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涛亭里,徐青书抱膝坐在栏杆边的石登上,天边几块乌云,正慢慢的漂移过来,秋风振衣,更显出他如失群孤雁般伶仃。
“山雨欲来风满楼。”徐青书轻轻叹了一声,这几个月来,云扬对他确实很好,好的有时他都会怀疑,云扬的报复是否只是说说而已,但每当他一接触到那充满仇恨的目光,他便会清醒过来。
他知道云扬对自己仍有爱意,可是这爱意在仇恨的面前却显得如此渺小。也不是没想过把真相告诉云扬,只是想也知道,先入为主,已认定自己背叛了他的云扬,是绝不会相信的,反而会认为自己是在开脱罪名。
心中又气恼起来:呆瓜,笨猪,你这麽想报复,我让你如愿就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早已不复先前那般落魄的模样,身子比前也壮实了不少,想必做了几个月的好梦就要醒过来了吧。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他刚醒过来,管家林强便面无表情的走进来告诉他道:“吃完饭後到柴房去,有活计派给你。”
徐青书也不惊讶,心中早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他从容的吃饭,梳洗,更衣,然後来到柴房,看了看今天的工作──一堆小山高待劈的木柴。
“你今天的活就是把这些柴禾劈完,否则就别想吃饭。”林管家努力的做出恶人嘴脸,以求自己能够和那些真正的坏管家一样,这样才有点报复虐待的样子嘛。
徐青书点点头:“我知道了。”
林管家挎下脸,真是太没有成就感了,一般来说,被报复的这位不都应该是一脸委屈,或不敢置信的问一句:“这麽多?”然後暗自流泪,默默承受这不公平的待遇不是吗?怎麽这徐青书却如此从容,这样下去,他要怎麽向王爷交代啊。
林管家苦著脸离开了,徐青书看著那一大堆木材,熟练的抄起斧头,自言自语道:“扬哥,这是你的第一步吧?那我可不该让你失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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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红日西沈,忙了一天的林管家这才想起去验收柴房里的成果,一边走一边自己寻思:恩,徐青书在花氏的荼毒下过了十年,什麽苦头没吃过,劈柴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他,该想想明天再用什麽法子折磨他才好。
谁知一踏进柴房,他立刻吓傻在那里,只见徐青书满脸的木屑尘土,和著汗水粘在一起,青丝散乱,裸露出来的臂上和手背以及脚背上,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口子,或破皮,或渗血,惨不忍睹,更可怕的是徐青书拿斧头的动作,左摇右摆不定,看的林强心惊胆战,忙一把擎住,连说话也结巴了:“你……你这是怎麽了?怎麽……弄成这副样子?”
徐青书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道:“这还用问吗?我不太会劈柴,自然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林管家瞄了瞄旁边两只手就可以划拉在一起的小小柴堆,额上的青筋时隐时现:“你…… 你骗谁?你……你早就不是王爷之子,过了十年的苦日子,如今你……你竟告诉我你不会劈柴。”
徐青书放下斧头,懒懒道:“十年的苦日子,我靠代人挨打来赚钱,一天下来,伤痕累累,哪还有力气劈柴啊。”又不耐烦道:“麻烦管家大人赶快离了这里,我还要继续劈柴,否则可是没有饭吃呢。”
林强的眉毛跳了几跳,还没等发作,便听门口打雷般的一声大喝:“林强,你……你竟将他折磨成这个样子,这还不到一天呢,你忘了我说的话了吗?”
