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榴记————雨蛾

作者:雨蛾  录入:11-02

“我的生日呀!你不会不知道吧!”
任柳当然知道,只是,少主他会稀罕自己送他礼物吗?
“算了,当我自做多情好了。”
任卓绝故意摆出失望的神情。
“衣领怎么竖这么高?”
任柳红了脸。
任卓绝解开衣扣,笑了。
“真乖!到现在还保存得好好的!好吧,作为奖赏,我这边也留一个好了。”
左边的颈被吸咬住,任柳知道,要不了多久,那里也会出现一个鲜红的印迹。
“大功告成!”
任卓绝替他扣好扣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等我回来再好好满足你!”
任柳的脸更加地红了,又羞又恼地盯着那狂得可以的人扬长而去。过了好久,待红潮尽褪,任柳转身向反方向离去,然后,任柳停住了。
盼儿苍白着脸、冷冷地盯着任柳,不知已在那里站了多久。

任府渐渐地开始热闹起来,处处张灯结彩,一片欢声笑语。
为了任府少主的生辰,上上下下三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一个月前就开始忙碌,三天前开始大摆宴席,更甚者,沿街摆了十里的流水席,任吃任喝,不用分文,好酒好菜,十二个时辰不停。结果引来了无数乞丐穷困,为了争一丁点儿吃食,大打出手,血染街头。任老太爷听闻,一笑置之,只是吩咐加派人手维持秩序,毕竟是喜事,见血总不好看。
贺寿的宾客来了无数,寿仪堆满了七、八间空屋,亲临的宾客不是王公重臣,就是豪门巨富、一方泰斗,官微职低的、名头不够响亮的、出手不够台面的,连见寿星一面都不可得。
任卓绝在宾客间送来迎往,谈笑风生,丝毫殆忽不得。
任卓绝今年二十四岁,不大不小的年纪,做寿其实有点尴尬。但任老太爷身为三朝元老、当朝太宰、皇帝的岳父,他要替好不容易浪子回头的爱子做寿,谁敢说个不字!连皇帝陛下都亲自写了圣旨道贺,又有谁人敢不来凑这个热闹,赶这趟虚荣?
到了正日子这天,人更多了,人山人海,但凡双目所及之处,无不是衣鬟香鬓、珠光宝气,双耳所闻,尽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词。任卓绝满心厌憎,却仍不得不强打精神,虚与逶迤。
不由得想起那个倔强、单纯的小人儿,喜欢逗弄他,看他平静的脸换上各种神情,要喜要悲,尽在自己掌控之中,完全是只属于自己的……玩具。

任柳懊恼地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昏暗,已是掌灯时分。大地上白茫茫一片,飞雪源源不断地自天空飘然坠落,无止无歇,无声无息。
咳了几声,扶着有些沉重的头,任柳打开窗,冷风嗖地灌进来,任柳缩了缩脖子,细细地听远处隐隐传来的丝竹管弦、喧嚣笑语。
所有人都在为少主的诞辰忙碌吧,除了自己。为了让他安心读书,少主特准他一切如旧。任柳嘴角漾起一抹笑。幸好他不必去呢!少主临走那天在假山石边呆得久了,受了点风寒,起先没在意,后来越发严重,今早就有点起不来的样子,但他咬咬牙硬是起来了,终究浑身不舒服。
这些天,少主没再来缠他,本以为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安静读书,却不料每每坐下来,若有所失,呆呆地望着四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书翻开了,老半天仍是那一页。
叹息了一声,任柳合上窗。这个时候,少主想必正在宾客间周旋,长袖善舞吧,可惜,那样飞扬的姿态没法看见了。
任柳摇摇晃晃地上了床,闭上眼。
少主,礼物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才能送出去呢?
一扇窗儿,隔绝了风雪,也将一场骇人变故隔离在外。

