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器晚成外篇 龙飞篇 我爱你啊，哥！————叶飞白

啪嚓！
最后一根叫做自制的弦终于断了。
额 头上青筋爆跳的我转眼间化身夜叉，恶狠狠的回头大吼：“既然你吃东西也能吃到因为肚子太胀而引起胃病！就该有吃泻药的觉悟！话说回来，你到底多少岁了？什 么东西该吃什么东西不该吃！要吃多少才算正好！你懂不懂啊！还学别人去喝酒！！你已经有大面积胃溃疡了！还想胃穿孔不成！！啊！！”
“可是我有好些东西都不能吃……我想试试看啊！”一边忍痛一边还不忘和我争辩。
“是吃重要还是命重要！！瞒着斋夜哥吃吃喝喝！以为他不担心吗？以为我们就不担心吗？啊！！”我一把甩开龙翔，拧开泻药的盖子，面目狰狞的一步一步逼近。
“只不过多吃了一点点……，喝了一点点……。”声音越来越小。
“你还说！！”身后龙翔终于也凶神恶煞似的扑过来，“快点将泻药吃了！”
“……。”TT
“可不可以……等一会儿……。啊！呜呜……唔。救……呜呜……命……。”
残忍的“弟弑兄”一幕过去后三十分钟，我和龙翔在洗手间门前等待着，两两相看无语。
很久过去，里面还是断续的传来了细细碎碎的抱怨声。
龙翔瞅瞅我的侧脸，叹口气：“二哥，我终于懂得……不能对咱们哥抱太大的希望……。”
“让你第二次偶像破灭，说起来你也是自己笨。”我予以毫不留情的打击，“哼，二十多年前我就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了。”所以才要变强保护他。即使如今他拥有专属的情人，还是忍不住要呵护他。
“不过……呵呵，二哥。你好像也忘了一件事呢。”他突然微笑着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简单的灯饰说道。
“什么？” 我瞥瞥他，问道。
“人，都想变得足够强保护别人，都不想要别人一味的保护。哥他，或许就不需要我们的过度保护呢。过度的保护有时就成了折磨……，就像过度的占有欲就成了囚笼一样。”
……。保护，难道哥你真的不需要了么？我的保护，会禁锢你吗？会让你难受吗？不会吧……，你，从来没表示过啊……。
“二哥，你还没有被哥以外的人保护过吗？如果有，觉得是拒绝还是接受好？嗯，我认为自然是接受比较好吧。如果不是太过而让人难以忍受，被保护的感觉，可是会让人上瘾的呢。”
……。
不，我被他保护过。是的，虽然不是事事紧张那种保细小处的保护，我也没有所谓的上瘾。但确实曾经依赖过他的目光、他的笑容、他的言语。甚至他的身影，那时也能给我带来安全感。可，是因为那时候太寂寞了吧……。
寂寞，总会让人脆弱。
 
