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依旧没有回答,掩门而去。
心,隐隐作痛。
孤独、绝望的一夜过去了,转眼间又是天明。
蒲柳县来了一位仅次于皇帝的贵客。
“大师大驾光临,小县蓬荜生辉……”县太爷弯腰,把当时用来奉承蓝长空的那一套词流利地背诵一次。
虽然县官的话太过谄媚,但他还是很高兴,否则不会捺着性子听这些卑微的地方官的迎迎话语。
“够了,你下去吧。”太师挥挥手,遣退县太爷。
他等着亲手除掉凤逍遥这个狗杂种,已经等太久了。
从风捎来的消息,他知道和凤逍遥一同落网的还有他的同伴,太师思量一会儿,命令道:“把那个人和凤逍遥一起带上来,老夫要他看着那个杂种被老夫亲手碎尸万段,要那个杂种死不瞑目!”
不一会儿,蓝长空从棉被里被拖起来,架到太师面前。
太师坐在大厅主位上,左边站着伤重未愈、全身上下包裹着绷带的云,右边则是这几天他再熟悉不过的月,一个扮相微瘦的中年人。
蓝长空狠狠地瞪了月一眼。
月似乎有所察觉,慢慢低下头来,躲避他的目光。
“把逍遥带上来!”太师盛气凌人地下令。
蓝长空不禁心头一紧,难道这个人就是……太师?
他迟顿重滞的脑袋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逍遥还在吗?万一还在……
那么就没指望了!
一道带着虚弱、却是他非常熟悉的嗓音狠狠打断他的希望,他这辈子从没么希望不想听到凤逍遥的声音。
“久违了,太师。”凤逍遥转向太师右侧,微露诧异之色,“想不到堂堂南燕帝国的丞相竟然也与乱臣贼子同流合污,真是让人深觉遗憾。”
“二皇子误会了!”太师面露得意之色,“这位是老夫手下的易容高手月,可不是什么忠君爱国的丞相大人。”
月所假扮的丞相点点头,证明太师的话。
“月的易容术如此高超,莫说区区一名丞相,连父皇也可以假冒了吧!”凤逍遥语带讥讽地道。
“住口!你这狗杂种也有资格唤皇上为父皇吗?”太师愤怒不已,手往桧木椅把上重重一拍,整张椅子登时化为飞灰。
他站起来,喝令手下将凤逍遥架住,“老夫今天就要为南燕帝国除去毒瘤,永保帝国无疆之休!”
太师一步步朝凤逍遥逼近,蓝长空听到自己心跳加剧的声音。
“逍遥,快逃呀!”蓝长空凄厉地大喊,但是两人都被紧紧压制着,凤逍遥肩上又多了一对刺骨倒勾,让他无法运气。
眼看太师带杀气的脚步寸寸逼近,蓝长空几乎要无法呼吸。
蓝长空闭起眼睛,绝望地哭号。
“痛苦哂!再痛苦一点!”太师阴阴的冷笑,“你越痛苦,凤逍遥就越不能安息!”
带着杀气的掌力高高举起,眼看就要劈在半死不活,只剩下一口气的凤逍遥的天灵盖上,一道剑光飞掠而过,划破凝滞的空气。
蓝长空几乎不敢相信地睁开眼睛,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这些艰苦日子以来唯一的希望。
身受重伤,缠满绷带的云手上握着一把利剑,由后向前贯穿太师的胸膛。
蓝长空屏气凝视,知道那是致命伤,太师受创的部位和宇几乎相同,只不过方向相反。
云抽出剑,鲜血立即四散飞溅,染红太师身上的袍子。
“云,你竟然……”太师睁大眼睛,他最自豪的白色美髯变成了红色,“竟然背叛我!”
他颤抖着老迈但精实的身躯,迟迟不敢也不愿相信云竟背叛他。“不可能的,你应该没有自己的意识才对!”
“云没有,但月有。”凤逍遥轻松地说,他早就看出那是月假扮的“云”。
“云早就死了,被幽光砍伤的伤口无法愈合。”提着剑的月说:“我当天晚上就让他解脱了,用这双手……”
他再度举起亮晃晃的长剑,劈下第二分,砍断太师的左手,“所以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轻松。”
太师凄厉地哀号着,他痛苦地躺在地上翻滚,如同一条断了腿的狗,“那么丞相是……”
“太师明鉴!”丞相诚惶诚恐地向太师解释:“你我虽是多年好友,但形势比人强,下官也无可奈何。”
“你……你是真的丞相?”太师颤着没断的右手指着丞相,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他所提拔、熟识的每一个人都背叛了他!
“风、风”太师疯狂地大吼。
“即使他想救你也无能为力了。”月逼近在地上挣扎、伤处不断冒出鲜血的太师,“他一出手就会裂成碎片,是你赋予他的命运,难道你忘了吗?”
“哈、哈。”太师发出沈痛的笑声,“给我一个痛快吧!”
“别管他了,月。”凤逍遥开口道:“由他自生自灭吧!这种人没有平静死去的权利。”
于是,像是某种恶魔仪式似的,在场的人围成一个园圈围观,看着太师痛苦地哀叫着,足足拖了一刻钟才断气。
“逍遥!”蓝长空扑到凤逍遥的面前,紧紧地抱着他,不愿亦不舍得松手,他的内心悲喜交加。
“空,你退开点。”凤逍遥再度平举两臂,如凤凰展翅。
月两手扣住倒勾露出的上端,向外一拉,将倒勾拉出来。
凤逍遥痛得直抱怨:“你轻一点行不行?痛死我了,不然下次换我戳你,然后再拔出来看看!”