可怜的管家只差没有哭出来,颤抖著指向徐青书:“王爷,这不关我的事,还望王爷明察啊。小的冤枉啊。”
徐青书冷笑一声,讽道:“王爷何必拿出这副关心的样子来,我这等模样,不正是遂了你的心愿吗?这也不枉了你报复一场,出了你心中的那口恶气。”
徐青书说的有理,这云扬也知道,也认为自己该为他现在的凄惨样子而兴奋,可是他也不知怎麽了,不但毫无畅快感觉,反而连心都跟著揪痛起来,一把抱起纤细的身子,再也无暇考虑其他,他冷冷的对林强道:“去御医院把王御医请来,就说府里有人受了重伤,还有,这两天先不要他做事了,等我的吩咐。”
徐青书还在挣扎:“放我下来,林管家说了,我劈不完这些柴禾吃不到饭的。”
云扬狠狠的丢给林强一记眼刀,登时让可怜的管家吓出一身冷汗。
“再去让厨房炖些滋补的东西,要快,知道吗?”
望著渐行渐远的两人,林强的嘴巴张的可以装下鸡蛋,老天,重伤,滋补,这也太夸张了吧,想起云扬把徐青书抱在怀里的一幕,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主子,你狠不下心报复就别装嘛,连带著我们也跟著受罪。”说是这样说,但云扬的命令他哪敢违背,连忙向御医院去了,唉,他是苦命的管家。【tetsu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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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云扬抱著徐青书回到内室,又心疼又生气,把他往床上一放,吼道:”你穷日子都白过了是不是?劈个柴都能劈成这样,还是你存心和我作对?”一边说著,一边却又拿了一块糕点递给他:”炖的东西费时间,你先吃这个垫垫吧。”
徐青书呆呆的看著他,说真的,他并没有十分把握云扬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会心疼,不过就是赌一把,谁想到效果竟是出奇的好,心中一热,暗道:看来扬哥虽然恨我入骨,却也爱我入骨,否则怎会如此担心体贴。
咬了一口糕点,那味道一直甜到了心里,望著云扬还在生气的脸庞,他不自禁的一笑:”扬哥,你现在就心疼我怎麽行呢?这不过是劈柴,以後还有刷马桶,清理粪坑,洗马房等又脏又累的活计让我干呢。要是那时候我一不小心被马桶砸了头,或是掉进了粪坑里,再或者被马踢一脚……”
”够了,别说了。”光是想象就很可怕了,云扬打定主意坚决不能让徐青书做这种事,恩,要记住等林管家回来後跟他说一声。可是,可是不做事还怎麽报复啊?瞄了一眼吃糕点吃的正高兴的徐青书,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这哪里还是报仇,说是报恩还差不多。
这样下去不行啊。怨气还没等出,自己怕就先被活活憋死了。
徐青书看云扬拧著眉头的样子,心情不由大好,一块糕点吃完,他笑嘻嘻的伸出手来:”我还要。”
次日上朝,皇上修真又准了几份改革措施,和大臣们商议一阵後,便退朝了。
云扬急著回家看徐青书的伤,匆匆而走,因此和平时他不愿往来的几个大臣走在了一起,那几个人说话声音本来极低,奈何云扬练武之人,耳力极好,因此不经意间,竟听了个十足十。
只听一人道:”那道士传授的法子果然不凡,昨夜那两个小官被我玩的求饶不止,看他们那又享受又难受的样儿,这两百两银子还真是花对了 。”
另一人道:”我不信,我听说这乌江国男风之盛,天下无双,那小官个个都是磨人的妖精,能被你就玩成这样?该不是你吹牛吧?”
原先那人听到这几句话,只急的赌咒发誓,云扬听了,冷笑一声,暗道:尽是些只会吃喝玩乐的蛀虫。快走几步,超过前去,微微向他们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那几人见云扬在他们身後,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最先那人便讪讪道:”云将军今日怎麽这麽早便出来了?皇上没留你商议国事吗?”
