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相忆没有仔细听韩毓文讲了什么也不想仔细听这朝堂的是是非非,她的思绪不知怎么的就飘到了昨晚殷帝那轻轻地一瞅,这一瞅中吸足了难以表达的怒火,硬生生地令她自己觉得在这个握有生杀与夺的至高权力的男人面前,自己真的不过是刀下懦弱的羔羊,足下渺小的蝼蚁——生命在权力的野蛮面前已经丧失了任何无尚的尊严。她相信这跟她的丈夫有最直接的关系,可又能如何呢?就算是唯吾独尊的帝王也不得不承认:她是韩毓文的正妻,不管是生是死。从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颁下赐婚的圣旨的那一刻起,他便没有后悔的理由了。
“争来争去不过都是个笑话……”吕相忆胃里一阵抽痛,话便脱口而出,尖刻而不留一分余地。
韩毓文却不置可否,此时他单单想到的是昨晚殷帝的话。
“做不了状元,倒娶了状元他表妹,你说你是幸还是不幸呢?”
殷帝抱着韩毓文,在他耳边呢喃几句后,便毫不犹豫地甚至是有些蛮横地扒光了他的衣裤,把他直接丢到了龙床上。
“看着朕!”
殷帝狠狠地拧了一下韩毓文的性-器,强迫他睁开眼。韩毓文吃痛地惊呼一声,身体本能地卷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可除了颤抖,韩毓文再无别的妥协之态。殷帝看到他这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小时候曾有个小宫女因为自己的顽皮所犯的错误而被母后罚杖责也是这反应,粗粗的棒子落在娇小的身体上引起一阵又一阵的颤抖,却偏偏能忍着不吭一声。母后却在一旁冷冷地讥笑:“又是一个倔强脾气的,却不懂得怎么反抗。”这后半句话仿佛不是对这小宫女说的,而更像是对她自己的讥讽。母后总是用一种怨恨的目光望着远方,那里站着的是进宫陪伴母后排解寂寞的霍夫人,亦是他母后的胞姊。
殷帝盯着韩毓文这一张酷似那美丽娴静的霍夫人的脸,皱了皱眉,心里突然萌生出了一丝丝的难受,拉开韩毓文双腿的手也没了进一步动静。然后似乎过了很久,久到令韩毓文感到自己全身的细胞都没了知觉,仿佛维持这么一个屈辱的姿势理应到地老天荒。最后,殷帝重重地吁出一口冗长的叹息,里面充斥了无数晦涩难解的情绪。韩毓文怔怔地盯着殷帝,仿佛是不认识那人似的,又仿佛是将那人看透了。殷帝终于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是她的儿子呢……而我不是……真恨你……”韩毓文又缓缓闭上双眼,没有回应。殷帝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一直纠葛于这无穷尽的往事中,执著于韩毓文并不柔软的身体。仅仅是因为“霍夫人”就起了欲望?殷帝不知道,他单单就不想放开韩毓文,他单单就认为这一遭人世少了韩毓文便是了无生趣。最有资格关心他的人都走了,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让一切都天翻地覆,幸好,韩毓文还在。
殷帝托起韩毓文的脸,柔声道:“朕只有你一个人了。”韩毓文依旧没有反应,彻底地将殷帝无视。很意外地,殷帝没有发怒,只是用手点了点韩毓文的心口叹息道:“你这里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夜,居然意外的,无事。
“夫君,你……”吕相忆见韩毓文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脱口叫道。
韩毓文知道吕相忆所忧,虽然这已经不是他跟她的秘密,但永远是他跟她跨不过的鸿沟,只是用一种事不关已的口吻安慰道:“别担心……很快便过去了。”
很快是多快?韩毓文不确定,可又想不出还有什么能令自己看到光明的理由。股间插着的是一支小巧修长的玉势,虽不会令人疼痛但足足可以令人难受。韩毓文强忍着一阵又一阵排山倒海的恶心感,一双手因为全身的肌肉的而青筋毕露。
吕相忆凝视着韩毓文因股间不适而紧缩的双眉,怜惜之情又涌上心头。她跟他注定只能是生死相随的夫妻,而不可能成为生死契阔的伉俪——他们都是别人犯下错误后的遮目一叶。既然一开始已经错了,那么也只能一错到底对谁来说都比较轻松。
“告诉临熹,”似是斟酌了很久,韩毓文最后还是对吕相忆说道:“中宫,有孕了。”
吕相忆一吓,见到韩毓文说完话后便疲惫地睡过去了,也不再多问,轻轻合上房门朝会客厅走去。中宫有孕了?呵,那么宋家是不是也借机有运了呢?吕相忆淡淡地嘲笑着。
另一边,宋临熹在会客厅里正呷着第三杯花茶。
3.失神引
殷帝此刻正陪着陈皇后吃茶点,一时间,椒仪宫里春光融融。
“臣妾也对这青梅酥丸赞不绝口,酸而不涩,皇上可知这出自何人之手?”
