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晟……是堡主的名字。
我没有忘记,那天是堡主大婚的日子,我也没有忘记,我没有将这事告诉他。
从那时起,我开始帮凌晰接受任务,满足他想要的一切,凡是能想到的我都尽量帮他做到。凌晰不愧是四魔物教出来的,动作麻利,不留一丝痕迹,仅几个月就得到了组织的好评。任务多了,他也忙碌起来。
但是我知道,这远远不够,他最想要的,是回到那个人的身边,每次杀了人,他总会习惯性地朝著北方微笑,这笑有什麽特殊意义,我猜不到,也不想知道。
有时候看见他擦拭剑刃上的血,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晚在我怀里如猫儿一样的人,纯真而无邪,怎麽看也不像以剑为生的杀手。两重身份重叠在一起,又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这样也不错,看著他陪著他,想抱抱他的时候也不会遭到拒绝。可我还是想把他送回去,无心之人,让我来做。
心被挤压的难受,这是不是就是心疼了呢?原来竟是这麽的简单。
扬花开始飘落的时候,我领著他向北走去,虽然拼命掩饰,我还是看到他眼里夹杂著混乱的喜悦。那个人已经在等了吧?我已经给善雨去了信,只不过虚报了起程的时日。
五年筑起来的情感就这样从我手中流走,没有疼,也有喜悦,淡淡的,看到他日渐鲜活起来的身影。
这是不是所谓无心之人呢?我知道,在秋雁南飞的时候,会发生一些难以意料的事,想看看,他会怎麽做,那个人会怎麽做。我所掌握的,除了堡主已有个三岁的儿子龙儿以外,还有一个,关於凌晰身世的……绝密。
足以让很多人崩溃的秘密……
昀在篇完
3.
人已经走了,你不用再装了。
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垂下眼整理自己的衣物,凌晰错过了昀在受伤的表情。不做就算了,你最近莫名其妙的。
你听不懂我说什麽可以,凌儿,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吗?
……凌晰抬眼,却没有看昀在,他凝视著前方,许久才轻轻哼哼。或许吧。
我都看见了。
啊?
堡主和青衣。
那又如何?凌晰撇嘴,低下头慢慢绑上衣结。他仔细端详了一翻,又拆开了,如此重复了几次,终於露出了微笑。
你是故意的。你知道青衣不管再怎麽疼爱你她也是堡主的世仆,你利用她引堡主来看这一切?
你想地太多了。我没有看到他们。
凌儿!看著我。捏住凌晰躲闪的下巴,昀在摸到上面的水渍,不知道什麽时候那双低垂的眼溢出了水花,一滴两滴顺著他的手指滑入手心,圆圆地滚动著,还带著人体的温度。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凌晰,昀在反而慌了,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其他,他将凌晰整个圈入怀里。
昀……很久以後凌晰才撒娇般地喊了昀在一声。他的脸贴在昀在的胸口,身体不断的发出小小的颤抖。还是被你发现了。他说,以後我是不是也要喊青姨了呢?
凌儿,非他不可吗?你就这麽爱他?
不……我不知道。昀,别逼我。
是你在逼我!是你在逼我和堡主。凌儿,你要谁?到底要谁?
眼泪流到口里是苦涩的,凌晰低声抽泣,摇头不语.
抱著的手最後还是放开了,昀在叹气,深深地看了凌晰一眼。他伸出手,缓缓揉他的长发。睡吧。我陪你。我陪著你……
第三章
凌晰知道自己又做梦了,那些红色的像血一样颜色的雾水在他的眼前弥漫,那些属於记忆中的如此久远的东西渐渐在心底浮现。那到底是些什麽呢?凌晰知道,可他又不是那麽清楚,他找不到方向,他觉得有把声音在呼唤指引著他,引导他不停的奔跑,在那些血红色的东西间。他白色的衣服上开满了红色的小花,很快就浸成了一片一片,它们在狰狞的微笑。
他跑地累了,那把声音在他停下步子的同时也消失了,在他面前是一扇门,墨绿色如苦竹一般的门。凌晰转身就跑,然後那声音又响起来,他害怕极了,路的尽头依然是那扇墨绿色的门,他想埋藏再不要提起的记忆如海水一般拍打著他的胸口。脚已经被订住了,他看到门在向自己移动,他的身体开始变地透明,仿佛游荡的魂灵他穿过门,他看到门後面鲜血淋淋的寒枝在朝他微笑。
凌儿,你来了。到奶娘这来。寒枝的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阴寒。她向他伸出手,她在朝他逼近!
