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铁公鸡遭遇土老冒——蛋蛋鼠

阿土挠挠後脑，对自己的审美能力产生极度的怀疑。

“草清是哪里？”鲁老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敢情也没听说过。

老头嗯嗯啊啊，说得是模里模糊，连离他不远的阿土，都听不清他在解释什麽。以为鲁老爷能弄得清楚明白，却在最後，看见鲁老爷丢下算盘，甩着袖子，气冲冲地走到门口。

“卢管家，你究竟说什麽呢！我怎麽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阿土低着头笑。原来这个老头就是卢管家，说的话像天书，他听不懂，连鲁老爷都听不懂。

当铁公鸡遭遇土老冒05-命运真奇妙

阿土低着头笑。原来这个老头就是卢管家，说的话像天书，他听不懂，连鲁老爷都听不懂。

鲁老爷一亮相，姑娘们立刻欢呼一声，扑了上去。阿土站在最後，看着鲁老爷的脸由白变红，又由红变青，确定自己的审美观没有问题，因为这鲁老爷在看到姑娘们的脸之後，就像爬虫上了身一样，连连後退，倒吸凉气。

阿土没见过鲁老爷，更想不到他竟然是如此年轻，如此──英俊。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个子不高身板不宽，两道剑眉给他添了几分男子气慨，尤其是眉角向上弯挑，十分少见。

他手里拿着帐本，照着那帮伸过手的姑娘就敲。

“退退退，别碰我──叫你别碰你听到没，我敲死你！丑八怪，不要抓着我！”鲁老爷一声怪叫，“卢管家！你眼睛长到头顶上了啊？怎麽尽给我找这些下等货色！我，我可是京城第一豪富的鲁小五！”

卢管家白了自家的主子一眼。京城第一豪富，就只拿十两银子请小姐，别说那些名妓院，就是普通点妓院里的头牌，十两银子也只够买酒。想要请小姐上门，出手不是百两，别人连看都不看一眼！要不是这些姑娘太丑没人要，他能请得来吗？红牌出门都是要花钱的！

豪富──卢管家啐了一口，根本是京城第一铁公鸡！

阿土整个呆住。

鲁小五的那一声号叫，像惊雷炸响在他的头顶。

为什麽，为什麽这叫声，跟他的强盗那麽像？他和强盗没说过多少话，但是他的惨叫却听过不只一次。不是没抢到钱就是花钱心疼，他老是为这些事叫个不停，声音阿土早就听熟了，熟得不能再熟。

哪怕是鸡啊狗啊一起惨叫，他也能听出强盗混在其中的声音。

为什麽同样的声音会从这个年轻人的嘴里发出来？

阿土脸色苍白，连退两步。

难道鲁老爷，就是他的强盗？这个爱财如命的黑心雇主，就是强盗？他明明那麽有钱了，为什麽还要去偷他一个穷佃户的，连咸菜都不肯放过？

这边阿土心乱如麻，那边鲁小五还在一个劲地敲。左敲右敲死敲活敲，这些丑女的手怎麽都这麽大劲？！

“卢管家，你今天不给我请个漂亮的，我炒你鱿鱼！让你卷铺盖回家养老！”

“老爷，我的养老金呢？”

“办事不力还想要养老金？”鲁小五终於甩掉了一直粘在他身上的姑娘，抹了把冷汗闪进门里，“别做梦了你！”

卢管家望天悲鸣，他在鲁家做了三年的管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麽只因为他没有用十两银子请到美女就失业啊！还克扣他工钱，这个没心没肺的主子！濒临崩溃绝境的卢管家，凄凉地望向挤成一团的姑娘们，尔後──眼睛一亮！

这最後一个，虽然不是姑娘家，长得到是挺秀气的！赶鸭子上架，管他是男是女！卢管家上前一大步，一把攥住阿土。

“老爷，还有一个──这个漂亮！”

阿土背着他的全部家当，跌跌撞撞地迈进了碧竹斋。

他的命运转轮，从这一刻开始，开始了转动！

当铁公鸡遭遇土老冒06-强盗和老爷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阿土，每双眼睛里都有着人世间最复杂的感情，羡慕的，嫉妒的，动心的，绝望的，阿土一辈子也没被这麽多女人瞪过，对女人仅存的一点幻想，就此破灭。