“哦?皇后宫里什么时候又多了如此巧手之人?”
“臣妾哪那么好福气,是湘石阁宋昭媛做的。”
“宋昭媛?”
殷帝眼眸一沉,既而又拿起一颗青梅酥丸放入口中,朝陈皇后暖暖地一笑,没有再接什么话。陈皇后也浅笑不答,不再纠缠此事开始闲扯了些别的话题。
当夜,殷帝便召了宋昭媛侍寝。
陈皇后与宋昭媛走近的事令罗敬妃十分不安:中宫有孕便不宜再侍寝,所以便找了个身份背景皆不算太显赫的宋昭媛摆在皇上身边。想到自己才满三岁还不谙世事的皇儿,罗敬妃护子更为心切。
“宋昭媛是文靖伯礼部侍郎宋崇伦与淮阳郡主的独女,光禄寺少卿宋临熹的妹妹,这个宋家虽说也是累世公卿,但在朝中所任的都是没有多少实权的官职,倒是暂时不必担心他们兴风作浪。只是中宫……”
罗敬妃面色不快地端坐在暖阁里,下首的百鸟雕椅上则坐着罗相。罗相的面色更冷,轻喝一声:“韩侍讲也算是宋昭媛的表姐夫。”
“以男子之身侍人的下贱东西,真是翰林之耻!枉他白有了惊世之才。”
“放肆!后宫之人少对朝堂之事评头论足,”罗相很不满意这任性骄傲又无大智大慧的侄女,当初选她侍奉太子也不过是还兄长一个人情罢了:“皇上的枕边人想左右圣意不就是一晚上的事么?你还是多想想该怎么固宠的好。”
罗敬妃一阵委屈,又极怕这位严厉而深沉的叔父,只得诺诺应道:“侄女谨遵叔父教诲。”不过,她心里倒是真的被罗相一棒喝醒:的确,女人跟一个男人挣什么。
罗枢玄出了永泽宫,心里充满了对韩毓文的深深担忧。那个天资过人的少年,就这么因为上一代积累的怨怼而硬生生地被折了羽翼。不知不觉,罗枢玄便发现自己竟走到了野鹤湖,而此刻殷帝也在。罗枢玄立即跪下行礼,殷帝却打断道:“罗相不必多礼,起来吧。”罗枢玄谢过站到殷帝身后。殷帝望着平静的湖面问道:“罗相你爱霍夫人么?”
罗枢玄一惊,沉默了片刻,还是坚定地回答:“非常爱。”
“那么罗相能说说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让霍家满门抄斩?”殷帝转身问道,透着不容敷衍的压力。
“如先帝所定之罪——谋逆。”可是罗枢玄还是敷衍了,先帝的旧事恩怨怎么敢胡乱非议?
“呵,”殷帝毫无征兆地笑了,道:“不愧是韩毓文的恩师啊,姜自然是老的辣。”殷帝突然恨声道:“别整天把朕当小孩子!当年,究竟霍家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不救?”
