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侍 第二部——涵轩

於是，采臣牵著东方靖舞的手，刚走到门口，主上的侍卫冲杀进来，只见采臣 手中碧光所及之处，杀出一条血路而他的身上手上始终不曾沾染半星血腥。

东方靖舞像握住仅有的救命稻草一样抓紧采臣，贴附著采臣，近密到他甚至

可以感觉采臣每一次挥剑时肌肉的力量。

采臣，不但有著得天独厚的外貌还拥有内在强大的力量，大到足以保护他的弱小，东方靖舞内心对采臣完全的妒嫉旁溢斜生出他自己也想象不到的欢喜。

他被欺压得太久，他实在太渴望强大了，他爱将云，更爱将云的身份，因为将云尊贵得无与伦比的身份和与生俱来的霸气足够保护他一辈子不被任何人欺负，可是将云的爱与保护欲没有付给他哪怕是任何一点一滴，而是全部地无所保留地给了眼前银发的男人。可是采臣不同，采臣拥有的东西与身份地位全无关系，他也从来没将这些放在过眼底心头，他全心全意爱护著将云因为情，他舍身维护东方靖舞只为仗义，东方靖舞对他的憎恶不觉少了几分，突然觉得其实采臣也是

个很不错的人，一个可以依靠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如果他不是先遇到了将云，也许他会爱上的那个人是采臣也说不定，缘份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上天能不能允许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呢？将云、采臣还有他！他可以侍奉他们一辈子，为奴为婢都好只要能跟他们在一起，在他们中间寻得一席之地……

就在东方靖舞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采臣与他已深陷囹圄，主上的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将背叛者围了个水泻不通，采臣即便力能通天此时带著个拖油瓶也插翅难飞。此时此刻采臣的情绪会直接的影响到他的，采臣若出现半分不安传到他这边就像要山崩地裂了。

他的目光和所有的敌人一样凝聚在采臣身上，敌人在等采臣崩溃、弃兵曳甲，而他却希望他永生。

如果神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避过这场生死危机，他一定会……他想了一大堆的一定会，包括跟采臣和解，包括用尽世上一切甜言蜜语去拢络采臣让他留在他们身边。

“轰”然一声巨响，主上尸体所在的屋子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屋顶被掀高高到三尺开外的高空然後粉身碎骨。

火光如龙冲天而云，惊起夜宿倦鸟无数。

采臣看了东方靖舞一眼，目光之意分明在问他：是你干的吗？发现东方靖舞面上呈现出和他一样的迷惑。

不是他们俩那会是谁呢？还有谁比他们更憎恨主上，连个全尸也不给留一个，莫不是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後？在他们对主上下手时以有“黄雀”随时关注著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果那人一开始便是处心积虑，那麽这场爆炸想葬送的不单单只是主上那麽简单吧。

光想想就让人不寒而！。

第三十二章 伏兵

如果爆炸只是令人动容，那从天而降的月半铁骑则是让风云为之变色。

“是月半的兵马……”采臣自语道“是他麽？是他来了吗？”心中激动莫名，还有什麽比化险为夷、劫後余生後便马上能看见心爱的人更能令人振奋？

敌军军心大乱，骚动四起。

月半王朝宝蓝的旗帜比天还清澈。

东方靖舞何尝不是心中兴奋蠢蠢欲动，但他强忍住了，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

远远地，听到有人高叫：擒拿反贼！

声音飘飘渺渺的，不实，不像将云的声音却又似很熟悉很幽远。

有人则嚷嚷著赶紧灭火，因为主上还在房间里。有人在骂娘，为什麽月半大军逼近也没也哨兵鸣金示警。

二方兵马短兵相接，和月半训练有素有备而来的军队相比，主上的人马措手不及，方寸已乱，又缺失个领导者，月半大军开来铁骑森森，主上的兵士被踏死杀死者不计其数。

战场永远是最真实残酷的地方，它没有理性也没有理由，随时随地随心所欲。

战斗的时刻便是杀戮的时刻。

想当初，他与他的相逢缘於一场战争，战争结束了而那场属於他们二人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和将云在一起的日日夜夜，采臣都会有种不真实的错觉──他们的爱情会不会因为战争而开始，又因战争而告终？

