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如此扭扭捏捏的,信不信我…我…”
看见沧海惊惶大睁的黑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巫行云“我”了两声,突然顿住。眼内闪过一线异色,一低头就堵上了那微张的唇……
刹时静下来的房间。
然后是沉重的喘息声,然后是挣扎声,然后是闷哼,最后咕咚一声……
房内重新回复宁静。
急促地喘着气,定了定神,转过头去……
当看见阴着张脸,大半个身体已跌出床外,只剩左侧身还勉强攀住床沿的男人,沧海的眼珠差点要瞪了出来……
第二十章 荡寇(全)
急促地喘着气,定了定神,转过头去……
当看见阴着张脸,大半个身体已跌出床外,只剩左侧身还勉强攀住床沿的男人,沧海的眼珠差点要瞪了出来……
澧县南郊较为偏远的一条官道,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平稳地疾驰着。
车内铺陈着精美的坐垫与软枕,坐榻上还摆着张小矮几,几上点心、果品、茶具、酒水一应俱全。
沧海低头把玩着一支匕首。银色刀鞘雕着双龙,双龙缠尾交颈,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刀柄处镶着一颗拇指般大小的明珠,在车内淡淡日色下竟闪着五彩光晕,即便外行人看了也知道是稀世珍宝。
抚弄着匕首,想起离别时香雪说的一翻话。
“亚海,这把双龙戏珠,是香雪千方百计找了来,原想在庙会时送与大哥的。如今香雪既认了你做小弟,就送给你作个见面礼吧。不许拒绝我!(果然是有其兄必有其妹,连说话的语气都一个样儿——亚海-
-、)…你看!这上面有颗夜明珠,所以呀,它又叫明珠宝器。你的名字里不是有沧海两字吗?所谓沧海遗珠,这明珠配你最是贴合不过的了…”
暗暗叹口气,不禁又想起平陵的打趣:“亚海,我是无礼可送的了。巫家堡富可敌国,想要什么没有?如今我只送一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哎哟哟(又给巫行云揍了两拳)…亚海,亚海!(看着沧海给人强行拖走)…你如果在巫家堡呆不下去,就带上你的明珠宝器,投靠我这个未来的龙腾国君!……”
边看边想边笑边叹气,把锋利的刀刃插回鞘中,觉得有些口渴,伸手端起茶杯。嗯?没了;再去拿茶壶,也是空的;只好拿酒瓶,这回却被人夺了过去。
“你的伤没好全,不要喝酒。”
巫行云说着,一边回身翻出水囊。“备好的热水换药时用掉了,我去附近找些清水,你等会儿。记得!不许喝酒!”
沧海点点头,看着巫行云叫停了马车,掀帘出去。
沧海负伤后,在香雪海住了四五天,肩背的炎症也好得七七八八。巫行云本想再住多两天的,但想起那日地阙老祖的话,还是有点担心,所以决定早些赶回巫家堡。既然沧海身上有伤,当然不能再骑马走山路,于是装备了马车上官道。虽然山路较为便捷,但官道平整通畅,不致加重沧海的伤痛。
看着巫行云计划打算,处处都在为自己着想,沧海心里其实并非毫无知觉。但他还是不敢正视现实,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这算什么!?就自己所知,当今豪门贵族大多喜欢拳养男宠,连巫行云也不例外,但这不表明自己能接受呀。堂堂男儿,却要像娼妓一般献媚讨好别的男人,想起来,沧海还是忍不住一阵的寒噤。(香雪教育得好啊!——风言风语)
因此虽知巫行云用心,然而一旦两人过分亲密,沧海就下意识地抗拒。就像换药那日,被巫行云强吻,自己不断推挡挣扎,最后居然把他踹下床去。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是巫行云怕伤了自己,才处处退让所致,否则凭自己伤后之力,根本不可能动得了他一分一毫。想起这件事来,沧海都忍不住好笑。名震天下的巫少堡主竟被人从床上踢落,若传了出去,不难想象会吓掉世人下巴。不过,那日以后,巫行云的举止倒是收敛了许多,强吻的事件没有再发生。看来,胜利果然属于无畏斗争的人。
正想着,突然听到远远传来急促杂乱的马蹄声。蹄声本越车而过,但很快又转了回来。
“吁!——”
“快!大伙到这边来…”
“嗨!大哥,这辆马车真是漂亮!咱们找到好货色了!”
