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带我走上一辈子么?”
[爱曾青春,我们眺望无垠天际,比最高的星星更高,比最远的星球还远.
我们曾以为自己能改变世界,改变世上的一切,但时间流逝无尽,我们亦开始怀疑.
也许我们只是在玩一场无尽的游戏,永无人获胜.
但愿我能逃走,但愿我能躲避,忘记曾经的感受.可关于你的记忆总无法挥去,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
你已不在我身边,
你已不在我身边.
爱与仇恨,将我们视为寻常的人生,交付于命运.
我们身不由己,与自己所爱的分离,无处告别,无泪可流.什么也无法相信.
但你已远去,我们再也无法了解成长的爱.
时间,将它给予我俩的一切,全部收回.
但愿我能逃走,但愿我能躲避.忘记曾经的感受.可关于你的记忆总无法挥去.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
你已不在我身边
你已不在我身边
那时我们的心还年轻,那时夜晚还很长,那时我们让清晨的朝阳吻开我们的双眼.
那时我们拥有珍贵的梦想啊,
现在已死、已逝
那时我们许下的诺言啊,
皆已成灰.
但愿我能逃走,但愿我能躲避,忘记曾经的感受,可关于你的记忆总无法挥去.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
你已不在我身边,
你已不在我身边.]
他终于挣开了。扯掉围巾,狠狠甩在地上,像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自己脱离出巨石压顶险境般拼命喘着气。
而他,脸都白了。
“饶了我好不好?陆寻,你饶了我吧。”
眼睛火辣辣地疼起来;齐越不得不眯缝眼睛梗着脖子硬生生地往外挤出字。
“我算什么呢?你又能做什么呢?就比方两个人做伴,早晚也有散的一天。何苦老这么缠着耗下去,大家都难受。我是忘不了你,没错——不然知道你住在那里的时候我就该立码掉头走人的。可即便如此——该了结的时候还是得痛快点儿——”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寻打断他。
齐越沉默片刻,忽然笑着飞快地说:“我们还要活啊……”
“陆寻……我想让你活得好好的……你也得让我活啊……”
对方似乎找不出可反驳的话,怔怔地注视他,表情模糊。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彻底瞎掉时的那一天。唯一清楚的就是——我,不希望,最后慢慢看不见的,是你的脸……尽管我对它从来就没有过多么清晰的概念……”
我这是怎么了?竟会突然对他说这样的话?
难道我真的在害怕什么吗?
齐越又辛酸又诧异地想,口中的话却仍旧未见丝毫中断地继续。
“其他都无所谓;我本来便是一个人,所以没关系。”
“我的愿望就是——让你剩下的日子里,全是我的影子……”陆寻说。
齐越僵硬地笑了下,“然后呢?”
“在一起就可以了。你不用想那么多然后。即便天塌下来,我希望被砸死的时候也是跟你在一起的。”
“……”
“你明不明白?”
“通常人都会讲‘天塌下来由我替你顶着’之类的话吧?”齐越慢慢地说。
“如果我那么说——”陆寻一字一顿地反驳,“你会逃得更快更远。你要逃避的东西太多了,像山一样。起先我以为可以根本不在乎的,结果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似乎笑了笑。
“要对付你这种人——我只能把自己先毁了再说……所以,即便说到一辈子也不是我的,是你的。”
已经彻底被那句话打倒了,绝望的喜悦在血管里噼噼啪啪燃烧起来,齐越在模糊刺眼的光线里找到他微微晃动的面孔。那面孔在笑,满怀认真的无奈。
“其实现在啊,我会真的很想让你死在我前面。”他望过来,“哪怕仅仅早一秒钟。我要看着你断气。如果自然规律实现不了,就由我亲自动手好了。”
毫无意义地咧开嘴,眼睛酸得要命:“真的这么想当杀人犯啊?”
“留你一个人的话,你会害怕。”
陆寻淡淡回答。红绿灯亮了起来,下班的人潮夹杂着喧闹的热流包围了他们,转瞬又蓦地离去继续向前。
伸出手去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费力,手指边缘在夕阳余晖里发散着柔和的光泽。也并未等待多久,陆寻再次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很爱我吗?”
“嗯。”
齐越露出笑容,“那就保证让我死在你前面。”
陆寻“啧”了一声,“自私的家伙!”
