桎梏————kei

就这样，在一天天的自我麻痹似的生活中，迎来了秋天，然后冬天到来，放了寒假。
寒假的时候罗英几乎就是住在我家的。
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正常生活。我为了它放弃了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一直以为生活渐渐进入轨道，可是我天性敏感，还是觉得有点问题。
爸爸每天都很忙很忙，赚的钱一分不留全拿去换亲戚朋友的债，本应该露出的笑容却越来越少。哥哥和妈妈也绝口不提他生意的事。难道他又做什么犯法的事？不会的，我知道他不敢了。可是为什么哥哥和妈妈的态度那么古怪？
“终于搞定了！”罗英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我示意他小点声。因为这里是图书馆。
放假以后我几乎每天都和罗英去图书馆。为的就是有个好环境把寒假作业赶完，然后好去找打工的地方。
那东西放回家，我们就一起去附近的餐馆找工作了。他执意要找上次我工作的那种大餐馆，因为挣钱多。但是我怕在那种高档次的地方又会遇上郭子川。
不过最后还是说不过他，被他拽着手腕去了一家比那次的餐厅还高档的地方。
“这下子好了！明天就可以上班了！”往我家走的时候罗英兴奋的说。像往常一样搂着我笑嘻嘻。
我只是微笑着点头，心里却隐隐约约的感到害怕。
果然……看见前面停下来的高级黑色轿车，我心里一沉。
车停得有点不自然。g
司机下车，用奴隶一样的态度把车门打开。先伸出来的是一条穿着黑西服裤子的长腿。然后……
不是郭子川……
空气都好像凝结住了。
林广耀一脸轻蔑的笑容看着我们，一种他是王子而我们就好像是垃圾一样的眼神。虽然看到那种眼神会很不安，但是见到他的惊喜远远大于难过。
是呀，他总是这样子看人，其实他是很温柔的，对我也最好了……
我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开口对他讲第一句话。强忍住扑上去抱住他的冲动，想着说什么话不会让我对他的依恋和想念表现得太过明显。
于是蹦出那句最俗的“好久不见。”
“你认识的啊？”罗英这时才回过神来，把手从我肩上抽走，的确，一般人看到广耀这样帅得简直不合常理的男人，都会有一阵失神。
“看来子川说的是真的了。这小鬼比我们两个人都好么？你品味真古怪！”冷嘲热讽的语气，好久没听他这么说话了。一点不生气反而觉得怀念。怀念他的一切……
啊？不对……他说那话什么意思？
看见从巷子走出来的几个黑衣西装男，我顿时明白了，“不是的！他是我同学！”
他是不是……吃醋了？
“没你说话的份！”恶狠狠的语气。我浑身一抖。他从来没有这样对我说过话的……
“去吧！”懒洋洋似的冲着西装男们说，他们就很听话的气势汹汹过来了。
“你快跑……快点！”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用我最大的力气狠狠推了罗英一把。
“你怎么老惹这种人呀？”罗英一脸的哭笑不得，被我推得差点摔了个跟头，却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你他妈想活命就赶紧走！！！”我真的有点急，什么也不顾就冲他嚷了起来。
广耀生气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有多少条命都赔不起的！
眼见西装男越来越近，我怎么推罗英他都不动换。无奈只好回过头去求广耀，我一边便说“求你放过他，我们真的只是好朋友。你误会了！”广耀看着我越来越急的样子笑着，丝毫不理会我的哀求。
“不要……”他是我重要的朋友……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不要你做出伤害他的事……
“你为他哭？”声音急躁起来，然后就感到有两个西装男从身后把我撂倒了。
“求你……我真的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我爱的是你呀……
然后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同时听见罗英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个时候郭子川那样对他，他都没叫出来……
罗英对不起，我总是连累你。要是你没有和我做朋友就好了……
广耀，为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为什么都到这时候了才出现，出现以后就这样对我……
醒来的时候躺在广耀的屋子里。这里我太熟悉了。就是最近，每天做梦还都会梦见。
怎么回事？为什么又抓我回来？
“罗英呢？你把他怎么了？为什么又带我回来？”我紧紧抓着床前的男人。
和哥哥相似的烟草香味传来，我却觉得害怕。
“你说那个小猴子？应该还活着吧……我把他给郭子川了！”广耀故作思索的说。
“什么……”
“至于你为什么来这里……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
“啪”的一声，我捂着瞬间就红肿了的脸含着泪看着打我的男人。真疼呀。
“你胆子真的不小呀！敢这么对我说话？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是么？啊？”抓着我下颚的手越来越用力，有种下巴马上就要被他抓掉了的感觉，疼得我眼泪差点就下来了。
“不愿意做我的人，原来是有个相好的呀？你知道背叛我的人是什么下场么？”
“……”
“怎么还这么看我？你真以为我特把你当回事么？你真以为我会爱你？”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找我？”眼泪一不留神就留了下来。