云扬虽不齿他们为人,却也不得不应对,淡淡道:”今日无事,几位大人倒有闲情谈论这等风月之事。”
那人脸上一红,忙道:”本来我也不愿涉及此道,但右丞相那次说他有个不听话的男妾,怎麽都教育不好,有心拿粗重活计惩罚他,又不忍下手,後来得遇这个道士,传授了几招房中之术,不过一月功夫,便整治的那男妾百依百顺,因此我颇好奇,才跟这道士学了几招……”
後面的话,云扬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和这个右丞相张锡最是投缘,只因他才华出众,实是陵国栋梁,却又知他虽具才学,却向来放浪不羁。因此这等驯服男妾之事於他身上发生,一点也不希奇。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浮现出一张不服气还老闪著算计的精光的小脸,心中一动,暗道:书儿也是什麽粗重活计都做不了,长此下去,岂不让他笑话我无能。那张锡虽然放浪,却断不致学些下流虐待房术,因何就能将他这高傲男妾制住,倒要去看看,说不准用这个来对付书儿,是最合适不过了。一想到徐青书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用那甜美的呻吟声求饶,立时便觉得有一把火从心里面烧了起来。少不得忍耐下去,回府看了徐青书的皮肉之伤已无大碍,这才向著张锡的丞相府而来。
到得丞相府,下人们知道他两个交情不一般,也不避讳,直接领他到书房,然後红著脸道:“王爷,丞相,哦,丞相正在里面驯兽,您自己进去吧。”
云扬正奇怪那仆人怎麽转眼间就不见踪影,暗道别看这张锡是文官,府中却著实是藏龙卧虎,连个小小仆人都身负绝顶轻功。一边已踏了进去。
只听一阵惊喘声传来,接著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杀千刀的,你还不给老子快点,磨磨蹭蹭的教人难受。啊,你……你……你还弄……”
云扬停住了脚步,愣在那里,他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声音意味著什麽,其实也没什麽大不了的,没看他连脸都没红吗?令他惊讶的是,张锡竟然在大白天就在书房这种地方做这等事。
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踏了进去,便看到一个秀丽绝伦的男子被仰面压在书桌上,身子蛇一般的乱扭,口里犹骂声连天,待看到云扬,他也不脸红,一脚蹬上埋首於他腿间的张锡:“喂,色鬼,有人来了。”
张锡起身,看到云扬,也是一愣,他也不羞窘,站起身道:“云兄今日怎麽有空到我这里来?”
那桌子上的青年也跳了下来,却因为腰酸腿软而打了个趔趄,张锡忙扶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瞪著眼睛道:“我警告你,下次再敢这样玩,我废了你。”说完气哼哼的看了云扬一眼,径自去了。【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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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云扬目瞪口呆的看著男子远去的身影,却听张锡苦笑道:“云兄不用看了,我这些天都在忙著驯服这匹小烈马,只是收效甚微啊。”
云扬也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是这样吗?我怎麽听说你把你那不听话的男妾整治的百依百顺的,我还想向你学几手,结果你却告诉我你收效甚微。”
张锡忙摆手道:“小伶他在床上确实是百依百顺的,可是一到了地上,唉”他叹了口气,摆出一个无奈的姿势:“你刚才也看到了。”
云扬沈思了一下:“在床上真的百依百顺吗?”
张锡点头:“那还有假?”忽然把个眼睛瞪的铜铃般大:“云兄,你……你问这个干什麽?你……你可是一向不沾染男色的啊,哦,女色也没看你沾过啊。莫非……”他狐疑的瞄了瞄云扬,恩,情况相当可疑啊。
云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气道:“你惯会想这些,我是因为找到了十年前的那个负心人,想折磨折磨他罢了。”
张锡登时又来了兴趣:“哦,负心人?就是那个王爷之子徐青书吗?呵呵,皇天不负苦心人,恭喜云兄大仇得报啊,说吧,要小弟效劳什麽?但凡小弟能做到,绝不推委。”
云扬怎肯说出仇还未报,心已经疼个半死,因此才来找他要那房中之术这种没面子的话,因此也不反驳,只道:“别说这些了,到底这些手段怎生个厉害法,你倒说给我听听。”
张锡挠挠头:“这个,怎麽说好呢?哎呀,这种事都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嘛。除非找到明雨那老道,否则我也说不出来了。这样吧,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保管你在塌上把那人制的死去活来。”
云扬一皱眉:“死去活来?难道竟然有什麽非人的手段吗?那还是不要了。我可不想找了十年的人在床第间轻易断送了性命。”
张锡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云兄放心吧,小弟虽不敢说是好人,对那些虐待什麽的却向来是不齿的,不过稍稍的有一点手段罢了,断不会让人伤痕累累的,放心吧。”
云扬点点头:“既如此,那你就带我去一趟吧。”
徐青书料到云扬不会就此罢休,只是他接下来还会用什麽方法,自己却猜不到了,什麽脏活重活都在自己的算计下离他远去,一想到这里,想到云扬对他的那份不经意的宠溺,他不由高兴的连眼睛都笑弯了。
轻轻剥开一个橘子:“扬哥,你放不下我,无法狠下心肠,就注定你要在这场战斗中输掉哦。”此时他已是完全放下心来了,看了看旁边,那里是云扬睡下的位置,他情不自禁的在枕头上吻了一口:“扬哥,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正开心间,忽然有人来报:“公子,外面张大人的妾求见。”
徐青书连忙直起身来:“张大人?哪个张大人?他的妾又是谁?我认识吗?”
