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波情缘 ————曼光

是残忍还是无奈更或是悲哀？我们这类人注定被社会所抛弃、被世人所鄙视！！！
当常偿回来的时候，当我紧紧拥抱着他的时候，我心里深深地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他是我的唯一！
***
今天常偿的心情很不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一刻不停地抽着烟。
“常，别抽太多，对身体不好！”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他这样抽烟，他是在慢性自杀。
常偿既没回答我，也没停下手中的烟。
尖锐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喂，是我！”常偿接起了电话，口气非常的不好。
我不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但是从常偿的口吻和那气愤的样子，我多少能猜出对方正是造成常偿情绪暴躁的元凶。
我悄悄地退回了卧室。可是客厅还是能传来常偿的声音。
“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我就是喜欢男人，我就是这种人！！！”常偿越说越气愤，他几乎是在对着话筒喊叫了。我从认识他到现在从未见他如此生气。
“我告诉你们只是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承认，而不是为了听人说教的。”他的态度很坚决。
我顿时明白了他生气的原因，也大致猜出了常偿在和谁通电话。
我整个人都被自己的这一猜测震住了，吃惊的同时更多的是感动。
直到常偿狠狠摔电话的声音才把我从痴呆中唤醒。
“常偿……”我站在他面前，轻轻地唤他。
“韦，对不起……”他抓着自己的脑袋，异常颓废。
“这没什么！！我不在乎外人怎么看待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只要我们快乐就足够了。”我坐在他身边，搭着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
“韦，我爸到没什么，可是我没想到从小那么宠我的妈却反应这么强烈。”他话语中充满了失望。
“我不需要什么承认，只要你承认我就够了。你小子别倒时甩了我就可以了！！”我尽力使自己保持乐观，也希望常偿能够振作些。
“可是……”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今晚想吃什么？”我故意差开话题。
常偿暂时抛开了这不愉快的事情。
我本以为他已经放弃了说服他母亲的事情，可是我并不知道他一直在说服他们，尽可能的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20
“韦，你下午乖乖待在家里，我5点开车来接你！你别太紧张了，没什么，只是大家吃个便饭罢了！”早上他去上班之前就乐呵呵地叮嘱我。
其实常偿从前一天傍晚回家就满脸笑容、春风满面，说什么第二天要带我去见两个人，开始还坚决不肯告诉我是去见谁，神秘兮兮的！之后才告诉我说去见他的父母。
我顿时手足无措，我完全没有料到我会面对这种局面。
我不仅让常偿特地陪我去买了新衣服，还问了许多关于他父母的喜好等等，还在试衣镜前待了老半天。
“知道了，你已经说了N遍了！！你小心提早进入老年期！”我一边替他打领带，一边嘲笑他，其实我心里不知道有多紧张。
他吃了我做的爱心早饭，精力充沛地出门了。
“路上小心！！”我很害怕他开车，他有时为了赶时间老是开快车。
“明白，老婆大人！！”他顽皮地朝我敬了个礼，并习惯性的轻轻地吻了吻我的脸颊，在我耳畔温柔低语道，“我爱你！”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幸福与温馨。真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
当墙上的钟声敲响第五下的时候，常偿还是没有出现。
“会不会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我心里不禁暗自想到。
可是抬头看了看钟，时间不等人。
我打他的手机，可是老是关机。现在我连人都找不到。
无奈之下只好先出了门，叫了出租车赶往常偿所在的公司。
“喂，是陈小姐吧！我是常偿的朋友——小韦，他人在吗？”我拨通了常偿办公室的电话。
“是韦先生啊，常经理在开会。”她是常偿的秘书。
“这样啊～那么你替我告诉他一声，我现在去他公司，让他在办公室里等我。”
“好，没问题！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了！谢谢，再见。”
“拜拜！”
得知常偿平安无事之后，我心里舒坦了许多。
大约车子行驶了半小时之后，我已经从远处能够看见常偿办公的大厦。
“司机，停车！快停车！”我突然望见熟悉的身影从大厦里走出来，前往停车场。
我匆忙下了车，只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
“真是的，不是让他在办公室里等我吗？”我心里直泛牢骚。
可是眼看就要追上常偿的时候，他竟然坐上了车，急驰而去，无论我在车后如何大喊大叫。
命运之轮已经开始无情地旋转。
我拿出手机打算拨打他的手机。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天际，我望着常偿的车失去控制似的，如同一颗流星划过天空，像旋风一般一萧而过，撞上了前面满载汽油的卡车。
轰鸣的撞击声惊动了所有的人，而之后瞬间的爆炸如同夏夜里的烟火一般绚丽夺目。
“啪～～～”我的手机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如同我一颗完整的心脏在碎裂，我几乎能听见那清脆的分裂声。
“常～～～～”我终于找回了神志，我发疯般朝那团燃烧的熊熊大火冲去。
我疯了，是的，我是疯了！从认识常偿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是我自己了，从意识到我将永远失去常偿那一刻起，我已经彻底疯了。
我没有希望，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如常偿般毁灭自己，让这熊熊大火燃烧我们彼此。
“把你的脸贴住我的脸，
让眼泪流在一起
把你的心贴住我的心，
让爱火烧在一起！
等我们盈盈的泪珠，
滴入这熊熊的火里，
等我两臂抱紧了你——