“因为我碰过的东西就不允许别人碰！”
“好霸道……”
“对！我就是霸道！比不上你那个猴子情人吧？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为什么就是不信我？……我什么也没做过……他只是我同学……他不是同性恋……他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个喜欢上你的同性恋……
手上的力气一点也没放松，反而更用力，“你骗谁呢？我亲眼看见你住在他家，他像刚才那样搂着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最近不是已经住你家了么？”
“为什么你……”说到一般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第一次住在罗英家，回家的时候被一辆车溅得满身泥……那么高档的汽车……“你一直跟踪我？”
“别臭美了！我哪有那个闲功夫！”
“……我们什么也没做过。那些真的是很正常的事……”
“哦？那你应该好好听听了！”说完就松开我，转身打开电脑，把音量开到最大。
不要……不要……千万不要是……不要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罗英非人的惨叫传来。
“你……”我刚要说什么，却发现声音根本盖不住音响的声音。
“小子命还挺硬！”郭子川的声音，“怎么？小情人没在身边就不忍着不求饶了？”
“……”拼命忍耐的声音，但是还是……“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呵呵！老大的人都敢碰！你胆子也太大了！”
“混蛋……啊啊！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声音虽然努力想狠一点，但是却掩饰不住虚弱，“我一定会……救……戴晓出来的……”
一阵闷响，夹杂着罗英隐忍的呻吟。我浑身颤抖着，捂住耳朵蹲在地上。但是声音还是听得到……还是听得到……
“我会……救他……我就是……喜欢他……”
不要胡说了！不要再嘴硬了！不要……傻瓜……你会死的……
“喜欢？”
“要你管！……我……喜欢……”声音越来越小，还没说完就没声了。
晕过去了还是……
“怎么样？还想狡辩什么？”关上电脑，广耀的声音近乎优雅。
“不是的！他这个人脾气硬，越是逼他他就越会说反话。他是胡说的！不要相信他！”
“啪”的又一个巴掌，我倒在地上，嘴里一股铁锈味道，血从嘴角流下来。
“求你放过他……我和他真的……”这句话不知说了多少遍。
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好不好？不要让我恨你好不好？
“广耀……我……爱你……”我低下头，泪水滴在地毯上。我永远想不到我的表白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但是我要说，我要告诉他我喜欢的是他……
“很想你……这几个月真的很想你……”我想到一直当宝贝一样放在柜子里的草戒指和杂志，心酸的不得了。要不是草戒指容易坏，我会一直带在身边的。因为那是你……送我的东西。那个时候我们多好呀，你对我温柔的近乎忍让，我也享受着呆在你身边的幸福，为我们的快乐做着毫不保留的努力。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子？
“我一直想……你要是个普通人就好了……”因为你太优秀了，我会自卑。
“我们还可以么？在一起互相讲着无关痛痒的笑话都觉得幸福得不行……”在你伤害了我重要的朋友以后，我还可以原谅你的！真的……真的可以。
就算你是很社会，你是了不起的人，你是永远和我没有交集的人，但是我爱你。你可以关注离开的我的行踪，会打我打罗英都是因为你也许……在乎我。我可以这么认为么？
“我……爱你呀。一直……不敢告诉你……一直想和你划清界限……可是我骗不了自己……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我甚至有点厚颜无耻。我在赌，赌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过我。如果他今天的做法可以理解为“吃醋”的话……我真的就赢了。
在刚才见到他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了，我离不开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想留在他身边。终于可以理解安医生的心态了。就算他不爱我了……我也很难离开他吧……
这是枷锁，是桎梏，从爱上他的那天起就注定离不开他。
“不爱我的话也无所谓了……我只求可以呆在一边看看你就好……”
“不是的！”慌张地打断我，然后紧紧地抱住我。“我爱你……晓。”
我哭了。把脸埋在他怀里。这个人，就算脾气再坏我都不在乎了，我喜欢他，他的缺点我也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就这样吧……安医生说得对，他太不会做人了，所以我会主动的……主动争取我们的幸福。是的，我们会幸福。
“咚咚”两声敲门，阻挡了广耀靠过来的唇。他皱着眉头的样子在我看来还是很可爱的，没好气的声音听起来也让我觉得高兴：“有屁快放！”
“老大，人已经不行了……”鞠躬。
人？什么人？难道是……不会吧？我抓住了广耀的袖子，他低吼了句：“快送医院呀！”，我心“咚”的一下。
“对不起，晓。我知道……是我不好。你不要担心……会没事的……你别哭……”
“你不是人……”那是条生命……你的一句话就把他整得要死……没有人性……
