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自从巫行云把沧海晾在一边,就没有人和他说话,香雪突然的提问,确实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我…十七…”
“十七呀,比我还小一龄呢。大哥,你什么时候也换了口味?从前你可是只喜欢十八岁的美少年呢…”
什么?什么十八岁的美少年?沧海不禁愣住,但不仅沧海,连另外两个男人也瞬时僵住了表情,停下手中的酒杯。
“啧,这位小哥,虽不比从前的娇俏可人,但眉眼看着舒服,身段也好,我喜欢!”
“香雪!…”
“香雪!住嘴!”
看着两个大男人同时出声阻止,巫行云甚至还站起身来,沧海但觉脑门轰的一声,立时明白了怎么回事。相似的话语,相似的神情,刚进泌芳园时不是见过么。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人家一开口只叫小哥,不称兄弟,只问年龄,不呼姓名了。原来自己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个供人取笑玩乐的男宠!?刹时,方才大厅里众人侧目以对,议论纷纷的情形倏地涌现脑海,原来他们都是这样看的么!?一幕幕在眼前掠过,羞耻如潮水撞击着胸膛,沧海的面孔顿时苍白。
“怎么,不是吗?…”看着两个男人如临大敌的表情,香雪很不高兴地仰起俏脸。
“香雪!你再说一句,我就离开这里!”巫行云剑眉倒竖,狠撂下一句话。
看见巫行云的神色,知道不能再开玩笑,香雪哼了声,不敢再说下去,但是赌着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刚刚亲密和美的气氛完全被破坏,平陵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又瞧见沧海身体僵硬地坐着,似乎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不禁低叹一声。正为难间,突然听到街市上爆出一阵欢呼,锣鼓鞭炮齐响,知道火龙戏珠的表演开始了,心中一动,忙起身向沧海走去。
“小兄弟,火龙戏珠开始了,咱们瞧瞧去。”说着,不管沧海愕然的眼睛,拉起他走近围栏。
站在后面的巫行云,视线不自觉地跟着沧海的背影移动,完全没看到香雪满脸嫉妒、泫然欲泣的表情。
狠咬一下嘴唇,勉强亮起灿烂的笑容,香雪拿起桌上的酒杯,靠近巫行云身侧。
“大哥,刚才是我不对,香雪给大哥陪礼。”哼,我只是给大哥陪礼,可不是给一个小小的男宠!心里想着,端高酒杯,香雪满怀期盼地望着巫行云。
低头看看泪汪汪,娇滴滴的人儿,眼内闪过一线难明的光彩,巫行云平静地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谢谢大哥…大哥!你去哪里!…”
在香雪惊讶的叫声中,巫行云大步走向围栏,在沧海身后站定,伸手用力扳过他的身体,不管怔在一旁的平陵,抬起沧海的下腭,狠狠地就吻了下去……
天旋地转,站不稳脚跟。看到巫行云突然在眼前放大的黑眸,唇上一阵钝痛,随即感到对方的舌尖撬了进来,然后一股灼烈的液体渡入咽中。本能地推搡困住自己的男人,但对方反而更收紧了臂膀。滚烫的口唇碾磨吮吸着,火辣而刺疼,似乎要把体内的空气全都抽走。慢慢无力,慢慢地停住挣扎,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那紧绷的面孔,开始泛红的俊颜…
似乎一瞬间,又仿佛千年,时间更像停止,失去了流动的感觉。因为一切都如被魔咒定格住,包括纠缠在一处的两人。然后所有又在几乎窒息的时刻复苏,当沧海急喘着,重新获得呼吸时,世界才如破了咒般清醒过来。
很热,很痛,很难受……喉间阵阵发烧,但更烧的是脸上。俯靠着巫行云伸出的右臂,弯腰不停地咳呛。平常就很少喝酒,何况是在这种情况下。
瞠目在旁的少女,美目噙着泪水,看着巫行云用手轻拍那男宠的背脊,玉面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咣啷!——挥手打掉案几上的美味珍馐,银铃般悦耳的莺声笑语不再,尖锐的嗓音里只有愤怒与嫉恨:
“大哥!你不希罕我的酒,也用不着拿去喂男宠,如此来羞辱我!!”
