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壬岁

「春吉！」。冲田握紧他的手，感觉到春吉身体在发冷。
「我不想死啊……我有好多事没做……我没有像武士们的姓……我答应过母亲要成为武士的……土方师傅……」。春吉对死感到无限的恐惧。
土方缓缓的从腰间取出短刀说：「春吉！我会替你达成的，我给你个痛快，好吗？」。
春吉笑了……点点头说：「我母亲拜托了……土方师傅，补我一刀吧……」。他闭上眼睛。
土方从春吉的喉咙割了下去「谢……谢……」。春吉微声的说出最後两个字……。
春吉的手无力的松开冲田，冲田的眼泪瞬间暴发出来……「春吉！春吉！」。他低吼著。
这时候近藤等人赶来了，看到这番景像，心头上有说不出的难过……。
土方身上沾满了春吉的血，他面无表情的拍拍冲田的肩，拉他站了起来。
「春吉他是个武士……」。土方对著冲田说「别哭！他死的很光明磊落，他比那些上士更像个武士」。
春吉被带回了天然理心流的道馆，土方把自己的配剑跟春吉一起葬了……。
静的事件，跟春吉的事件，深深的烙入土方的心，使土方更坚定的要迈向武士之路……。

夜晚，冲田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土方不久也上来了……。
「总司你在这里想什麽？」。土方从後头揽住他。
冲田拉紧土方的手，感受著土方的温度：「土方大哥的手好温暖……」。
土方抱紧他问：「春吉的死你还无法释怀吗？」。
冲田低下头，眼泪又滚滚的流出来：「春吉的手，本来跟你一样温暖的……但是他的手越来越冷……最後跟冰一样冰…这就是死吗？人死了就不再有温暖了吗……」。
土方叹了口气，任由冲田在他怀中哭泣，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死亡：「总司！你看看天空，今天的星星很亮喔」。土方看著天空说。
冲田吸吸鼻子，也往天上看：「春吉和静一样变成星星了吗？」。
土方冷笑一声：「你要这样想也可以，我是不相信啦」。他叹了一口气说：「人啊只要死了，就什麽都不是，但是静跟春吉他们对我来说还没死」。
「嗯？」。冲田不解的看著土方。
土方用袖子抹去冲田的眼泪：「我有和静跟春吉相遇的回忆，和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都在我心里，对我来说他们还是以另一种形式活著，把眼泪擦乾吧，你这样子，春吉会难过的」。
「我知道了！春吉他还活著，他还活在我心中」。冲田擦乾眼泪说。
土方对他笑一笑，两个人就这样紧靠在一起，彼此都没有说话，土方闻著冲田身上的气息，深深的明白，冲田在自己心里的份量已经很重很重……自己离不开他了……。

预赛第二跟第三场，式卫馆也是都漂亮的击败对手，天然理心流的名声渐渐地在会场传开……。

一个穿著华丽的贵族武士，带著大批的侍卫在会场观赏著打斗，他是负责审查这次大会的官员，大石清平，年近五十的他满脸横肉，身材肥硕，一看就是个过惯奢侈生活的家伙，虽然如此，但是他细长的眼睛透露了他的精明和好色。
「啧！这次大会的参赛者，水准怎麽都这麽低啊」。大石边啃著鸡腿边说，口水还滴了下来。
「领主大人，您看看右边的比赛，红方的式卫馆，他们满强悍的」。跟在身边的随从指著天然理心流的会场。
大石看了一下说：「还不错，是什麽流派的啊？」。
随从恭敬的说：「是天然理心流的！」。
「喔！没听过的流派，是新流派吗？哪个上士子弟的道馆？」。大石盯著比赛的人们。
「不！是个平民组成的道馆跟流派，不过他们之中也有江户来的乡士」。
「啧！粗俗的贱民吗？那就别说了」。大石不屑的挥手要侍从闭嘴。
「等等！大会为什麽有女孩子参赛？」。大石眼睛睁大起来，好色的他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女人的。
随从朝著大石眼光看过去，恍然大悟的说：「领主大人误会了，他是男的，他就是我说的那个乡士，一个男人如此好看很不可思议吧，别看他这样，他的剑术可强悍了，已经干掉不少人」。
大石听没听的挑眉说道：「叫什麽名字啊？他长的比阴间的男娼还好看」。
「他叫冲田总司，武藏国江户人，他的父亲是奥州白河蕃阿部能登守备之臣」。
随从重参赛名册中挑起他的资料报告著。
「现在他们比赛情况如何？」。大石打量著。
「明天就是决赛了」。
「很好！」。大石的眼盯著冲田心里盘算著异样的想法……。