“呵!大哥,怕不是哪位小姐的香车吧!看来今天可以财色双收啊!”
“嘻嘻…”
“哈哈…”
“大胆!!你们胆敢拦截巫…巫…我们少爷的车马!!”
“啐!原来是臭男人!!”
“呸!什么少爷老爷!!就算皇帝老儿,遇上我们苍山之狼也要跪在地上哭娘!!”
“哈哈哈…”
听到一片狂笑,沧海知道是碰上强人了,忙伸手拽紧放在一旁的明珠宝器。
“你们再不快快滚开!等我们少爷回来,必让你们命丧九泉!”
听到马夫的吆喝,沧海不禁暗暗叫苦,巫家堡的家丁们平时都骄横惯了,面对这些亡命之徒居然还敢颐气指使,只怕更快的惹火烧身。果然,听到贼人又一阵狂笑。
“哈哈哈…什么狗屁少爷!看这辆马车,怕是连大姑娘都抱不稳的公子哥儿吧!…”
“嘿嘿…就是就是!”
“呵呵,大哥,虽然没有大小姐大姑娘,但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也细皮嫩肉得紧。我们…我们好几个月都没开过荦了,大哥就把他赏给我吧…”
“啐!你这色鬼!如此猴急,连男人你也要!…”
“哈哈…大哥,赏给他算了!你不知道色猴就是喜欢男人的吗?…”
“哈哈哈…”
………
听到这些淫音浪笑,沧海大吃一惊,看来今天一场恶斗是在所难免的了。巫行云怎么还不回来,该他出力的时候却不见了人影!(晕~~亚海,原来你还真是懂得物尽其用!)
“锵!!——”
正在焦急时,却听得车外传来金铁交鸣声,看样子是打起来了。然后听到车夫急叫:“少爷!小心!!”
沧海一愕,难道是巫行云回来了!?心中一喜,正想探身出去看个究竟,谁知车帘一掀,一个人影扑了进来。
只见来人瘦得如同竹篙,三角眼,裂着嘴,满脸淫邪之色。看见沧海也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似地高声叫起来:“大哥!这里没有大小姐,也没有公子哥儿,只有一个奴仆,看来那个什么少爷是走开了!不过,嘿嘿…这个也好,我将就着上啦!——”
听见色猴的高声呼叫,车外贼人轰地一声爆笑起来。沧海满脸紫涨,暗中紧扣匕首。
正在此时,只听车夫大叫一声:“少爷!——”接着马车一阵剧烈晃动,然后是兵器碰撞声,再然后是惨叫声,其中既有贼人的,也有车夫的。沧海一听,大惊失色!才知道车夫口中叫的少爷是指自己,而听惨叫声,想来车夫非死即伤!
几乎同时,瘦猴淫笑着扑了过来……
沧海双目赤红,看着扑近的人影,抓起匕首,奋力一挥!
“啊!——”
瘦猴惨叫着,踉跄地倒退几步。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右掌五指被齐根削掉!瘦猴一声怪叫,跌撞着往车门外逃去。
“瘦猴!…瘦猴!…怎么回事!?”
“我…我…我的手指!!啊啊啊!!——”
“里边那小子有凶器!!李中、王永你们把那小子拖出来!!要活的!!”
“是!!”
“我也去!瘦猴!我帮你报仇!!”
………
说着,三个贼寇气势汹汹地朝车门冲去。
沧海在车内戒备着,见到车帘一掀,就挥刀怒砍,想以快打慢,杀敌人个措手不及。但可惜这些不是蠢蠢莽夫,而沧海又大伤未愈。但听车内一阵扑腾打斗,伴随着兵刃磕碰的声响,再有几下痛呼惨叫,然后沉静下来。
接着,两个贼人扭着沧海的双臂,吆喝着下了车。另一贼人则捂着脸跟在后面。
众人看时,四人都挂了彩。押人的,身上手上都被划破,衣服溅满鲜血;捂脸的,指逢间正汩汩涌着红色的液体;而被抓住的男子不过十七八岁,身上也给砍了两三刀,脸颊青紫,嘴角还在渗血,只是横眉怒目,神色间甚是硬气。
“哼!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要劳筋动骨这许久!一群废物!!”破口大骂的贼人黑壮如铁塔,看样子是群贼之首。
果见捂脸的贼人上前低头哈腰道:“大哥!这小子有顶历害的凶器!!”说着,递上一把匕首,正是明珠宝器!