“那就不要取出来好了。”
“昨天那个蒙古大夫跟你一样粗暴。”凤逍遥白了月一眼,转了转好不容易才重获自由的肩膀。
“那么他现在人呢?”蓝长空以颤抖的声音问道。
“放心,他只是暂时被软禁,精神好得很。”月给了蓝长空一个他可以接受的答案。
幸好大夫没被杀死,蓝长空安心地想。
“等会儿多给他一点银子压压惊,送那个老大夫回去,他脾气大,动作又很粗鲁,医术倒还不错。”
凤逍遥两手一重获自由,便不顾旁人的目光,紧紧地抱住蓝长空;而蓝长空也没有反抗的任由他抱着。
月点了点头。
“二皇子,下官先告退了。”丞相谦恭地欠身行礼,“下官既没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凤逍遥同意,挥手将他遣退。
“风,你可以出来了。”月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大厅里流窜着一股冷凝的气息,那就是号称无所不知的风。
当风现身时,在场的三人同时沉默。
这就是无所不知的代价?
风瘦削得好似一根竹竿,袍袖虽是常人尺寸,穿在他身上却像挂在衣架上飘动似的,脸薄而无肉,两眼深陷,嘴唇内缩,如同一具活骷髅。
“辛苦你了,风。”凤逍遥打破沉默,直直望着他,从今以后,你已经不再是风了,但是比风更自由。我会吩咐新任县太爷,给你一块地方,派专人照料你,让你安养天年。“
风的面容只是一层薄薄铺在脸骨上的皮肤,因此他难得有什么表情,即使有,也全被原本分布在其上的皱纹遮盖;此时他却在凤逍遥面前弯下单膝,表示对他的感激。
待风离去,大厅里剩下三个人。
“根据协议,你可以继承太师的一切,包括脸孔、名字、身分和财产。”凤逍遥执起长剑鞭尸,血肉和骨头的碎片四溅,宛如三月里飘散的茶花。
。
月伸展着肢体,不消一刻钟,他便化身为一位美髯、骄傲的老者。
正是死去的太师。
凤逍遥专注地戮尸,尤其是太师的脸,更是毁得彻底,但那并不是出于怨恨。
他生性豁达,对于死人更是不会与他们计较,但太师出现过的蛛丝马迹必须消除,因此他才会这么做。
蓝长空看着凤逍遥,心中有无限感慨。
他不能苟同凤逍遥如此残忍的作法,但也不能出言阻止。
凤逍遥赢了,才有机会成为刽子手,也才有被人抨击痛斥的机会;相反地,如果是太师赢了,那么倒在地上被糟蹋的人就是凤逍遥了。
而太师是不会理会蓝长空的指控的。
政争的世界没有公平,没有正邪,没有对错,只有成败;成者生,败者死,如此而已。
“我要的只是一张脸,一张属于自己的脸。”月以着太师的声音说。
蓝长空不得不佩服月毫无破绽的伪装。
“他死了,所以那张脸是你的了。”凤逍遥扔下长剑,“朝中之事由我打点,任谁也看不出一点端倪来。”
一个人就这么彻底的消失,可悲的是世界仍然运转如常,完全没有改变。
新太师下令将蒲柳县太爷撤职查办,封锁宅邸,以搜集其欺压百姓,中饱私囊的罪证。
不过凤逍遥和蓝长空还是暂时栖身此地,因为凤逍遥身受重伤,需要休养。
命令已下达,太师便返回京师。
凤逍遥只留下极少的仆从做些轻松的打扫工作,其余的人则全部辞退,他不希望被人打扰自己与蓝长空的独处。
“等一下,逍遥……”面对凤逍遥的求欢,蓝长空显得有些抗拒,他推拒着在自己腰上游移的手,“你的伤……”
“不碍事的。”凤逍遥吻上蓝长空的脸颊,眼底充满笑意,“我好想抱抱你,空。”
面对他几近无赖的撒娇,蓝长空不禁摇摇头。“你真是色欲熏心。”
“你就可怜我这个病人一下嘛!”凤逍遥把他扑倒在床上。
“知道自己是病人就应该安分一点!”蓝长空轻触着他的手。好柔软的手,这是逍遥的手指,不是其它人的……
凤逍遥制住他,把他的手腕扣在头上,深深地吻着他。
蓝长空猛地弓起身,逍遥的嘴唇好似有某种魔力,把他的力气一点一滴的抽干。
“不要……”蓝长空无力地摇晃着,“你背上有伤,别让我抓伤你。”
“好啊!”凤逍遥俊朗的面容泛起一丝邪气,“我老早就想这样试了!”
“你做什么?放开我,变态!”蓝长空气得破口大骂,他深刻体验到作茧自縳的涵义。
“别这样嘛!”凤逍遥故作无辜地说:“我是怕你抓破我的伤口,你也会心疼,对不对?”
“谁会心疼你啊?”蓝长空矢口否认。
不可讳言,当寒铁倒刺穿过凤逍遥的肩膀时,他的确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但不代表他愿意用自己的身体代替……
呃,凤逍遥虽然没这么对他,但也差不多了。
“嘘!别说话。”抚上蓝长空被他用细绢布绑在床头上不断挣扎的手腕,凤逍遥轻柔的说:“你只要感受我的存在,我回来了,空!”
蓝长空的挣扎顿时缓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静静承受凤逍遥的挑逗。
凤逍遥很顺利地把他剥个精光,撕碎的布眼凌乱散在床下,像满地的白雪。
接触到微冷的空气,蓝长空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赤裸的,不禁羞涩地缩紧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