决赛！天然理心流漂亮的打败其他道馆的人，顺利的拿下冠军，当然冠军队是要受领主召见的……。
大石招待了土方一行人，出身农家的他们，看到了贵族的豪华气派，全身都僵硬了起来，只有出身武士的冲田，和地方名流的土方应对的还算得体，这样更加深了大石对他们这批野人的印象，赏完了一些冠军该有的礼品後，天然理心流的门生们就准备退下了，但是大石要主事的人留下，结果身为馆主的近藤和参谋的土方就留了下来……。
「主事的是你们两个吗？」。大石叫下人准备酒菜招待他们。
近藤紧张的说：「是的」。
大石看到近藤的反应，不屑的想著：贱民就是贱民，胆识有够小的！但是嘴里还是说著相反的话：「别紧张，用膳时放轻松些」。
土方觉得大石把他们留下来，一定是有什麽目的，他也很清楚大石很看不起他们，这点冲田也注意到了。
「领主大人！您有话对我们说吗？留我们下来用膳是……」。土方锐利的眼神直勾著他看。
「对！对！呵呵，土方你还真精明」。大石皮笑肉不笑的说，内心却讨厌死土方了，长的那付脸就是女人喜欢的类型，给人的感觉就是阵阵的威吓，明显的很难对付。
大石喝了口酒说：「我明说好了，以往大会的冠军，都是晋见州主的，也就是松平容保殿下，但是那也得靠领主们引荐」。
「大人的意思是……」。土方知道大石有所图。
大石笑了起来说：「聪明，本来官场就是如此，我直说吧，通常的冠军队，都会奉上一百银两以上的奉金」。
「一百银两！？」。近藤倒抽了口气。
「别紧张！那是指优胜队是上士时的价码，我了解你们的困难，所以跟你们打个商量……」。
土方眼神直盯著大石说：「领主大人要我们怎麽做？」。
「很简单，我要你们队里那位乡士！冲田总司」。大石的嘴吐出了这一串要求。
「冲田？！」。土方和近藤两个人错愕的看著他。
「呵呵！是的！不瞒你们，我很喜欢那孩子，白嫩的肌肤，令人想吃了他」。大石已经开始幻想了。
「这……」。近藤望著土方开始变暗的脸色，说不出话来。
大石又说道：「放心！我只要一夜就行了，虽然那孩子长的比女人还美，但是他毕竟也是个武士嘛」。
真是变态，近藤心里想著，看著土方下沉的脸色，他想拒绝。
「怎样？还是说你们不愿意呢！你们要想想现在身处哪里喔」。老奸巨猾的大石，名言恐吓著。
「一晚就行了，是吗？大人」。土方低著头问道。
「是的！」。大石说。
「事成後我们可以见到松平容保大人？」。土方再次询问。
「不错！」。
土方握紧双手抬头说道：「那麽就在两日後吧，他就会来见您」。
「土方！」。近藤惊讶的看著土方。
「很好！你很识时务嘛！呵呵呵！」。大石笑著说。
土方再度低一下头咬著牙，冲田的笑容浮现在他脑海中，他再次了解到现实世界的可怕。
「对不起……总司……」。他闷亨的说道。

土方和近藤回程路上，一句话都没说，气氛低弥到极点，近藤被土方吓到了，他竟然想把总司给大石那个变态，还是说土方只是先敷衍那家伙……。近藤瞄著土方想著他的用意，土方是这馆内最有才略的人，做什麽事都有他的理由，还是相信他吧……最後近藤做出了这个结论。
回到馆内，大家正在举杯庆贺著……。