壮汉接了过来,看到刀上明珠,目光一闪,表情似有些惊诧。不觉放眼看看沧海,然后才缓缓抽出刀刃。但觉银芒闪耀,寒气逼人,不禁脱口大赞:“好刀!!”说着,举刀虚空劈了两下,只闻两声悠长的蜂鸣。贼首口内啧啧称奇,把刃锋放近舌尖舔了舔,然后执刀向沧海走去。
“小子!这刀如何得来!?”
沧海狠瞪壮汉一眼,哼了一声,拧过头去。
“好!好小子!够硬!!我就让你瞧瞧老子的手段,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看见沧海依然绷着脸,对自己的恐吓毫无反应,壮汉嘿嘿冷笑两声:“既然你用这把匕首伤了瘦猴,瘦猴想吃你豆腐不成,我就把你的命根子切了给他下酒!!”
此言一出,众贼人齐声鼓噪:“对!阉了他!阉了他给瘦猴报仇!!”
在群贼噪动中,壮汉阴着脸,执刀走近沧海。至此,沧海才脸色大变。知道这些亡命之徒说得出做得到,不禁拼命挣扎起来。押他的贼人一不小心,差点给沧海挣脱;但一阵混乱后,立即又多了两个贼人上前制住他。
“住…手!!——”就在这时,本来躺倒在一旁的车夫突然撑起身,勉力大喝道:“你们!…你们!…胆敢碰他一下…我家…我家少堡主…必要你等生不如死!!”
听见车夫的喝斥,众贼突然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什么少堡主!?
“少堡主!?难不成是巫家堡的那个少堡主!?”壮汉停手,神色阴狠地问道。
“正…是!!你们…不快快逃命!我家…少堡主回来…必将你们…碎尸万段!!”
“哈哈哈!!——原来是巫小贼的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兄弟们!!巫家骑兵剿我山寨,杀我弟兄!如今正好杀了他的人出出气!!”
“对!!杀了他!!杀了他!!”
………
“啊!!——”
在众贼同仇敌忾的怒吼声中,壮汉俯身一挥刀刃,生生割下了车夫的首级。
壮汉高举手中人头,群贼欢呼雷动,齐声高喊:“灭了巫家堡!!杀了巫行云!!……”
示众了一轮,壮汉丢下首级,在群情激昂的呼声中,又拿起匕首向沧海靠近。就在这时,却听得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巫行云在此!!想取我项上人头,就请来吧!!”清冷的声音不大,但在一片轰鸣中,场内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贼愕然,纷纷举头四望,寻找声源,却发现说话的人正站在马车顶上。一身蓝色长袍,随风轻扬;剑眉星目之间,透射着寒光;而左手还拿着一个水囊。
“巫行云!?…大伙上啊!!和他同归于尽!!”
“上啊!!——啊!!呃!!——”
………
数十个贼寇一拥而上,有人甚至开始攀爬车顶。但见巫行云右手急挥,一线线绿色的光芒激射而出。最近的贼人惨叫着中招倒下,劲中深嵌的竟是一枚绿叶!其余的贼人顿时被怔住,畏缩着不敢上前。却听壮汉一声爆喝:“兄弟们!!和他拼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说着,一马当先狠砍了几刀车篷,然后就去推撞马车,有几人应和着上前助力,车前的两匹马被惊吓得不断长嘶人立。
就在一片混乱中,却听到一声惨嚎,众人急调头查看。见到巫行云不知何时竟已落下地面,正扣住贼首右腕。“铛”地一声,伴随不断的哀叫,壮汉手中钢刀落地,巨大的身躯如泥山坍塌般颓然跪倒。同时,巫行云怒张五指,疾扣住壮汉天灵盖。贼首奋力挺动了几下,依然无法挣脱,而面部肌肉已经扭曲,眼珠也开始充血,骇人地向前怒突!挣扎了一会儿,最终目口鼻血流如注,抽搐着瘫软在地。
