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感觉他不规矩的手已然探入自己的衣襟里头,冰凉指尖揉捏起胸前敏感的粉色突起,疏云身子敏感一颤,难耐撩拨地呻吟出声。
手掌心探测到他心跳猛烈的狂度,厉无痕眸底的狩猎光芒更显炽热、迫人。
疯狂!从没有这样的想强占一人的疯狂过!
飒飒!
突地一阵狂风大作,寒意逼人的夜风席卷进雨人缠绵的天地内,枯枝烧到一半的火焰剧烈摇晃了两三下后,便宛若一戳即破的美梦般,倏然熄灭。
袅袅余烟,在半空中旋绕了几圈后便化雾、散去。
枯枝烧焦的刺鼻味道缓缓顺风飘散,令人闻之有些昏昏然,却又好似清醒了一点。
一片黑暗中,两人仿佛交缠在一起的喘息声更加粗重而响亮了。
该继续下去吗?
失却了光线,四周一片睁眼漆黑,厉无痕更能强烈地感受到,正被自己压在身底下的,的的确确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低哑的喘息,扁平的胸部,强健的四肢,柔轫的肌肤,胯下的硬挺……无一不是自己也同样拥有的。
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就算十指掩目也遮盖不了的事实,所以,是否该继续下去的答案……是否定的?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厉无痕突如其来迸发的热情令他又喜又怯,疏云双颊烫红,低声喘息着,睁眸定定望向自己脸庞上方那双在黑暗中仍是发出活像要烫得人体无完肤火焰般光芒的锐利眸子,脑筋一片混乱,几乎无法进行思考。
该放?该继续?
无法决定,摇摆不定。
怦怦……怦怦……这该死、而恼人的心跳声!真想停止呼吸算了……
即使在黑暗中只是无声的相拥着,却远比方才的激情缠吻要令两人觉得忐忑及羞赧。
“你……”总觉得该说些什么,疏云张口欲言。
厉无痕眼神一黯,伸指压在他唇上,阻止他出声。
呼吸窒了一窒,疏云不解地望着他。
“……该睡了。”语调恁地冰冷、低沉。
好好睡上一觉,忘却今夜发生的这一切。
似此今宵,本就不该,有方才的事情发生。
接收到从厉无痕寒漠眼神传诵而来的冷酷讯息,疏云原先仍不住烫红的脸颊也逐渐冷却了下来,尽力地,朝他露出一抹洒脱笑容。
“嗯,晚了,是该睡了。”
好,既然你不想承认,那就忘了,忘了这一切。
忘了方才死生也要纠缠在一起的激情……全忘了!
愁!为何要吻我?
苦苦思索,攒眉无度。
可恶!
疏云敛眸幽幽一叹。
早说了,这三月春风,恼人羞!
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愁去!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烦!为何要亲他?
反复思来想去,想得脑子都要破了,却依旧没个解答。
该死!
厉无痕咬牙低咒一声。
不想了不想了不想要个解答了!
睡吧睡吧!明天一早醒来后,一切会再度恢复正常的!
一定!
月黯,星沉。
第七章
“哈——啾!”
异响乍起,厉无痕足尖一顿,嘎然止步。
随即咚!一声,一个不名重物自树上落下,掉在他面前。
痛……疏云摔得头昏眼花,一时爬不起身来。
失策!昨晚光溜溜地在凉寒似冰的溪流中逗留了太久,一向身强体壮、无病无痛的自己居然不慎染上风寒了!
明明头晕目眩、四肢发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极了,却还是逞强地爬上树头想看看厉无痕走到了何处,谁知猛地打声喷嚏,手指一松,就这么狼狈地从树上摔了下来。
更丢脸的是,他这一摔,居然就正好摔在厉无痕面前,疏云难堪地呻吟一声,直想立刻挖个洞将自己就地掩埋算了!
