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这台词怎么那么熟悉?我抬头,问:"《阿飞正传》?"
还在酝酿感情的曾雅茹嗔怒的看了我一眼,"哼,你知道吗?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红玫瑰与白玫瑰》?"
"我觉得生命是最重要的,所以在我心里,没有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幸运的过自己理想中的生活,有楼有车当然好了,没有难道要哭吗?所以呢,我们一定要享受我们所过的生活。"
"......这是,《新不了情》?"
"阿夜,你果然很没有情调!"曾雅茹用力在我手臂上掐了一下。
我苦笑起来:"明明就是你在那里乱念电影剧本,我又不是专业演员,怎么可能配合得了?"
"你根本就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她的手抬起来想挠我的胳膊弯,被我一把抓住了。纤细雪白的玉手,皮肤细腻的如同光滑的绸缎,入手温润,很有弹性,令自己几乎不愿意放开。
曾雅茹也有刹那的失神,一抹嫣红爬满了脸。她急忙转过头,稍微慌乱的说道:"阿夜,女孩子的手是不能乱抓的。"
话是那么说,但她丝毫没有将手抽回的意思。
"据说,"她转回头,开始凝视我的眼睛:"一个男孩如果抓住女孩子的手三分钟,就要负责任,要娶那个女孩,要一辈子爱那个女孩,不离不弃,永远爱她哦!"
说时迟,那时快,我立刻下意识的放手,将双手举得老高。我俩对望,许久,突然同时哈哈笑了起来,捧腹大笑。
"雅茹,你家里有哪些成员?"我好不容易才收敛起笑容,认真问。
她右手指抵住嘴唇,甜甜的回答:"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一个姐姐,总之是最平凡不过的家庭了。怎么,阿夜这么快就想去拜见人家的父母大人了吗?"
我没有因为她的玩笑而笑起来,只是继续问:"我是说现在。"
曾雅茹的表情在刹那间冷淡了下来,她的声音也不再修饰,如同寒冰一般的冷淡,"你调查过我?"
"不错。"我缓慢的点头,"开头是因为玩芭蕉精最后,你那一连串古怪的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然后就拜托我当员警的表哥查了你的过去。只是没有想到......"
"只是没想到我的人生那么悲惨对吧?"
曾雅茹冷哼了一声:"不错,我九岁的时候,父母,爷爷和奶奶就因为车祸过世了,我和姐姐靠着巨额的赔偿金相依为命。但是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命苦,也从来不去恨谁,只想平平淡淡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过普通的人生。"
我的神色有些黯然,因为自己的好奇,或许真的伤害了她吧!
"夜不语,今天的约会算什么?算可怜我吗?"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却带着强烈的愤恨。
"不错,我确实很害怕孤独,我希望像个普通人一样,可以随意的喜欢一个人,可以被那个人所喜欢。想哭的时候我可以对着他哭,想笑的时候我能开心的笑,但我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来可怜!"
摩天轮转到了出口,曾雅茹狠狠的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飞快的追向她,握住了她的手。她将我用力推开,回头的一刹那,我见到了泪水,满面的泪水。弯曲的泪痕爬满她美丽的脸庞,她的脸上呈现着痛苦。那种痛苦,不知为何,映入视网膜后,却让我很心痛,心脏的位置甚至像要爆炸了似的。
我没有同情她,绝对不会同情她,像她那么高傲的女孩是不需要同情的。我很清楚,所以一开始就将问题问得很直白。或许,我真的太高估了她的坚强,以及自己对于她的地位了吧!
毫无犹豫,在她第五次推开我的时候,我紧紧将她抱住。用力抱住,不论她怎么挣扎也没有放手。渐渐,抵抗力越来越小,终于她瘫倒在我怀里,长期压抑的痛苦毫无保留的宣泄了出来。
她哭了,哭的很伤心,抽泣声如同决堤一般回荡在喧哗的四周。我无法顾虑别人异样的眼神,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话。
哭起来的女人根本就是无法沟通的小孩子,既然无法用语言沟通,那就用语言告诉她,至少还有人站在她那边。
或许女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吧!悲伤的女人犹如含水量百分之九十的水母,当她们通过眼泪将水分含量降低到百分之六十六时,再深重如渊的痛苦也会慢慢流逝。
许久,曾雅茹才止住哭,头却紧紧埋在我怀里不肯抬起来。
"丢脸死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状态,但是语调却稍微有些沙哑急促。
我望了一眼周围早就围了一圈的人墙,也头痛了起来。果然,最近似乎一和她在一起,就几乎要丢脸丢到姥姥家去!