任柳醒了过来,天仍未亮,四下里一片黑暗,不知为什么,任柳有些不安,挣扎着坐起,摸出火石,点亮烛台。小屋如常,同屋的盼儿床铺依旧整齐,大概还在忙吧。
自己倒了杯茶,冷的,照旧喝了。冰凉的水入了身体,有种凉爽的感觉,燥热的感觉似乎稍稍减轻了点。任柳披了件外套,执了烛火扶墙慢慢走出去。
书斋静悄悄的,烛火忽明忽暗,投出一条条诡异的影子。
走着走着,任柳停住了。
一个修长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前方。
靠墙的书架被搬开了,现出了那幅隐密的图画。
任柳不出声,任卓绝也不开口。任柳将烛台放在桌上,走了开去,不久回来,手上多一件狐皮袍子。这么冷的雪夜,少主竟仍穿着会客的精致华服,肩上、背上、衣摆上有些湿漉的痕迹。任柳替他脱掉外面的长褂,套上温暖的袍子。
头很重,意识有些模糊,任柳有些站不稳,踉跄了一下。
一只手握住他的,那冰冷的凉意摸起来十分舒畅,任柳情不自禁地抓住那手靠上自己的面颊。身体蓦然被抱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唤着,听起来却象远在天边的某种痛苦的嘶喊:
“……榴……柳……”
是榴还是柳?任柳听不清,浑身烫得厉害,他紧紧抱住身边冰凉的身体,双手胡乱摸着,直到碰到一片冰凉的赤裸的肌肤,任柳长呼了一口气,他飞快地将自己的衣服也除了下来,让自己滚烫的肌肤紧贴着对方的,这才停下来。
凉意包裹着他,任柳渐渐清醒过来。他惊叫一声,猛地退开。
“少……少主!”
任柳连忙将衣服胡乱穿上,才穿了一半,一个巨大的力气将他猛地拉了过去,他狠狠地撞上那个赤裸的胸膛,鼻子撞得生疼。
“少主?”
疑惑地抬头,却看见任卓绝狂乱的眼神。
“救我!救我!”
任卓绝用力地抓住他,粗暴的吻上他的唇、颈、锁骨、胸……任卓绝一向是温柔的,魅惑的,眼前这个只知狂亲狂咬的人真是任卓绝――他的少主吗?任柳拼命挣扎。
任卓绝轻易地用身体将任柳压倒在地,一手握住碍事挥舞的两只细腕,一手撕裂勉强挂在对方身上的衣物,俯身一遍遍地吻过身下稚嫩的身体。
“不要!不要!少主!放开我!放开我……”
任柳哭喊着,泪落满腮。
任卓绝堵住他吵闹不休的嘴。
“唔……”
任卓绝放开任柳,一缕血从嘴角缓缓流出来,他的眼神悲凄而绝望。
“你不愿意么?你不愿意么?柳!”
望着任卓绝,任柳渐渐停止了挣扎。
再一次扑上来,这次没有了抵抗,只有放任。放任那唇齿在自己全身啃咬,放任那大手莽撞得退褪去衣裤,抚遍全身,放任那急躁的火热猛地侵入体内……也放任自己无声地流泪,无声地哭泣。
双腿被硬生生掰到两侧,未曾润滑的密穴被撑至极限,汨汨地流出血来,在他身上驰骋的男人并未发现,只一径地掠夺,沉醉于快感的天堂。
身体被大力地撞击,冰冷而粗糙的地面,在任柳背后划出道道红痕。任柳紧紧抱住身上的男人,闭上了眼。
高潮过去,任卓绝趴在他的身上喘息着,捧住了他的脸,轻轻地吻着。
“你终于属于我了!嫣榴!”
任卓绝精疲力竭,倒在任柳身上沉沉睡去。
“你终于属于我了!嫣榴!”
“你终于属于我了!嫣榴!”
“你终于属于我了!嫣榴!”
……

