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司机————轩月凝

江月鸩眼神一凛，没说话，瞪了他一眼後，转身离去。
「喔，对了，你要让他小心一点阿，他不是道上人，牵扯进来已经很倒楣了，别让他身陷过多的危险。」带笑的声音，听在江月鸩耳里就是刺耳。

江月鸩走出办公室，一开门，便看见了古亦群趴在地上，一张俊脸有著些瘀青。
江月鸩当然知道为什麽会这样，他心里冒出了一股不悦，走过去将古亦群背起来，然後眼神狠戾地瞪了那些看守的人一眼，道：「要再让我知道你们揍他，你们就马上完蛋。」冷冷的声音，宛如冰柱一样，刺入心脏。

三个大男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冷汗直流。

江月鸩把古亦群搬到车上，替他系好安全带。
「你刚刚打的那一下痛死了。」带了点埋怨，古亦群眼神相当无奈地看著正替他系安全带的江月鸩。「那三个混蛋更可恶，还用脚踢我。」更可恶的是，他们还打他的脸。
江月鸩抬眼，抡起拳头，轻轻敲了一下古亦群的额头，露出一个他自己也没发现的笑，道：「这是你活该，再说，如果刚刚我不打你那一下，你现在可能会更惨。」替他揉了一下腹部，江月鸩拿出车钥匙发动引擎。
「什麽意思？」古亦群皱眉，不解道。
江月鸩看了他一眼，道：「要不是我抢著解决你，现在解决你的可能是我们老大。」对於赵烁的手段，他相当清楚，那是凶狠而残忍无比的。
「我懂了。」古亦群点头，也就是说他们那个老大比他更狠毒就是了。「唔，谢谢。」
江月鸩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温和了一点。
把车子开出这栋大楼，江月鸩瞥了一眼他那张脸，问道：「很痛吗？」那三个小子也太主动了，他有说可以让他们摆弄吗？
「你打的力道很痛，那三个小子是还好，不过，他们居然打我的脸！」这是古亦群一直介意的事情，要是他毁容怎麽办？！
「会留下疤痕吗？」问著，停红灯。他转身勾起古亦群的脸端详一下。
「我不知道──欸，现在绿灯了。」推推江月鸩，古亦群可不喜欢让人家对他按喇叭，他不买车子的原因，有部份也是因为这点。
江月鸩耸肩，操控著方向盘。
过了半晌，江月鸩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道：「对了，你的肌肉艇结实的。」摸起来还不错。
古亦群呀然一笑，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

10

这一夜，很自然也很奇怪的，古亦群还是留宿在江月鸩家中。
唔，当然什麽事情也没发生。
只是单纯睡觉而已。
床头的音响放著缓慢而温柔的水晶音乐，这是古亦群的习惯，他常在睡前听著音乐，然後渐渐沉入梦乡。
不过，这样的音乐对於江月鸩来说，却是极度的不习惯。
夜晚本来就是安静的，他睡觉时四周都安静的连一根针落在地上也听的见，如今，多了些水晶音乐，就算在怎麽柔和，他不习惯就是不习惯。
然而，当古亦群提出这样的要求时，他却怎麽样也拒绝不了。
看著古亦群那双眼睛，他到了嘴边的话却又不知不觉的吞进了喉咙，什麽也说不出来，只得无奈的任他掏出音乐CD。
至於，这些CD怎麽来的，他也不清楚。
耳边回盪著那清柔舒畅的音乐，江月鸩眼睛瞠的大大的看著天花板。
叹了一口气，他实在睡不著呀。
「怎麽了？睡不著吗？」旁边忽然冒出声音，江月鸩转头一瞧，发现古亦群带著惺忪的睡眼望著他。
「还好，你继续睡吧，明天你还要上课呢。」淡淡说著，江月鸩闭上眼睛，打算开始催眠自己。
古亦群窝在被子底下的身体动了动，忽然，他撑起身子，伸过手关了音响的开关。
「你不是要听吗？怎麽关了？」不解的问著，江月鸩转头面向古亦群。
古亦群窝进被子里，往江月鸩靠过去，喃著声音道：「总不好因为我自己的癖好而影响你的睡眠吧，你是司机，睡眠一定要足够，要不然开车的时候打盹就害人了，还是小心一点才好。」伸出手臂，乾脆把江月鸩抱在怀里。
猛然被抱住的江月鸩小小吓了一跳，他皱了皱眉，道：「干麻抱我，又不是在抱玩具熊。」推了推古亦群，但也没太大力，他已经很累了，现在只想睡。
「唔，无妨啦，我觉得抱起来很舒服。」说著，他的眼皮沉了，说话也渐渐口齿不清。
叹了一口气，江月鸩强撑著精神，呢喃道：「话不是这样说阿，喂，睡著了阿？」
古亦群都不再说话，传来的也只有规律的鼻息，江月鸩也不打算再继续撑著精神，他也不管那双紧紧抱著他手臂了。
夜晚，很长。
寂静而无声。
小小的房间里，传来的是那几不可闻细小呼吸。

