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麽?”
他当了逍遥侯这麽久了,还属这个时候最有逍遥侯的气派。
苏小洵结巴:“我在和皇上谈……谈老虎。”
朱昭明口吃:“小……小砚,你怎麽来了,你上午不是都和紫裳在一起麽。”
苏小砚无奈的眯著眼睛看他们:“没事就该干什麽干什麽去,你们两个真无聊,一
点小事吵来吵去,爷爷和舅舅从来不说这麽多废话。”
原来小砚心里崇拜和尊敬的人已经悄悄变成了任天涯和任青峰。天子和探花心里升
起失落,前所未有的站在同一阵线。
苏小洵解释:“我和皇上不是在吵架,是在议事。外公和舅舅根本没什麽可吵的,
什麽事情不都是外公说了算。”
朱昭明辩白:“话不说不明,这个……你哥哥说的有道理,但一个事情有很多方面
,所以我们还要商量……”
苏小砚用鼻子哼了一声。
苏小洵再解释:“我和皇上有过君臣之谊,如今虽然我不做官了,和皇上也算是亲
戚,有些话说的直爽不代表就是吵架。”
朱昭明不甘落後,继续辩白:“我不是不让你在京城养老虎,养便养好了。我只是
和你哥哥商量金丸的事情。”
苏小砚挠了挠头:“你们两个今天真怪,以後别吵架了啊。我来取金丸的,算了,
我不要了,我去找紫裳。”
朱昭明和苏小洵一起点了点头。
苏小砚被任天涯教了四年,其他的本领不强,轻功的确不弱。来的时候悄无声息,
才说要走,转瞬就从书房里消失了。
临走前的那句你们两个别吵架了啊,简直是无奈的长辈面对顽皮的晚辈,不问可知
是任天涯对他说话时的口气。
苏小砚是个心胸开阔的孩子,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说完了一件事就当那件事过去
了。他拍拍衣服,不带一片树叶的走了。留朱昭明和苏小洵两个人彼此怒视。接著苏
小洵摔门而去,朱昭明坐在书案後面,过一会才想起这是苏小洵的书房,也摔门走了
。
秦书曼这天忙完了公务回家,才出了官府就被忽然窜出来的秦琴一把拉住:“大人
,我终於等到你了,千万别回家去,小心被砸死。”
秦书曼看他俊俏雪白的小脸青一块紫一块,穿著一件女孩子的襦裙,头上缠著已婚
妇人喜欢缠的花布头巾,嘴张了几张,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误上龙床 2 四十一
秦琴把他拉到一条偏僻无人的巷子,才松开了手:“大人,咱们家被包围了,从早
上一直被砸到现在。”
秦书曼奇道:“为什么砸咱们家?”
秦琴坐在地上,长叹一口气:“为大人你参了逍遥侯。逍遥侯打猎用的金丸是中空
的,金丸里面有小球,原本是逍遥侯哥哥苏小洵的商铺准备在今年秋天进贡给朝廷,
用来在千叟宴上演奏的乐器。逍遥侯拿出去打猎也有自己家丁收着。后来有小孩子捡
,就让他们捡去了。今天清晨逍遥侯府外面贴了告示,说以后永远不用金丸。现在大
家都说朝廷忘恩负义,欺负逍遥侯兄弟是没有亲戚的孤儿。”
秦书曼勉强挤出两个字:“什么?”
