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看著青儿的脸笑道:"他肯定很高兴有你这个弟弟的。"
很快山庄中的人开始对青儿必恭必敬起来,连那个曾经恶言相向的孙大总管,见他也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青儿心中实在好笑,孙总管当时的势利是人之常情,他也犯不著和会样一个小人去计较。倒是楚旋英这次什么话也没留就离开,实在让青儿心里不安,只能安慰自己说,过一阵他回来就好了。
这天又是阳高照,抬眼看去,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仿佛连泥土都被太阳晒的化去了,间或有一两声的蝉鸣,也是懒懒无力的。
虽然已经做了一周的少爷,青儿还是不习惯这样的身份,偏偏外面热的下火了一般,实在提不起出去的兴趣,又在房中无所事事。
正自无聊,就见楚霁南站在门外轻轻扣门。
虽然心里还有些不能释然,但这个人终究是他的父亲。
青儿慌忙将他让了进来,楚霁南一双眼睛慈爱的看著他,又拉住他止住他的张罗。
"旋青,你已是这个家里的二少爷,有事吩咐下人就行了。何必亲自动手?"
青儿低头应了一声,一时到有些手足无措。
楚霁南叹了一声,"旋青,你一直没叫我一声父亲,我知道你还没有完全原谅我。"
青儿心里一热,半跪了下来,半晌,低低唤了一声:"父亲......"
楚霁南眼角一阵湿润,将青儿拉了起来,"旋青,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青儿有些吃惊的抬头看了看父亲,自己什么都不会,能帮父亲什么?
只见楚霁南有一抹紧张从眼中闪过,"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不会勉强你的。"
"您说吧,如果能帮上忙我一定会帮的。"
有抹光芒从楚霁南眼中一闪而过,快得让青儿来不及分辨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楚霁南却已开口:"旋英去求亲的途中逃婚了,对方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家,加上五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就要开始了,我实在不能得罪他们,所以......"
青儿心里一紧,"父亲是让我替哥哥去求亲吗?"
楚霁南连连摆手,"青儿,为父怎么忍心再委屈你?只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要武林中更有威望的人物出面才行,正巧有个武林名宿想邀请我们庄的少主人去做客一段时间,旋英不在,为父就想让你去住上一顿时间,只是那人脾气颇怪,为父只怕你去受委屈,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青儿这才放下心来,"想来去做客也不会受什么委屈,真要难过,再回来就是了。青儿只盼能为哥哥做点什么,这点小事父亲也无须介怀,我答应就是了。"
楚霁南微微一笑,轻轻拍拍青儿的头,"让你受委屈了,既然你已答应了,后日就要出发了,你看看带什么,准备一下。"
青儿心里微微有些吃惊,只不过稍住一些时日,为何父亲的口气仿佛是让他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带走呢?却见父亲含笑看著他,还是满目慈爱,一时暗笑自己多疑,打消了其他念头。
到了出发的日子,天还未亮就有丫鬟在外面扣门。
"二少爷,你准备好了吗?庄主吩咐赶早些出发,好在傍晚前能到呢。"
青儿拿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又把日常用的放好,跟著丫鬟向府外走去。
已经快要接近庄外,还没见父亲出来。
就见孙总管站在门口,满脸堆笑,对青儿道:"二少爷,昨天‘飞叶庄'飞鸽传书,有急事请庄主过去,庄主连夜过去了,今天就不能亲自送您,特让小的告诉您一声。"
只见大门外一顶四人抬的轿子正等在那里,轿夫都是生面孔,青儿心里微微有些不安,就听到孙总管在身后催道:"二少爷,趁天还没热走,赶早傍晚就会到。"
再也没有时间犹豫,终于还是上了轿子。
轿子抬了起来,青儿再次从轿子的窗口向外看去。
第一庄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朦胧又清晰,大部分庄里的人还在沉睡中,太阳快要出来了吧,远远的天际已经出现了暗红的霞光,从七岁开始,青儿一直想要离开,没想到真的离开那里了,心中却有些难舍的酸楚,这里毕竟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这次可以帮到楚旋英,帮到父亲,算是他最后的报答吧,他没有想过再回来,海阔天空,从此就是别样人生!
从清晨出来,一路急行,不觉已是夕阳残照。
外面抬轿的几人倒是训练有素,虽是辛苦一日,却无人肯说一句闲话。
青儿也不是多言之人,只是十七年来,头次出来,探头出去,青山、秀水无不觉得美不胜收,正是傍晚十分,残阳如血,把山水都染上一抹红色。只听得清脆鸟语,只闻得水声潺潺。
人在山中,仿佛也醉在这景色中一般。
"走了一日了,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走吧。"
外面抬轿的四人脚步不停,一日回道:"二少爷,眼见日头就要下去了,如果不快走出这山中,怕是晚上会有猛兽出来伤人。"
青儿虽留恋山中景色,也知道他说的是正理,不好反驳,只好咽下到口的话。
太阳缓缓的没入山中,只在天边留一片霞光,夜风慢慢吹送过来,带著山中青草的香气,却在此时,一声低沉的呻吟也随风飘了过来。
青儿一怔,凝神细听,过了好久,又是一声痛苦的呻吟随风送了过来。
"停下,山中好像有人受伤了。"
轿夫们一愣,脚步还是不停,"二少爷,这山中不安全,我们还是快走吧。"
这些人虽口中还唤他做二少爷,可是声音中倒有几分强硬。
青儿有些生气,声音也严厉起来,"我叫你们停下!"