早上，一个少年坐在学校门口。
他面色露出不耐，坐在校门口的样子似乎在等著某个人。
不久，有个穿著流理流气的男人晃了过来，站在少年面前。
「你终於来啦，喂，你到底要我干麻？」少年脸上有著反叛不羁的神情，他眼中也有著挑衅。
那男人点了一根菸，自以为帅气的抽著，傲然道：「林辉，老大要我传话给你，让你把你们学校那姓古的老师引出来。」
「古亦群？老大和他有冤仇阿？」少年林辉问著，年轻的脸上带著好奇，他扯唇笑道。
男人看了他一眼，悠哉的道了一句：「辉仔，我劝你不要问的太多，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知道太多的，我只能跟你说，老大似乎是想利用他引诱某个人出来送死，至於老大到底要谁死，我就不晓得了。」拍拍少年的肩膀，男人吐了一口菸在少年的脸上。
少年甩开他的手，啐道：「哼，不用你说！」林辉转身就要进门。
「欸，等等啦！」男人唤住林辉的脚步，在他回过头来时，丢了一包东西给他，眼神透露著一些秘密。
林辉接住了那包东西，他握在手中，对著男人点了一下头。
「老大说，事成後会给你更多。」说完，男人跨著脚步离开了。
林辉笑了笑，将东西塞进自己的书包里头，缓步走进学校。

此时的古亦群是坐在公车上的。
那公车的司机当然是江月鸩，他驾驶著车子，专注的看著前方。
古亦群则是悠悠閒閒的坐在舒服的椅子上，看著自己的书。
忽然，安静的他冒出了一句：「嘿，月鸩，你还在生气吗？」口吻小心翼翼的，他看著书的眼睛偷偷瞄著在驾驶座的江月鸩。
半晌，车子里头只有那广播的声音，江月鸩不发一语的开著车子。
「没有，我没有生气。」好不容易，在那沉默的气氛快要将古亦群压死时，江月鸩说了话。
古亦群缩缩肩膀，他道：「可是，你的样子看起来很火大。」吸吸嘴巴里口水的，江月鸩就算理著平头、身材结实，他还是觉得很可爱。
「你闭嘴。」虎著脸，江月鸩表情摆明著不悦。
古亦群垂下头，道：「你果然还是在生气。」放下自己的书，古亦群扁著嘴巴。
「我没有。」沉著声，道。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红灯，江月鸩停下车子，转头回来看著他。
「你闹够了没？」冷冷瞪了他一眼，江月鸩的声音与表情相当骇人。
古亦群收起书，理直气壮的道：「可你还在生气！」
江月鸩的额际冒出了一条青筋，他压抑著自己的怒气，道：「妈的，遇到这种事谁不会生气！」
「这又没什麽大不了。」古亦群心虚的说著，他目光移开，不敢接触江月鸩喷火的眼神。
「没什麽大不了？！你居然说没什麽大不了？！妈的，我一早翻开被子，发现自己的腹部、被子、床单上全都沾染了某人的精液，你说这还没什麽大不了吗？！」江月鸩怒吼著，声音回盪在空空的车子里。
古亦群忽然很庆幸这辆公车除了他和江月鸩之外都没有人，不然，这样的事情真的很糗。
「呃，我想澄清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抓抓脑袋，古亦群这麽道。
「你要是故意的还得了！！」再一次怒吼，江月鸩转身开车，不错，这次的速度比刚刚快了许多。

