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的美景如烟似雾,彷佛扫除了过去种种的不如意,让原本笼\\\罩着阴影的王朝,
渐渐萌发了勃勃生机。
缤纷的樱花花瓣,从敞开的窗棂间悠悠飘下,落到翻动不已的被浪之时,又兴起了一阵小小
的涟漪。
「嗯…啊啊……不…不行了……你…你快放手呀………」
「好乖…再忍耐一下就让你去…好不好……」
低抑的呜咽夹杂着难耐的呻吟,直到终于冲上解脱的高峰,才能释放之前欲生欲死的紧绷。
只见凌乱的发丝披散在被褥之上,蜜金色的背脊线条优美,连无声滑落的汗珠都别有一番风
韵。
龙恪浑身瘫软地趴在床上,干渴的喉咙因为方才的过度使用而显得有些慵懒无力的沙哑。
「你…你这个混帐……」
就跟他说自己跟龙惇没什么,恺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但就是故意要力用这种不伦不类的事
当借口,好在房事上趁机大大地折磨他。
龙恺淡淡一笑,比任何人都还喜欢与他发丝交缠的亲昵,细数着他身上一道道伤痕,然后不
厌其烦地一一印下轻吻。
「你肩上的伤都还没好全,春会时又遇上了祸事,怎么教我不生气?」
龙恪轻叹,明白在他总是微笑的外表中,有着极度不安的灵魂。
翻过身,张开双手抱住了他。
他该是最害怕的人哪!明明最应该保护他的人就是自己,可是却老是让他陷于担惊受怕的情
绪之中。
「我没事的,别胡思乱想了……好吗?」
龙恺闭上了眼,享受着恋人难得的软言温柔。
「你若是真有了什么万一,我恐怕会做出连自己也无法预料的事情啊!」
龙恪微微一笑,「果然是在胡思乱想,现在的情势早比先前稳定多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
原本还处于对立的二皇子,如今也与自己和好,数十年来的夺嫡之争,已有落幕的倾向,他
实在不明白,龙恺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龙恺并没有多言,因为他知道现在龙恪甚么话也听不进去。
说来实在有趣,外表强悍的龙恪,其实最不耐烦勾心斗角的争斗,在他的想法里,能够让大
家开开心心和乐融融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
反倒是自己,虽说并没有真的汲汲营盈余争权夺利,但是从对眼前每一个人的举止推敲,到
筹划谋\\\略的每一个细节,都能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成就与快乐,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
喜爱这种生活,也知道自己是个中翘楚。
若是没有遇见他,自己大概永远也不会发现,除了在这肮脏的斗争泥沼中打滚之外,这世界
还有其它真正能够带给自己快乐的事物存在。
紧紧地搂住龙恪的腰,将自己深深地埋入那精壮的胸膛之中,聆听那沈稳规律的心跳。
「别离开我……千万…别离开我………」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龙恪却很明白能让龙恺现露出脆弱之态的,一直以来都只有自己而已
。
轻轻一笑,用最为轻柔安抚的声音,坚定地说:
「不会的,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
绵密细吻着他的发际,两人就这么相拥直到天明。
天若有情,断不会忍心拆散这对有情人啊!
时节渐已入夏,平静无波的生活几乎让人忘却的之前的苦难。
因为,人都是健忘的,总是在探望伤痛之后,又再度犯下相同的错,一再地……周而复始。
一如往常的晨昏定省,龙惇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中,变的更加神色焕发了。
原以为要解开长年来的心结不是件易事,但是在年初的意外当中,终于让已经心照不宣的兄
弟,宣示了两人和好的决心。
上头的几个人都没有太大的动作,反而是下面的众多奴才们,个个都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时之间留言满天飞,却一点也无损两位当事人心中的决意。
第一次参加了几个兄弟之间的春酒小宴,虽然刚开始总有些不相熟的尴尬,但是在龙恪细心
的穿针引线下,性子本来就单纯的龙怿,没多久就开始与这个久违的二哥换帖交心了。
而三皇子龙恺在觥筹交错之间虽是笑容满面,但是深沈的心思却不是常人所能捉摸,总觉得
他好像在一旁冷冷地估量自己,一点也没有丝毫松懈。
之前总是错把皇长子龙恪当作首要敌人,如今一见才明白,或许真正在幕后把持一切的,说
不定是这个深藏不露的三皇子啊!
