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青疑惑的张望著飞快从眼前掠过的高速公路指示牌:他们正在离开S市,往机场方向去。
机场?
难道他们做爱还需要乘坐飞机?
哼!有钱人的花样就是多,在高空做爱的感受是不是和地面不一样??
果然,到了机场,欧阳奕打开车门,让延青跟著他进入侯机厅,从私人飞机乘坐入口进入停机坪。
眼前,银白色的私人小型客机,在从来没有做过飞机的延青眼中,是异常的诱惑。
小心的步上登机楼梯,进入机舱。
整齐的机舱,真皮的座椅,後面是个小型的办公室模样,有固定的桌子和皮椅,另一测是张还算宽敞的单人床。
“坐吧。”欧阳奕指指身边的座椅,示意延青坐下。
延青摸索著宽敞的座椅,挨著欧阳奕坐下。眼睛快速瞄了眼身後的单人床——不在床上做吗?
长长的手臂伸过来,似乎是要拥抱的模样,延青闭上眼睛,要开始了吗?
但是,那只手并没有摸他的身体,而是拉过身侧的安全带,体贴的为他扣上,调试了一下长度。
耳边,飞机启动的引擎轰鸣声,延青紧张的握紧了座椅的扶手。
好……害怕。
没有飞行经验的延青对即将离开地面的恐慌然使得他身体都僵硬起来。
旁边伸过来一双温暖的手,将他冰冷的手包裹在手心中,耳边欧阳奕低沉的声音温柔的说:“别怕!”
延青心底暗暗一动。
不要对我这麽温柔!
欧阳奕,你可知道,我最怕的不是你的侵犯、做爱,而是你这种让我对将来不确定的温柔。
我……已经没有精力和资历与你玩这种恋爱游戏。
耳旁“呼哧呼哧”的呼吸声,伴随著欧阳奕轻笑的声音:“延青、你身上有我的香水的味道哦。”
这个发现然让欧阳奕很高兴。至少,延青会让他的味道留在身上,证明了他并不是完全抗拒他。
延青脸色一白。
是的,他身上有欧阳奕送给他的、和欧阳奕同样的香水味。
每到清晨,从不同的客人身边醒来,拖著疲惫剧痛的身体回到宿舍,沐浴过後,总会一个人偷偷躲在蚊帐里,拿出藏在枕边的香水,轻轻往身上洒一点,这才能确认身体上没有留下昨夜那些男人的味道,他才可以安心的补睡。
但是,今天,这种味道却泄露了他心底最深最苦的秘密。
本来想找个藉口解释说使用香水的原因,比如:增加诱惑力等等,但是,当延青一张口却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飞机既然快速启动,而且正在升空。
那种陌生的重力作用,整个人倾斜的离开地面的奇怪感觉,让延青不得不紧紧闭上了眼睛,手不禁死死握紧。
旁边横过来一只手臂,微微用力,将他带进欧阳奕宽阔温暖的怀里。
“别怕,别怕。”头顶上,欧阳奕伴随著安慰,落下细碎的亲吻。
延青眼睛闭得更紧。
两个半小时的飞行,在延青来说简直可比酷刑。
不知道如何减轻耳膜压力,耳朵里嗡嗡轰鸣,听力急剧下降,心脏由於血压变化,有些闷气,但是他却不敢告诉身边翻著杂志的人,一个人默默忍耐著身体不适。
飞机降落的时候,这种酷刑更加严重。
骤然的失重感,心脏突然不堪重负的纠紧,呼吸都不顺畅起来,让延青不得不整个人都疼得缩到一块。
明显的不适总算引起了欧阳奕的注意,他扔掉了手里的杂志,白著脸,紧张的埋下头将延青扶起来,紧紧搂进怀里,一连声问:“怎麽了?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延青……延青……”
延青喘不过气,手紧紧拽住胸前的衣服,仿佛要把心脏拖出来般用力,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薄薄的嘴唇也因为缺氧而泛白,脸色灰暗的吓人。
这副模样,让欧阳奕更加害怕,一边高声叫聘请的空服人员,一边紧紧握住延青冰冷的手,一叠声安慰著:“延青……别怕……别怕。我在你身边,……延青……”