"我数一二三,我们就一起用力跑!"我凑到她耳旁轻声说,她在我怀里点点头,乌黑顺滑的发丝被风吹起,扫过脸颊,痒痒的。
"那么,一,二,三,快溜!"我大喊一声,趁着周围人被吓了一跳的黄金机会,拉着她的手一阵急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去处。
抽空一看,才发现居然到了情人们幽会的好去处,紫竹林。
曾雅茹喘息着,紧紧握着我的手,像是怕我不见似的。咳嗽了一会儿,她才望着我,脸色再次严肃起来,"不要以为这样你就没事了。哼,我才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一个人。"
"知道!知道!"我敷衍的点头。
她赌气的一脚踩在我的脚背上,"从实招来,你还知道我哪些事情?"
"真的可以说吗?你发誓不会像刚才那样发飙。"我有些迟疑,对付女人自己本来就不拿手,如果刚刚的状况再出现一次,恐怕我会完全没辙的。
"我哪有那么小气?不要婆婆妈妈的,快说!"她拉我坐在附近的石椅上,拈起一片竹叶心不在焉的玩弄着。
"你的姐姐,她叫曾雅韵吧,当年出名的校花,追求者多到几个加强排。但就在一年半以前,高三的她突然消失了,至今也没有找到。
"对于她的失踪,整个学校里流传着许多个版本。有人说她和某个中年男人私奔了,也有人说她怀了孕,被孩子的父亲丢弃,她害怕被人知道觉得实在太丢脸,就干脆自杀了。"
曾雅茹没说话,许久才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睛问:"流言,你认为哪个更有真实性?"
"都没有。"我毫不犹豫的说:"所谓流言,不过是嫉妒她的人,利用有心或者无心者传播出去的,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八卦而已。
"以你们家庭的大环境而言,在家里她是最大的,就算要交往,谁也不应该有阻拦才对。如果说要私奔,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我想就算再没有人性的姐姐,也不会扔下小自己两岁多的妹妹,然后没有任何征兆的跑掉吧!何况,她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一分钱。"
"一直以来,我也是这么想。"曾雅茹眼睛一红,像是又要哭了。
"你姐姐失踪三个月以后,原本在另外一所高中就读的你,转到了现在的高中,根据以上的种种,我猜测你姐姐的失踪应该有很大的隐情。
"至少你认为,她或许是被诱拐,或者被害了,而害她的那个人很有可能还在这个学校里。就算那个人和你姐姐是同期生,至少也会在这个学校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你之所以转学过来,就是为了找到你姐姐,或者是她本人,或者......是她的尸体!然后把害她的人绳之以法。"
"全对!"她惊讶的看了我一眼,"那天早晨,姐姐像是往常那样替我做好早餐,温柔的叫我起床,看着我吃完后,才收拾完毕和我一起上学。在分开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就如同从前的每一天那样,可是,可是......"
她的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可是从那一天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发誓,如果真有人在背后搞鬼,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个混蛋!"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温柔的把她拥入怀里,她没有抵抗,不断颤抖的身体似乎找到依靠似的,渐渐平静了下来。
"那一晚,你问芭蕉精‘五克拉蓝色项炼连续死亡事件'的事情。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的姐姐,应该是最后一个得到那串项炼的人。"想了想,我突然问。
曾雅茹抬起头,咬紧牙齿,从声带里发出一声模糊的肯定音符。
"那事情至少有了一个突破口。如果找到了那串项炼,说不定就能找到你姐姐了,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不错。"她点头:"可是我调查了一年多,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串项炼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学校虽然大,人虽然也很多,可是像五克拉蓝色钻石那么显眼的东西,不应该找不到任何线索才对。"
我嘲讽的笑起来:"那串项炼或许真的带着诅咒也说不定,只要拥有它的主人都会死于非命。真是满奇怪的,当时看那个别扭富家公子戴着的时候,就有一件事情想警告他的说。"
"夜不语,你会帮我吧?"曾雅茹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久,才艰难的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我为什么要帮你?"
"也对,我根本就不算什么。老是强迫你,对你而言,我应该很讨厌吧!何况,这件事本来就很危险。"她苦笑着,满脸的颓丧失望,仿佛生存的气息都在一刹那消失了。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开个玩笑罢了。这么有趣的事情,我夜不语怎么会不插上一脚?"
"真的!"曾雅茹原本煞白的脸色立刻爬满了激动的红晕,甚至语无伦次起来:"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真的,我......"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我挠了挠脑袋,女孩子发自内心的微笑,果然很美!
就在这时,曾雅茹手提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用依然颤抖的手拿出电话,刚听了一会儿,笑容没有了,取而代之是全身的僵硬。
"怎么?"我皱了下眉头,不知为何,居然会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刚才打来电话的是杨心欣,她告诉我一个消息。"曾雅茹的表情十分复杂,"欧阳剑华死了,死在家里。是自杀!"
第五章 尸体
头晕,很晕,非常晕。
那股该死的气味,自从那晚以后就开始越来越浓,那么浓烈到令人厌恶的气味,为什么居然没有任何人能够闻到?仿佛,那怪异的味道只有自己能够闻到!