你是我最爱的人，罗英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真的这么过分的伤害了他……你真的……逼我恨你。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甩开抓着我的手。
“怎么了？闹什么别扭？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你在……说什么啊！人命……是闹别扭的问题么？刚才我不知道你会这样，因为误会就把罗英打得濒死。是，我几乎都忘了，你是黑社会……是不是有一天我做了什么事，你不高兴了也会打死我？
我该……怎么爱你才好？你要我……怎么爱你才好？
第十四章
环住我的双臂还是那样温暖厚重。但是我还是觉得缺少什么。是……什么呢？
睁开眼的时候第一句话永远是“罗英怎么样了”，我希望他好起来，快点好起来。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多少原谅广耀的暴行了。
是呀，只是因为爱他就无法不原谅他。但是做出那种事……
“晓。罗英已经醒了。去医院吧。”从身后温柔地抱住我，把下巴枕在我肩上。
“你呢？”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少一点期待和担忧。
“今天还有工作，我让安灵送你去。你乖乖的哟。”
“……”
我知道其实我还是没有办法生他的气。但是我无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这也许是互相矛盾的说法。可是……
拜托你罗英！你一定要好起来！因为我要有个理由……回到他身边。
是的，我是自私。但是我……割舍不下。
“你放心吧！你朋友命很硬的，绝对不会有事的！”安医生笑着握住我颤抖的手。
这个人……
“安医生……怎么办……”我连声音都开始颤抖，“怎么办才好呢？我居然这么没人性。他伤害了我最好的朋友，我却还是没办法生气……”
“好了，不要自责。你这样心里想着什么就做什么不是更好么？说实话我很羡慕你呢。老大这几天都很为你担心呢。好不容易听你说了喜欢他，却因为罗英闹成这样，很遗憾呢。啊，我不是说罗英他不重要，只是觉得老大他有点可怜呢。”
“可怜？”那个人会和可怜这种词挂上钩么？
“是呀。一直爱着的人终于也表白了，结果不出一分钟就再不理他……”安医生笑了，“你不用自责。这是广耀的特异功能哟！有一大堆的缺点还让人恨不起来呢……”
安医生说得有点落寞。因为他到现在还是那么深爱着广耀。我却让他当起我的爱情顾问了……真是该杀！“安医生，对不起！我老是这样……你也很困扰吧……对不起，我不想的……可是我……”
安医生温柔的揉揉我的头，很像广耀的动作。我突然觉得这动作也许就是广耀从安医生这里学来的也说不定……“心理迷惑谁都会有的，没有关系的。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呃……而且……和你聊聊天的话会很高兴。”
因为可以聊到他么？只是这样就高兴？我甚至不知道该对这样的安医生说什么好，只好一个劲的道歉。
有种抢了他爱人的罪恶感……
到了医院，看见躺在床上的罗英瞪着猴子一样的大眼睛，顿时放心下来。
“怎么样了？”我看着他满身的绷带，不禁感叹他的生命力之惊人。
“还好……呵呵！”他说话带着重重的鼻音，大概是鼻子也受伤了吧……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总是让你遇到这种事……要不是因为我……”
罗英吃力的抬抬胳膊，最终还是放弃了，“别傻了！和你没关系。就算是路人甲，我也不会丢下他逃走的！”
我早说了，他是个对谁都好的人呢。
“不说这个了！”他笑笑，“对了……你准备怎么逃走？”
“逃走？”
“当然了！难不成你要在这种地方呆一辈子么？”
有些事必须告诉他了……就算会失去这个朋友……“你听我说……我不会离开的。我……我喜欢那个人。”
“那个虐待狂？”口水都喷我脸上了。
“是呀。”苦笑，“我爸爸欠他的钱，我就被抓来还债。可是他对我一直都很好。真的很好……他是个很奇妙的人……就像被拴住了一样离不开他……关于这件事，真的很抱歉。我一直记得他的好，却忽略了他是个黑社会的事实。罗英，对不起！你放心，我会让他赔偿你的。”
“赔偿？”
“是的……”
罗英用他那包得像个熊掌的手使劲拍了一下床，又疼得咬起了牙，“妈的！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呀？为了那点破钱？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你见着他眼睛都直了！哼！”
果然生气了……现在除了一遍遍道歉，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对不起，你一直信任的朋友是个同性恋……还喜欢上一个把你伤成这样的人……对不起！
“行啦！没完没了的……”看得出他还是很生气，但是看我这软弱的样子又没办法。
“罗英……”
“你呀……真拿你没办法！为什么不一早就告诉我？害得我白挨一顿打……你知道么，他们偏说我喜欢你！气得我……我就想，TMD我还就喜欢了，看你们能把老子怎么样！结果就这样了……”他笑笑。
这种人的气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笑了：“让你逞强！”
胡扯了几句，安医生敲门进来，温文尔雅的说：“咱们该走了。”
“哦……那罗英，我明天再来看你！拜拜~~”我说完，罗英一脸的“快走吧！”的表情。
“真是不错的人呢……你有个很好的朋友！”安医生笑笑。我自豪的点点头。
既然罗英没事了，我也该给广耀一点好脸色了！于是主动做好饭，等他回家。
想起我们相处的那一个月，也是这样子每天像新婚妻子一样等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