喜欢的人如此痛苦,欧阳奕觉得自己的心也跟著揪痛,延青痛苦的面容仿佛是根无形的箭,狠狠扎进欧阳奕的心里。
飞机正在下降,所有人都系著安全带,不能随意离开座位,空服人员只得用声音帮助著欧阳奕:“欧阳先生,你别著急……这位先生看样子是心脏不适,您需要将他整个人卷曲起来……对,头埋在膝盖上……慢慢地、深呼吸……深呼吸……”
欧阳奕按照空服人员的指示,将延青的体位调整好,并诱导著延青按照空服人员的指引调整著呼吸。
慢慢的,延青的痛苦缓了下来。
飞机也逐渐接近了地面。
失重感觉一消失,延青的痛苦也明显减轻,脸色慢慢回复回来。
危险警戒一过去,空服人员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欧阳先生,看样子您的朋友心脏有些问题……最好,您送他到医院检查一下……他、不适合再乘坐飞机。”
欧阳奕抱著慢慢平缓下来的延青,心情黯然:“对不起,延青,是我鲁莽,没有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
延青闭上眼睛,让最後一丝闷气从胸口释放出去,缓缓倒回宽敞的座椅:“没想到,坐飞机是这麽痛苦的事情——看起来美好的事物,不一定适合自己。”
欧阳奕抚摸著延青瘦削的脸蛋,轻声在他耳边说:“别这麽忧愁,延青……悲伤不适合你。……我会尽我的能力,将你悲伤从你身上赶走……给我这个机会吗?延青?”
延青闭上眼睛,露出凄美的微笑。
欧阳奕、你可知道,我已经不敢相信爱情、不敢相信你。
步出机场,是全然陌生的城市。
同样的高楼林立、同样的繁花似锦。
但,却不是延青熟悉的S市。
陌生的语言,听起来有些吃力。
陌生的街道,看上去茫然。
坐在停靠在机场外的宾士车里,延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有钱人的花样真多,连春宵一夜,都要费这麽大周折。
欧阳奕温和的伸出手臂,搂住不安的延青,用他那花花公子常年操练下低沉而诱人的嗓音,贴著延青柔软的耳廓,轻轻说:“欢迎来到我的故乡,延青!……希望你会喜欢他。”
出乎意料的,欧阳奕并没有将延青带上床,而是请来了医生,为他做了身体初查。
冰冷的医疗仪器和繁复的检查,让延青瑟瑟发抖。
他很久不曾接触过医院,在他的记忆中,医院,代表著生命。
青宏……就是在那冰冷的医院里接受著冰凉的医疗器械治疗,慢慢步上不归黄泉。
所以,在延青的记忆中,医院和医生,代表著死亡。
同样,医生的脸上也忧虑重重。
在安静的客厅里,医生摇著头对欧阳奕说:“欧阳,你的朋友身体不容乐观。……他身上的伤痕……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那是长期性虐待留下的伤口,但是这些通过治疗和休养,很快就可以痊愈。……但是,糟糕的是,我怀疑他的心脏……光从心律和脉搏、血压来看,他心律不齐、心室收缩时有杂音。”
医生拍拍欧阳奕的肩膀:“我建议你明天带他到医院做次全面检查。”
欧阳奕皱起眉头,担忧地往敞开的卧室门里望了望:“你觉得他的病严重吗?”
“没有得到最後结果前,我不敢下结论。”
延青一直睁大著眼睛,静静等待著欧阳奕进来。
从房子的大小和位置来说,这里应该不是欧阳奕的家。或许,这是他为了眷养情人,买下来的房子。
而且,从头到尾,他也没见到过他的家人。
对自己露出个嘲笑的笑容,延青凄凉的说:“延青,你这个傻瓜,听到他那麽感性的说他邀请你到他的家乡来,你就以为你够资格踏进他的家了吗?——笨蛋,你始终只是个床伴而已啊~~别做梦了!延青!!”