第十七章 夺爱
瞠目在旁的少女,美目噙着泪水,看着巫行云用手轻拍那男宠的背脊,玉面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咣啷!——挥手打掉案几上的美味珍馐,银铃般悦耳的莺声笑语不再,尖锐的嗓音里只有愤怒与嫉恨:“大哥!你不希罕我的酒,也用不着拿去喂男宠,如此来羞辱我!!”
“香雪!”平陵脸色大变忙出声阻止,下意识地又转头看向身旁的两人。只见沧海仍旧给巫行云手臂揽紧,已停息了咳喘,但满面紫涨,嘴角紧抿着,身体似乎微微在抽搐,亦不知是因为方才呛了酒,还是听了香雪的一番话。而平时高高在上、容不得人触犯的男人,此时则面无表情,只是低垂眼帘看着身前之人,似乎完全没听到那尖刻的话语。
看着毫无反应的巫行云,香雪心里一阵酸疼,气血翻涌着,难受得似乎刚刚喝下去的烈酒,全要呕了出来,满腔的恶气无处发泄,怒火自然而然烧向了愣住的另一人。
“好!好!平陵!你也吆喝我!…哼!你们哥俩平时狎玩娼妓,我不说什么…如今,为了侍候男宠,就要撕我的脸!…”
“香雪!…”巫行云厉声喝断恶毒的言辞,俊面一忽儿黑,一忽儿红。香雪的话其实也道中了平陵与他日常的一些荒唐事,然而这在浮靡放浪的豪门本就常见,从前三人也会以此互相打趣,但是今日不行!今日就是不行!…感觉到臂弯中的身躯在僵硬,巫行云更是没来由地心慌,急忙不假思索地辩驳着:“我从前怎样,你尽可骂…但是…他不行!…”
“他!?哪个他!?大哥的男宠如此之多,香雪如何记得牢!…”
“香雪!够了!我跟你说!他不是男宠!你若要再骂,莫怪我…”头疼不已的男人终于恼羞成怒。
“大哥待要怎样!香雪任凭处置!…”
瞪着平时乖巧可爱,善解人意的少女,今天突然变得糊搅蛮缠,尖酸刻薄,巫行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小女子难养”,大大遗恨未早听前贤之教训。面子上挂不住,怒意渐盛,有些恶劣地说道:“不怎样!莫说他不是男宠,即便是,只要我喜欢他,我这嘴里有一口酒,也要与他分了!”
此言一出,如炸惊雷!!在场众人都被震住,露台上一片岑寂……
不再理会他人做何感想,巫行云绷着脸,挽紧手中人,掖住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谁知被挟持者身体一僵,脚下竟如生了根般,动也不动。巫行云愕然,低头望向怀中人,只见他满面通红,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自己,倔强与不满显而易见,只是其中还掺杂着些微惊惶,与某种难明的情愫…
巫行云看着沧海愣住。根据自己对沧海的了解,虽然也知道他很有些犟劲,只要看他为报家仇刀砍张千石便可知晓;但平时沧海面对自己时,只是垂首敛目,唯唯喏喏,偶有不满,亦从未坚持多久,至于像今日这般强烈的公然“反抗”,更是从未有过。
巫行云瞧着,虽是惊讶,却奇怪地并不恼怒,反而有种不明所以的冲动,很想逗一逗这个第一次向主子权威挑战的奴仆。(BT的虐待狂~~——亚海-
-+)这样想着,竟全然不顾还身处“手兄相残”的困境,低头向沧海微挑剑眉,沉声说道:“不许反抗我!”说着,又要强制劫人,这回手上是加了力。
但见沧海卯足劲,奋勇挣了一轮,依然败下阵来,被男人扣住双腕,直拖着往外走。但走出几步,巫行云终又停下,因为怀中人挣得实在太历害,又见沧海额际已涔涔出汗,知道自己把人勒得太紧,心中不忍,只好软下声来:“你不想跟我走,难道想留在这里讨骂么!”一言立即凑效,感到沧海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抱持着,巫行云心里竟有丝丝的得意和窃喜。
这两人“卿卿我我”,把周围之人全当空气,平陵在旁看着愕然,香雪脑海却早已一片空白。因为巫行云不论如何放纵荒唐也好,从未曾对谁说过喜欢两字;即便是香雪芳心暗许已久,殷勤讨好,亦如泥牛入海,从无回应。如今当众宣言,对象竟然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小男宠,焉得不让人痛心疾首,烈火焚心!?