“采臣！”谁在呼唤他？兵慌马乱时。

骑著神竣的奔马穿过血与火向他飞驰来的那个人是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人吗？

采臣睁大眼，全神贯注想看得更真切，他太聚精会神了，全然没留意身边的小男孩有著和他一样的期盼。

“寒异？是你吗？”采臣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同时疑惑不解，寒异不是卧病在床？

“兄弟，别用那种失望的表情看著我，太伤我的心了，虽然你没等到你要等的人，但好歹我们也算朋友一场吧，重色轻友也得有个限度。”寒异毫不留情地调侃他。

“是你领兵来的吗？”月半的法典里，文臣不带兵，武将不涉政，讲究文武之道一张一驰互相影响制约却互不干涉。如今寒异领兵已是破了祖制。

寒异像是知道采臣在想什麽，忙抢著道“我只是奉皇命随军办事的不算违悖祖宗法典。你别一副要把我五马分尸，凌迟处死的样子。“

他什麽时候说过要把寒异五马分尸，凌迟处死来著？采臣哭笑不得。“孙扬领的兵麽？”

闻言，寒异笑容一涩，半晌才淡淡地说了句“他，还好吧！”

这算什麽回答，简直答非所问，可采臣已经听出千言万语，不能说也不便说的一切，不觉神色间多了几分凄然。

将云是绝对不能容忍一个妄自尊大，不知检点目中无人不把他的皇权放在眼里的臣子，古往今来任何一代皇帝都不能容忍有人敢骑在他头上，踩在他的龙颜上的大臣，无论此大臣曾经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在皇帝眼里仅只是史书上微不足道的一页，可光忤逆一项在君主眼中其罪磬竹难书。

采臣难免生出些兔死狐悲的伤感，毕竟，孙扬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是他做引路人领孙扬进仕途，谁想反倒害了孙扬。

“际遇的事情，人算不如天算，你也不必太耿耿於怀。”寒异不但长了一双的明察秋毫之眼，还有一副玲珑剔透的心肝。

采臣苦笑一下，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自己当作何表情。

“他呢？”终於问到重心之重。

“你随我走，适时便知道了。”何时起，寒异也变成个行事高深莫测，玄之又玄的男人？

采臣扬扬眉，算了，反正他已经习惯将云的出人意表，说不定将云此番又有什麽骇人听闻的决定。

第三十三章 十月

於是他们远离了那个血腥的战场，随著寒异一直走了很远。

采臣有一肚子的疑问，走得越远积得越多，好多次想发问，但见寒异一脸凝重，也只好将满腹问号暂且按捺不提。

倒是东方靖舞一脸的不信任，他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人，觉得眼前的寒丞相尤为可疑，他一直觉得寒异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此时甚至怀疑寒异别有居心。

寒异打算带他们去哪？这麽一直下去，前方的会不会是地狱的尽头？他不是采臣，所以他没有完全信任的理由。采臣对寒异的深信不疑让他嗤之以鼻，朋友，朋友是什麽？像孙扬那样？有了名利荣华连妈都可以不要还讲什麽朋友兄弟手足之情？

小院，幽静别样离红尘很远，距世外很近。古雅的围墙延伸出几枝不知名的触手，花，别样的红彤，伸展在绿色触角的顶端，几片不不甘深院寂寞的花瓣年轻美丽风姿招展，诱惑得往来路人忍不住多瞧上两眼。“依风小筑”四个隶体大字外圆内方，浓重浑沈的古风难掩运笔者逼人的气度，虽然采臣从没见过将云写隶书，但他一看这字就能很肯定是将云所书。

“这是？”采臣不解。

俏丽的侍婢，健壮强悍的粗使仆妇，来来回回就那麽几个人，穿梭在烂漫的风景里，脚步很轻，轻得不至於打扰满园的春色和那想出墙的花枝。

“你的归宿。”寒异淡淡道。

“是将云的意思？”