不!凌晰退不了,他的双腿像木桩一样被订在地上,他看到寒枝身後涌出来的更多的让他感到陌生的人,他们都在朝他微笑,鲜血从各式各样的伤口上滴下来,汇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洼。
啊!奶娘!不要!!凌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紧张地四处张望,昀在不在,什麽都没有。没有血,也没有寒枝,他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床上,冷汗正从他的脸上流下来,他发现自己的掌心也湿了,虽然已经是深秋。他抬头看到窗户是敞开的,难怪感到冷。凌晰笑笑,披上外衣下床。
凌儿,又做梦了?昀在冲进来的时候一把将凌晰搂入怀里。又梦到她了?
凌晰任昀在拿毛巾擦干他额头上的汗,微微斜仰著头,他的声音还带著刚睡醒後的慵懒。昀,你去哪了?
我去父亲的坟上拜祭了一下。昀在停了停顿,顺便去善雨那坐了坐。
这样啊……凌晰的声音听起来很模糊。我又梦到奶娘了……她是不是在怪我呢?
你想杀堡主?
或许吧,我总归是他养大的呀,他一定也发现了什麽了吧。我在这几年里想通了一些事情……凌晰慢慢地说著,离开昀在的怀抱,踱著步子去关上了窗户,又返回来取下挂在床头的剑轻轻抚摩。
昀在没有继续询问,他看著凌晰关上窗,看著他取剑,他坐在凳子上看著凌晰,看他将剑如圣物一般放在手心里摩挲,那是文晟送给他的月凌剑。
这次的任务是什麽?凌晰没有抬头,他沈浸在对月凌剑的痴迷中,或许那是对血的痴迷,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这银色的物体上沾满了血的红是那麽的美丽,他只是想让它不停地染上红色,他看著剑刃上反射出来的自己的脸,苍白而无力,可是他还是美丽的,弱势的美。尽管如此,他却是杀手,江湖上人人称畏的快剑客,他不知道那些人把他叫做什麽,他只是在看到他们惊慌失措的眼神时觉得有那麽一点点的慰藉。因为这是这个世间欠他的,六十三条人命。
这次要杀谁?他很平静,声音就像问晚上吃什麽一样平常。
昀在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先认真地审视了凌晰一番,在确定那人没有什麽不正常後才开口。离这里五里外的柳家庄庄主。
好。我知道了。
凌晰……
恩?
你不怕被堡主发现麽?
他……随便吧。
善雨不敢相信那个就是他记忆中干净地仿佛不像世人的凌晰,如此纯正的剑气,即使是杀人的时候也没有污浊的感觉。这就是凌晰,那个曾经让他羡慕著、嫉妒著,後来让他热爱著、欲望著的人儿,他正拿著剑,一步一步向垂死挣扎的男人逼近。
昀在抱胸站在他的身後,看他将剑抵上男人的脖子。他的脸上有模糊的微笑,仿佛这一切只是设定好了的游戏,而他,只是个平常的观赏者。
皮肤下的血管鼓动著,仿佛可以看到下面奔流不息的血液,那些温热的鲜红的东西是活人的证明。凌晰的剑在男人脖子上划动,他看到皮肤裂开了,鲜血争先恐後地从划开的地方流出来。男人惊恐的神情让他脸上多了一层恶趣味的笑。
我割开的是静脉,所以你不会很快死。半个时辰吧,血会慢慢流尽,而你回全身抽搐失血过多而死。凌晰轻轻地阐述事实,这是他从橙芸那里学来的,懂得这些知道,无疑让他在杀人的过程中增添了许多趣味。
少侠,我求你!杀了我吧!杀了我!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歇斯底里,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在漫长的等待中流尽鲜血而亡。
但是凌晰不理他,他从昀在手里接过白布,细心地擦拭剑上的血污,那是之前留下的。白布很快就染上红色,凌晰皱皱眉,随手将布丢弃。(小小说一句,好宝宝们千万表学他,污染环境啊……)
凌儿……善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没有发出爱,他的脑字还没有将眼前看到的一切整理成可以让他理解的东西。尽管他是接到命令爱救助柳家庄庄主的,可是他没有动,他看著凌晰的一举一动,几乎冻结成了化石。
那真的是他记忆中的人吗?善雨已经不确定了,尽管他的模样是那麽的熟悉,可是他杀人的手法和脸上的满足感却是他不熟的,那是他这些年行走江湖听到的关於另一个杀手的资料,割人动脉放血致死,他觉得那个人是那麽的残忍,而他没有想到,他觉得残忍的人竟是他如此爱著的凌晰。
