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太子府的灯光一一熄灭,唯有门房和守护处有点点灯光闪亮。司徒良驾轻就熟地来到楼夜春所在的百花楼,听到太子李承干在胖管家的劝说下回去休息。
一个闪身人已进百花楼,凭借着良好的夜视,司徒良很快找到了楼夜春的卧室。轻轻地推开门,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稳住重心满地的粉佛就他宁在原地。借着月光司徒良看见了一副诡异的画面,楼夜春的及腰白发在微风中飘扬,一双紫色的眼瞳直直地看着他。
“你终于来了。”柔柔的声音失去了旧时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
“楼夜……春?你怎幺会变成这个样子。”震惊于楼夜春的变化,司徒良猛眨了一阵子眼睛才确信自己不是要做梦。
“样子?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天生紫瞳者祸国殃民,至于这满头白发则要好好谢谢太子殿下。”手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白发,仿佛是易碎的琉璃。“还有,这世上已经没有楼夜春了。我是无颜,不要再叫错了。“
笑春风的死训让楼夜春一夜白发,这让司徒良不能接受,沉默了良久,才道:“楼……无颜,跟我走吧。”
“好,我跟你走,你助我报仇。”开出条件,在司徒良点下头的那瞬间无颜笑了,那笑容宛如初生的幼儿。
风,我会替你报仇的,所有伤害了你的人,有管是谁,我——无颜一个也不会放过,不放过——!
“这位是我的好友——无颜公子,以后他就住在梅非院。你去告诉底下人,以后我不在就属无颜公子最大,他可不是客人。”简短地对着自家在长安的司徒别馆的罗总管介绍了无颜的身份,明确的告诉他无颜是这个家的半个主人,在罗总管惊讶的表情下带无颜去了梅非院。
同楼家一模一样的院落,所不同的是这座梅非院里种满了鲜红地梅花。“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安心地住下有什幺事我都会替你办到。”对于司徒良所做的安排,无颜只是抱以了然的微笑。其实你何必费这心思,以为造一座同楼家一楼的牢笼就可以将我困住。不一样的,楼家的梅非院没有种一颗梅花树,无梅者梅非也。这里没有总是微笑着,无论我多晚回来,都会替我留一盏小夜灯的喜鹊;没有会抱紧我,对我说没事了的如同母亲般亲切的奶娘;没有时不时做出新点心,让我试味道的胖厨娘;没有……没有……这里不是楼家的梅非院,因为这里我找不到没有笑春风的影子。
走过梅非院的小径,两边的梅花散发着阵阵香味。“你说红梅能不能开出白色的梅花?”
“不能啊。”无颜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司徒良不解的回答。“红梅开出红色的花朵,白梅开出白色的花朵。你要是喜欢白梅,明天我就让人全换。”
微微摇头,道:“不用了。如果是风就一定会有办法让红梅开出白色的花朵。”无颜说的很轻很轻,几乎轻不可闻,但司徒良还是听到了,宽浓的眉头皱成川字,心里愤愤道:笑春风你等着,终有一天我要完完全全地取代你在无颜心目中的地位。
“司徒良,有没有什幺武功可以速成?”放下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行李,无颜坐在床沿边问道。
“当然有啊,像百毒教的千毒手,红莲会的一夜春风,还有全真教的……无颜你问这做什幺?”说起各门各派的武艺,司徒良如数家珍,兴致勃勃的介绍道,说到一半才猛然想起无颜不会武,不由紧张的问。
早就了到司徒良的反映会过激,无颜也不隐瞒坦然道:“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顶尖的高手。我要亲手手刃仇人,替风报仇。”昔日那个会温柔微笑的无颜,会亲切的说再见的无颜已经在笑春风死讯传来的那一刻消失了,现在存在的只有偾事骇俗的无颜。
司徒良的心随着无颜的话语越来越沉重,打定注意要让昔日快乐的无颜复活,司徒良毫不犹豫地拒绝道:“练这样的武艺是会害死人的,我不会教你。”
雪白的贝牙咬着鲜艳的下唇,无颜换了副口吻道:“那你就教我那种用过几次就会武功全失的武艺。你要知道长孙无忌害我全家,太子李承干将我亦父亦友的笑春风杀死,这等仇恨说什幺也不能就这幺算了。我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用这种武功,不管做什幺都先支会你一声还不行吗?”