“是皇上的意思！”

“这算什麽？”

“皇上马上要立後了，是从後宫中挑选出的一个怀孕嫔妃，立後大典设在下月初一的黄道吉日。”

这几乎是一个晴天霹雳，打得采臣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不住。他喉咙里发出低低地一声，像是想说想喊想吼叫，却终於没有出声，眼神却濒临绝望。

寒异很是不忍，低低道”陛下请你不要误会他，立後是假的，怀孕的妃子也是骗人的，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采臣脸上总算是恢复了几分血色，他缓缓地“移花接木，李代桃僵是吧。”

“陛下用心良苦，他想成全你的尊严，也请你能成全他的一片苦心。”

采臣沈默良久，无话可说，的确，将云的设想成全了他一开始的坚持。立後，假孕，掉包……但是，他的心依旧的疼痛，疼痛得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太无理取闹，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

“陛下有旨所有知道你秘密的人全都杀无赦。”寒异的目光缓缓转向东方靖舞。

在东方靖舞，那眼光中分明是藏著冷咧的杀机。他打了个寒战，想到了死，没料到他逃出主上的魔掌却逃不出将云的天罗地网，那样一个男人，他是宁可负尽天下人也独不负采臣，此情此心，是为古往今来世间人所追逐、仰慕和吟颂的。只是没想到东方靖舞居然会成为这份真情的殉葬品。

采臣瞥见东方靖舞眼中流露出一抹哀绝，越发同情这个漂亮得不像真人的男孩，他如此年轻，花样年华怎能因此断送？采臣自然是不会知道东方靖舞绝望的眼神中所包含的种种心思。

“他只是个孩子，把他留在我身边吧！”采臣道。

寒异似乎想阻拦，他看了东方靖舞一眼，话没出口，也没必要多说，他太了解采臣了，一但采臣决定的事，任谁也更改不了。

月半皇宫。

将云独自站在雄伟的早朝大殿前，黄昏里金碧辉煌的连绵宫殿，景色秀丽的万里河山却没能落在他忧郁的黑眸里。

没有采臣的皇宫，只是冷僻的坟场，他一生的笑容和幸福全埋葬在里面。

没有采臣的江山，只是弹指可破的红尘，轻轻一擦就破。

没有采臣的世界，没有色彩，即便是世上最炫烂的色彩在他眼中不过雨天衣袂上的一点泥莲。

没有采臣的十月里，天地间仅有凄迷的雨，一点二点，点点是离人泪。

将云轻轻叹了一声，他一生的洒脱怎麽就断送在一个情字里了呢？

将云想：此时此刻，他记挂著采臣的同时，不知采臣是否也在同样思念著我！

杨花翠木离乱，春去秋伤模糊，凭栏人莫笑，愁来天不管。

碧雪晴空黯淡，夏至冬来不换，多情且看此，咫尺是相思。

第三十四章 双生

将云真的一直不去见采臣，采臣也咬牙忍住决定十个月不去找将云。明明都是为了明天的幸福而奋斗，明明是怀著同一个美丽的心愿，可在这两个同样高傲的人身上体现出来倒像是在呕什麽气似的。

将云立後大典当天。

采臣看著窗外明丽的日光，想到封後大典应该已经开始，後宫新主儿一定披著华美的凤冠霞帔踏著长长的红毯和雕龙刻凤的台阶一步步走向祭天的天坛。

然後，下诏，诏告天下人。

一种火烫的液体在决堤，采臣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自己最後的抉择而流泪，他错了吗？真的错了吗？一瞬间，之前所有的坚持何止是动摇，他甚至几乎要放弃了。

他现在是不是应该……他手指关节动了一下──一口气杀进祭天大典，踏著血和泪的海洋中将他心爱的人抢回来，很严肃地大声告诉将云：你是我采臣一个人的，不许你娶别的女人。你今生今世都不许背叛我，否则我会毫不留情杀了你！