身体如置冰窟,手脚不自觉地颤抖,香雪刹白的面容不怒反笑,梦呓般自语着:“哼…喜欢!数年兄妹之情,竟不如一晌贪欢的男宠!我倒要瞧瞧我与他,你更看重那一个!!”
喃喃话语未落,雪白身影忽地跃起,怒张五指,迅如闪电,向背身离开的两个人影直扑过去!
“香雪!住手!!…”
平陵惊呼出口时,巫行云并未回首,听见背后风声袭来,只是长臂疾探,斜掌劈出!偷袭之人一击未中,急拧娇躯,凭空拔起数丈,然后如泄星火,卷起罡风,猛向沧海头顶砸落!出招者快,御招者更快!一把推开沧海,巫行云双手交互向天,一手卸去进攻的掌力,一手扣住对方腕处,一带一扯,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把偷袭之人直掼了出去!
只听一阵台椅倾覆的巨响,香雪的身躯已重重地撞在了地面上!
“香雪!——”平陵急忙扑向倒在地上的白影。巫行云一愕,不对啊,自己只是用了巧劲,不可能伤得了香雪的。心想着,也立时纵身跃了过去。
果然,尚未低身细看,香雪已经惨白着小脸,困难地从一片狼籍中坐起身来。
“香雪?…”看着少女杏眼满溢泪水,双唇在剧烈地颤抖着。巫行云不觉一阵愧疚,正欲伸手去扶抱她。谁知少女用力拍开他的双手,倏地站起身,捂住面颊,呜咽着冲出了露台。
“香雪!——”
看着掩面奔走的身影,巫行云不禁愣在了当地。
“行云!你还不快去看看她!”平陵焦急地喝道。
“……”巫行云皱紧双眉,看看平陵,又看看呆立在不远处的沧海,迟疑着。
“这里有我!你快去劝住香雪!她那性子,你不是不知道!…”
紧握一下双拳,巫行云飞身向露台出口跃去,经过沧海身边时,停了停:“你莫走开,等我回来!”说完,扣住沧海的劲脖,低头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才转身消失在门外……
周围突然静了下来,街市上的笑语喧天,更显得露台上一片冷清。
平陵望望仍旧一动不动的沧海,挥退那十数个早已吓呆的仆从,然后向他走去。
“小兄弟…”听到平陵开口,沧海抬眼看看他,脸上表情有些别扭。
平陵知道他心里尴尬,也不多说别的,只道:“你别担心,行云没有办不了的事。”
谁会去担心这人!听平陵此言,沧海更是红了脸,低下头,并不答话。
“小兄弟,来,我们坐这儿聊聊。”平陵不由分说,拖着沧海找个整洁点的地方坐下。
见沧海坐定,平陵整肃一下容言,和缓着语气道:“小兄弟…呃,要不,我叫你亚海,不介意吧?”
沧海抬头看看和颜悦色的男人,慢慢地点了点头。平陵看着,笑了起来,儒雅的面容如沐春风,让人瞧了甚是舒服。怎么那人脸色从来就没有如此好看过呢?沧海望着,心里不禁有些怅惘。于是,又听平陵开口道:“亚海,你想听听行云和香雪的故事吗?”
那人的故事?那人从来都是神神秘秘的,常有骇人听闻的掌故,难道他和香雪也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不成?听…倒是很想听,但…望了平陵两眼,有些难堪地别过脸去。
第十八章 血海飘香
“亚海,你想听听行云和香雪的故事吗?”