像是想起了什么,龙惇不禁苦笑了一下,想不到自己还是难以根除多年来的习性,忍不住又
开始算计了起来。
能够这么快与太子化敌为友,有极大的原因还是在于龙恪过人的领袖魅力。
他坦率却不愚蠢,大度却不沦于放纵的性子,不难想象会有多少人因仰慕他而投效于麾下。
以前总觉得自己机关算尽,绝不输给朝中任何一人,但他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像龙恪这种能
吸引众人替他做事的魅力,的确是得天独厚的绝佳条件。
或许,两派和好之后最大的得利者,会是自己也说不定啊!
走进了丹凤楼,龙惇恭敬地行礼如仪。
「儿臣向母妃请安。」
慕容琉淡淡一笑,「起来吧!」
龙惇眼光一扫,不经意地发现贵妃身边的侍女不是原本的熟面孔。
「母妃您今日怎么换人侍候了?」
慕容琉没有多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有些小事要差柳樯去办,这才调了春儿过来。」抬
起了眼,勾唇一笑。
「怎么,连这点小事都轮得到你挂心?」
龙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总觉得最近实在平静得有些诡异。
原以为自己与太子和好一事,定会引发母妃甚至是慕容世家的反弹,毕竟多年来投下大量的
人力物力,最后竟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要将数十年的心苦筹划付诸东流,想必任谁也不会
欣然同意。
这一切早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却没想到母妃听到了消息,竟是一句话也没多说,他当然不单
纯到以为真的没事,反倒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母妃,您也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儿臣与太子的嫌隙已解,母妃也可以安享天年了。」
慕容琉闻言,轻哼了一声,淡淡地说了几句:
「安稳与否并不是我可以决定的,在宫中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明白有些事情就算心中不愿
,也是身不由己的啊!」
虽然只是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但是熟知母亲心性的龙惇,却已将慕容琉想说的,甚至是不想
说的,都已经摸清了七八分。
例行公事结束之后,龙惇便行礼退出了丹凤楼,准备出宫回府。
与贴身侍卫白漫步在御花园中,龙惇见四下无人,忽然低声说道:
「派人去查丹凤楼的侍女柳樯,本王总觉得那个女人有问题。」
没有多问主子的用意,白恭声答应,没有第二句话。
龙惇心中盘算着,听母妃的说法,慕容家像是另有行动,虽说自己并不是真的完全不觊觎太
子之位,但是龙惇始终不愿意用这样子的手段来取得大统,因为,那些都不是自己真正的实
力,全都是慕容家甚至是母妃蓄意的操纵。
龙惇自己的性子当然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磊落之人,也不会故作清高地说要避嫌而不肯动用
慕容世家的人脉消息,但大前提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是绝对不容混淆的。
他可以自由运\\\用慕容家的势力,可是却不代表自己必须时时刻刻都受到慕容家的牵制,
母妃就是搞不清楚这点,所以才会老是被慕容家牵着鼻子走。
慕容家会对自己与母妃有多么深的血缘感情?
龙惇可没有这么乐观。
要不,慕容当主为何不去利用明显比母妃受宠许多的德妃?
还不是因为自以为聪明的母妃,其实是个比谁都好用的棋子罢了。
母妃蠢在以为这样子做,就能激起父皇一星半点的注意,可笑的是,母妃永远都搞不清楚,
其实这样的女人正是男人最避之唯恐不及的类型啊!
