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天 上————端仱

作者:端仱  录入:07-06

  於是朱宸济就迷迷糊糊的在辗转反覆中又度过一个时辰。之後,他突然感觉房门开了,有人走进床边。『王爷。』那个人低声叫了他。

  『王爷,时候不早了。』那个人又说。朱宸济张开半惺忪的双眼,『倒楣鬼?』

  眼前的人只穿著一件单衣,衣襟松垮,微露出颈部到锁骨的线条,朱宸济伸手拨开那个人的发鬓,那个人有点羞怯的後缩了一下。这种反应,不是梅留云还会是谁?朱宸济露出贼笑,顺手将他拉过来,接著翻身跨坐在他身上,『我终於等到你自动献身了。』说完,便往梅留云的唇上吻去;同时将双手伸进他的衣服里,上下抚摸。

  梅留云从小练武,但肌肉肤质却比朱宸济想像中松软,该不会是因为饮食太过优渥,朱宸济心想或许该让尚膳监严格控制饮食。接著将梅留云轻轻一转身,他背部的肌肉则结实很多,但也有点粗糙;朱宸济转而将头埋在他的颈窝、轻咬他的耳朵,听到他发出细细的呻吟;然後再转身向下探索,则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味。

  『倒楣鬼,你甚麽时候开始用这种劣等的薰香?』朱宸济抬起头,却赫然发现面对著一个陌生的娇羞脸孔。『你是甚麽鬼东西?』

  这下子朱宸济完全醒了。他翻坐起来,发现床上竟有一男一女衣服不整又脸色绯红的下人害羞又胆却的缩在床角。『还不快给我滚下去!』朱宸济不客气的大脚一踢,『谁让你们进来的?梅留云人在哪里?』

  『王爷息怒!』两个下人瑟缩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其中侍女先开口,『王爷,是梅大人让我们进来服侍王爷的。』

  『狗东西,随便谁都能服侍我吗?』朱宸济怒道,『立刻叫梅留云给我滚进来!』

  『启秉王爷,梅大人一早就出去了。』男侍从吓得两眼汪汪,『他吩咐小的好生照料王爷。』

  『出去?没有我的允许敢私自出去?』朱宸济火冒三丈,『他到哪里去了?』

  『王爷,一早瑞王府派人来,说是请梅大人过去鉴赏一批字画,同时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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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拜朱宸济从小磨练之赐,梅留云写了一手好字,这在内廷是颇有名气的。朱宸济的个性狂放,字体浓厚,擅长篆书八分,劲道厚实笔走龙蛇,号称入石三分。而梅留云则擅长右军行书,并且常临摹名家字帖,除了写字之外也会鉴字。平时朱宸济的姊妹公主就会向朱宸济「借」梅留云当习字教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五弟?』

  然而朱宸济介意却另有其事,瑞王竟然没有徵询他的意思便私自邀人,摆明了不尊重人。不是大言不惭,但朱宸济自己知道皇上父亲最疼爱的儿子是他;当初原本想立他为储,却因为毒杀事件父子两个一致同意作罢,而立长子为太子。朱宸济体会出当太子是个吃力不讨好的黑锅,是众家觊觎陷害的目标;他宁可当个王爷,有权力却不用负责。说起来,皇子之中在六部九科任职的只有他一个人,明眼人都知道皇上对他有重大期待。三哥福王或许没有他受重用,但是郑贵妃是皇上的宠妃,当然不遗馀力的张罗儿子的前途;於是皇上便将东厂交由福王吩咐。

  而五弟瑞王,自知无法和福、丰两王抗衡,但是也不放过任何挑拨的机会,要不然也不会送那些间谍到丰王府里。

  他们几个兄弟之间的确血浓於水,但是毫无手足之情,甚至彼此勾心斗角。这一切梅留云都非常明白,那麽他为何还私下赴瑞王之约,存心吃里扒外?

  朱宸济胡思乱想一阵,他其实明白自己说穿了是忌妒。

  瑞王小他一岁,和梅留云同年,在沟通上没有隔阂。瑞王的个性在朱宸济看来懦弱无能,但是旁人都说他是「温文儒雅」,和朱宸济的暴躁完全不同。瑞王的个头不高、文质彬彬,而他人高马大,小时候还被称为煞星。朱宸济完全不认为瑞王比自己好,但是他却担心,如果梅留云其实比较欣赏瑞王那一型的话,那该怎麽办?