「呦呵～～大家乾杯啊」。冲田红著脸高举著酒杯说著。

「总司啊！你喝了一整瓶了ㄟ，别喝太多，宿醉很辛苦的喔」。有人对冲田提出警告。

「别担心，这种日子要喝个三四瓶才对」。冲田哈哈笑的说。

「喀～～」。一阵拉门声引过了大夥的视线，一看是土方跟近藤，大家又一阵阵的笑闹著。

「馆主！土方！来喝酒嘛，庆祝一下啊」。大家拉著近藤跟土方，塞了酒杯在他们手上。

大家争相询问著：「怎样？领主大人说什麽？」。

近藤喝了口酒说：「领主大人要把我们介绍给松平大人喔」。

　

「哇！松平容保大人吗？」。冲田不可置信的想著，那可是个大人物ㄟ。

「不亏是总司，知道的很清楚」。近藤给他一个崇拜的眼神。

「是吗？真的要去见他，我们有机会成为上士了，土方大哥」。冲田高兴的喊著。

土方从头到尾都是没出声，默默的看著大家狂欢，冲田这样一问，土方只是有气无力的说：「是啊！」。

冲田高兴的扑向他「太好了！」。冲田想到大家梦寐以求的身份，就要有机会取得了，非常高兴「静和春吉也会替我们开心吧」。

「嗯……」。土方紧紧的抱住他。

「好了啦！总司你太兴奋了啦，又还没成为上士，没必要高兴成这样」。近藤笑著说：「成为上士时，我叫大家轮流让你抱」。说完引起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我要回房了……」。土方冒出这一句话，并且静静的走向房间。

「土方大哥……」。冲田觉得今天的土方很奇怪：「我陪你好不好」。冲田跟了上去。

「不！你留在这就好了……」。土方拒绝的说，并走回房间。

「土方累了，大家让他休息吧，继续喝啊！」。近藤把大家的视线拉回来「总司，也一起来吧」。

「喔！」冲田没多想，又跟大家一起闹。

斋藤站在角落，看著一切，心里明白的知道，一定发生什麽事了，而且能让土方这样的，一定是不怎麽好解决的事……。

「斋藤！一起来啊，站在那干嘛」。近籐叫他。

斋藤摇摇头，看著喧闹的大家，独自一人喝著酒……。

　

土方这一夜都在自己的房间静坐，纷乱的心怎样都平息不了，脑子里都是大石的嘴脸，真的要把总司交出去吗？土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想起了这些年发生的事，土方最後终於下定了决心。

「土方岁三！这次你真的要坠入地狱了……」。土方的眼神望著冲田在的地方，眼神变的一片灰暗。

　

第二天下午，冲田正在跟附近的小孩子玩耍，土方把他唤了过去……。

「土方大哥，找我有什麽事吗？」。冲田玩的满头大汗，气喘嘘嘘的跑来。

「是有事要跟你说」。土方低声说道。

冲田脱下湿透的衣服，露出了他的肌肤，然後找著乾净的衣裳：「喔！说吧」。

土方压抑著想抱他的冲动说：「今晚！你去找领主大人一趟」。

冲田一愣，停下穿衣服的动作说：「那个大石？他不是很看不起我们吗？找我干嘛？」。

「不清楚，你去就对了！」。土方撇开头说著。

冲田皱起眉头，跑到土方面前说：「可不可以不去，我不想去啦」。说完又用一惯的耍赖方式，往土方怀里钻。

土方把冲田推开说：「总司！跟你说真的，你不去，道场可能有灭馆之祸，你要知道，这里只有你是武士，你知道大家想要成为武士的心吧，想想春吉……」。

冲田第一次看到土方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那麽正经，他噤声的问：「有那麽严重？」。