午夜,欧阳剑华从床上翻滚起来,恼怒的把枕头扔了出去。
快三天了,萦绕在身体周围的气味骚扰自己足足三天了!
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鼻子产生的错觉,但现在,他可以清清楚楚的判断,那股怪异的味道绝对是实质性的存在,只是没有任何人能够闻到罢了。
可怕的味道,只要自己一呼吸,那古怪的气息就会顺着气管流入肺里,那一霎,仿佛整个肺部都爆炸了。明知道是错觉,但是他却不得不忍受每分钟至少二十下的痛楚,于是他开始试着用嘴巴吸气。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用处,但是半个小时后,似乎就连嘴巴也产生了嗅觉。不对,是那股味道,那讨厌的气息甚至传染了自己的味觉,自己满嘴都是怪异的滋味。
恶心的味道,无法形容,如果硬要说相似的话,或许更像一个二十六岁以上新陈代谢旺盛,但是从来就没漱过口的男子一早起来呼出的第一口气,外加混合最最难闻的狐臭气息。
那味道,光是想想都要吐,真不知道自己这三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味道根本就是无孔不入,今天一大早,他去买了个防毒面具,戴上后,异味还是没有消失。他被折磨的几乎要疯掉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欧阳剑华只是快要疯掉,还没有疯掉,围绕的异味也毫无消失的征兆。欧阳剑华赤着脚走下床,决定再去洗一次澡。
刚走入浴室,拉开浴室的门,突然,他的一切动作都唐突的停止了。那股味道,在顷刻间变得更加浓重。
他的全身都在颤抖,是恐惧。就在一霎间,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对了,一般而言,口臭与狐臭的患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发出臭味,因为他们根本就闻不到。
而那股味道,强烈到就算稀释一万倍,自己猛然闻到时都会恶心的吐出来。可是为什么,那股气味围绕了自己那么久,自己却没有任何生理上的反应呢?只是感觉讨厌,大脑单纯发出感觉到这股气息的指令,可是周围的人都没有发觉过。
难道它根本就不存在?
不对!自己没有精神上的疾病。那就意味着,这种味道和狐臭是同一性质,只是感受到的途径反过来了而已,变成是自己才能闻到的气味。
如果真的是这样,是不是也就说明,那股气味,根本就是从自己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
欧阳剑华死死瞪着自己手上的皮肤。
他缓缓走到洗手间的梳妆枱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刀片。锋利的刀刃在昏暗的节能灯惨白的照射下,泛出寒冷的光芒。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想要划开自己的皮肤做个试验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抬起头,看到镜中的那个自己居然在笑,僵硬的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容。右手上的刀片被牢牢握着,缓缓的向左手腕割了过去......
"表哥!"隔着警戒线,我老远就向表哥夜峰打招呼,那家伙冷淡的看了我和曾雅茹一眼,没好气的走过来,说道:"你这小子,怎么哪里死人你就朝哪里跑?"
"死掉的那个人是我同学,还是关系很好的那种!关心同学难道也有错吗?"我委屈的扯过曾雅茹的衣袖,擦拭刚刚抹在眼脸下的口水。
曾雅茹礼貌的向夜峰鞠了一躬。
那位品性恶劣的表哥立刻"啧啧"的感叹起来,"这位又漂亮又有礼貌的美女,你该不会是小夜的新女友吧?劝你不要和那小子走得太近,和他扯上关系的女性,特别是美女都没什么好下场的。"
开场白还算正常,可是没几句话就变味了,"还是首先考虑一下本人。我夜峰,二十六岁的有为青年,要不了几年就可以爬上局长的位置。现在未婚,也没女友,最近正诚挚的期待着与高中女生,演绎出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
"还是那么白痴。"我暗骂了一句,将已经石化的曾雅茹拉到身后,"这句话我记住了,回去告诉嫂子!"
"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嘛。小夜居然那么见外!"表哥立刻尴尬的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像哈巴狗般,殷勤的抽出两张电影票,"这是下礼拜最新上映的,据说是今年度的恐怖大片,请表弟笑纳,还请以后在你嫂子那里多多美言几句。"
我晕!为什么人才辈出的夜家,居然会出现这么没有大脑的怪胎?
虽然这家伙比我大八岁,但是常常被我玩弄在股掌之间也就算他笨了,没想到他居然会蠢得在一个知道自己底细的人面前,公然调戏自己表弟的同学,真是有够白痴!活该都到了二十六岁才找到女朋友,还被那只母老虎吃得死死的。
"听说欧阳剑华自杀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客气的将电影票拿过来,往警戒线里边望了一眼。欧阳剑华家住的是一栋十七层高的电梯公寓,据说是在六楼。
表哥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他看了我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将我拉到一旁去,小声问:"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怪异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