月华给刘秀梅喂过饭和药，在房间里呆到人睡着了，跟父亲交待了一声，就走出来找伍叔轩。

　　沈雨桐和伍叔轩这时正看着楼下的中心花园低声说话，见到莫月华出来，沈雨桐抬起头对她笑了笑算打过招呼。

　　这几天他在叔轩被警局招讯的时候也会绕到医院来看看刘阿姨的情况，莫泽林和莫月华等人，一直都对他极其客气、友善。

　　他心中极感激他们对叔轩、对自己的宽待和谅解。而不是在这种时候还咄咄逼人质问他的性取向。

　　伍叔轩跟着回头，先瞅了瞅病房的房门，小声地叫了声莫月华「华姐」。

　　莫月华毫不吝啬给了伍叔轩一个大大的微笑，露出脸上的酒窝。又自然地看向沈雨桐：「亚瑟，你介意去帮我们买两杯热饮过来吗？你自己要喝当然也行。请帮我买奶茶，小莫喝什么你应该知道对吗？」

　　伍叔轩看了看莫月华，又看了看沈雨桐。

　　「你早上没吃多少东西，我给你买热巧克力？」沈雨桐倒是没怎样，得到伍叔轩的首肯，沈雨桐就给他们姐弟俩留下了可以独处的空间。

　　叔轩的确需要好好跟他家里人谈谈，而不是自己画地为牢，困在强加给自己的罪恶感里。

　　「他很体贴，不是吗？」莫月华站到原先沈雨桐站的位置，眯着眼睛看阳光下的院景。

　　直到那抹高大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拐了个弯，看不见了。伍叔轩才转过头来回答莫月华的问句：「……嗯。……妈妈今天的胃口好吗？」

　　「老样子。不过大概老爸的唠叨已经给她听进去，今天的情绪稳定多了。」

　　「那我就比较放心了。」

　　莫月华瞥了他一眼，嗓音温柔地说：「那干嘛还一付快哭出来的样子？」

　　「对不起……谢谢你…华姐。」险些就说不出话来。

　　这几天奔走在医院和警局之间，伍叔轩一点都不敢喊累。要不是有继父、华姐、姐夫和沈雨桐在，他怕是没有能力把母亲照顾得这么周到。

　　多爱一次59

　　「傻孩子。」莫月华伸手揉乱伍叔轩的头发。「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跟我说什么谢谢。你啊，就是因为太笨，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来。」

　　伍叔轩默不作声低下了头。

　　「像出柜这种事啊，是一定要选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才行的嘛。」这可是她朋友的经验之谈……。

　　「你事先也不知道先给我通个气，公司里出了那么大事，大家都在为你担心。你竟然脑这时候袋发昏了跑去认你跟亚瑟的事。」那天早早跟她老公回趟家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莫月华忍不住给了这小白痴一个无奈的白眼。

　　「你无名指上的戒指呢？」

　　伍叔轩本来还乖乖等着挨华姐的骂，没想到她又忽然说到他的戒指。奇怪地瞄了莫月华一眼后，伍叔轩从衣领内拉出一条套着戒指的银链递给她看。

　　「我怕妈会看到手上的戒指，就拿下来戴在颈项。」这还是沈雨桐建议的……

　　莫月华就着链子捧起指环端详。忽略里面一行肉麻的小字，还真的是卡迪亚的钻戒啊……那个男人还蛮会花心思的。

　　「不介意跟我聊聊你跟亚瑟的事？」她现在至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弟弟的感情生活。

　　伍叔轩对着窗外怔忡了好一会儿。时间过得太久、太慢，如今他竟不知道他们之间该从何说起。

　　他有些仓皇地打开记忆的扉页，从俩人追逐奔驰的背影、到璀璨焰火的照耀下他们紧紧相拥的场景，彼此相倾、相濡。所有记录下的每一页竟都色彩鲜艳依旧，没有一丝一分退色的痕迹。

　　有太多炫目而令人留恋的片断滑过。

　　伍叔轩没什么条理地说着这些原本深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记忆。什么场景跃过眼前，他就梦呓般轻描淡写地叙述一遍给莫月华知道。

　　表面上好似平静无波，心却鼓动地都快从胸膛里炸开。

　　直到重新回看一遍他才发现，原来，在他的记忆里头，所有深深刻印下的关于他和沈雨桐的回忆都是充满快乐与美好的。

　　只有快乐与美好。

　　即使无数个夜里那么痛苦地挣扎过、想要放弃过，然而所有所有的一切叠加起来，却又是如此巨大的，能填补他一切空虚的，满满的爱意。

　　从陷入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莫月华无疑是个很好的听众。

　　伍叔轩说地片片断断，她也能从里面整理出个大概来。

　　命运之手将他们分离在歧路，又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将他们绑在了一起。唉，这两个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冤孽，比看八点档还要精彩。怨念到让她的心像被猫抓过，又痛又痒。

　　沈雨桐去了有半小时才看他捧着饮料回来。身后不远跟着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沉的杰瑞米。

　　「小米？不是告诉你阿姨没什么大碍，你不用紧张赶回来吗？」莫月华惊讶地走过去拉住杰瑞米。这孩子前几天就到了南部去拍广告，本来应该要后天才会回来。

　　杰瑞米扯起嘴角笑了笑：「阿姨进了医院我怎么能不担心？更何况从报纸看到莫云涉入公司的舞弊案件，我也有些心急，就赶快结束工作回来看看。」不过看来这次又是自作多情了。

　　莫云的身边从来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他还来不及去想该怎么把他从那个无耻男人的身边拉开，他就发生了这种事……杰瑞米将目光移到伍叔轩尽是憔悴神色的脸上。

　　「莫云……」不用问他也知道这几天他过得一点都不好，千百句问候的话竟不知该说哪句才合适。

　　那个男人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照顾好莫云！杰瑞米刚刚发泄过的情绪又有沸腾起来的迹象，紧紧在身侧撂紧了拳头。

　　伍叔轩面露了然地朝杰瑞米看去。「谢谢你的关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不是来看我妈的，她就住在这间病房里面。」

　　伍叔轩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房间。

　　老实说，自从和杰瑞米通过那次电话之后，他心里总有种毛毛的预感。尴尬地不太敢和他继续说太多话，担心他会在众人面前说出什么令人惊讶的话来。

　　杰瑞米定定地注视伍叔轩好一会儿才终于放弃似的掉开了头。

　　伍叔轩看华姐领着感觉有点不对劲的杰瑞米进去后，小声地问男人：「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华姐不是有事要私下和你谈吗？」

　　「你们的事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去地有够久，害我的口都渴死了。」莫月华抱怨地走过来，她真的只是单纯想喝饮料而已好嘛。

　　沈雨桐愣愣地盯着莫月华眯起眼满足地啜热奶茶，好半晌才转头望向伍叔轩。这种个性的人沈雨桐还是第一次遇到，连阴阳怪气的玖卫被她一比都马上降格为普通级的了。却又不觉对她豪爽不做作的态度感觉不错。

　　伍叔轩对他安抚式笑了一下。华姐的恶质岂止这种程度？但她对整件事淡定的气势，却莫名地浇灭了他心中的焦虑，让他见到男人稍稍吃瘪的样子还忍不住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