来人恭敬答道:“张大人就是当朝右丞相张锡,王爷和他是最交好的,他的妾倒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不过是个男子,至於公子认识与否,小人就不知道了。”
男妾,徐青书在脑袋里转了一圈,也想不起自己有这样一个友人,吩咐道:“请他客厅奉茶,我马上就过去。”
一见到红伶,徐青书便给了他一个极高的评价,这男子果然美丽非凡,自己站在他眼前都显的暗淡无光,这边让仆人们都退下去,正赞叹间,便看红伶立刻把一只腿支在椅子上,拿起一个苹果便啃,一边还口齿不清的道:“渴死我了,我是瞒著我们家那个色鬼过来的,连马车也没敢做。”
徐青书见他这幅模样,便知这男子虽貌美无比,却定是不受拘束惯了,但不知因何竟做了人家的男妾,他也不恼,微微一笑,在下首坐了,道:“兄台既敢称丞相大人为……哦……为色鬼,又为何如此怕他?”
红伶大叹了一口气:“你有所不知,那色鬼跟个道士学了一些房中之术,每日在床上我都被他折腾个半死,我又打不过他,如今让他知道我来给你通风报信,只怕我在床上会被他吃的连渣都不剩。”说完又深深叹了口气。
徐青书一沈吟:“通风报信?”脑子里想了一遍,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莫非扬哥也去跟丞相学了些这……这种东西吗?”
红伶一拍大腿:“果然是大家子,就是比别人聪明,也省的我多费口舌,没错,我听张锡回来说你是云扬的仇人,但他不知为何却不想用别的手段来复仇,因此就学了这些,现在他们两个都被皇上召进宫中,我这才有空过来给你报信的。这天马上就要黑了,想必他们也快回来了,我也得赶紧走,你自己做防备啊。”
徐青书忙起身送他,一边道:“兄台高姓大名,青书还未拜谢通报之恩呢。”
红伶忙摆手道:“免了免了,我叫红伶,我之所以来告诉你也不是什麽同情弱小,我才没那麽伟大哩,何况你也未必弱小,否则那云扬怎会拿你没半点法子。去学房中之术呢?我只是因为……”说到这里,眼睛冒出火花:“我只是因为你们家云扬没事干什麽教了那色鬼许多功夫,让我想反抗都反抗不了。”一边说著,一边已出了大门,径自去了,这里徐青书回来苦想对策,不提。
落魄时节又逢君---16
且说云扬从朝中回来,一扫先前无奈模样,意气风发的进来,徐青书正在躺椅上看书,见他这等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也自惴惴,他知道云扬这人轻易喜怒不形於色,,如今面上带笑,一副胸有成竹之态,显是那房中之术确不简单,自己别的地方倒可算计一二,惟独这点,以自己对性事的陌生程度,如何能与云扬对抗,就如刚出窝的小鸡和一只大老鹰一般,还不是任他宰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