秦琴叹气:“大家都说逍遥侯三岁的时候父母就为了百姓遇害,逍遥侯的哥哥几乎
以身殉国。逍遥侯自己又不拿国库一分俸禄,就连建逍遥侯府的钱都是边关的沈侯爷
给的。苏家满门为朝廷效忠,朝廷对苏家就给了个虚衔。说大人你参他太无耻了。那
些等着捡金丸的孩子把咱们家墙都快扒了。”
秦书曼不信:“我要回去看看。”
秦琴急道:“回不得回不得,小六他们全跑了。你看我的脸。要么大人你自己回去
,我可不敢回去。”
秦书曼拖着他:“我回去,你也得回去。”
最终秦书曼还是在秦琴的坚持下换了装束,他个子高,幸好长相还算文弱。穿了女
装纵然不像美女,也还勉强过得去。
果真自己家门前水泄不通,围满了孩子叫骂。前面有叫阵的,后面还有发花生瓜子
端茶递水的。简直是小场面的两军对垒。
自家大门紧闭,墙上挂满了白毛巾,白手绢,白纱帘,白蚊帐,白……底裤。
秦书曼转头怒瞪秦琴,秦琴扬起自己青紫的脸给他看,秦书曼长叹一声再把头转回
去。
年纪最小的,还被抱着。年纪最大的,秦书曼走过去搀扶那颤巍巍的两位爷爷:“
这位老先生,您多大年纪了。”
老人家须发全白:“多……多大年纪也要讲理啊,逍遥侯可怜啊,三岁就没有娘啊
,他哥哥开养济院收养孤寡老人,不易啊。你说这个秦书曼怎么这么哗众取宠啊,吹
毛求疵!怎么就盯着个没娘的孩子欺负
。要我说,他这是知道皇上是圣明天子,逍遥侯在朝里没人,柿子挑软的捏,可耻
啊。”
秦书曼被这一连串的啊说的晕头转向,自己都觉得自己理亏,陪着老人家点头:“
可耻啊,真可耻啊。”
到了傍晚人群才散去,秦书曼和秦琴等天再黑一点,看看左右无人,做贼似的溜回
去。
院子里没有一块可以下脚的地方。秦书曼和秦琴扫出一车的蔬菜,柿子都堆在墙角
,足有半人高。
秦琴找了盆装上清水,挑新鲜成熟的柿子洗了两个。先递给秦书曼一个,自己搬了
两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开吃。
秦书曼拿着那个柿子揉捏,心里只觉得今天下午简直是做了一下午的梦。
秦琴劝他:“小六还没回来,今天晚上肯定没饭了,大人你吃啊,这柿子可甜了。
”
秦书曼把柿子放在嘴边,狠狠的咬了一口:“明天我去拜访那位逍遥侯,看看他到
底是什么东西。”
秦琴兴奋:“我也要去,见过的人都说逍遥侯长得跟画似的。”
误上龙床2 四十二
秦书曼咬牙笑:“像不像画和你有什麽关系?”
秦琴捧脸:“看看也好啊,我觉得宫紫裳就好漂亮啦,不知道逍遥侯什麽样子。大
人你为什麽要参逍遥侯。御史中丞家的公子摆酒,银子像流水一样的花。尚书令嫁女
儿去江南陈家,陈家的仆从竟有千人在路边迎接。逍遥侯和他们比起来,并没有豪奢
到哪里去。是不是真的因为逍遥侯家没有亲人在朝廷做官,柿子挑软的捏?”
秦书曼摇头:“你不明白,逍遥侯从前是皇上的伴读。他在朝中没有亲人,皇上就
是他的亲人。他和皇上关系如此密切,若要参朝臣,先要参倒了他,其余人才会敬畏
改正。”
秦琴叹气:“那我觉得逍遥侯很冤枉,他又不拿国家的俸禄,却被你当成先开刀的
对象。为什麽因为他和皇上亲近,就要去欺负他呢。你看今天来的这些人,大家都很
生气。”
秦书曼冷笑:“这些人最是势力,怎麽会无缘无故为别人出头,还送瓜子花生茶水
。必定是逍遥侯自己弄的把戏,他年纪轻轻手段倒多,明天和他会了再说。”
秦琴把那个柿子咽下去,犹豫了一会:“大人,你知道皇上是明君,然後去找逍遥
侯的麻烦,真的很像是故意欺负人。御史中丞和尚书令的官也很大,你要参倒了他们
,天下一样会警戒。”
秦琴站起来,向後退了几步:“我觉得你为了事情简单点,就不想著应该公平了。
你这样做……”他又向後退几步:“可耻啊,真是可耻啊。”
秦书曼脸色铁青,良久在柿子堆里挑了两个又大又软的,自己洗了吃了。这一夜几
乎没怎麽睡,下了早朝出来和秦琴一起拿了拜帖去拜访逍遥侯。
逍遥侯府因为贴著太子府,往来行人极少。苏小砚和朝中的官员全无接触,秦书曼
是第一个来他府上拜访的人。
苏小洵正在和弟弟在虎苑里。苏小洵坐在凳子上,柔声道:“小砚,你明白了麽,
哥哥只是不希望你成为皇上建设他的完美道德的一个工具。牺牲了你的自由和快乐,
只不过为了一个明君的名号。并且这种让步,只要一开始就没有终结。我们争吵,是
为了让他知道该怎样明确回复秦书曼的奏折,以免再有後来之人效仿秦书曼。”