这些女人任何一个都像华南虎，要吃人的。

他瘦得跟杆似的，经不起她们一口。

为了活得久一点，还是离她们远一点好！阿土本能地躲到了鲁小五的身後。他是来请假的，不是来抢男人，这些女人不要个个拿眼神秒杀他好不好？

“喂，干嘛躲我後面！”鲁小五伸手把他揪出来，自己躲到後面，“应该是我躲你後面才对。”

卢管家拍着脑门，长吁短叹。鲁家这是造的什麽孽，养出这麽个死活不吃亏的主，家里的钱粮堆成山，宁可烂掉也不散财，这要遭天谴的啊！

阿土一看到鲁小五躲起来，胆子大了许多。这个人若真是他的强盗，就是他要花一辈子保护的对象。伸手将鲁小五护住，阿土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堵住了门。

卢管家上来拍拍他的肩。

“小夥子，年纪轻轻，做这行也不容易，今天便宜你。”他回头拍掌，“好了好了，老爷已经选好人了，你们都回去──从那边走──不要挤！那砖可是上好的青砖！”

他像赶鸡似的把姑娘们轰出了碧竹斋，手法熟练得就像邻居养鸡的老大爷。

阿土愣了愣，觉得自己好像忘了啥事，歪着头开始想。他怎麽会在这里，又怎麽会遇到这麽多的姑娘，这里是哪里来着？鲁小五扒在他的肩上向外探头，左顾右盼。

“都走了？”

“嗯。”

“一个也没留？”

“嗯。”

很好！鲁小五立刻直起了身子，摆起了架势，伸手拿着帐本，砰地敲向阿土的脑袋，鼓起眼睛板起脸，指头晃晃。“你谁啊？一个都没留，你留下来干什麽？”

阿土指了指卢管家，“他叫我留下──咦？”挠头，为什麽要他留下？

卢管家向鲁小五抱了抱拳，又继续去赶他的鸡。

鲁小五开始打量面前的青年，看上去不过十八九，身材瘦弱，却还匀称，长相清秀，有些斯文，就是呆呆的，像个农民。不过就长相而言，比之前那十几个土豆脸似的女人，还是好得太多了。

原来十两银子只能请到这种的，还是个男的。

“卢管家！”他扯着脖子吼了一声，转身坐到了书桌的前面，抖抖算盘，“给我进来回话！”

阿土知趣地站在一边，继续想他来这里的目的。卢管家一溜小跑拍着手冲进屋，点头哈腰。

“老爷。”

“我叫你去请漂亮小姐，你怎麽请了一堆丑八怪？这要传出去，你老爷我的脸往哪搁啊？”鲁小五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

“老爷，怡花院和红妍馆的姑娘请不起，连冷香园的姑娘开价都要三十两，”卢管家抹把冷汗，“你叫我上哪去请小姐？”

鲁小五把茶杯一放。“请不到你不会想办法？十两银子做到五十两的事，才体现得出你是我鲁家的管家！”

卢管家悄悄白了他一眼，死秃毛公鸡！口气依旧乖顺。“所以我这不是请来了吗？”

阿土抬头，鲁小五和卢管家的对话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十两银子能做五十两的事，怎麽做到的？他也好想有这样的本事啊！

鲁小五眨巴眨巴眼睛，勾勾手指，卢管家上前。

“怎麽做到的，透露透露。”

当铁公鸡遭遇土老冒07-阿土的艺名

卢管家竖起手掌，贴着他耳朵轻声道：“回老爷，我去贴了个红榜，只要有姑娘愿意陪老爷你上床的，就送十两银子。”

鲁小五身子一缩，手指一敲桌边。“绝！这招不错，可总该有个把漂亮的姑娘动心，你怎麽连这麽丑的都弄来了？”

卢管家叹气。“这还不是要怪老爷你。”

鲁小五眼睛一瞪。“怎麽怪我？”