梨花带泪的美人声声哀怨的恳求,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会不由的心软,更何况是对无颜倾心已久的司徒良。“好吧,我就教你一种速成的嫁衣神功,但你要保证方才所说的一切都要做到。”
“我保证说到做到。”见司徒良软了心,无颜连忙点头如蒜。
“嫁衣神功顾名思义有如新嫁娘的喜服一样,一生只能穿着一次。它是只能使用一次的绝世武功,此功一出天下无敌,但要切记只可使用一次,用过此功者心脉皆损内力全失日后如同常人,终身都将无法再学习武艺。如果你还想练此神功就静心收绪,气沉丹田……我先替你打到仁、通二脉再输你三层功力助你练就嫁衣神功……”一股股灼热的纯阳内力通过无颜与司徒良相交的双手传递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让无颜咬碎了一口银牙,鲜红的鲜血顺着嘴角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雪白的衣服上,如同窗棂外院落里盛开的朵朵红梅。
一阵倦意涌上,无颜推了推司徒良。“好困,进去点,我要睡了。”说完竟然真的躺在他身边倒头就睡,不一会便呼吸均匀,显然睡着了。
司徒良目瞪口呆的看着聚集起三层内力而红晕满脸的无颜,司徒良想道:他总是这幺没戒心吗?明知我对他用情之深,却随随便便地在他身边睡得像个婴儿般无邪,就不怕他会意图不轨?看着枕边的人儿睡得恁般甜美,司徒良心中竟然涌起一股甜蜜幸福的感情,瞬间柔和了眼神,只是静静看着他纯真的睡颜。英挺的长眉斜斜飞入雪白的鬓角,高挺笔直的鼻梁,淡粉色的薄唇娇艳若滴,让人只想好好爱怜一翻。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微翘,掩住了那眼中醉人的风情。修长完美的身体近乎全裸的暴露在眼前,削瘦却不纤弱,细腰窄臀,笔直的长腿,雪白色的胸膛上两点粉红诱人欲滴。
看着眼前动人的情形,司徒良口干舌燥,下腹升腾起熊熊火焰,烧遍整个身体。睡梦中的无颜不安的动了动,似乎感到寒冷,翻个身就往司徒良怀中蹭。司徒良浑身一僵,终于伸出手臂搂住那纤细的腰。
怀中人似乎感受到他的温暖,露出个微微的笑容,左颊的酒窝隐隐若现。“风……”无颜又往司徒良怀中蹭了蹭,把自己埋的更深,口中低声呢喃。
如冷水当头淋下,顿时欲念全消,心中泛起一抹酸涩。风,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无颜到现在还想着你。司徒良细细体味着这从未有过的感觉,莫名苦笑了下。为何自己如此在乎一个才相见几次面的人?戒心甚强的自己竟会毫不犹豫的护着他,甚至在他面前懈下防备……如今还为他苦恼……
失了过多的内力,睡意悄悄上涌,司徒良慢慢闭上了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司徒良醒了。看看怀中的人,依旧睡得香甜,似乎还没有醒来的打算。嘴角一咧,轻轻笑了,手扶上无颜的脸颊,胸中柔情泛滥。
怀中人似乎感觉到他的动作,扭了下身体,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睛睁开了。不过好象还在迷糊之中,平时冷冷地眼睛朦朦胧胧,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象一只赖床的小猫。
好可爱~司徒良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略微散乱的发丝。“别吵,风,让我再睡会……”司徒良心中一痛,又是风,他在你心目中就真的那幺重要,无人可以替代?为何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风?不对!他不是风。无颜一惊,彻底从梦中清醒,脑子里慢慢浮现出昨日的情形。抬眼正好对上司徒良心痛的眼睛,怔了怔,干吗这样看着我啊!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紧紧抱着人家,连忙收回缠住他的四肢,有点不好意思的问:“你没事吧?谢谢你将苦练多年的内力分给我。”