没空理会他耍什么猴戏,厉无痕面无表情,视而不见继续往前直走。
喂,好歹问候我一声好不好也行呗……疏云神情难过地盯着他决绝背影,抬手欲言又止,却终究没出声唤住他。
唉,早知这人天生没心没肺,自己却还是……
“哈——啾!”又狠狠打了个喷嚏。
昨夜真是泡太久的水了……
唔,突然感觉好冷,不只身冷,心也好冷……
疏云打个哆嗦,双手紧紧环抱住身子。
噗!
咦?天色怎么突然暗下来了?
疏云奇怪地伸手一抓,将突如其来覆盖在自个儿头上的?块鸟漆抹黑的东西扯了下来。
呃,这是什么东西啊?拿在手中反复仔细研究了下,终于瞧出这是一件黑色披风……虽然已经因为年代久远且又经过不住缝缝补补,跟块破布一般没啥两样了。
等等,这是……披风?厉无痕丢给自己他的披风?
乍然领悟到此,一股如和煦春风似的宜人暖意霎时缓缓流过疏云心中。
这件被风虽然已经破破旧旧了,却仍是远比性情冰冷的本来拥有者还来得舒厚暖和。
呆愣地看着手中的黑色披风良久、良久,疏云终于浅浅笑开,只觉得胸口温暖得仿佛快融化了……
“还不快披上!”
呃!疏云愕然往旁一看,只见远远站在一旁的厉无痕用着一双严厉的目光微露责备地瞪视着自己。
他还没走远……?
啊……那方才脸上的傻笑……全被他看光了……?
饶是脸皮厚得跟鞋底板一样,疏云仍不禁脸红了。
见他只是痴痴望向这边,厉无痕又奇怪地瞪了他一眼,随即皱起眉头,暗骂自己干嘛多管闲事地狠狠低咒一声,铁青着脸转过身,迅速离去了。
“嘻……”
疏云将一脸笑意深深埋在手中的黑色披风中。
真是个无比别扭又笨拙的人……
抱着怀中沾染了他身上一丝好闻男性气息的温暖披风……眷恋地搁在颊边摩挲着。
从没有过的心满意足。
厉无痕,我一定会让你喜爱上我的……因为,像你心思这般别扭的人,恐怕也只有我会喜欢了。
一个走,一个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被追者与追逐者,也许都能同时到得了天涯海角……
但,这毕竟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的奢想罢了。
树林着火了……
无数小动物从起火方向奔逃出来……
火焰如一片红海翻腾,草叶、树枝燃得吱吱作响……
热浪一波波袭来,映照得人红光满面。
热,真的很闷热!可是再热,也热不过厉无痕心底逐渐升起的心火!
“别再跟着我!”厉喝。
“咳咳……”身后传来很无辜的咳嗽声,仍是形影不离跟着。
“你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你说得很大声呢。”调皮地微微一笑,却仍是没离开的意思。
厉无痕冷哼一声,骤然提气往前疾行,瞬间自原地向前移动了十公尺之远,然而,令他异常吃惊的,才一眨眼间,本以为早被自己远远甩开的人,已如鬼魅般现身于眼前,挡住他的去路。
“咳咳……”还是轻咳着,白膂脸颊因不住咳嗽而有些泛红,染上一抹迷人红晕。
“……”厉无痕却毫无怜惜之情,紧紧抿起薄唇,冷寒的眸子逐渐透出一丝杀气。自小,生死楼楼主莫继天便不断灌输自己一个信条,凡碍事者——杀!而他也从没手下留情过。
仿佛没注意到他已经眼露杀机了,疏云仍是一脸担忧地望着他,柔声道:“你别这样看我,我明白的,你只是想吓唬我,并不是真心要赶我走。”
“……”
“我也明白,你其实不讨厌我一直跟着你,甚至还有一点喜欢……但你现在为何要急着赶我走?”说着、说着,语气竟含了一抹责怪似的幽怨。
“……”喜欢你个头!厉无痕狠狠瞪着他,深深觉得这家伙自说自话的功力已经高深到令人忍不住想伸手掐死他的发指地步。
“有时,我真希望自己笨一点……”他不回话,疏云仍旧自得其乐地喃喃自语着:“你赶我走,是否因为找死的人都来了?”