  朱宸济不断的用力敲额头,『倒楣鬼,你可不能背叛我啊...』

  朱宸济就这麽满脑子混乱的到兵部议事。当天原本应该讨论辽东情势,但他一直心不在焉,於是告诉兵部尚书延一天再议,午时不到就回西苑,但梅留云却没回来。

  看朱宸济用膳後心情恶劣,内侍便安排乐舞娱乐朱宸济,但是那些理应安抚情绪的乐舞只是让他更加烦躁,不一会儿便把暴躁的将所有的人轰走。

  过了申时梅留云还没回来。

  朱宸济已经从不安转为震怒,任何接近的人都会被他的无名火烧到。晚膳时因为汤的颜色不合他的意,更乾脆的掀了桌子。内监已经好久没看朱宸济脾气那麽大,吓得全部跪倒在地。

  朱宸济斥退了所有的人,来到梅留云的宅子里等。不点灯火,独自坐在幽暗的厅里,想像著瑞王和梅留云两个人有说有笑,瑞王或许会趁机对梅留云上下其手,而梅留云或许也半推半就的委身於他。这些妒火将朱宸济的理智完全烧断。

  到了戌时,梅留云终於回到西苑。

  一跨进门,室内一片幽暗。梅留云正要点灯,刚走近案边,就看见一个人影轮廓和一对充满血丝的眼睛眈眈的瞪著他。『王...王爷?』

  『你去哪了?』

  朱宸济紧绷的语气让梅留云一阵寒栗。『瑞、瑞王府上进了一批字画和牡丹花,瑞王找我去看字画和赏花,之後留我用饭。不好拒绝所以回来晚了。』他有些胆却的说:『早上看王爷睡得正熟,不敢惊扰...』

  『瑞王叫你去你就去?』朱宸济打断他的话,声音越来越冷。『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

  梅留云一言不发的低著头。事实上另一个重要因素是梅留云无法再忍受跟在朱宸济後面看著他和其他人调情、无法再忍受从朱宸济房里传来的莺声燕语。他需要转换一下情绪,不然,他知道心中的某个东西会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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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宸济想逼梅留云承认自己对他的绝对所有权,但梅留云却沉默不语,使朱宸济更加气愤。『怎麽,你哑了?我府上没有字画、没有牡丹、没饭没酒?你得到瑞王府才行?』

  丰王用力一拍,把鸂鶒木的桌案拍断一角。『你到处去卖弄风骚,不是给我丢脸吗?』

  『卖弄风骚?』梅留云皱起眉头,『瑞王找我只是单纯的鉴赏字画,王爷为何故意侮辱?再说...』梅留云忍不住反驳,『再说,难道我到任何地方、见任何人都要经过王爷同意?王爷究竟当我是人还是狗?』

  看到朱宸济的眼神,梅留云立刻後悔自己的口无遮拦。

  朱宸济站起来,『你以为自己是谁?从小就惹人生气的狗东西。』他一步步逼近梅留云,由户外透进的月光将朱宸济高大的身影衬托得更加巨大。『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确天生蛮力,需要非常理智的控制力气,不然一出手即可能伤人。』朱宸济张开双掌,『怪的是,你为什麽总故意考验我的耐性?』

  梅留云发现朱宸几近失控,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朱宸济却动作更快的,双掌一伸夹住梅留云的头,『我要把你脑子里的东西全部挤出来,让你只看著我、只听我的,只对我唯命是从。』朱宸济不断加重双掌的力量,梅留云吃痛,整个脸胀红,伸手乱抓朱宸济的手腕,企图挣脱。

  『你对待外人那麽随和,怎麽向我交代?』朱宸济松开手,梅留云一面留意朱宸济的举动、一面不断後退,企图退到门边逃离现场。『王、王爷该不是喝太多,醉了...』

  『看到你,我不用喝酒就能醉。』朱宸济冷笑一声,迅速伸出铁爪似的右手扼住梅留云的颈项,『让我看看你都是怎麽勾引人的。』

  说完,朱宸济便拎起梅留云用力一摔让他跪趴在地,并跨坐在他背上、以左臂压制,右手粗暴的扯下他腰带衣物。『王、王爷,你想干什麽...』意识到朱宸济在盛怒之下即将侵犯他,梅留云惊惧恐慌的挣扎。