为什麽杀他?善雨的那一声喊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他没有扶地上瘫著的男人,只是看著低声跟昀在说著什麽的凌晰。他听不到他在说什麽,尽管他们离地近,可他们之间毕竟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善雨哥。凌晰的声音听不出来一丝惊讶,哪怕是一点点。他瞅了地上的男人一眼,淡淡地笑了,他走向他,然後他的手指抚过善雨的脸。要我说吗?
冰凉的触感,善雨没有贪恋,而是打开了凌晰放肆的手。我没想到你会这样。
你想不到的事情会更多。这是江湖。凌晰看著他,眼底失去了笑意。柳家庄庄主柳思慕,抢婚、逼良为娼不计其数,到处犯下杀人罪过,江湖人称臭虫是也……凌晰的声音很大,一项一项报著男人的罪行,那是几十米内都可以听到的声音,他大声说,偶尔看地上的男人,他的脸已经变得灰白,他的身前是一滩暗红的开始慢慢凝固的血。
善雨是在一会以後才发现凌晰的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他的声音那麽大,他的眼睛并没有看他,而是注视著他身後的某个地方。昀在不知道什麽时候离开了,凌晰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没有了一直的理所当然。他还是看著那个地方,眼底彻底失去了笑意,有的只是一丝惊慌。金黄的头发在风中飞舞著,时不时抚上他消瘦的下巴还有两腮。
空气仿佛凝固了,不用想善雨也明白只有谁能让凌晰如此惊慌。他转过身,果然在凌晰视线停留的地方找到了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那是安文晟。他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深秋的阳光穿过掉地只剩下七零八落的叶子的树枝大片大片地投在他身上,这使他看起来像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他的马在他身後悠闲地踏著小步子,时不时低头啃嚼地上枯黄的野草。很显然他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
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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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这篇就是米写完的!!混蛋供电局~~~~~~~这个时候停电,为了偶的笔记本明天还能用,我决定…………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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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爹爹……
文晟沈默著,他的眉头皱地很深,他看著一脸紧张的凌晰慢慢朝他走去。
堡主。属下办事不利。善雨迎上去。
你回去吧,这件事不要对外声张。文晟摆摆手低声吩咐,然後他转过身看低下头的凌晰。他玩弄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碎线,一点一点缠绕在指间上。就像他小时侯那样,做错了事总是低著头不敢看他。
你知错了?文晟的声音听不出他态度,他的眼神很冷,但是凌晰没有看他。
我没错。凌晰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嘴里咕哝著什麽,很是不满的样子,这使他的嘴看起来像是含著什麽东西而鼓鼓的。
文晟没有去欣赏这个孩子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表现出来的可爱的表情,他若有所思的看看地上已成死尸的男人,抱起凌晰丢上马。
爹爹?干什麽?凌晰的心在狂乱地跳动著,这是他回来文晟第一次抱他,他的脸因为受惊变得红润,眼睫微微地湿了。
你跟我来。文晟并没有解释什麽,他只是跳上马用最快的速度驭马离开。
