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过来拉我:"别在这睡觉。"
我滚了滚卷住被子只露出一张脸:"我喜欢这里。"
他呼出一口气说:"我也喜欢这里。"
我把半边头缩进被子里:"好东西应该跟好朋友分享。"
他开始扯我的被子,想把我直接拖到地上,我紧抓住床头柱。最后被子被扯走了,我依然被吊在床头柱上。他踢了踢床,很酷的说道:"许琦,下来,我们打一架,要是我输了,就让你睡这里。"
我白了他一眼:"我不做必输无疑的买卖。总之活着的我今天绝对不离开这张床。"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把锋利的短刀,晃了晃后说:"说吧,先割你哪里?手怎么样?"
我提议:"颈部怎么样?"
他把刀抵在我脖子上:"好,就尊重你的意见。"他比划了几下,笑道:"总算能体会到何为一刀封喉了。"
我讶异:"你也看武侠小说?"
他把刀放在我皮肤上轻轻摩擦着:"是不是真的像小说里讲的你现在紧张的连自己是谁也想不起来?"
"嗯。还好。因为这个场景比较像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所以我跟许多主角一样,并不紧张,相反还很兴奋。"
他阴着脸俯视着我:"你是不是真的活腻了?"
我举起手讪笑:"开玩笑的。不过为什么在床头放这种东西?"
他"切"了一声把刀丢进柜子里,又坐回去看文件。
"今天听到你父亲的话很生气吧?嘿嘿,真是不受重视的孩子啊。看上去很可怜那。"我承认我有些落井下石。
他静默了很长时间,才"嗯"了一声。
我抱住枕头翻过身睡觉,背后传来沙沙的文件翻阅的声音。中间几次醒来,都能感到那盏昏黄的灯依旧亮着。
第二天醒来意外的发现自己盖着被子,林铭耀已经不在房间。我回到这几天寄住的客房,收拾好东西,拎着皮箱来到走廊上。天忽然下起雨来,我长叹了一口气,叫来管家。
管家看到我,吃了一惊:"许少爷这是。。。。。。"
我靠在栏杆上:"林铭耀呢?我想跟他借辆车,打扰了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
管家诚惶诚恐的说:"许少爷,有哪里招待不周吗?我们。。。。。。"
我挥挥手打断他的话:"秋天就要过去了,你们也该走了,难道要等你们赶我走吗?我还不至于这么不识时务吧?林铭耀去公司了吧?没关系,你帮我找辆车子就行。"
管家恭敬的说:"许少爷,我们家少爷在书房里,我带您去。"
我把皮箱放在走廊上,跟着管家去书房。
管家敲了敲门,没人应门,又敲了敲,仍是没人应门。
"少爷!少爷!"管家开始着急。
我受不了的撇嘴:"让我来。"说着掏出了上次林殇给我的备用钥匙,凡是林铭耀常去的房间都备齐了。我晃了晃钥匙串问傻眼的管家:"哪一把?"
他颤声道:"最中间那把。"
我拍拍他,很顺利的打开了门。
林铭耀正趴在桌上睡觉,黑发遮住了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我朝管家点点头,他退出去并关上了门。我坐到林铭耀对面,随手撩起他额前的发。放开手,那些又细又软的头发顽皮的掉了下来。我恶作剧的凑过去吹那些额发,他不舒服的咕喏了一声把头埋进手臂里。
我又扒乱他的头发,无聊之下开始专心的找他的白发。三十岁的总裁一定很辛苦,不应该没有白发吧?找到了我要不要好心的帮他拔掉呢?
结果出乎我意料的是居然一根也没有。
果然,这种事情还是应该看基因的吧?真是令人羡慕的优良基因。
我无聊的在他房间里飘来飘去,最后找了张A4纸画着玩。因为画的对象此刻拒绝把脸露出来,我只好根据想象中来涂鸦。添上最后一笔时,他醒了,看见我,皱着眉说:"你怎么阴魂不散的?"说着又笑了,像是冰雪消融似的对我说:"我以后就叫你生灵先生,怎么样?"
我拿起画好的画挡在他面前:"怎么样?不错吧?"
他夺过画,不屑道:"你跟谁学的?这么烂!"说完拿起我手边的铅笔,说:"看我怎么化腐朽为神奇。"我一把抢过画,怒喝:"不要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有本事自己画一张!"