  朱宸济却不屑的一笑,『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还装什麽清纯?』他蛮横的分开梅留云的双腿,将手伸进梅留云的下体,在鼠蹊部位重按轻移。梅留云闷哼一声,由於受到刺激而下意识的向後退缩回避,却使得臀部轻微上抬,反而给朱宸济机会顺势从背後长驱直入。

  梅留云瞬间感到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袭来,但他却咬紧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不想表现出一丝示弱感或任何求饶的迹象。由於前後都遭受牵制,梅留云便僵硬著维持著固定姿势,任凭朱宸济对他为所欲为。梅留云清楚的感觉朱宸济雄壮有力的在他的身体中挺进、辗转、深入、悸动,他开始希望自己能意识昏迷,或许还能好过一点;但是一切的感觉却如此锐利清晰,更成为一种折磨。

  过了一会儿之後,朱宸济突然停下来动作,双手的力道放松许多,似乎是有点疑惑。他沉思片刻,又继续在梅留云的体内进出、律动,但是却变温和许多。梅留云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适应还是麻痹,总之,已经没有先前那样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朱宸济终於移出梅留云体内。梅留云松了一口气,汗流浃背的瘫趴在地上喘气不停。这时,朱宸济却又将梅留云轻轻一翻身,梅留云吃了一惊,别过头不愿意看朱宸济的脸。

  朱宸济一言不发的抬起梅留云的左腿,然後又一次的深入他的体内。朱宸济整个人压制在他的身上,感受到朱宸济的重量,竟然让梅留云心绪稍微安定下来。耳中传来深沉的呼吸声,并伴随著阵阵呢喃:『你大概想像不到我有多喜欢这样抱你...』

  梅留云已经不再感到疼痛,并转而产生一种奇异感,同时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喜欢这个感觉,甚至希望一切不要停止。

  朱宸济一手撑著梅留云的臀部,另一手扶著他的头,将他的头转向自己。『看著我。』朱宸济柔和的命令著,梅留云只好勉为其难的转头看著对方。朱宸济很自然的吻上梅留云的嘴唇,感觉到柔软湿润的舌头在口中翻腾,梅留云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意识飞向云外。

  时间似乎停止了。当梅留云再度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左腿盘上朱宸济的背部,身体不由自主的迎合他的韵律而扭动,身躯微微上弓好让他可以更深遂的进入,嘴里还因为激动而断断续续的发出细微的兴奋呻吟。

  在一瞬间,梅留云心里顿时明白之前每个从朱宸济卧房里走出来的男女,他们的眼神所代表的意义。或者,在潜意识里他早就期待朱宸济这麽对待他了。但是,如果朱宸济对每个人都如此一视同仁,表示这种幸福的快感并非他所独享的。梅留云突然开始怨恨自己竟然感觉如此兴奋而愉悦。

  他希望自己在朱宸济的心中的意义与众不同。

  突然间,梅留云感觉到有个东西在他的体内爆发了,一阵激昂直冲脑门;这股激昂也刺激他同时宣泄出来。之後,朱宸济满足的俯趴在梅留云身上,在他的耳边呢喃著语意不清的词句,手掌在他敏感的皮肤上爱抚游走。奋战之後梅留云已经完全精疲力竭,但还是逞强的推开朱宸济,挣扎的站起来,感觉双腿的膝盖竟然酸痛不已。

  就著月光,朱宸济隐约看到两道血痕分别沿著梅留云白皙的大腿内侧流下,他当然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其实,之前由梅留云的反应中他就隐约猜到了。梅留云咬牙硬撑著站起来,却不争气的膝盖酸软向前跪倒,朱宸济立即飞快的伸手将他拦腰扶起。梅留云想挣脱却毫无一丝力气,被朱宸济横抱进怀。

  『你为什麽不老实说告诉我?』朱宸济低声问道。

  『有什麽好说的。』梅留云继续逞强,『反正王爷不过想教训我而已,有什麽差别?』

  『我并不想教训你。』朱宸济用力搂了一下梅留云,『我会对你做的事不会改变,但是我会做得更好一点。』说完,便抱著梅留云站起来,走进卧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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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天之後,朱宸济便将西苑的事务完全交由梅留云管理。朱宸济比之前更清閒逍遥,无论时候多晚,都到梅留云的宅子留宿过夜;只要看到梅留云走出宅院,便知道丰王是否睡醒了。