“那你还不走?”厉无痕下颚一紧,并不否认他的确不希望疏云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他从来就不是个甘愿束手就擒的人。将近半年来被众人一路穷追猛打,他心底早已渐感不耐烦了,他们放火烧林子,无非是想引自己出去自投罗网,而厉无痕等这个机会已经等很久了!
距离塞外只剩几十天路程,各大门派精锐尽出,却始终拦不下自己,他们心底想必也是着急得不得了。
现在待在林子外头守株待兔的那些人,应该就是他们的主力了。
要通往塞外,这一战势必免除不了,若无法在这边一举击溃他们,到了边关附近之时,只怕会有更厉害的杀着等着自己。
所以,跟以往不同的是,他这次要反被动为主动,抢先一步杀得他们措手不及、片甲不留!也因此,他刻意在林子中逗留多日,耐心等他们聚齐好人手——守株待兔的狩猎者,或许该说是自己才对。
“咳咳……你明知他们人多势众,却为何偏偏选择跟他们硬碰硬呢?”连连咳嗽声中,仍掩不住一丝透出来的担忧。
双拳举立见难敌四掌,虽然疏云有把握杀敌一半犹能保持全身而退,但敌人事先布了什么厉害的阵仗陷阱又岂能轻易预料得到?连自己都觉得此战无比凶险难料了更何况是他呢?若有个万一……万一……
“这不干你的事。”厉无痕冷冷道。
是啊……这本不干我的事……疏云微微一叹。
可自古有云:受人恩惠,必当涌泉相报的不是?
疏云伸手拢了拢身上的黑色披风,强笑道:“我可以帮你打退他们……”顶多,将命赔上了便是。
“免了!”厉无痕打断他未完的话,冷声道:“厉某还没落魄大批需要他人身出援手的地步。”
无论如何,厉无痕绝对不希望他插手。
即将面临的生死决战,任厉无痕再如何自信,也仅有最多三、四成的活命把握而已,但,若是由自己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同在林子中的疏云绝对有九成的机会活着离开……这个极隐密的心思,是他不顾去想,也无法说出来的。
没察觉他心思起伏汹涌无比,疏云仍是柔声苦劝:“可,打架时,身旁多一个自己人总是好的……”
明明是生死相搏,疏云却偏偏说成是“打架”,仿佛即将到来的殊死战在他眼中看来,只是两方人马的一时意气用事。
“我早习惯了单打独斗,多你一人,只会防碍我。”冷酷眼神没有一丝动摇。
“你……”微恼地,一声幽幽叹息含在疏云口中。“好,我走开便是了!”
转身,离去。
如一只灵巧燕子,足尖轻轻掠过地面,随即咻地隐没顿去,不回首,亦不留痕迹。
呃,就这么走了?
他走得太过干脆,厉无痕心底反而滋生一缕解不开的惆怅了……不行!不能再想了!
厉无痕猛地摇头,甩去心中任何想法,灵台保持一点清明,凝神聚气,肌肉紧绷,进人绝佳的备战状态之中。
一脚一印往林外走去,每多走一步,厉无痕脸庞神情就更空白一分,漆黑若深渊的眸子,死气沉沉,阴气森森。
唯有凝心不动,才能杀人于无形。
逐渐而缓慢地,他恢复了当年号称生死楼第一杀手时,手中一柄无情利剑斩杀人命有如探囊取物的感觉了。
冷冷一笑。
来吧!孰生孰死,谁输谁赢,很快便能见个分晓!
……该拜托师兄弟他们吗?
寻了一处空地的疏云,望着手中从怀里取出的一个样式奇特的木匣子,心底非常犹豫。
这本是自己的事情,就该由自己独自解决,劳烦他人一向不是自己的作风,更不是他会做的事,但他……实在无法可想了!