“臣想救陛下。”罗枢玄立即跪下,“也想救霍家的未来。”
殷帝一时无语,久久地盯着罗枢玄不放。
“朕再问一次,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殷帝请罗枢玄坐下,诚心地问。
罗枢玄动了动嘴角,终是化为了一口无声的叹息。
韩毓文在家足足休息了一天才有殷帝派来的两名内侍为他的股间松绑,之后,便是再次入宫。韩毓文迈着虚弱的步伐跟着带路的公公来到了殷帝的寝宫。殷帝挥一挥手,叫一干宫女太监下去。
“怎么每次见你都是这么一付死气。”殷帝阻止了韩毓文的行礼,小声抱怨道,又见他不答,有些不满:“你想知道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陛下从罗相那里知道了一切?”韩毓文略含讥笑的问。
“……”殷帝摇摇头,自嘲道:“没有。他什么也没说。”
韩毓文难以克制地打断道:“那陛下说这些做什么。”
殷帝靠近韩毓文,在他耳边私语道:“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既可以站在庙堂之上,又可以查清七年前的旧事。”
韩毓文心动了,他一眼不眨地掂量着殷帝话中的真实性,那双如水般的眸子忽明忽暗闪烁不定。殷帝耐不住这层最是无意的勾魂,薄凉的唇便吻了上去,极尽纠葛,直穿心肺。
“朕只给你一天的时间。”
音落,殷帝放开了韩毓文挣扎不已的身体,唤人送他出宫。
韩毓文喘息难止,惊惶不定跟着公公一路绕过这雕栏画廊,这郁郁草木,这层层叠叠绵延不尽的九重宫阙。或许是这突然而至的机会让韩毓文恍了神智,连回到了府中亦是目无焦距,应声不答。吕相忆无奈命人拿来梳洗器具,亲自为韩毓文更衣。就在吕相忆将手探入亵衣里时韩毓文清醒过来,一把抓住吕相忆的手,道:“我自己来吧。”吕相忆没有收手,只是凝视着韩毓文,片刻后,缓缓地道:“我们是夫妻,不是么?”既然事已成局不能挽回,那么我们何不各退一步?毕竟,这一生,终是要相顾到白首。经过一段冗长的煎熬后,吕相忆痛苦地收回手打算放弃时,却被韩毓文反手握住了。吕相忆一怔,继而笑了。
成亲一个月后,洞房花烛夜才真正开始。尽管来得太迟,但终不算太晚。
第二日,韩毓文回到了已半月未至的翰林院。其实,凭韩毓文的惊世才华,放在翰林院真是明珠雪埋,令人惋惜。可殷帝一直不曾打算重用韩毓文,就这么让韩毓文挂着闲职。更甚的是,因韩毓文如今的身份极其尴尬,翰林院中的同僚又是鄙夷又是忌惮,即使韩毓文终日不来也不会介意。所以一天下来,韩毓文都无事可做,只有翻翻院中典藏来打发时光。四周都是寂寥,倒也颇似旧年在罗相府里静静念书习武,不问春秋。其实他本不是一个心静之人,早年才名远播他乡,诗传各地之时,也是年少轻狂,意气奋发,一欲指点江山,势如万里浪卷千涛。可惜而今只能临窗长嗟一声造化弄人,无人能解这一世情仇乱如麻。韩毓文理了理思绪,翻过一页,那满纸的浓墨铅字曾是每一日每一夜排解压抑心头挥之不去的渗骨绝望的一剂良药。可是现在,再妙的灵丹也不过换回的是刹那忘却,睁眼看世界,世界亦无所变。韩毓文痴痴地笑着,对这一窗萧瑟,入目枯索。
临近傍晚,韩毓文又接到殷帝的口谕,跟着闵公公入宫了。只是这次韩毓文着实有点意外,因为入的不是寝宫,而是御书房。
“臣,拜见皇上。”
“免了,免了,”殷帝见到韩毓文就一把拉过他,将他抱入怀里,“那件事你考虑好么?”
闵公公适时已退下,吩咐好周边一切,所以整个御书房更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罩子,让韩毓文觉得呼吸不畅。
“臣虽愚钝,但愿为陛下分忧。”
殷帝很满意地笑了,更为亲昵地抱紧韩毓文,仿佛要将怀中的人化成水。
“西南一窜流民造反,你说派谁过去镇压好呢?”