  然而梅留云知道朱宸济其实将自己当成挡箭牌。

  『王爷,东缉事厂贴刑太监庞保求见。』翌日,当朱宸济心情极好的拉著梅留云在苑里下棋时,门房近来通报。

  『东缉事厂?』朱宸济完全不在意,『东厂就是东厂,名字叫得再文雅还是改不了本性。总而言之是谁来打扰我下棋?』

  『贴刑太监庞保。』门房又强调了一次,『曾是郑贵妃宫里的内璫,福王府的人。』

  『唉,饶了我吧。』朱宸济连头也没抬,『我连自己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叫甚麽名字都搞不清楚,何况是三哥府里的?』

  门房愣了一下,心想就算丰王不把东厂放在眼里,总不能不给福王面子。『难道要把东厂贴刑赶走?』

  『交给梅大人招呼吧。』朱宸济微笑看著梅留云,口中命令门房,『以後任何人上门,见不见都让梅大人决定。』

  於是,除了少数朱宸济熟识亲近的官吏之外,所有求见者都得经过梅留云过滤;送礼贿赂的人也都先把孝敬丰王的礼物送到梅留云的宅子。梅留云看起来温和,其实极为固执,遇到志不同道不合的人,无论礼物多贵重,一律挡在门外。如此一来,朱宸济的确得了清静,巴结梅留云的人多了,但也在无意中结怨不少。

  『梅留云是甚麽东西,也敢妄称自己「大人」?』包括庞保在内的东厂太监纷纷抱怨,『不过是个侍从,连个品第也没有、竟敢阻拦东厂的人!』

  『人家是丰王的心腹,只能任凭他一手遮天。都说他不知道给丰王下了甚麽迷药,只要他不喜欢的东西,丰王就一定不喜欢。』

  『说穿了不过是个下人。』庞保恨恨的说:『哼,将来有机会我绝对以牙还牙!』

  传言暗起,朱宸济一日便叫梅留云参加武试。梅留云不负期待的获得武试第一,朱宸济非常高兴,送给他一副光明铠,到兵部议事时也开始带他同行。

  看在庞保等福王党人眼中不禁担心,『丰王是玩真的,王爷可不能掉以轻心。』

  『一个下人得了武试第一有什麽了不起。』福王不以为意的对庞保说:『想要的话我也向皇上保举你当东厂厂督。』

  庞保心中暗喜,但还是表情忧虑,『王爷,丰王让自己的部曲门人得了武状元,显然想培植自己的势力,方便将来执掌兵部或锦衣卫。这根本是想成为拥兵自重的天王!』

  福王掌握东厂,以矿税监的名义大发横财,听到丰王想拥兵自重,也不禁忧心。『那该怎麽办?』

  『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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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河套、宁夏传出军情紧张,朱宸济忙於国防事务,兵部、吏部尚书以及相关的御史大臣们进出西苑丰王府的次数变得频繁;想要上门打听消息或钻营机会的各路访客也相对增多,梅留云对於西苑的门户控制也更加严格。终於河套宁夏战事告捷,皇上心喜,除了嘉奖有功人将士大臣之外,并私下授予朱宸济丹书铁券,正式将兵部以及其下包括锦衣卫等所有卫所军务交给他全权管理,并参预吏部机务。

  执掌兵部、插手吏部,朱宸济更为叱吒风云。於是不知从何处开始悄悄传出皇上似是有心异储的风声。朝中大臣因此蠢蠢欲动,自然集结为几个派系:力争确保太子储位的国本派、看好朱宸济的丰王派和依附东厂势力的福王派,彼此内斗不已。国本派臣公不断上奏章力谏皇上表明立场巩固太子身份,以福王为靠山的东厂频频派出税矿监四处经营地方势力。而朱宸济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在西苑里饮宴作乐,还突然花钱兴造了一座花园送给皇太子的生母贺寿。

  此举一出,让国本与福王两派人马疑心又猜测不已:这代表了丰王支持太子?还是丰王对自己太有自信,全然不把两派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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