11

古亦群再怎麽样白目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危险开玩笑。
他绝对绝对不想也不会让江月鸩发火，因为他是司机，自己的生命都握在他的身上。
不过，他似乎还是把江月鸩惹火了。
感受到越来越快的车速，古亦群也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叹口气，乖乖坐好，现在最好就是什麽话都不要说，安静一点比较好，不然自己又说错了哪一句话，那麽下场可能会很惨。
而且，他也没忘记江月鸩背地里的身分。
那样一个大人物，自己惹不起阿～前些天就因为和他有牵扯，差点就命丧黄泉了。
何况，江月鸩手段那麽残、揍人那麽疼，他哪里赶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又不是对世间有所厌倦，他还不想早死。
他还没把遍天下稚嫩的底迪，也还没真真正正的认真品尝江月鸩，怎麽可以现在就死呢？！
好歹也要再一次吃了江月鸩，然後到地下去做个风流鬼。
偷偷瞄了一眼前方的江月鸩，古亦群还是难免对江月鸩的怒火感到莫名其妙。
好啦，弄得他床单整个都是他的精华是他的不对，可是何必那样生气？还拿他的性命安危发飙。
「真是的，整个人都被我吃了，有什麽好生气的。」小声嘟囔著，古亦群摇头想著。
不过，他可没料到江月鸩耳力极好，全将他嘟嘟囔囔的胡话全听了进去。
江月鸩握紧了方向盘，他不发一语，车速也渐渐慢了下来。
他很想对古亦群暴吼，可是，那又如何？
他摇摇头，刚俊的脸上挂著一抹冷笑，驾驶著公车做好他身为一个公车司机的职责。
车子上，弥漫著沉默。
而那沉默之中，还隐约带著些不明所以的暧昧。
不久後，古亦群到站了，江月鸩打开车门，依然没有说话，仅是静静的等著古亦群下车。
古亦群见他没有冷冷的说话，皱了皱眉，把车票递给江月鸩後，并没有马上离开。
江月鸩不由得抬头起来看著他，皱眉，问道：「干嘛？」
古亦群却是拍拍他的肩膀，然後弯下腰来在他脸颊边上亲了一口，笑道：「好啦，别生气了，太常生气会老的像一只沙皮狗一样唷～」接著，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公车。
江月鸩愣了好大一下，他摸摸自己被亲的脸颊，目光中隐隐带著混乱。
他叹口气，将车子驶离。
一路上，依然没有什麽客人，到了总站之後，跟里头的站务人员确认之後，他又将车子开走。
他一天的工作也仅是如此，到了下一班时间到了他才会又做上公车，当好他的司机。
回想起刚刚那些工作人员对他的态度是战战兢兢，他不由得感到好笑。
这也没办法，谁让他生的就是一副凶神恶煞模样，即便有些人说他长的不错，也是挺俊的，但许多人都会被他那如豹子一般锐利的眼神吓到。
古亦群一开始似乎也是有些忌惮他，不过他反而还会靠近他，对他来说，古亦群士比其他人要来的不一样的。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虽然自己认为古亦群算是一个超级大麻烦，但是，这个大麻烦却也相当有趣。
他知道，他不讨厌这个大麻烦，即便有时候他实在是很会黏人。
江月鸩自己也晓得，他发脾气确实是发的太过火了。
也清楚的知道，古亦群说的其实没有错。
他都被古亦群上过了，还在意什麽？有什麽好生气的，如果是洁癖还说的过去，但他并没有洁癖。
不是因为觉得古亦群的精液溅洒在自己床单上很肮脏、很恶心，他自己也有精液，也曾把床单弄脏，真正的原因只是觉得尴尬。
那是一种彷佛能让自己脸颊烧起来的尴尬。
事实上，他身上有了古亦群精液的那点尴尬，他也不会太过在乎，因为他自己也是男人，当然知道这种情况。
可是，重点在於，当他翻开被单时，鼻尖马上闻到那股腥膻味，他并不觉得恶心，也没有想吐的感觉，反倒是一种奇异的情绪酝酿了。
当他脑袋醒了几分，又瞧见自己身上的精液，他意外的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冲动。
那种冲动突如其来，来的太快也太可怕，让他来不及反应。
而偏偏，他又瞧见了一旁睡著的古亦群，下腹的骚动又更加大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因为一个男人的精液而发情了。
这对於他来说，著实太过震撼。
这样的震撼倒也不是因为对於同性的冲动，而是他震撼於他自己的那种尴尬与瞬间的不知所措。
於是，他便马上冲到了浴室，将浑身的味道清洗乾净，并且试图让自己那快著了火的身体冷静下来。
不久後，他回到了家，其实，并不能算是一个家，这里应该是叫做自己的住所。
他的工作很轻松，每天就这样开开车，时间也算是很短的，当然啦，他的薪资在司机中也算是少的，不过，他不在意，他有的是钱，不在乎这样的小钱他能赚多少。
一打开房门，那抹熟悉的味道又窜上他的鼻尖。
他叹了一口气，走到电话答录机前面，按下拨放鉴。
「您有一通留言：『喂，是阿鸩吗？知道我是谁吧，阿鸩。这个星期六，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噢噢，当然，你也不能够拒绝唷～就那个钱老大你知道吧？他身边那个贱婆子相信你也是知道的，我要你利用这两个家伙，弄火鬼家的人，哼哼哼～了呗，好啦，不多说啦，阿鸩你这麽聪明，我相信你会知道怎麽干的，掰罗～』」
江月鸩蹙起眉，抿了抿嘴，他知道，这是赵烁打来的「命令」。
他无奈的坐在床上，他感到有些无奈，也有些厌烦。
他只想做普通人。
活在这样的世界，真的很累。
打开音响，发现音乐还是昨晚的水晶音乐，他笑了一下，或许心情并不是很好的时候，听这样的音乐很不错。
「妈的，我什麽时候变的这样软弱啦？」躺在床上，江月鸩呢喃自语著。
望著天花板，听著音乐，想著那挥之不去的人影。
他想，古亦群在他的心中，已经变了质。
有事情，改变了也说不定。