 
9
 
 
冰凉的世界。这是……我不喜欢的地方，却是必须待的地方。
空气中充溢着草药的味道，我端坐在软垫上，慢慢的磨药。古老的磨锄、磨轮在我近乎僵硬的、光裸的脚下摇动着，渐渐将草药撕碎。
石墙壁角落里，火焰跳动、颤抖，以木柴燃烧取暖的古老方式让我突然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劈劈啪啪的声音，淡淡的好闻的烧柴气息，似乎在侵袭着我的神志。瞬间，我像看到了最爱的哥，纯洁无比的微笑着，伸手摸摸我的头，梳顺我为他而蓄的长发。
哥……。
这才叫咫尺天涯，你知道么？
我近在你身旁的时候，你的心从来不在我身边。而我远去的时候，你心里才好不容易装下了我。你，如同我想念你般想念我么？你，如同我寂寞般寂寞么？当那人也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却不知道，我早已悄悄的待在你的身边，近不过数十米……。
好冷。轻轻呵口气，弯腰将毛皮靴子穿上，我缓缓的站起来，望着唯一的、小小的可供我欣赏世界的洞口。
举目可及的范围内，一片雪白。
下雪了。第三次在这里看见雪景。
我被囚禁，有多少年了？不，是被赋予复仇的机遇，多少年了呢？三年多了吧……。自从和那可恶的人定下赌注，我不惜一切如囚犯般在这悬崖洞里追逐着我的幸福——也就是他的幸福。
哥……。
我爱你，所以愿意为你付出我的一切，所以愿意为你承受所有的痛苦。
五年，你曾经被他折断双翼这么久……，我的痛楚又算得了什么？
我不过是有些寂寞……，怎么比得上你的身心俱疲？寂寞，不过让我有些脆弱罢了。寒风阵阵自洞口吹进来，我恍然未觉，直到火焰熄灭，浑身冰冷，我才退后一步，双手搂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缩在灰烬边，闭上眼，等待着。
很久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只知道不愿意自己离开这冰凉的石室，出现在守卫针刺样的视线中。但，现在的我知道，我是在等着那人的脚步声。偶尔的脚步声和笑容，还有忧伤，都是我在等着的。
只有那人，才能给我真正的温暖，连火焰也不能比拟的暖。
我知道自己的卑鄙，却不得不渐渐的依赖他，依赖他的目光、笑容、言语……温暖……。这是习惯吗？应该是吧。在我不经意的时候，他静静守候在一旁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而且是改不掉的习惯了。
脚步声，小心谨慎……。
他来了。
“怎么？又遇上制药的瓶颈了么？”含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没关系的啊。怎么生气也不该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难道……不想出去见龙腾么？”温暖得醉人的怀抱，让我瞬间有些安心的睁开眼。
“要见我哥就必须杀了你哥。”或许真是被他宠溺得太过了，我永远也不懂得怎样好声好气与他说话，就像我永远也不会狠下心离开哥的身旁一般。我是自私的人，他早就知道。但他还是宁愿来被我伤害，这不该是我的错吧。
“……。他的身体，已经不堪负荷了。……。”暖洋洋的笑容消弥了，忧伤爬上他的脸孔。
“你想让我放弃么？”我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他的双臂却将我抱得更紧，温热源源不断的传入我冰凉的身体里，暖着我的四肢，却暖不了我的内心。
“不……。这话我从来没说过吧，相信我，我不会为难你们的。那赌，毕竟是你们自己决定的呢。”
……。他很痛苦吗？死了我，或者是他那根本不将他当兄弟的哥哥，他都会痛苦吗？可是我不想抑制自己的仇恨与嫉妒，他可明白？我爱我哥，爱到内伤。其他人都能得到他，我却不行！我却是唯一不能得到他的人，怎么不让我嫉妒？
或许，我这一生都要这样嫉妒下去！都要这么寂寞下去！
好难受……。还不如，早一些……，结束算了。
说是为了哥的幸福我们才下这样的赌注，倒不如说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能在他的将来占有一席之地而相互仇视、相互厮杀。
他将我放置在温暖的床上，凝视着我。我闭上眼，无视他的目光。我是个卑鄙的人，却在这时刻突然不想苛求他给我一个助我度过寂寞的承诺。如果……，如果我还能自私一些，还能目中无人一些……。
良久，他的气息也未曾丝毫远离。
“是这样啊。你太寂寞了。”轻轻的叹息着。
我不语，也不以任何动作回应他。
“你可知道，龙飞。执意爱你的哥哥，你会一直这样寂寞……。”
我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自从当年他选择了斋夜嗜，我就知道。我只能守候在他身边了，我只能拼命克制自己的爱情、强忍自己的哀伤……。可是我不愿意放弃。只有 哥的身边，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湿濡的感觉在我耳边延伸着，我咬牙不让内心深处伤痛的呻吟涌出，却禁不住显露出自己难得的真实。
“这样啊，寂寞，会让你脆弱……。脆弱得，在我眼前流泪……。”温暖的手指，擦去我耳边的湿濡，“我知道了。不要哭泣。我答应你，在你还需要的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像现在一样，凝视着你。”
……。
你明明这样说过，你明明说在我需要的时候都会在我身边安慰我。可现在呢？你怎么可以起身离开？
你明明知道，我和以前一样的寂寞……。
你……，只能是我的保护伞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从你笑着的眼中看出远离的信息？连你，也要离开我了么？
“小飞？小飞！！再不起来，我明天就主动要求走！”
远 远的呼唤让我心神一震，在被迷雾笼罩的冰凉角落里，我看见自己瑟缩着，闭上眼等待。不要！谁也不准离开！！不要！！睁开眼睛！我不要再等着！我等着！你们 却都要离开！！哥！你要离开！还有……你也要离开！！难道要我追上你们的脚步你们才会停止远离么？我不要！原本我等待可以等得到的！我……，难道不能只是 等待了？
猛地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与吊灯让我渐渐平静下来。
原来只是梦。居然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一只温暖的手盖上我的额头，替我擦去冷汗。我不能自已的一颤，顺着手看过去——与我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担忧：“怎么？做噩梦了？我叫了好久你都不醒……。是想到什么了么？”
“没事。做做噩梦也是好的。”我露出个笑容，坐起来。
“怎么会没事？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龙翔说你可能是上次守着我着了凉……有点发烧。”亲昵的将额头抵在我额头上，我可以闻到他的气息吐呐，“好了，退烧了……。总算好了。快点去洗浴，我去告诉笑面虎！让他给你做一点容易消化的东西吃。”
“……。哥，你守了很久吗？”斋夜嗜怎么能让哥负累？他的身体虚弱得很……。
“我陪你睡了一晚上，以为你可以在我醒之前好……没想到还是我叫醒你的呢。”哥没察觉到我猛然又一颤，自顾自的跳下床，打开浴室门，“是我们大家轮流守的。龙翔说要你放心，你负责的手术他会帮忙调度的。”
在哗哗的放水声中，我正发怔，哥突然从浴室冒出头来，神秘兮兮的四周看看，压低声音：“小飞……我们去度假吧。你太累了，哥陪你到处转转。”
“哥，你想去哪里玩？”一眼看穿他的神情，我忍不住轻笑着掀开被子，朝他走去。
“不是我想到哪里去……，全凭你……。你是病人你最大。”脸红了红，长长的眼睫垂着，遮住不停滴溜乱转的眸子，似乎还想狡辩。
我拉上浴帘，隔开他与我：“哥，想起来，这么多年你好像还没有出去旅游过呢。算了，这次选择的机会，我就让给你吧，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唉，对自己亲近的人，哥就是没办法变得稍微聪明一点……。居然还总是千方百计的想法子骗我们……，真是不乖。
外面传来轻轻的抽气声，喜悦的波动从他身边直达我心里。“真的吗？太好了！！我在机场看到传单了！！伊豆！我们去伊豆！有一家新开的大旅馆哦！！泡温泉！我们一起泡温泉！身为日本人！我居然没泡过温泉呢！！”
“好……，你喜欢就好。”我应着。
浴帘突然被拉开，我抬起惊愕的脸，在水雾气中朦胧的看着哥光裸的身体，一阵紧张：糟糕，早起的男人受不了刺激！！我已经可以感受到自己蠢蠢欲动的欲望了……完了……。
“哥……！你做什么！”
“没什么啊！我也洗澡……。”
“一会儿……等我洗完……再说……快出去！”
“你退什么退啊！洗温泉也是要一起的嘛……。”
“哥……我……我……。”
“好了，我来帮你搓背……。”
“不要啊……。”
“真好啊……我们大家可以去温泉……这样搓背……呵呵，很温暖的一家人……。”
“哥……。”对了……，洗温泉……我的折磨啊……。不行，要克制住……否则哥不会原谅我……，斋夜嗜大概也会气得爆炸……。
我为什么要答应他去温泉呢？脑袋坏了吗？
“呜啊……哥！！离我远一点……。”
“不要老是背对着我啊……，龙飞！！我给你搓搓……。”
“前面用不着你来……。”老天……为什么？为什么？
“那好，你帮我搓背吧……快一点……。”
……。TT。
 