将手中木匣子直立起来,猛下决心,按下机括。
咻!咻!咻!三声细微到人耳几乎听不见的声响疾雷般冲破云霄,直没入天。
疏云仰头望着被黑色浓雾遮去七七八八的蔚蓝天空,神情复杂。
只盼望,七个师兄弟中,能有一个人听到了实时赶来相助也好。
将手中木匣子重新收入怀中,疏云猛一咬牙,纵身投入林中。
七七四十九,一组齐全的数字,更是一组可以致命的数字。
林子外头一条溪流的下游处,总共聚集了七七四十九个人,这四十九个人,皆同时屏息苦苦等待一个人的出现。
“师叔,你想,那人真会出现吗?”山林都怏快烧掉一半了,却还是不见欲擒的人影,段鹏天等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一定会。”蒙面男子回答得斩钉截铁。
厉无痕从来就不是会逆来顺受的隐忍性子,否则,当他每杀一人,也不会坚持只拿十两当代价了……姑且不论是杀人的罪恶感在作祟,还是真的视人命若草芥般轻贱,不过与身为一名绝情冷性的杀手相互冲突矛盾的顽固根性,总有一天,会害死他!
日头逐渐西下,暗红色的光圈染红了一大片天空,与树林后方滔天火光相映成辉,风徐徐吹拂,卷起几片落叶纷飞,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呀——!”前方突然一阵骚动,一人来不及呼救已头身分家,投胎转世去也。
“敌人偷袭!”
“卑鄙……啊!”
不但不趁机脱逃,反而主动攻击……果然不出我所料!蒙面男子眉头一挑,拔剑大喝:“大家切莫惊慌乱了阵势!”话语方落,身子已如一只无羽箭矢般疾射而出,锵一声,招式精妙无比地截住了厉无痕一转眼间便连夺五人性命的无情凶剑。
真不愧是师叔!段鹏天稍松一口气,连忙指挥大局起来。
厉无痕轻“咦”一声,抽手换招,剑芒大炽,腾腾冰冷杀气直破入霄,蒙面男子确是夷然不惧,见招拆招,转瞬又是“锵!锵!锵!”兵器互击之刺耳声响不绝于耳。
身若矫龙游走,剑如流水挥洒,几番对招下来,两人竟是不分轩轾!
剑身交击时激发出的微弱光芒,宛若溪边流萤,星星点点,美得迷乱了众人的视线,可光芒散发出来的催魂冰冷,却刺骨得令人心脏瞬间麻痹。
这两人的身手根本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一局手的级数,一时间,在场四十多人竟无一人能接近得了两人的身。
久战不利!
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厉无痕忽地轻声低吟,手腕一转,利剑霎时狂芒大作,宛若月华初升,美不胜收,然而,时间却仿佛在他身上静止了,脚踩七星微步,身影不住分开、重迭、分开、重迭……
剑快人慢,似幻实真,总是紧绷着的冷厉脸庞更隐约绽放一抹罕见的轻狂笑容,端地俊逸飘放,潇洒无匹。
没想到才经过短短半年,他已然练就“心剑如一”的恐怖地步……不,还是有破绽!蒙面男子下颚一紧,不再掩饰功力,凝神聚气,手中银芒一闪,朴实无华一剑,正中劈在厉无痕身前剑芒最炽的地方。
碰——!
宛若铁杵重重击在石头上发出的沉寂闷响,震得四周功力稍浅的人几乎要呕出血来!两人身子立即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同时间往相反方向暴退十步。
足尖在地面上划出两道深刻鸿沟,扬起漫天沙尘,直到厉无痕一把将剑刀深深插入地面,才勉强将身子停住。
如一座冰冷岩石般僵硬在原地,厉无痕原先白蜇脸庞缓缓浮上仿佛喝醉了酒似的红晕,过了三秒,才又逐渐由红转白,如此反复三次,喉咙咕的一声,唇角缓缓溢出一条血丝。
伸指抹去唇边的血色,厉无痕一脸铁青难看。
这人,居然才一个照面,便轻易破去自己十年隐忍未发的最厉害杀着!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十年来自己日日夜夜废寝忘食苦练这招剑术,无论一撩一剿、一横一劈皆是稳扎稳打锻链出来的,就算自己尚未堪破“剑随意动”的真意,但他仍有八成把握可以用这一招将实力相当于自己的敌手瞬间斩杀于剑下,任大罗金仙来也难以挽救,除非……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