几个人有些面面相觑,终于还是停了轿子。
刚才的声音从山中西面传来,青儿看这几人都是满眼嘲讽,一咬牙,也不叫他们,一个人向西面走了过去。
这山上的林木有些舒落,借著还未消失的残光,青儿看清了地上的暗色血迹。
顺著血迹一路西行,忽然那血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青儿在这周围再三找过,始终找不到其他血迹。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这样找下去他只会被困在山中。
青儿不再盲目的找那些落下的血迹,抬头看看周围的环境,心中忽的一动。
这人实在是聪明,想必是怕有追兵,前面再无可以追踪的痕迹,青儿一笑,沿著刚刚血迹的方向向回找去,在一个盘根错节的大树下面站定。
"我没有恶意,只想看看你的伤口,请出来吧。"
风中只听树叶沙沙响动,不闻一丝人声,青儿也不著急,盘膝坐在地上,等待那人出来。
一阵不寻常的冷风袭来,青儿来不及反应,就见一把泓水似的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刀身在月光下带了一抹妖冶的红色,没有声音,但是可以感觉到那人沉重的呼吸,显然受伤颇重。
半晌,青儿缓缓开口,"我没有恶意,只想看看你受伤重不重?你不用那么戒备。"
"你是谁?"那人开口了,带了一点受伤后的疲惫,和低压的性感。
"我是楚旋青,你可以把刀放下吗?我不会武功。"
脖子上的刀移开了,青儿转过头看身后的人。
也不过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有一分和年纪不复过硬的棱角,虽是重伤,眼睛中却闪著野兽般的光芒。他的脸过分苍白,衣服的右襟完全被血浸投了,月光下,隐隐可以看到伤在右肩,并没有好好的包扎,过多的失血是造成他苍白的原因。
他的嘴角紧紧抿著,似乎在拖延自己倒下的时间,可是身形依然有些摇晃,即使这样,眼睛中依然是不服输的倔强。
青儿心中忽然泛起莫名的怜惜,记得年少每当备受折磨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紧抿著嘴角,不肯服输。
"你不用这样戒备,我不会武功,你的伤很重,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那人眼中还有怀疑,看青儿的样子真的不会武功,终于还是任由青儿给他包扎起来了。
幸亏青儿的一双巧手,和从庄中带了的伤药,那伤口不再流血了,青儿用手去碰他的额头,那人反射性的一躲,可是青儿已经感受到他额头的热度。刚才的呻吟声想必是他失去神智时候发出的,不知怎么的,青儿知道他在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让自己如此软弱。
"你在发烧!"青儿竟自去找有水源的地方,却没注意到身后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睛。
再次回来的时候,那人闭著眼睛疲惫的靠在树上,青儿将投好的湿布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那人身体一颤,却没张开眼睛。
这一夜,青儿几乎没有合眼,一直在不停的给他换额头上的湿布,天色微明的时候,他的烧退了下去,青儿才稍稍阖了阖眼。
"二少爷......,二少爷......"
急急的呼喊将青儿从梦中叫醒,一张开眼睛,周围只有清风相伴,那人已经不见踪影,也顾不得心中的怅然,青儿开口将轿夫唤了过来,这一夜仿佛一场梦,醒来全无痕迹。
又是连续两日的急赶,青儿心中有些奇怪,走的时候,明明父亲说过一日即到,却走了三日有余。
天色又暗了下来,轿夫们走的一直都是很偏僻的路,看不见多少人烟,青儿心中还是有些不安,轿子忽然停了下来。
"什么事儿?"
没有人回答他,青儿下轿一看,发现所有的轿夫都被点中了穴道。刚退一步,一双手封住了他即将出口的呼喊,身子旋即被那人拉著向远处飞去。
那人并没有要伤他的意思,很快他就被放在地上,借著月光回头一看,正是前日青儿在山中救过之人。
那人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已经换过了干净的衣服,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了。
青儿心中安定了下来,"你的伤没事了吧?"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知道你要去的地方,不要去!"
青儿有些吃惊,那人又道:"这个方向能通的只有一个去处,只怕你进去容易出去难!我从不曾欠过人情,如今就当还你人情,你快走吧,我替你料理后面的追兵。"
此时已是二更,这个角落除他们外再无别人,青儿好不怀疑那人的真意,他直觉就相信眼前这个人。
此时离开,这个人必会护他不被人找到,海阔天空,从此就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真的离开,父亲的嘱托,还有一直护著他的楚旋英又该如何?