12

古亦群了学校，首先做的事是将放在桌上的学生周记拿起来批改。
在这教师办公室，他来的算是早了。
然而，在这些三三两两的教师中，除了古亦群之外的人，都做著吃早餐或是聊天。
女同事们聊的话题，不外乎就是化妆、衣著、小孩以及丈夫，而那些男同事们则是运动、休閒。
注意到这些的古亦群，忍不住皱了皱眉，但他不置可否，毕竟，他并不算所谓的好老师。
有人说，他书教的还可以，与学生的互动已不错，但就是有一种很敷衍的感觉。
他自己也晓得那种敷衍，但他也无可奈何，毕竟，学校真的是太无聊了，日复一日，每天重复著同样的动作，机械般的生活。
被时间消磨掉的热诚，是他认为最大的损失。
他总是半开玩笑的说自己是在误人子弟，真该考虑转行。
可是，他除了能做老师，还能够做什麽呢？难不成也去做个公车司机？
想到这里，古亦群笑了笑，继续埋头批阅学生的周记。
但真要他放弃这一群迷途的学生，他又放不下，只能说他被这些需要帮助的学生绑死了。
一个男生走进了教师办公室，他走到古亦群面前，静默著。
古亦群发觉身旁站了个人，他抬起头来，问道：「林辉？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吗？」他不会忘记林辉是个问题很大的学生，他皱了皱眉。
林辉笑了一下，一张颇为帅气的脸庞上漾著一丝丝的嘲讽。
「老师，如果我现在揍你一拳，你会不会把我踢翻然後送到警局？」林辉这麽问著，表情冷漠。
从他一进来这间教室办公室，所有的老师都已经停下手边的事情，紧张看著恶名远杨的林辉，深怕他做出什麽，然而，他这话一出，便已经有老师准备逃跑了。
一早就这样刺激，心脏可能会受不了。
古亦群一顿，放下手上的笔，他道：「我是一定会踢翻你的，但不至於将你扭送警局，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你揍我的理由。」他起身，居高临下望著林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