那人的故事?那人从来都是神神秘秘的,常有骇人听闻的掌故,难道他和香雪也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不成?听…倒是很想听,但…望了平陵两眼,有些难堪地别过脸去。
平陵了解地笑笑,亦不再追问,眯了眯眼睛,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嗯…该从何说起呢?…呃,这样吧。亚海,你可曾听说过血海飘香门?”见沧海惊讶地睁大眼睛,平陵不禁微微颔首,“是呀,天下人不知道巫家堡的已是很少了,而江湖武林中人不知道血海飘香门的恐怕没有罢。亚海,你现在是在巫家做事吧?…既是如此,对武林之事,想来也是知道些的,对不?呵…不过这血海飘香门的来由,知道的世上也就三人而已。”
“…大约是五年前吧,一位京官携带家眷调任地方。这位京官为人甚是清廉耿直,不畏强权,在京城就惩办过许多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官员和恶霸,但也正因为如此,屡屡受到排挤和打击。不过,这位京官声名在外,虽遭陷害,却依然有许多人做保,包括京城百姓在内,而做皇帝的也希望有真正为国效力之人,所以几经周折,这位官员最终被放出京,派任一个偏远的城镇。然而,谁知那些曾被治过的贪官恶霸竟趁着他调迁,买了杀手堵在半路……”
听到这里,沧海不禁惊叫出声。平陵见他满脸紧张和激愤之情,不禁点点头,慨叹道:“正如你所想,飞来横祸,这位官员全家十数口包括奴仆在内,几乎被赶尽杀绝。只有一位女孩…唉,亦不知道幸还是不幸。当时那帮杀手见色起心,只留了那十三岁的女孩,想着玩够了,再斩草除根,也正因为这样,延了时间,女孩才被路过的一位少年侠士所救……”
听着这惨绝人寰的故事,虽然知道女孩就是香雪,少年侠士必是巫行云无疑;但沧海心里似乎只听到五年前,那荒山僻路之间,无辜少女在禽兽的蹂躏下,看着家人被残杀殆尽时,凄厉绝伦的呼叫。相似的情景,相同的血腥味,唤起身体里最痛苦的记忆,沧海的眼睛不禁一片模糊……
平陵说完,良久也才自沉重的复述中缓过气来,但抬头一看,见到沧海居然双目赤红,定定地直视着前方空地,两膝上紧握的双手竟不住颤抖,不禁一愣,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唤了两声:“亚海,亚海?…”
“呃!…”沧海猛然惊醒,看见平陵倾身靠前,满是关心和怀疑的表情,忙坐直了身躯,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我…我没事,…平陵公子请继续…”
“哦…这样啊…”平陵顿了顿,再瞧沧海已经恢复了镇定,似乎确凿无事,方才接着道:“其实下面的你可能也猜到了。女孩就是香雪,少年侠士就是行云。香雪年少失怙,无依无靠,因此对行云甚是依赖和…眷恋,再加上…行云又是那样的人物,普通女子不喜爱,恐怕也很难吧…不过,你别误会,行云一直都把香雪当作妹子看…”
误会?自己为什么要误会?为什么要向自己解释这个?沧海看了平陵两眼,见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突然觉得这人竟也有些可恶起来,脸上一热,忙调转视线。
瞧见沧海尴尬的表情,平陵知道不好再开玩笑,微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后来,行云就开始着手复仇计划。行云自己常说,对待恶人就要”以恶制恶“。于是他四处搜寻能人异士,并查证买凶杀人的祸首,最后同样以暗杀的方式替香雪报了仇。”(这倒是那人的做事方法——亚海-
-、)
沧海听平陵轻描淡写的这一段,其实应该是非常凶险艰难才对。毕竟当年巫行云不过十八九岁,而对头又是只手遮天的豪强恶霸,至于当时的巫家也是兴起不久,应不如现在这般权倾朝野,无人能及的。听起来,整个复仇过程都应是巫行云一手把持,利用了巫家之便,然后成事。如此看来,巫行云还真是少年老成,城俯深得紧!
“也就因为这样,江湖上从此有了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血海飘香门…香雪海,香雪,血海飘香…亚海,你应该明白了吧…”
听此一言,沧海怔住,原来这个恐怖的杀手组织竟然是…下意识地望向平陵,只见平陵微笑着点点头:“这是行云送给香雪的礼物,而香雪的武功也是行云所授,所以方才两人打起来的时候,我只是担心坏了他们兄妹情谊。至于血海飘香门,最初主要是做雇佣杀人的事,再收取佣金维持运作。不过…最近这两三年,在行云的劝诫和帮助下,香雪把它捣弄成大型的商会,以香雪海做门面。血腥味虽还有,却是淡了许多罗…”说完了长篇故事,平陵也长长地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