他抚摸弟弟的头发:“世上的人很怪,他们有时候很聪明狡猾,有时候又说不出来
的愚蠢。一向谨言慎行的君子,有一件事情做的不对,他们就喋喋不休的追著指责和
詈骂。相反的,一向无礼骄狂的少爷,忽然懂得敬老爱幼孝顺父母,这些本来是最平
常的礼节,也会被赞美。”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所以你不可以做一个老实乖巧的逍遥侯。秦书曼并
不坏,我看过他的诗文,知道心里怀著美好的改变奢华之风的愿望。他是个俗世里的
聪明人,知道利用别人的弱点,才会单单先参了不领朝廷俸禄的你。”
“因为你和皇上的关系,使你的地位备受注目。这是连我也不能改变的事实。无论
你用不用金丸,坐不坐美丽的马车,都不能避免这种指责。除了奢华,他们还可以给
你立很多的罪名,用伤害你来向皇上表达他们的愿望。”
苏小砚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哥哥,我可真对不起你,害你永远为我担心。”
苏小洵鼻子发酸,才想说话,宫紫裳远远跑来:“公子,秦书曼秦御史来拜访你。
”
43
苏小洵鼻子发酸,才想说话,宫紫裳远远跑来:“公子,秦书曼秦御史来拜访你。
”苏小砚坐起来:“他来找我做什麽,把他赶走吧。”
苏小洵摇头:“不,请他进来,就直接到虎苑来。”他站起身:“我先回去了,你
不用认真理睬这个秦御史,无论他说什麽,你都随便应付好了。”
苏小砚点了点头,躺回柔软的草地上。宫紫裳领命去请人,带著秦书曼和秦琴慢慢
走来虎苑。秦琴对宫紫裳一向只能远观,今天有机会细看,忍不住盯著看个没完。
宫紫裳都能感觉自己的背部让他的眼光盯起了火。好不容易走到虎苑,狠狠的回头
瞪了秦琴一眼,转身退下时用力踩了秦琴的脚。
秦琴尖叫了一声抱著脚跳,还没有跳完,一墙之隔的院落里传出猛虎的吼叫。秦书
曼和秦琴吓的脸色惨白。
宫紫裳面露不屑:“小侯爷在里面等你们,快进去吧。”
秦琴双腿颤抖,几乎软倒在地上,哽咽著对秦书曼说:“公子啊,我自幼父母双亡
。从小跟著公子,从无一日偷懒,从无一时抗命,今天这一趟,公子就不要带我去了
吧。”
宫紫裳打开门,冷道:“快进去,来逍遥侯府戏耍麽?!”
秦书曼心一横,拖著秦琴进了院子。院子很宽大,用木头栅栏又围出了一片地方,
里面青草绿树。
绿树上面躺著一只老虎,老虎的怀里蜷缩著躺著一个少年。那少年正枕在老虎的前
腿上,一手捏弄著老虎的脚掌玩耍。
秦书曼和秦琴走过去,站在栅栏外面望他。
过了良久,秦书曼自袖子里掏出手绢递给秦琴:“擦擦口水。”秦琴礼貌推辞:“
大人您是朝廷命官,还是您先擦吧,免得有损官威。”
苏小砚招呼他们两个:“进来坐吧。”
秦书曼略微迟疑,秦琴已经勇敢迈了进来。秦书曼不好意思丢人,一步步也蹭了进
来。他们两个人坐在苏小砚对面的凳子上,四只眼睛一起发光。
苏小砚在老虎的怀里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你们来找我干什麽?”
秦书曼满腔准备好的话说不出来,拱手道:“来拜见逍遥侯。”
苏小砚明亮的眼睛在他脸上转了转,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说金丸的事情。
”
秦书曼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不虚伪客套的人,一时语塞。
苏小砚看他不说话:“金丸我以後不玩了,那是我哥哥要用来做乐器的。我看它是
空心的有点软又很轻,就拿出去玩。我以前读书看到许多金器的记载,似乎没有特别
贵重。今天哥哥说上古时刻的金其实是指今天的铜,和我玩的金丸不一样。”
他伸个懒腰坐了起来,疑惑:“你怎麽还不说话?”
秦书曼脱口而出:“对不起。”
苏小砚笑道:“我不生你的气,留下吃饭吧。”
一顿饭竟然吃的宾主尽欢,秦书曼和秦琴告辞离开逍遥侯府後,秦书曼才在傍晚的
凉爽风中慢慢恢复理智。
自己来干什麽了,不是为了看看这个耍手段的苏小砚到底是何方神圣,怎麽演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