正在他发呆自怨之际,欧阳奕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来。
延青微微缩了缩身体。
现在要上床做爱了吗?延青抬眼小心的窥视了一下欧阳奕的脸色。看上去不象,因为欧阳奕看自己的眼神没有平时习惯的那种男人的欲望。
相反,却有种令他心慌的光芒。
果然,欧阳奕挨著他躺下,伸手将他搂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头发,在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低声说:“睡吧,明天跟我去医院检查。”
延青偎进欧阳奕热乎乎的怀抱,垂著眼,闷了半晌,才低声问:“你……是不是向仙境买了我几天外出的包场费?……我们明天不回去吗?”
欧阳奕手臂僵了僵,很快又牢牢抱住了延青的後背,安静了半天,太将另一只手抬起延青已经瘦得尖尖的下巴,让他的眼睛不能逃避自己的注视。
默默凝视著延青有些怯懦的目光,欧阳奕心里没有把握的问:“延青,要是……要是以後你都不回仙境了,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一直?”延青重复了这个让他无法相信的词。
“是的,一直。……你愿意吗?”
延青垂下眼,掩盖住眼中的失望和惊慌,淡淡的说:“你是不是已经向仙境替我赎身了?”
欧阳奕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延青敏锐的第六感,“是的。……就在刚才……你生气吗?我没有问你的意见,私自就做了决定。”
延青唇边浮起一丝淡然得可以称得上是绝美的笑容、幽幽的、轻轻的说:“我有什麽好生气的资格?……我们这些男妓,客人有钱就是主人,想怎麽做都可以。……你不过是将我的一夜变成了一生购买下来而已。”
“延青!”欧阳奕痛心的捏紧他的下巴。迫使他重新抬眼注视著他:“究竟是什麽让你对我这麽排斥?……你是怕我始乱终弃?还是觉得跟了我委屈了你?”
延青闭紧嘴巴,不予回答。
其实,他回答了又有什麽用?
就算是他明说是怕欧阳奕始乱终弃,但是谁又能保证欧阳奕今天答应,将来的哪一天不会反悔?
有青宏的前车之鉴,他变得对爱情、对将来更加不敢相信。
唯一可以信任的,只有自己。
欧阳奕闪亮的眼眸随著延青无声回答的延长,越来越黯淡,心、也跟著做起了不规则的绞痛。
看样子,怀里的男孩对他和他们的未来,还是没有信心。
不过,扪心自问,欧阳奕自己也不敢保证一辈子都一直守著延青不变心。
他……无法承诺。
以往流连花丛的日子,令他习惯了接受别人的奉承与迎合,习惯了朝三暮四,要一生对某一个人专一──现在,就他和延青的关系,他还无法承诺。
叹息著,默默将怀里柔弱的身体抱得更紧,闭上眼睛,逃避般:“你不需要现在回答我。……好好休息,明天跟我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别的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一整夜,延青在恶梦与恐慌中度过。
闭上眼,青宏白著脸冰冷的手牢牢抓住他,不断叮嘱著:“不要相信爱情,延青,不要步我後尘。”
欧阳奕冷著脸,背对著他,一脸嫌恶的说:“我不想再见你,你给我滚!”
旭哥美丽的脸庞上布满冷漠:“你已经离开仙境了,死活我们不再过问。”
爸爸横眉怒目、眼光冰冷的地指著他:“你这个被人糟蹋的贱货、我们家没有你这个儿子,给我滚!!”
一整夜翻来覆去,无法沈睡,浑身的冷汗已经将睡衣沁透。
身旁的欧阳奕也深受他的影响,一夜里不断将他从恶梦中摇醒,那双深邃诱人的眼眸里噙满忧虑与心痛:“延青……别怕,别怕,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