我情愿徇情而死！”
耳边似乎又再次响起了海涅的情诗。
“先生，别靠火太近！这里很危险，快离开！！”警察和消防队都已经赶到。
我眼中只有这绚丽的火焰，那触手可及的温暖和火红。
“你疯了～～～”突然一个警察拉住了。
“常偿～～你放手，他在里面，我要去找他！你放手～～～～”我拼命地挣扎，常偿不能丢下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尖叫、哭喊，一个快要崩溃的人。
“请你冷静一点！！！”警察始终不肯放手。
我看着蔚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一切美好的东西在颠覆，我的世界在毁灭，火焰燃烧了一切，也销毁了一切。
满眼的通红跌入永无止境的黑暗。
***
睁开眼，看见的又是一片白色，熟悉的白色，但眼中却还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似曾相识的脸孔，耳熟的话语。
“常大夫！”几年的时间竟然让那位好心的医生苍老了许多。
“世界还真是小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红肿的眼眶似乎都在暗示着什么，“我是常偿的爸爸……”
“是伯父啊！真得很巧！常偿呢？他怎么不在？他还说要让我见见二老呢！”
“小韦……”
“这小子，这么久了也不出现，等他来了，我要好好教训他！！”真是的，伯父在这里，可是常偿却不在。
“小韦，常偿他已经……”常大夫用怪异而又悲凉的眼神望着我。
“伯父，常偿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否则他绝对不会这样的！咦？我怎么在医院？”我狐疑地望了望四周。
“小韦，常偿他已经死了，他不可能回来了！！”常大夫抓着我的肩膀大声地对我说。
“他死了？”我似乎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小韦，别这样！常偿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的！”医生的嗓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他也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这种痛苦并不亚于我。
“你骗人！他今早还是好好的，说要带我去见他父母，他不可能死的，他不会抛下我的……”我疯狂的下了床，赤着脚就往外跑。
“小韦！”常大夫根本拉不住我。
“他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出现在了我面前，“我是常偿的妈妈！”
“伯母……为什么你们都说他死了呢？他没死，他根本没死，你们都在骗我！！！”我疯狂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对着他们大喊大叫，冰冷的大理石地板让我浑身不住地瑟瑟发抖。
“小韦……”伯母紧紧地抱住了发狂的我，防止我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为什么？为什么？我连欺骗自己的权利都没有……”我宁可活在梦境之中、幻想之中。
“我们都必须面对事实，哪怕它是如此不堪！！”坚定的声音四周徘徊，女人往往在关键时候表现出的坚强让人震惊。
我泣不成声，干涩的双眼充满了泪水。
静悄悄的病房惟有淡淡的哭泣声，我们三人抱成一团默默留泪，为了我们共同深爱着的人。
***
当常偿被从烧焦的汽车里拖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了具黑碳，几乎无法辨认。
我望着常偿的尸体被推进焚化炉，之后又亲手将他灰白的骨灰洒入大海。
翻腾的海水瞬间吞噬了那原本活着的物体最后的残留物。
我手指情不自禁地不停抚摸着脖子上挂着的许愿沙，只是那瓶子里装的不是什么五彩缤纷的许愿沙，而是那灰白的骨灰——我唯一的愿望——与他共生死！！
每当夜晚降临，我紧握着胸前的挂坠，回忆着过往岁月。
“你知道吗？我在为你而活！！”
我代替了常偿的位置照顾他的双亲，而常大夫和伯母也像亲生儿子那样疼我。可是常偿却是我们彼此共同的伤痛。
之后的调查结果证明事故的起因完全是因为那辆运载汽油的卡车由于常年失修致使漏油，常偿也由于车速过快和路面积油造成汽车打滑而导致汽车失控，随之引发惨剧的上演。
而那位陈秘书也在事故发生之后，哭哭啼啼地告诉我，她忘记转达我的来电。
所有的一切导致了一切痛苦的根源。
那一年常偿只有32岁。

尾声
“各位听众朋友晚上好！这里是心之声，我们将在电波的另一端倾听听众朋友的心情故事。今天我们探讨的主题是：是否存在永恒不变的真爱。欢迎听众朋友来电参加讨论，诉说各自的心路里程。我是小琪。”
…………
“我现在将接听另一位听众朋友的来电。你好，韦先生。”
“你好，小琪！”
“韦先生，您是否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永恒不变的爱情呢？”
“我坚信！！无论这段感情是否被世俗所接受，无论两个人有多么的低俗，我相信总会有真爱的影子。
“真得很高兴现在还有人这么坚信真爱的存在。”
“真爱是不会消失的，即使死亡也不会！！他即使离开了我，可是我总能感觉到他就在我身边，时时刻刻注视着我，陪伴着我。”
“愿意把您和她的爱情故事告诉正在收听我们节目的所有听众吗？”
“我和他是通过电波认识的……”
夜晚如此的寂静，而又如此的深沉。
“韦先生，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电波里传来女主持人有些哽咽的话音。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深爱着他！！在失去他陪伴的20年里，我对他的爱从未消退过一分一毫。我几乎现在都能回忆起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至今都能感觉到他那温暖的体温，还有那脸上的微笑，耳畔永远回荡着他那最后的遗言……”老人声音有些颤抖。
“他……最后说了什么？”
“我……爱……你！我多想通过电波能够告诉他，我也爱他，我深深地爱着他，透彻心扉地爱着他………”说到最后，老人有些语不成声了。
“韦先生，千万别难过！！”
“不，我只是激动。因为我的年岁已经不多了，我知道，当我将与这个世界永别的时候也是他从另一个世界来接我的时刻。
我相信他一定会来接我，如同我认识他起的那一刻，他把我带到了幸福的国度一样，一个改变我一生的地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