更何况父皇身为九天之尊,若是立下了如此的坏榜样,那岂不是间接鼓励每个后宫妃嫔利用
娘家背景来干政?
母妃想不透,并不代表自己也会浑浑噩噩地让人摆布,就算母妃为求父皇的一个回眸,而疯
狂地不择手段,并不代表自己也很乐意被她拖下水,现在能早些与慕容世家划清界线也好,
这样对于未来所生的祸事可能还能有条退路,反正父皇要铲平慕容家的决心,可不是这几年
才有的,最重要的是如何让自己与母妃不受牵连,这才是龙惇真正的目的。
要是这次真能查出慕容家暗地策划的阴谋\\\,或许他还能向那始终对自己不假辞色的三皇
子,讨些顺水人情呢!
缓缓地露出阴沈的笑容,虽说与太子和好了,可不表示自己已经完全绝意于东宫之位了,只
是未来,他打算要以自己的方式来向龙恪宣战,用自己的方式来开始这场夺嫡的战争。
这才是真正的东宫之争,也是真正地属于龙恪与龙惇两人的战事。
不会再有其它旁人的插手多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战争。
龙惇泛起了一抹看似狠毒,实际上却该是愉悦的笑容。
毕竟,没有敌人的战场,该是多么无聊的一件事哪!
远方的天际升上了浅\\\淡的弦月,干净的、清澈的有如锋锐的刀尖,躁动地、嗜血地渴求
着………
撕裂人体的瞬间。
圣麒王朝开龙三十五年秋,缠绵病榻多年的景皓终于去世,暗藏于西岳内部多年的反动情绪
,如今终于爆发。
三之十七:喋血西戎(上)
入秋的落叶景致虽说极美,如今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闲情逸致欣赏。
在翔龙的偏殿风云之中,几名要员正面色凝重地座落其中。
年过六十的龙煌斜倚在首座,淡淡地问:
「众卿家有何良策?」
凤眸的视线落在赵麒身上,而右相也默契十足地接口:
「前些时日已有分派支援往西岳去,该布下的暗手都已经就位,就算西岳再叛也不足为惧。
」
而兵部尚书杨也跟着说道:
「如今西岳明里有冷阳与蓝桢在柊流的八千精兵,暗里还有晏桓带去的二千禁卫,以破万之
数抵挡西岳之兵,应该绰绰有余。」
龙煌动了动眉尖,睇了立在下首的龙恪一眼。
「太子在西塞待了九年,应该很清楚西岳的形势才对,恪儿…你怎么看?」
龙恪躬身一揖,不卑不亢地说道:
「右相与杨大人说的十分有理,西岳虽空有十万大师,但是多分驻于各地要塞,岳关诸将所
能动用的武力不过一万五千,再加上王朝这几年以来深得民心,除却那几个因为权力被削去
的老将之外,真心要反的百姓并不多,若是得知王朝将派兵镇压,想必西岳的军心必会动摇
。」
龙煌绽出一笑,顺水推舟地说:
「想必你胸中已有西去的人选了,恪儿。」
龙恪屈膝一跪,眼中星芒大盛。
「儿臣斗胆请缨,愿领五千雄师前去支援,请父皇允命。」
龙煌点头,淡淡一笑。
「很好,此次就看你如何应付了,明日就在兵部点下五千兵马,即刻出发!」
「是,儿臣遵旨。」
领命后的龙恪便立即退下,为将起的战事作准备。
赵麒与杨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一笑。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看来太子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啊!」
龙煌起了眼,也勾起一笑。
「是啊!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没有治国行军的能力,那我早就该让他死在西戎了,不用回来了