土方点点头：「是的！」。

冲田低下头，心不乾情不愿的说：「好吧！我去！」。

土方听到他的答覆後，紧紧的抱住他，什麽声音都没出……。

「好痛喔！土方大哥你好奇怪喔，别抱那麽紧……」。冲田挣扎著。

「总司！别动！让我抱著你一下就好了……」。土方幽幽的说著。

冲田不解的苦笑著：「我又不会跑掉，不要抱那麽紧啦！」。

土方没回话，只是心里想著：以後！你可能连碰都不让我碰……。

　

傍晚时分，冲田换上了比较正式的衣服後，就出发往领主的城邦去，土方站在门口目送他走後，仍然站在原地，当冲田走时，土方多次想伸手把他拉住，但是想到道馆的大家和春吉甚至是静，他就是无法拉住他，如果自己可以代替他有多好，土方无奈的盯著天上看……身後传来阵声音。

「事情没那麽单纯，对吧！」。斋藤这两天从头看到尾，觉得土方太不寻常了。

「不关你的事！」。土方不太想搭理他。

斋藤冷冷的笑著说：「却关总司的事对吧！大石跟你和近藤说了有关总司的话对吧！」。

土方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不错！你等著当官就是了……」。说完就准备离开，但是！有阵急促的脚步声，往他们这来……。

「土方！总司呢？」。近藤气喘如牛的问著，他刚从其他道馆回来，听说冲田出去了，吓了半死，他怕冲田去了大石那边。

「他走了！走了一段时间，追不到了」。土方答道。

近藤抓著他摇晃道：「去领主那？」。

「不错！」。

「你告诉他的？你有告诉他去那边干什麽吗？」。近藤感到不可思议的，揪紧土方的衣领。

土方并没有甩开他的手，一付任凭他处置的模样「我只说领主要见他，要是告诉他实情，他是不可能去的……」。

「啊～～」近藤大吼著「你这个王八蛋！！你怎麽会这样对他」。他把土方重重的摔在墙上。

斋藤静静的看著他们两人，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近藤一拳就往土方肚子挥去，土方痛的湾下腰……
「你知道这种事对总司有多大伤害吗？他是个武士出生的人啊！」。近藤猛槌他。

「你竟然让他像男娼一样去换我们的前途，你是畜牲！这种事你也忍心下手」。

土方嘴角流出血来，听著近藤的话，刺在自己心里：是啊……我是畜牲……。

土方被打的不支倒地，又被近藤抓了起来：「你给我起来！妈的！冲田那麽敬爱你，你却这麽待他……你这个贪图富贵的家伙」。

「贪图富贵？哼……」。土方咧嘴笑了……。

近藤骂道：「不是吗？你这家伙，我们式卫馆不屑著个前途」。

土方抚著腰说道：「你懂什麽？如果不这麽做的话……别说是富贵，我们连命都没有，总司是去换你的命，我的命，大家的命，你知道吗？」。

「你在说什麽？你还有理由啊」。近藤不屑的骂著。

土方却呵呵的笑了起来：「人心险恶啊！不把总司交出去，你以为大石会放弃吗？」。土方指著近藤说：「你们什麽都不懂，把总司交出去……最痛苦的是我啊……」。他跪在地上吼了出来。

近藤被土方突来的歇斯底里吓了一跳，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去说：「不管你说什麽我都不会原谅你！总司也一定一样」。

土方没说什麽，近藤一走，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擦拭著嘴角的血，眼神刚好和斋藤对上……。

斋藤缓缓的说：「你现在最好别进道馆，等近藤气消吧」。

土方没有说话往外走去……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在乎的事了……。

看著土方离去，斋藤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你现在真的很痛苦呢……」。他喃喃自语说道……。

　

土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著，要去哪里自己也不知道，脸上的伤口惹来了一堆人的注目，土方没有理会路人的视线，身上紧剩的钱，刚好可以买瓶酒来喝，土方打算先买瓶酒再说……。

「跪下！跪下！公主经过此地……」。前方传来了一阵阵的吆喝声。

「啧！又是贵族」。看著路上行人们全靠边跪了下来，土方也单膝跪地，低著头等待轿子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