第二天中午,仆人们在书房内找到了和衣安睡的任卓绝,叫醒他,扶着他一涌而去,强打精神收拾善后的任柳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在他们走后不久就昏了过去。
中间迷迷糊糊依稀醒来过几次,总又很快昏睡过去,完全清醒是在六天后下午,任卓绝的几个侍女守在一旁。得知消息,任卓绝飞快地赶过来。
“你觉得怎样?”
“……”
“口渴不渴?饿不饿?喝点稀粥好不好?”
“……”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头还痛吗?身上……还痛吗?”
“……”
无论任卓绝说什么,任柳总是不理,冷冰冰的,一旁的侍女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少主,大夫吩咐过,病人一醒来就要把这碗药喝了,请少主让一让。”
“我来吧,你们先下去,待会儿送点粥来。”
“……是。”
任卓绝拿起药碗。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就算是恨也得等身子好了再说啊。乖,吃药好吗?”
任卓绝舀了一勺,递到任柳嘴边。任柳偏过头,嘴抿得紧紧的。
“柳!”
任卓绝打叠起精神,准备了千百样柔情款语,未料一句没说,任柳狂喊出声。
“不要叫我柳!”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
却见任柳眼中一点晶莹,泪珠儿转来转去,死咬着唇,不肯哭出来。任卓绝放下药碗,舒臂将他揽在怀中。
“想哭就哭吧,是我对不起你!”
任柳不住挣扎,任卓绝只是不放手,也不甚用力,只是轻柔着抱着他。渐渐,任柳安静下来,埋在任卓绝怀中,肩膀不住颤抖。任卓绝轻拍安抚,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忽然,任柳猛地推开他,手高高抬起头,用力挥去,只听“啪”地一声脆响,任卓绝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盯着任柳。
任柳高高地昂起头,毫不畏怯地回瞪着。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任卓绝粗重的喘息,回响着。
任卓绝恼羞成怒,脸色变得狰狞,劈手还了个耳光,将任柳从床上打飞出去,撞倒花架、摔落花瓶,无数碎瓷片扎进任柳背里,任柳咬牙不吭声。然后任柳笑了。
“你笑什么?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你以为你有今天是靠了谁!看来我是把你宠坏了,居然连上下尊卑都不放在眼里了!”
任柳还是笑,大笑,笑得不可扼抑。
“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关到猪圈里去!从明天开始,所有最脏最累最苦的活儿通通交给他干!”
任柳仍是笑。

身体很痛,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头脑仍是昏沉沉的,好想就这么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可是不行,还有很多活儿没干完呢!少主说过了,不全部做完就不能休息,既使他不支倒地也会有人拿冷水泼醒他。继续,只有继续……
在这里,没有人会同情,只有无数的嘲笑。
看吧,看吧,这就是得罪主人的下场!
看吧,看吧,以为飞上枝头就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是奴才的本份,活该!
看吧,看吧,象他这样的人要多少有多少,死了都不会有人在意!不过是个契了死契的家奴,早在将在自己卖了的那一刻,就该什么都放弃了,只要活着就好,别的何必去管!
无视那些嘲讽的眼神,尖锐的笑声,任柳低着头,吃力挑着水。
巧黛在他被关起来的第一夜曾来看过他,帮他简单处理了伤口,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
“去认个错吧。少主那么疼你,只要你肯陪罪,他一定会原谅你。你又何必自讨苦吃!他是主,我们是仆,胳膊还能拧过大腿去?你这个小脑袋怎么就是转不过来呢?算了吧,你认了吧,别再管书上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了。都是我当初帮你找书害了你,你啊,没那个命!”
反反复复说了好多,任柳总是不理,巧黛不禁也气起来,赌气走了。
从巧黛的东拉西扯中,任柳慢慢拼凑出了那天事情的经过。
寿宴上,众人笑语晏晏,觥筹交错,只有寿星公面带焦急之色,频频望向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一群太监鱼贯而入,宣旨。原来榴妃(任家大小姐)出门前摔了一跤,太医诊断发现已怀有龙种,皇上便就没有让她出席爱弟的寿席,怕动了胎气,只让太监们带了寿礼来拜寿。这本来是人之常情,众人也都能体谅,不料任卓绝却大发雷霆,不顾众宾客,摔手而去。任老爷连忙一面收拾善后,一面派人到处寻找,直到第二天才在书房内找到醉而未醒的少主。
火榴园,任府大小姐的最爱……
书斋西窗,能眺望火榴园的最好位置,亦是少主最常坐之处……
自任大小姐入宫后,少主性情大变……
书斋内,那幅藏于书架后的仕女图……
还有,在那狂乱的夜里,少主痛苦的低语:“嫣榴……”
“巧黛姐,大小姐……闺名可是嫣榴?”
“是啊,你怎么知道?不过可千万别乱说,尤其不能让少主听见,否则……”
任柳心底浮起一阵苦涩,原来如此!
“告诉我,为什么去那里?为什么?”
“……因为……很美……”
“什么很美?”
“……榴……火一样的榴……”
原来如此!
“小柳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不让别人动我的书吗?”
“不知道。”
“因为啊,我所有的书都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帮我找来的,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他是谁?是府里的人吗?”
“以前是,现在已经不是了。这个府太小,容不下她,她已经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原来如此!
任柳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他想站稳,摇摇晃晃却怎么也站不住,慢慢觉得身体好象向前倾倒,手中的木盆摔了出去,洗好的衣物洒了一地。
好累,好累!真想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知觉模糊了,似乎有人踢了自己一下,一个比冰还冷酷的声音说着:
“把他泼醒。”
“少主!”
总管不知该说什么好,天知道这些天他费了多少唇舌。
“少主!你就原谅他吧!那孩子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呀,再这样下去,怕要出人命了!”
“怕什么!任家权贵滔天,谁敢说个不字!再说这小子贱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可惜!”
“少主……”
“你们在干什么?”
任老太爷走过来。
“太爷!这……”
“爹,孩儿在管教奴才,您回屋去吧。”
“这些事情交给管家就行了,你是个少主,亲自督管奴才,传出去象什么话!要是实在顽劣可恶,一顿乱棍打出去也就是了,何必为这种人费心思!”
“不行,我一定要叫他认清自己的本分!爹,您不用管!来人,泼水!”
“卓绝你……”
老太爷气得全身发抖,总管在一旁劝着将他扶开了。总管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任卓绝板着脸,表情冷到极点。总管摇头。