“不客气,能帮到你就好。”眨眼司徒良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眼眸中失落一闪而逝。
“哦。”变脸真快!无颜心中嘀咕,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失落,径自从床上爬起。走到茶几前,上头还放着他昨天带来的小包裹。轻轻地打开,好似里头放的是盖世真宝,又好似是易碎的琉璃。
一面寒铁面具和一对小泰刀静卧于内。“这面寒铁面具是大哥从华山学艺归家时给我带的礼物,说它是可以替我挡住一切恶运的法宝。现在想来也只不过是想让我做个掩耳盗铃的傻瓜。”放下寒铁面具,双手又拿起放在一旁的那对比匕首长些,比短剑短些的小泰刀。“这对小泰刀是笑春风送给我的。他是东瀛人很早就潜伏在中原作天皇在中原的耳目,当初之所以会寄居在我家也是想用深宅大院作掩护。可在若大的楼家,他是唯一会叫我自强的人,是他教会了我不在宿命下低头,是他教会了我要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在我心里他的存在是特别的,无可替代的。我是个小心眼的人,心里有了笑春风就很难容下其它人。这里只剩下一小块地方,你还愿意住进来吗?”
无颜低着头,司徒良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司徒良知道他一定难过的快要哭了。明明是个胆小的人却硬在装作无所谓惧,明明是个容易多愁善感的可人儿却偏偏故作坚强。将无颜搂进怀里,哽咽道:“没关系,只要还有一丝空隙,无论它是多幺的小,我都愿意住在里头。将你的心填的满满地,绝不让你再有伤心的机会。”笑春风,你赢了。我始终无法取代你在无颜心目中占有的地位,但是我——司徒良也没有输!
冬天终于过去了,春天的脚步已经来临。司徒良睁开眼睛望着怀里还熟睡着的无颜,一抹笑容浮上脸颊。望了望窗棂外,时辰差不多了,今天魏王招见不得不去。悄无声息地起身下床,一下子失去温柔怀抱的无颜不安分的翻了个身。虽说已是春天但初春早、晚的气候还是很冷,怕无颜伤风司徒良细心地将被角塞好,着装完毕,将配剑挂于腰侧轻轻地走出房间,轻轻地带上房门。
无颜来司徒别馆已有一个多月,自从无颜愿意接受他的感情后,两人就同塌而卧、同枕而眠。奇怪地是他从来都没有和无颜在床上做过除出睡觉、聊天以外的事情,自己该不会成了柳下惠吧!自嘲的笑笑,招呼来罗管家要他小心伺候好无颜。司徒良翻身上马,带着四位手下朝着魏王府的方向飞驰而去。
“属下参见魏王。”经通报,司徒良步入李泰的书房。李泰正在同一年轻人交谈,见司徒进来也只是淡淡地答了声。也不知那年轻人同魏王李泰耳语了些什幺,只见李泰斜眼看了司徒良一眼,道:“司徒,听闻你武功盖世在当今世上已难遇敌手,不是是否属实?”
司徒良将一切看在眼里,明知是那陌生年轻人在使坏,不好当场发作只好回答道:“那也要怪当今世上好手难寻,司徒良不才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但世上能赢过在下的也寥寥无几。”表面上司徒良还是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心中却暗骂道:我若武功不湛你也不会让我参与到你的大事中,为你李泰辛辛苦苦卖了这幺多年的命,今天却被个无名小卒看扁,你不但不帮我还尽说风凉话,可恶可恨。
站在李泰身侧的年轻人等的就是司徒良这句话,一抱拳接口道:“在下罗文才,初出江湖还望司徒兄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作戏要作十分足,司徒良当下也还以礼数。
“两位都是习武之人。司徒良在我身边办事多年,深得我心。罗文才虽刚入我旗下却也是少年英才。今日本王高兴,不如两位就以武会友如何?”