见贼首瞬间毙命,死状可怖。众贼顿时魂飞魄散,鬼哭狼嚎,纷纷逃命。却听巫行云冷哼一声,俯身捡起几块石子,右手疾弹,立即有几个贼人应声倒地。再俯身,又捡几块石子,正想再射,却听见沧海在一旁叫道:“少爷!饶他们一命!!”巫行云怔了怔,但并未停手,继续急弹数下。剩下的几人也倾刻倒地,只不过落地后继续惨号不止,看来,巫行云还是手下留了情。
除了偶尔的几声痛呼,喧闹的僻路突然静了下来,路两旁横七竖八躺着十来具尸体,掠过的轻风带来一阵血腥味儿。
第一次经历如此可怕的杀戮,沧海急喘着,望住款步向自己走来的男人。英俊的面容依然沉静,丝毫没有噬血的戾气。这人怎么能在大肆屠杀后,还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想着想着,沧海但觉腿下一软,再次负伤的身体终于支持不住,就要向地面跪倒。
看见沧海向前扑跌,巫行云急伸手扶住,一把抱起,向马车走去。
把沧海轻轻放在座榻上,抽掉腰带,解开衣襟。看见沧海胸前的三条刀口并不深,巫行云才松了口气。
拿过水囊,倒点清水,小心洗去伤口上的血污,再从包袱里拿出伤药,细细抹上。从头到尾,沧海没有痛呼一声。巫行云禁不住低头看他,只见沧海一双黑眸也正一瞬不瞬的回望自己。微微一笑,轻抚对方脸上青紫的伤痕,这时,受伤之人才皱了皱浓眉。
扶起沧海,再拿起水囊,靠近他唇边。看着沧海困难地吞咽了几口,一道水线从破损的嘴角溢出,混着一旁凝固已久的血迹,巫行云心内一阵悸动,不假思索地低了头去舔。感觉怀中人挣了两下,又慢慢地软了下来,任由自己舔吮着伤后红肿灼烫的唇瓣。巫行云不禁心中狂喜,更用力地吻咬沧海的唇舌,已经完全顾不上会加重他的伤痛。
长久的唇舌交缠,在沧海急喘着低低呻吟时,才停止下来。抬起头,看着对方迷蒙的目光,巫行云禁不住又轻舔了一下沧海的嘴角,在脸旁伤痕上印了一吻,才轻轻把他放下。拉上沧海敞开的衣襟,再除去自己身上的长衣给他盖上。
“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把兄弟的尸首掩埋了,再离开这里。”巫行云低声道。
沧海点点头,看着巫行云朝车门走去,忽然心中一动,忙在后边叫道:“少爷!…不要再多伤人命…”
挑了挑剑眉,突然又走了回来。在沧海身边坐下,伸手轻捏着他的下腭,微眯起眼睛说道:“叫我一声行云,我就答应你…”
听着这奇怪的要求,沧海愕然张大眼。然后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一红,忙转过头,挣开对方的钳制。
看见沧海的反应,巫行云轻叹一声,只好站起身来。掀了车帘,就要出去,却听到沧海在后面低低的唤了一句:“…行云…少杀点人吧…”
轻如蚁蚋,几不可闻的话语,在巫行云耳中听来,不啻惊雷!!
倏地转身,回到座榻旁,矮身单膝跪着,在沧海唇上狠咬了两口:“好!都听你的!”然后才留下早已满面通红的人,起身向车外走去。
清理好杀人现场,饶过已成废人的几个贼寇;捡回明珠宝器,放在已经熟睡的沧海枕边;巫行云才驾起马车赶往澧县郡府。一路上,巫行云不断自责。怪自己不该为赶时间,丢下沧海去找水源;怪自己高估了中州边境的治安,没想到居然会有马贼流寇出没;怪自己为了争取与沧海独处的机会,撤掉了大批护卫,致使沧海再度受伤;甚至怪自己没等沧海痊愈,就要赶回巫家堡……僻静的官道,马蹄声声,一直敲打在懊悔不已的人心上……
当巫行云抱扶着沧海出现在郡府衙门,从怀中掏出巫家令牌时,府官由满脸惊愕吓得匍匐在地。
夜深人静,肃穆的郡府内堂,传出一段对话。
“世子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
举手阻止多余的客套话:“我只问你,澧县怎么会有流寇出没!?”
“呃…因为澧县较近山区,苍山地形又较隐蔽,所以…所以给残余马贼钻了空子,以致少量流寇渗入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