“城东宗王爷的女儿国色天香，你上他家提亲，就送了一斤红面馒头，害得媒婆一路走一路骂，还没到王爷府，宗王爷就先迎出来，说媒婆进他的府门就是给他吊丧，媒婆没敢进去，想着肯定拿不到工钱，就把馒头吃了，谁想到老爷你叫了两个打手天天在媒婆家门口猫着，吓得媒婆对他们好吃好喝供着，您是打算要不回馒头钱，也要吃回来是吧？”

鲁小五眨巴眨巴眼睛。阿土捂着嘴紧接着捂肚子，好想笑，憋得真疼。他的强盗真聪明！

“城西柳员外孙女儿才艺满京城，这次你更省，就送了幅对联去，也算是投其所好，那小姐看了您的对子很是喜欢，要你亲自过府见个面，您可到好。”

鲁小五板起脸。“我怎麽了？”

“您说出门高级的衣服要沾灰，骑马要磨伤裤子，结果穿了一身麻布衣服，还为了省洗头的钱把头发都包起来。”

鲁小五点头。没错，他就这麽去了，有问题？

“我知道老爷你是不介意，可是那个扮相，不男不女谁知道你是鲁家老爷啊？”

鲁小五翻着白眼。

“吓得柳小姐从此不见生人，厌恶了风花雪月，连诗都不看画也不作了，才女之名从此尽毁，满京城都知道，鲁老爷凭一首诗一个照面，就毁了绝代美女的一世幸福，你说说，哪个漂亮姑娘还敢上鲁家来？”

鲁小五抽气，不是冷的，而是气的。

阿土很高兴。幸好鲁小五这麽吝啬，才没早早被别的漂亮姑娘抢了去。他没钱，也不在乎名份地位，鲁小五留给他的那张纸条，就是他最珍惜的礼物，其他什麽，他都不要。

“那是他们误会我！要知道那一斤红面馒头可是京城淑芳斋最出名的馒头，一个就要三钱银子！三钱！我自己舍不得吃，却送了她一斤！”鲁小五拍着桌子面红耳赤的争辩，“那幅对联也是京城崔老爷子的亲笔，一幅对联十两银子！十两银子！可以买三斤红面馒头了！”

卢老爷彻底对鲁小五投以白眼。

鲁小五毫不服气地回瞪。很显然，在他的脑海里，第二次他的投入增加了三倍，毫无回报也就算了，满京城风风雨雨，都说他害了人家大姑娘的一辈子。这算哪门子栽脏？这些人眼睛瞎了是怎的？搞清楚，他才是受害者！

卢管家长长地叹了口气。鲁小五也是个可怜人，赔了夫人又折兵，损失了二十两银子，心疼的紧，但是这口气比心疼还厉害，竟然让他下定决心要花钱，所以才咬咬牙掏了十两银子说要请姑娘。

说来都没人相信，堂堂京城首富鲁小五，到现在居然还是个在室男！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他不舍得花钱！

十两银子，在鲁小五看来是笔不小的数目，可在这诺大的京城，别说请姑娘，要一壶上好的女儿红也不只这个价。谁又能理解，家财万贯的鲁小五，会舍不得区区十两银子？

要被误会也是没办法的。

要让鲁小五理解这一点，卢管家感到很无力。他一回头，看到站在一边的阿土，想着这孩子也挺可怜，年纪轻轻就出来卖身。再漂亮的男人也不如女人卖得起价，何况他又这麽土，肯定是个农家出来的孩子，姑娘们看不上的十两银子，对他也许是个大数目。其实鲁小五体贴人，只要价钱合适，他的服务通常都是很到家的。

阿土又一次被推到了鲁小五的面前。鲁小五扫了他一眼，不爽地歪头。

靠，十两银子只能请个窑哥儿。

“老爷，这孩子身世凄凉，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也没个才艺本事，讨不得生活，才被迫做了这个。”卢管家哽咽了一下，“您就看在他这麽可怜的份上，收下他吧？”

阿土一脸惊讶地看着卢管家。他无父无母没有才艺，卢管家咋都知道呀？鲁家的管家果然好能干，连他这麽小的佃户家庭情况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鲁小五嗯了一声。“喂，是不是这样？”