。」
杨露出有趣的神情,说道:
「太子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将才,文韬武略皆有涉猎,并无任何偏废,算是个全能型的武将。
」
赵麒泛起一丝恶作剧的笑,反问:
「那较之杨大人您呢?太子与尚书大人究竟孰高孰低呢?」
杨眄了赵麒一眼,很清楚他刻意生事的心理。
「立于阵前杀敌,我不如太子,决胜千里之外,太子不如我,这个答案,不知右相大人可否
满意?」
赵麒当然知道杨给他碰了软钉子,倒也不以为忤,笑着点头。
「岂敢岂敢,在下当然满意。」
龙煌见他们两人兀自斗嘴了起来,忍不住摇头。
「对了,近来…慕容家有什么动静?」
说到了正事,赵麒神色当即一敛。
「若是有动静还好,自从太子与二皇子和解以来,慕容家都是不动声色,没有任何的动作。
」
龙煌呼出了一口长气,「看来他们是在等待时机。」
三人不约而同地对望一眼,彼此都很清楚所谓的时机究竟为何。
龙煌淡淡地提出问题。
「你们认为……慕容家会从内乱着手,还是外患呢?」
杨轻轻一笑,「无论是内忧外患,冷阳与蓝桢晏桓都定能应付自如。」
「之前慕容家意图西进,但是毕竟西岳诸将的圈子狭隘,并不好打进,而外患方面,据说西
戎有个流落在外的右贤王,或许会是个隐忧。」
龙煌沈吟了半晌,冷冷一笑。「若是慕容家真的蠢到犯下通敌叛国之罪,那也省得朕还要替
他们罗织罪名。」
杨轻笑,「太子当初在西戎所做的铺陈的确精妙,只是虽说对王朝极为有利,但却让他自己
处于危机之中。」
杨丢出了一个充满试探意味的问句,端看龙煌要如何做出决定。
龙恪这么做的确让各方都受到若有若无的牵制,但是,却也让所有势力的焦点都落在自己的
身上,西岳动不了龙煌,自然想杀了太子动摇国势,而西戎以及慕容家的目标,也都落在龙
恪的身上。
此次战事对王朝西塞的影响不大,严格说起来,只要牺牲掉龙恪,这一切简直就是鱼与熊掌
兼得。
既能够灭掉南慕容与西岳,又能让西戎不足为患。
对王朝而言,可以说是利上加利。
唯一凶险的就只有龙恪一人而已。
龙煌咬住了下唇,最后冷冷地吐出了一句。
「派人跟着他,不得有误。」
领命退下的两人,一起并肩往宫门停轿处行。
赵麒先是睨了杨一眼,悄悄一笑。
「你啊!还真是坏心哪!」
杨当然不肯承认,笑着与他打迷糊仗。
「右相何出此言,在下驽顿,还请大人明示。」
「你早就安排好一切了吧!却还故意要煌表态,这不是坏心是什?」
赵麒撇了撇嘴,这杨什么都好,就是这种三不五时的故意耍弄,让人很难吃的消。
真搞不懂裴洛怎么受的了他这种劣根性的!
杨漾起一抹狐狸似的笑,一双眼成了新月状。
「我只是很好奇,在这种情况之下,龙帝会怎么抉择而已。」
若不让太子到西塞当饵,此役虽能解决掉西岳,可是慕容家与西戎诸患恐怕还要拖上个好几
年。
国事当前,这位英明神武的龙帝究竟会选择国家,还是亲情呢?
赵麒忍不住叹了一声,「这个笨蛋,又选了一条最让自己痛苦的路。」
杨微微一笑,望着西下的夕阳,清淡如风地说道:
「正因为他是个好皇帝,所以他注定成不了一个好父亲。」
不只是父亲,连丈夫、情人的身份,他都必须要舍弃。
赵麒苦涩一笑,「所以…我们就别太苛责他了,除了默默陪在他身边,我们也帮不了他什么
了啊!」
走到了停轿之处,赫然发现还有第三顶轿子等在那儿。
「裴洛,你怎么还没走?」赵麒有些讶异,但心念电转便即了然。
向赵麒微一示意,裴洛就赶紧到杨的身边低问。
「还好吧!领军支持的人选定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