他可以不顾他父亲的话,决然而去,可是他不能做一点对不起楚旋英的事儿,那个人是他的哥哥啊,他在未曾知情的时候,就给了青儿无数的呵护,青儿又怎么让他冒一点危险?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著眼前的人,"谢谢你,可是我要回去了。"
那人著急起来,"楚旋青,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去了会怎样?我不能告诉你那个地方到底是那里,但是如果你去了,一定会后悔!"
青儿微微笑了起来,"真的谢谢你,即使等著我的是不可测的未来,我也必须去面对,这是我欠一个人的,我必须还了再走。"
那人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即使你不能离开那里,你也不会后悔?"
青儿点了点头,"我永远不会后悔!"
再次坐入这个轿子,青儿心中有种奇异的虚幻感,一闭眼就是那人深深凝视他的样子,那眼中仿佛有不解又有留恋,他的武功和他曾经的伤势,让青儿隐隐明白他可能不是什么善类,可是在青儿心底始终觉得,那人不是坏人,他有最温柔的一面。
也许自己看不到他的温柔了,这一去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青儿已经不想再去想。还了楚旋英的情意,自己再也不欠天下第一庄什么了。
离黎明还有一刻钟的功夫,轿子停了下来。
有人接青儿从轿子中走了出来,一个黑布递到他面前。
"二少爷,这是庄里的规矩,请蒙上眼睛吧。"
青儿依眼蒙上了眼睛,有人牵著他不知道绕了多少圈,终于可以摘下黑布了。
眼前是一个宽阔的大殿,正中放了一把描金的躺椅,周围再无一个可以坐人的地方,整个大殿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只有在门口的方法,挂了一个金色的鸟笼,一只五彩斑斓的鹦鹉正在里面来回扑腾。
带他进来的人,将他推进屋中,人就不见了,只留青儿一人茫然的立在大殿中间。
天色大亮了起来,一阵疾风从耳边吹过。
才一回头,就见到一张似笑非笑的脸,那双狭长的凤目让青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靛青色的长袍,在衣襟和袖口绣满大朵的牡丹,眼中的厉光和衣著上奇异的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矛盾。
一双冰冷的手扣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慢慢拉了过来,两张脸的几乎只差一寸的距离才停了下来,本来似笑非笑的眼中忽然凝结出一种不解,慢慢的变成了一种愤怒。
他的手骤的一松,将青儿推倒在地上,"你是谁?"
"我是楚旋青,楚霁南的二儿子。"
到了这里,青儿心中也不作做客之想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人的愤怒所谓何来。
那人不再看他,沈声唤到:"秋吟,你给楚霁南飞鸽传书,问问这个多出来的儿子是怎么回事?"
青儿恍然间明白,原来这个人要的是那个叫楚旋英的人,即使心里早有准备,依然抑止不住蔓延的绝望,他的父亲用他廉价的亲情出卖了他。
那个叫秋吟的少年动作很快,一盏茶的功夫就带回了回信。
那人冷冷一笑,将信仍给青儿。
那信上明明白白的写著:长子娶亲未归,仅将二子送与狼主,务以归期为念。
信纸从青儿手中落了下来,奇怪的是他的眼睛竟然是干涩的,没有一滴眼泪。
"主人......他如何安排?"
那人盯著青儿,满脸阴鹜,"秋吟,你给他安排一个下人的房间。"
说完,慢慢跺了过来,再次捏住青儿的脸道:"这里是狼窝,弱肉强食的世界,既然楚霁南不想要你了,你就住在这里好了,我倒要看看他的儿子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
第十一章 挣扎
秋吟带青儿住进的,是一片十几个小房间连在一起的地方。看外面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好房子,但是倒也没有颓墙断瓦。
屋中收拾的十分清爽,没有多余的生活奢侈品,可是必需的几样全不缺少,居然在房间的一角还有一个不错的瑶琴。
青儿记得那人叫秋吟送他来的是下人房,心中到有些好笑,他年少的时候,住的不知道比这里差了多少,几乎做了一辈子的下人,本也不是少爷命。
秋吟将他安排下来,就头也不回的去了。青儿不知道,秋吟几乎是恶意的将他安排在这里。
还未待他收拾停当,就听门铛的一声被撞开了。
一个几乎比青儿高出半头,面目狰狞,腰间斜跨一把长剑的男人闯了进来。
不待青儿有反映,就见他一双大手紧紧捏住青儿的肩膀细细打量。
"新来的货色不错啊!说吧,你要我出什么才肯干一次?"
那双手极其有力,仿佛要捏碎青儿一般,一种无名的恐惧攫住他的心神,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对方的意思他隐隐有些明白,却不敢再想下去,他想过要吃苦,却不能承受这样的折磨。
那人见青儿久久不回一声,脸色苍白的仿佛透明了一般,一双秋水似的眼睛中含满了茫然,更是心痒难耐,不顾青儿的回答,一只手骤然撕开了青儿衣服的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