 
10
 
 
我很小心的跟在依旧笑呵呵的哥与最前头散发着生人勿近信息的斋夜嗜后头，努力不发出一丁点引人注意的声音。但是，鼻腔中充满着液体的状态使我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停下脚步。该死的，真怀疑今天是不是幸运女神与灾难之神同时降临的“良辰吉日”。
就 在七分钟前，我正处在水深火热的境况之中——在被强迫状态下为哥搓背，对一个身心正常的男人来说，没几个人忍受得住心爱的人儿就在眼前的折磨，我也是一 样。眼看自己就要化身为野兽不顾一切扑上前去，一阵冷嗖嗖的凉风刮过，我的满腔热情顿时化为两管鲜血，刷刷如溪水往浴缸里流。
而凉风的源头，那个我恨之入骨却找不到半点诋毁理由的冷漠男人，双目冒凶光的瞪住我奔腾不息的血液，那架势简直是要将我大卸八块打包送人。我也知道挂着溪流的模样丝毫没有震慑力，但天生不甘落人后的性子令我挑起眉头，冷笑着挑衅他的自制力。
空气中的交战已经升到了警戒上状态，电火花到处可见。我们俩犹如两只竖起浑身细毛的猛虎，就差没当场撕咬在一起了。
“咿？小飞你……。”哥这才后知后觉的回头来看。
依哥敏锐的感觉，他应该早发现斋夜嗜来到才对，难道他不觉得放任我们很危险么？唉，真是迟钝的家伙……。我冷瞅了斋夜嗜一眼，转头对他微笑：“没事。”只是男人的自然反应而已，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