喉节上下滚动了两下，胸口有些炙人的东西急欲喷出来，压抑时每一寸都是火辣辣的痛。

是他想要得太多了吗？

他凝视著幽蓝的天幕，比翼的鸟儿在云间张开翅膀。苦笑，怨谁呢？要怨就怨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如果自己是个正常的女人，那麽和自己所爱男子双宿双飞就不会遇到任何阻碍了。恨只恨这世上容不得他们两个男子间别样的爱情，很辛苦真的很辛苦……要他放弃他绝对舍不得，况且现在……采臣摸摸自己的肚子，他尴尬的根源！

当冷静重新取代了冲动，采臣苦笑一下，路是自己选的，天底下是没有後悔药可吃，现在後悔是一时，如若当初答应将云的要求後悔便是一世。他可不认为头戴凤冠，脸上画些女人们所衷爱著有各种奇奇怪怪香气的东，接受百官朝拜，风光一时是件光彩的事，只不过，他涩涩地想，他只乎将云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十个月，在咫尺天涯处，思念画成一道弧，你在这头，他在那头。

分娩那天，采臣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为人母亲时的可怕痛苦，他终於用亲身体验证明了母亲是世上最伟大的人一说。为了让自己可爱的孩子平安来到这世界上，母亲却得要下一趟地狱。

将云那边接到消息，立刻抛下手中一切飞骑赶来，一路上，将云都在幻想著他与他的爱情结晶是什麽样儿，也许有著采臣般的银发，也许是像他一样的黑发却长著一对湛蓝的眼睛。

皇宫中，皇後娘娘也被安排在同一时刻“生产”，整个皇宫都在热切期待著小皇子的诞生，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皇上已经悄悄离开宫，身边除了郭公公没有多带一个随行侍卫，初为人父的喜悦让他以然忘却一切。

咫尺变成了天涯，去的路怎麽会如此漫长，怎麽会跑了半天还没到？

东方靖舞目光阴郁地站在房间一角，看著侍婢和接生婆跑进跑出张罗著拿这拿那，而他，是完全被乎视的那个。

他默然退出房间，也没人注意。

失魂落魄地坐在花园水榭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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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恶念

去看看!东方靖舞生出一个念头，男人生下的孩子会是什麽样子？怪物？或者比他的父母更出色的骄子？

东方靖舞也不知道自己是怀著什麽样的心情悄悄推开采臣的房门，没有人注意到他。

采臣紧闭著双目躲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很辛苦的样子，虽然勉强生产，但终究是个男子，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对他的影响都很大，所以他体力的消耗也格外大。

婴儿的啼哭声吸引了他的目光，东方靖舞徒然一震，采臣枕边有一对小小的繈褓。

居然还是一个双胞胎，莫名的嫉妒令东方靖舞发狂，老天对采臣真是太好了，这种好运如果可以分一点点，只要一点点给他，他也不会怨恨了。

两个孩子都像将云，唯一的差别是左边的那个小婴儿头发是银色的，跟采臣一样，他伸出摸了一下，很柔软的触觉，小婴儿含著自己的小手睡得很恬静安祥。东方靖舞又摸摸他的小脸，软软嫩嫩的。

右边的那个简直就是将云的翻版，黑亮的头发，鲜明的五官，不耐烦地蹬著小腿，哭的声音也格外响亮，东方靖舞忍不住将他抱起来，这孩子一双乌亮乌亮的眼珠睁得大大的，东方靖舞惊奇地发现那黑珍珠一般的瞳折著一层银色的光芒，采臣很成功地将他与将云的优点融合在一起。将云这个强势的男人，连生出来的孩子也像他多一些。

东方靖舞低头亲著婴儿的小脸，闻到他身上可爱的香气，快乐得发抖，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开心的感觉。“如果是我和将陛下的孩子就好了！”他自语道，一边哼著歌谣哄小婴儿入睡。

如果是他的孩子就好了！东方靖舞突然打了个寒颤，生出个可怕的念头，如果趁这时候，就是现在，杀死采臣，取而代之，将云伤心过一阵後自然就会死心，毕竟，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帝真的能做到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