殷帝愉悦地用嘴不停地蹭着韩毓文的脸颊以及颈项,韩毓文想避开又不敢触犯龙颜,难堪之极。
“臣不敢僭越。”
“叫你说你就说!”殷帝不悦地扯开韩毓文的衣襟,优美圆润的肩线,白皙柔滑的肌肤全暴露在空气中。韩毓文不敢挣扎,也不敢说,只好闭上眼睛。殷帝将他的衣裤褪去后,又轻松地把他拽到软榻上,那里早已铺好锦罗软垫,备好了药物用具。殷帝缓缓地压在韩毓文身上,在他耳边说道:“朕不是不信任叶怀晋,只是不喜欢罗相身边的人,要不……就让宋临熹来替朕分忧吧。”
韩毓文面色苍白,但没有流露出过多情绪。殷帝凝视了他好一会儿,觉得瞧不出什么,就不再谈论此话题:“为了给你挪个位,朕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殷帝边说边在韩毓文腰下塞了两个软枕,又拉开他的双腿,往后-庭中涂了润滑膏之后便将已然勃-起的性-器毫不客气地送了进去。
“唔——啊!”
韩毓文尖叫,脑中却只剩下刘冉方才含意不明的话——这起兴之语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疯狂地侵蚀他日渐荒芜的精神。韩毓文突然记起那年,仿佛也有一个相似的音调用一种不经意的态度在征询他,而语气却是强势且不容置喙的。那是多久发前的事了?韩毓文努力地想回忆起来,但无奈地发现自己居然只单单记得那时母亲复杂的目光,姨母凛冽的冷哼。后来仿佛又发现了什么?
殷帝发现他的走神,他的迷茫,不悦地用力顶了顶,换来一丝呜咽后才又重新愉悦起来,大力地摇摆腰肢。一阵又一阵重压后的一瞬轻松,搅得韩毓文痛苦不已,他努力想爬离这种绵绵不绝的沉重与刺激,可那双强壮而有力的手却将他劳劳地禁锢,令他动弹不得。
随着刘冉来回抽动渐烈,韩毓文抵不住下身的胀痛和撕裂感,轻声地啜泣呻吟起来,且努力地将自己的腿伸得更开以减轻痛苦。刘冉很满意他的反应,不经意间放轻了放缓了抽插的力度与速度。这一轻缓像是他要好好爱抚身下不安的情人一般,温柔而甜蜜。韩毓文渐渐被这莫明的温柔迷失了神智,他开始有些动情,原本僵硬而机械般的身体慢慢服软,然后是沉溺到欲望带来的淋漓畅快中去。似乎只有在这一刻,人理伦常才都他妈见鬼去了。两具肢体都在为这一刻的失神而作疯狂的交缠,仿佛过了时间一切过往温柔,过往伤害,都不复存在。最难熬的莫过于冷漠,爱,恨,皆有情,唯独冷漠无爱无恨,最是无情。既然褪了冷漠的外衣,那么又何须拒绝这一夜的欲望?
这一失神的疯狂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韩毓文是手持着一道圣旨回到了府中:晋翰林院侍讲韩毓文为御史台右都御史,官拜正二品。原先的御史台右都御史因早些时候渎职被贬谪外调,个中缘由则不足为外人道也。
吕相忆在房里听到管事兴冲冲地汇报时,隐隐地皱了皱眉,但这个细微的动作被迅速掩埋在扬起的嘴角中了。吕相忆在笑,笑得满面春风,仿佛这窗外一地的落叶萧索都在这微微扬起的角度里折射为了满枝芳华。不知怎么的,管事就是觉得寒意逼人,似是在嘲讽着什么……
也许,暗涌终于要化为狂澜了吧。
4.状元红
宋临熹与韩毓文一同驾马行于京郊小道上,现下已是九九重阳佳节,那一树树往日如江南艳丽含蓄的繁花早凋谢碎为一地红尘,只空余无边落木萧萧下,虬枝扭曲干干尽。自古逢秋多寂寥,有叹那故国情伤,有道那伊人难觅。而此刻宋临熹的心境澄明豁达,绮罗少年正是手握帝王信任带兵出征,好不得意!
“知道京郊那逸菊园么?”宋临熹向旁一瞥浅笑而问。
“神往已久,”韩毓文亦是眉目舒展,面色甚愉,“可惜一直未能偿愿。”
“我已命人备好美酒重阳糕,今日我们就在这逸菊园不醉不归。”
韩毓文闻之噗嗤一笑:“明明应是我备酒席以叙一别,怎么反倒是你请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