他斜睨着我:"这种雕虫小技也只有你会拿出来现。"
我僵硬着脸拿过一张A4纸:"烦请林大师指教。"
他铺平纸,想了想后对我说:"你转过去。"
我笑道:"不好意思啊?好吧,我能理解。"然后我吹着口哨背对着他。
阳光透过米色的窗帘投射进来,暖洋洋的让我有了睡意。我索性抱着椅背打起了盹。等到他叫我时,我已经白日梦了一番。
拿着他画的人物肖像,我不得不承认,他画的很好。咧咧嘴艰难的说:"嗯。还不错。"
他得意的敲着桌面:"我可不是照着你的脸画的,怎么样,够公平吧?"这就是他叫我转过去的原因?哈,果然自大。
"只是跟我那张比起来,你的虽然画技纯熟,可是少了点神韵。"我煞有其事的评道。
他笑了下说:"那是自然。模特不同嘛。你运气好,就算画技不怎么样,有一个优秀的模特,照样熠熠生辉。只是我,唉!"
我把画扔到他脸上:"本少爷没空跟你抬杠。我要走了,借我一辆车。"
他愣了愣,呆呆的看着我,最后晒然道:"你这样的人,在脚上的陈年旧疾治好以前,还是不太适合一个人住吧?"
我有些窘迫的站起来,低着头说:"这几天谢谢你了。晚上我会记得擦药膏的,不用你。。。。。。总之就是这样。反正你挺讨厌我的,我也不喜欢看到你,以后就当作陌生人吧。反正我们本来就不熟。"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才听到林铭耀一声轻笑。
"是吗?那么,我送你走吧。"他站起来拉开门。
我急忙把我画的那张画折起来放进口袋,跟着走了出去。
管家已经找人把我的行礼搬进车子,我拉住林铭耀:"你们家不是有司机吗?不需要你亲自出马吧?我自己开回去也可以,改天你派人来取。"
他看了看我,还是坐在了驾驶座上。
一路上没人说话,我受不了的打开音响,是一段不知名的钢琴曲,我缩了缩脖子开始打盹。窗外的绿色树林在我模糊的意识中急速倒退。
说起来,我还有句话没有问。
算了,以后再找机会吧。
没有机会的话就算了。
到家时已是黄昏,可见他家有多远。我要下车时,他递给我一个盒子,我以眼神询问这是什么,他不耐烦的说:"药。快下车,我还有事。"我扯扯嘴角受不了的说:"有事还要送,你自找的。"
刚刚从后车厢拿出行礼,车子就开动了,一阵烟似的消失在视野中。
连道别也省了,也好。
打开很久没进的家,无奈的发现还是跟以前一样乱。我随手把行礼丢在沙发上就去洗澡了。在热水里泡了不知多久,出来时觉得脑子混沌一片。我垮着肩无精打采的拉开冰箱。
拉开冰箱的一刹那,我傻眼。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没储备这么多东西吧?竟然连蔬菜都有?这。。。。。。这是怎么回事?
颤悠悠的拿出一罐饮料,抬头时才发现厨房里有光。厨房门哗的打开,走出一个穿着白衣服戴着白帽子的男人。
"方厨师?!"我大惊。
他亲切的笑:"许少爷,您洗完了?请用晚餐吧。"
我打开客厅的灯,坐到餐桌上,三餐一汤,还有白花花的米饭。我放下饮料罐拿起筷子:"方厨师,你怎么进来的?穿墙?"
他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抱歉,吓到许少爷了。刚刚我不停敲门,却没有人。。。。。。所以。。。。。。。我就用了少爷给我的钥匙。"
我跳起来:"钥匙?林铭耀给你的钥匙?他想干吗?"
方厨师摇手道:"许少爷别紧张,别紧张。只是林家其实没有人喜欢我做的菜,所以少爷说,难得许少爷这么赏识我,就派我来照顾许少爷的一日三餐。至于钥匙,少爷让我转告许少爷,您可以拿到的他也可以拿到,很公平。"
我坐下又站起,站起又坐下,这么连续好几次,我终于抓狂道:"林铭耀是不是有病?我什么时候需要他照顾了?"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厨师。其实少爷对我说,要是许少爷赶我走的话,就表明了其实您并不是真的欣赏我的厨艺。那么,我就要去进修了。"
我看着身边的厨师越说头越低,终于长叹一口气说道:"好吧。以后请您费心了。有白饭可以吃,不吃是傻瓜。况且还是我喜欢的口味。这个施舍者还真是贴心啊。呵呵。。。。。。呵呵。。。。。。"
方厨师温和的笑了:"我去给您准备水果。"
就这样,每天我回家都能看到饭桌上丰盛的饭菜,洗好的水果,有时厨房里还有甜点。冰箱更是从未空过。我想着反正要调往国外了,这点时间就忍耐一下吧,其实还挺享受的。
一天我在办公室签署文件,小究捧着咖啡走到我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抬起头看她:"考虑好了吗,我的公主?"
她点点头坚定的说:"我还是决定跟着经理。"
我笑道:"哦,那么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
她嘟起嘴:"经理早知道我会这么选的不是吗?"