年关近了,眨眼就是除夕了,今年的除夕,过得分外令人胆战心惊。
任卓绝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那个人吃力的劈柴,颤颤巍巍地举起沉重的斧头,歪歪斜斜地劈下,有时落了空,有时劈开的木头打中那人的脸。他更瘦了,原本就不丰瘐的身子此刻更是突出了骨头,峥峋得令人不忍卒睹。
“少主!年夜饭已经备好,太爷吩咐叫您过去。少主?”
丫寰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说。
任卓绝没有动。
他什么也没听见,只听见院子里那一下下断断续续的劈柴声。
从惩罚任柳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站在任柳身后,默默地看着,等着,猜着,那个人究竟什么时候会向他屈服?
他看着他在冰天雪地里挑水、洗衣、磨豆、劈柴、喂猪、打扫……他看着他做着他交待的每一件事,看着他一次次跌倒又站起来,一次次昏迷又被迫清醒,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
任卓绝知道,府里每一个人都在议论纷纷,老太爷非常不满,就连自己也觉得自己要疯了。他究竟在惩罚谁?是任柳?还是自己?
“呀!”身边的侍女一声惊呼。
连日的疲劳和折磨已经使得任柳到达极限,他已经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是凭着感觉,凭着一种意念,苦苦地支撑下去。
一斧劈下,虎虎生风,这次一定可以劈开那块狡猾的木头吧。
然而有人冲到他的身边,夺下他的斧,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在他耳边大喊:
“该死的,你这个笨蛋!你想砍死自己吗?我不允许!我绝不允许!你的命是我的!”
有人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温暖的水滴到他的脸上,是天下雨了吗?真奇怪!现在是冬天吧,雨居然是暖的!

究竟是谁赢了?又是谁输了?没有人说得出来。
总之任府又回复了过去的平静,任柳依然在醒心斋当他的书僮,任卓绝依然在朝中出没,展现他杰出的才华。
宫中的榴妃十月怀胎后,为皇家诞了个皇子,排行第六,赐名为琮,引起宫内局势又一番变化。趁着榴妃坐月子,另一重臣献上美女,果然龙颜大悦,一心扑在新欢身上,榴妃渐渐失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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