阿土点头。

鲁小五脸色总算好看了些，还伸手摸了摸阿土的头，叹口气。

“叫什麽名字？”

阿土刚开口，“阿──”卢管家照着他後腿踹了一脚，疼得阿土哎呀一声。

“老爷，他叫流星，啊，是艺名，艺名。”

“这艺名还成，没那麽俗。”鲁小五点点头。

阿土很委屈，看着卢管家。“我，我不叫这名字。”

当铁公鸡遭遇土老冒08-学艺开始

“老爷，他叫流星，啊，是艺名，艺名。”

“这艺名还成，没那麽俗。”鲁小五点点头。

阿土很委屈，看着卢管家。“我，我不叫这名字。”

“废话，你原来那名字能听吗？给你取个好听点的名字，还不领情！”卢管家狠敲阿土的後脑。这人看起来整一废材，又笨又呆，连眼色都不会看！

阿土接受了现实。他的名字是很不好听，可毕竟是娘取的。既然鲁小五会不喜欢，暂时不叫也没关系，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的。

“做这行多久了？”鲁小五可不喜欢烂货，眼睛咪了起来，扫射阿土。看这人的样子，像是刚出来做的？

“他，他才刚出来混呢，遇到老爷是他的福气。”卢管家掐了阿土的腰一把，挤眉鼓嘴使眼色，看他辛苦成那样，阿土就算不想点头也得点头了。

鲁小五眼睛一亮。原来是个干净的，不错不错，十两银子──唉，可惜不能打半价。

“那就留下来吧。你找人给他打扮打扮，弄得漂亮点。”鲁小五挥挥手，准备算帐了。

卢管家跟鲁小五也好些年头，心细如发。“老爷，是给他穿男装，还是女装？”

鲁小五头都没抬。“什麽好看穿什麽。”

“知道咧！”卢管家应声，将阿土拽出了碧竹斋。笑嘻嘻的脸出了门便成了黑脸包公。

“叫啥名字哪？”

“流星。”

卢管家一拳头招呼在阿土脑袋上，恶狠狠道：“我问你本名，谁问你艺名了？！”

阿土苦笑，他都搅昏了，哪知道问的是啥啊？

“我叫阿土。”

卢管家白了一张脸，一个劲摇头。幸好刚才没让他把名字给说出来，这名字，老爷一听准立刻哢嚓！真是有够土的。

“家里还有人没？”

阿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卢管家不是知道他无父无母吗？怎麽又来问。

“没有了，娘今年三月去了。”

卢管家叹了口气。还真是个苦主儿，也不枉他为他扯谎，竟还对了七八分。

“以前做过没？”

阿土想想，摇头。他一直想讨媳妇，想尝尝那味道，可就是没机会。

“谅你也没做过。我先跟你安排一下，好好学学怎麽做。”卢管家叉着腰，“我家老爷也不会，你要不先学着点，晚上会很难过的。”

“哦。”阿土想了半天，“卢管家，我要学什麽？”

卢管家从头到脚对阿土投以白眼。什麽都不知道来做这行，这娃儿也太嫩得可以！

“当然是学怎麽侍候男人。”

阿土顿时呆了呆，脸一红。强盗果然不喜欢当他的媳妇儿，如果要做强盗的媳妇儿，这事还真得学。他可从来没讨好过男人，当然女人也没有过。

卢管家见他脸红，拍了拍他的肩。“这活也没那麽难，我都准备好了，你只要好好听讲就成。”

转眼看见两个少年穿过中庭，卢管家顾不得再说什麽，将阿土一推。“李妈！”

闻声跑来一个中年妇女，穿着一身青白的布裙，向着卢管家万福。

“他叫阿土，给他洗洗，换身衣服，然後带到雅怡阁，让简哥儿给他上上课。”

李妈点了点头，拽着阿土就走。阿土不停地回头，看到卢管家向着那两个年轻人迎了过去，叫着“七少爷，石少爷”，阿土听不出石和十的区别，还以为是十少爷，心下好生吃惊。想不到鲁小五的身边，还有这麽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