我低下头接着工作:"是啊,难道你要跟着卿绍这个花花公子吗?我们的小究怎么会明珠暗投呢?"
"什么人在下属面前说我的坏话?"
我摘下眼镜,揉揉眼睛:"你给我留这么多功课,我连抱怨一下也不行吗?"
来人大摇大摆的坐进对面的椅子中,翘着二郎腿说:"这可是你自己要跟我赌的,愿赌服输。说起来,喏,我妹的订婚典礼,林铭耀也给你请贴了吧?不过我还是给你一张吧。我跟我妹说你认识她未来的夫君,她还想跟你聊聊呢,到时你就指点下迷途羔羊吧。"
我把请贴塞进抽屉,不满道:"什么叫迷途羔羊?你妹妹是羔羊吗?"
卿绍恨恨的说:"在我面前当然不是,在林铭耀面前就是迷途的羔羊,简直连自己是谁也快忘了。"
我感叹:"林铭耀这么受女人欢迎,怎么你这个花花公子不爽吗?不过反正他也要步入婚姻的坟墓了,你怕什么?他娶的还是你妹妹,对你来说是世上唯一几个完全没有发展前景的女人,你有什么损失的?这时你不是该得意吗?"
他捏捏下巴眯着眼睛说:"你说的完全有道理,啧啧啧,不愧是我的军师。"
我握住他的手:"主公,看在我为你殚精竭虑这么多年的份上,就帮我挡了卿小姐的盘问吧,你知道,对一个美丽的女人说另一个男人的事,是一件多么伤自尊的事。"
他抽回手:"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你自己看着办。"
我重戴上眼镜,拍拍资料说:"啊呀,这些很急吗?可是我已经头昏眼花了。"
他连忙说:"到时你早点溜,我替你放风。"
我笑道:"我要是不去呢?"
他急道:"为什么?不过你要是不去,我妹应该会亲自来找你吧。"
我苦笑着问:"什么时候?"
他咦咦咦的说:"怎么你不知道?就在明天晚上。"
我盒上文件:"好的。为了明天的盛装出席,今天我就回去休息了。就这样,总裁,明天见。"
我想去一个地方(上)
我连夜开车回老家,没有惊动父母,直接绕到了村后的小院子前。其实我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没什么意思,不过,是种惯性吧?
像十三岁那年一样,我坐在石阶上看星星。很多年过去了,有很多事已经改变,还有很多事一成不变。
那时在后院第一次见到他,冰肌雪肤,细细软软的黑发撩过一双黑漆发亮的眼,樱桃般的嘴紧紧抿着,又冷又傲。
"这样的性格实在让人讨厌。"我对着满天繁星自言自语。
不过要是没有遇见他,我就这样生活在这里一辈子吧,虽然会一直不甘心。其实现在想起来,我究竟在不甘心什么呢?在这里,在那里,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林铭耀不一样,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他跟我不一样。怪不得能叫高傲的卿小姐一见倾心。其实,他跟谁结婚,关我什么事?只是有点可惜,豆腐是吃不成了。
切,他这么漂亮,还真是可惜。
我一直觉得这个石阶有魔法,每次我坐的久了,就会睡着。我还曾想等以后老了失眠,干脆拿个枕头在这里过夜。
这次我又昏昏欲睡,睡一会没事的吧。反正主人也不在家。
其实我有点期待,这次醒来会不会看见天蓝色的天花板跟米色的窗帘,会不会有桂花的暗香浮动在空气中,会不会有又甜又糯的桂花糕,会不会。。。。。。有一个冰着一张脸的人站在门口。
醒来时刺目的阳光照得我一阵晕眩,背上触感很软,我一惊,猛的坐起,结果"砰"的一声掉到了地上。这才发现自己是在车里,而且不是自己的车,不过看上去很眼熟。好不容易爬起来,竟然在后视镜里对上一双熟悉的眼。前座上的人打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慢悠悠的说:"不是说了不要睡在我家门口吗?"
我夺过他的瓶子咣咣喝光了水,糟糕,喉咙痛,该不是感冒了吧?
"你怎么在这里?"我的惊讶不是一点点。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只是想来看看,院子里那些我亲自植的桂花。"
"觉得自己成功了所以来追忆一下过去坎坷的岁月吗?"我实在忍不住打击他。
他不答反问:"那么你呢?你为什么来这里?我记得你的坎坷岁月应该是在自己家里吧?"
我摇摇头:"不对。我真正坎坷的见证者是这里。以前你们没有来的时候,我就经常坐在那里,有时一个晚上都会睡在上面。不过那种事情跟你的比起来,实在是小意思。顶多是身体上受些教训。林大总裁真是处处比我强。"
他侧过头看我:"其实你应该谢谢那些伤疤,要不是它们,你就死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