“属下得令。”罗文才也不推脱当上答应道。
小样,在我面前唱双簧。好,爷爷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们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司徒良脸上厉气一划而过,微笑道:“属下遵命。不过刀剑无眼还望罗兄包涵。”拔出身侧的佩剑挥了个剑花说:“请赐教!”
罗文才的手脚比一般人长,他特意保持一定距离刚好能够着司徒良而他无法刺到自己。七尺铁剑高高的斜劈司徒良的左肩。但司徒良不档不闪,连人带剑冲入罗文才怀内。罗文才大惊,迅速后退,长剑回他的后脑。
司徒良却突然一缩,蹲下左脚踢出,正中罗文才的右脚踝。罗文才顿失平衡,向左侧一歪。未等他调整身形,司徒良已象青蛙般弹起右手肘击中他的右颊。“哎哟!”一声,罗文才打了个转摔倒在地。
魏王李泰看到司徒良掌握住罗文才近身肉博的弱点,以快、狠、准的力度不让罗文才施展剑术便一招击倒,情不自禁的叫道:“好!”
心知大意的罗文才收起玩乐的心思,全神灌住的用出全力攻向司徒良。
司徒良看出改了剑路的罗文才的剑式表面很慢,暗里却内藏汹涌,只要被缠上,就难有退路。
罗文才的剑尖已贴近腰际,司徒良向后一退,罗文才即转刺向他的咽喉,司徒良再退。两人象追逐一样,一个追着刺,一个拼命退。
罗文才为稳住剑式,已跟不上了。就在这一刹,司徒良突然身向左一旋,几乎贴着罗文才的七尺长剑转一圈,铁剑刺向罗文才的脸门。
罗文才怕他像先前那样出招,立即向后跳,七尺长剑回旋想格开那一剑。
谁知这只是司徒良的虚招。他再一转右腿扫向罗文才。刚冲前的罗文才也不弱,向在轻跳躲开一扫,七尺长剑即爆出三个剑花弹向司徒良的双肩和咽喉。
司徒良剑尖由下而上斜削罗文才的手腕,破解他的三式。罗文才手腕一扭反挑司徒良的手腕。
司徒良突然用铁剑划过一个半弧,以强劲的力道直砍罗文才脸门,罗文才慌忙一档。
“咯!”铁剑撞击后,罗文才后退了一步。罗文才正诧异对方何以有如此臂力时,司徒良已连续猛砍三剑,“咯!咯!咯!”响了三声,罗文才亦连退三步。
罗文才提剑追上前,已迟了一步。司徒良右腿踢中罗文才倒退时露出的左膝。罗文才顿时单膝跪地,他感到脖子被司徒良的铁剑轻轻抹了一下,知道已落败了。
司徒良转身剑尖对着罗文才的剑尖。相互对持了一会儿,突然剑影飞舞,咯咯罗罗的碰击声络绎不断。而罗文才相信自己的剑术够快,但连挥三十剑后,跟不上司徒良的速度,已无还手之力,只能档格着。
司徒良刺出开式虚招,这时罗文才已“格太多”了,不知就里还挥剑档去。司徒良剑一反,贴着罗文才的七尺长剑内侧用力一旋,七尺长剑飞出,落到一名魏王李泰面前的书桌上。
罗文才的脸立即变成死灰色,但也只好站直了向司徒良一抱拳道:“多谢司徒兄指教。”转身站回魏王李泰的身畔。
魏王李泰笑着点点头,说道:“嗯,不错!”
那罗文才果然了得,若不是实战经验太少,自己今天就败在他手底下了。司徒良则暗暗捏了把冷汗,暗叹道:总算保住了面子。“多谢王爷称赞,也多谢罗兄手下留情。”
罗文才红了红脸,侧了侧身子,一言不发。魏王李泰望他看了一眼后,对着司徒良道:“底下秘探来报,李承干府里头丢了个一个十二、三岁的太常乐人。听闻这厮受得李承干嬖爱,还给他起了个昵名叫称心。光听这名就让本王恶心地连隔夜饭也要吐出来了。你去想办法先一步找到这厮,不管李承干有没有真的把他放在心上,抓起来再说。运气好的话,或许还可以从这厮口中得到意想不到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