“好吧。我保证。”他又用少有的低沉声音说道,“让你死在我前面。”
拉开窗帘时看到的只有一片朦胧,连辨认的轮廓连影子都找不见。齐越闭上眼睛耐心地等待了半晌,睁开后情况未见半分改变。他僵直地站在窗前,吃力地呼吸着。
“大妖怪!准备吃饭喽!”
加蓝在外面的过道里啪嗒啪嗒地跑来跑去,碗筷叮当作响。
“这是跟着电视学做的南瓜饼。尝尝。”她拦住刚走出来的齐越将一块南瓜饼塞进他嘴里。
“加蓝你是最棒的。你真伟大——”齐越吃着饼挑起两个大拇指含糊不清地说。
“真的?真的?”
“中国第一!世界制霸!”
“什么嘛……夸人也要有限度哦。在这个家里做饭可是陆寻制霸呢!”
走到厨房里,或许是因为灯光的明亮,齐越可以找到陆寻的身影。他靠在门边静静看着,直到对方发现。陆寻走过去亲亲他的嘴唇,笑笑说:“南瓜味道。”
“我能做什么?”齐越边挽袖子边问。
“啊,帮我拿个碟子,大点儿的。”
大概记得摆放餐具的柜子。齐越在那些搁板间摸来摸去,感觉碰触到的全是碗和大盘子。他努力向另外一层的深处寻找,手刚伸出去却立刻撞上了另外一只手。
“对,这么大的碟子就行。谢喽。”那个声音淡淡地在耳边说。
没有反应的时间,加蓝已经冲到身边:“你俩做什么呐!吃饭啦吃饭啦!”
也许是很久没有如此热热闹闹地吃过饭了,整个房间被三个吵吵嚷嚷的人搞得几乎翻了天。齐越的饭碗总是被加蓝的筷子频繁攻击着,冒了尖的菜眼瞅就快要洒下来。他只好端起饭碗逃到沙发上,抬起一条腿用脚挡住还要追过来的女孩。
“姐姐你饶了我行不?把当我猪啊拼命地喂……”
“闭嘴!年纪比我小的毛头没资格提意见!”加蓝凶巴巴的,“无论如何要把你变成最初见到你时的样子!这么瘦,走在路上别人都会以为是活鬼出山呐!”
“一会儿妖怪一会儿活鬼,你就是不把我当人是吧?!”
“那边那个!瞧见没有?”加蓝用筷子一指还坐在桌前悠哉游哉啃鸡翅膀的陆寻,“他把你当人,找他去!”
……
全部的行李其实仅有两个不太大的旅行包。齐越只将换洗衣服拿出来让陆寻放到衣柜里,剩下的就一直放在柜子旁,好像完全将其忘记了。但今晚当陆寻下班回到家时,却发现齐越正盘腿坐在门边翻检着旅行包。他像是刚刚洗完澡的模样,脖子上还挂着毛巾,头顶横着加蓝的大发卡,有些滑稽。
“干吗别这个?小丫头似的……”陆寻笑着用手点一下他的头。
“刘海长了,干活的时候挡眼睛。”齐越说着继续埋头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分类放在地板上。陆寻注意到那双需要靠反复摸索才能确定的手,心里莫名凉下去。他把外套扔到床上,也不帮忙,只是呆坐在旁边看。
另外那个人完全没注意他的神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哦”了声,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巧克力撕开包装纸就要咬。
“这是今天第几块了?”陆寻赶紧伸手过去抢走。
“还我!”
“吃那么多甜的当心没到三十岁牙全掉光了!”
“罗嗦!还我啊……”齐越笑着去抢,两个人打成一堆,巧克力从陆寻手中掉出来。齐越可以听到掉落的声音,但在声响发出的地方摸了半天仍未找到巧克力。他没死心,跪在地上继续寻找。
木地板很凉,陆寻按住他的手散发着同样温度。
巧克力光滑的包装纸贴上手心,“随你便吧。反正冰箱里还有一大罐等着你呢。”陆寻的语气依旧平和,甚至传出几丝笑意。
“明天和我去同仁医院如何?挂号挺麻烦的,可能一大早就得跑过去。”齐越轻轻松松地开口,如同在讲一件和自己完全不相关的事,“天黑的时候我没法一个人走……”
放下手里的衣服,陆寻默默待了一会儿。旁边的人似乎没事般分拣行李。
“没问题。”陆寻终于说。
“怎么突然想去看医生了?”
“没怎么……”
齐越笑一笑,转向陆寻所在的地方。
“就是想好好看看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