爹爹……凌晰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喊著文晟的名字,他的手围住文晟的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重合紧紧握住。文晟正驾马带他离开,马速有一点快,这使他的身体前倾整个贴在文晟的背上。凌晰从後面窥视著文晟的表情,他是那麽地想看著他,他看到文晟充满男人味的侧面,他长长的金发不停地在自己脸上眼睛上嘴唇上扫过,时不时遮住了他的视线。
凌晰不停地用手拨开不知道是自己还是文晟的头发,它们挡在他眼前混乱地飞舞著。他将脸埋进文晟的脊背,他感到那坚强的身体在他的脸贴上去的时候微微的抖动了一下,很轻微,但是他还是发现了。凌晰有一点想偷笑,他故意将嘴唇贴在文晟的衣服上,隔著蚕丝裳膜拜似的在他的後背上移动。
他突然想起来七岁那年的梦,男人将他抱在怀里,将他按在怀里重重地吻,也是这麽地在林子里飞驰,他花了好久才明白过来这个梦是不是预示著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爱上了这个被他叫做爹爹的男人,多麽戏剧化的情景啊,而且他还是他的仇人,又是他的亲舅舅,凌晰的头脑已经混乱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回到那种只要有爹爹的怀抱就会觉得幸福的日子,那麽单纯的自己,有奶娘和爹爹的陪伴。
可是不管怎麽样,眼前的这个男人,都是他唯一的最爱。是的,就是他。
驭……
凌晰感到马停了下来,紧接著他被抱下马。
啊……你打我?脸上吃疼,凌晰捂著脸,抬起头看那个已经不比自己高太多的人,用很委屈的像受了伤的猫儿一样的表情。
文晟将他抱下马,不是亲吻,却是重重的一巴掌。
你打我……凌晰不可置信的看文晟。你从来没有打过我,你!
佑儿,我当年把月凌剑送给你的时候说过什麽你都忘记了啊?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也是一条人命啊!
哼!他该死,不折磨他怎麽对得起被他害死的人?
佑儿,你看著我,江湖上盛传的那个一点红是不是你?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剑本来就是用来杀人的,何况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你!文晟被冲地将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他看著凌晰,脸上开始显露出一种悲伤的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唉……我当初真不该教你武功。他叹气,也许是想起了那个干净的纯真的凌晰,连剑都没见过每天都只是捧著书本的凌晰,那时候谁会料想到他能变成杀手。
爹爹,你後悔了?你要杀了我替武林除害?
佑儿!你知道我不可能伤害你,我只是想……文晟顿了顿,你以後别再杀人了。
哈哈……安文晟,我变成这样都是拜谁所赐?你现在要我别杀人了!那你当年做的事呢?你当年对我一家对寒枝奶娘做的事呢?!凌晰的声音陡然提高,他看著文晟,眼睛第一次露出了文晟所不熟悉的寒意。你别忘了你还欠了我几十条人命!
凌晰的情绪变得很不正常,很激动,甚至他拔出剑来指向文晟的胸口。他瞪著文晟,倔强地咬著嘴唇,尽管他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了,他没有用手擦,更没有发出什麽声音,只是任那些透明的脆弱的东西流下来,在他的脸上,一点一点肆虐。
深深埋藏在心里的事终於以这种方式坦白出来,凌晰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这些话说出来,他不知道文晟是怎麽想的,因为他只是看著他,用那麽忧伤的眼神,仿佛真正受到伤害的不是凌晰而是他。
但是文晟没有躲开他的剑,直接指向心脏毫无偏移的月凌剑。凌晰不知道他是没有留意他拔剑还是根本就不愿躲开,总之他在发现剑锋已经撕开了文晟的外衣时迅速收回了剑,剑柄在用回力收剑的时候重重地撞上了他的胸口,可是凌晰不管,他一步上前,献上了他的嘴唇,湿润的,还和著眼泪咸味的嘴唇。
柔软的唇贴上来的时候文晟毫不犹豫的伸手拥住了那曾经熟悉现在却不那麽熟悉的身体,他感到怀里的人是怎样的在讨好著他,他几乎没费任何力气就反攻入他的口里,角逐他热情但是在躲闪的舌。这个吻有点血腥,凌晰咬破了他的嘴唇,淡淡的血的香味在两个人的唇齿间交替,文晟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