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口气:他没要我选择。
后来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后来我昏昏沉沉地好象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好象有人拥着我,有只手轻轻摸过我的脸。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人已在床上,棉被盖得严实。
解决陈鸿了,轮到袁闵不高兴,这也不好解释,我不能告诉他那一瞬的犹豫是因为我喜欢上陈鸿,要让袁闵知道方缙这个男人喜欢上陈鸿,我宁可和袁闵断交。
袁闵还在生气,一张脸气得红红的,我想我还是得给他点交待,于是我说:「最后他还是让步了啊!」
他痛心疾首:「你不知道我在难过什么?我们的情谊竟比不上他一句话?你就这么听他话?」
我无言以对,却忽然省起那天按惯例只有我和陈鸿两人,袁闵就算买通下人,又如何知道结果?看来这些仆人个个贼亮的眼贼灵的耳,防不胜防,言行还是要谨慎些,别让自己成为娱乐别人的玩意。
还有,为什么袁闵要知道这些?为什么他来质问我?
正捉摸着如何开口问他,袁闵抢了先:「阿绅你喜欢陈大人吧?」
「咳……咳……嗯,我……我喜─我当然尊敬他,若不是他赏识,我方缙今天不会在这里。」我险些呛到,袁闵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始料未及只能随随便便找句话塘塞。
袁闵好象有了结论,他看着我,良久。叹了口气,然后他摇了摇头,说:「以后我还能来找你吧?」9C3F76F4琶:)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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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可以。」我慌得只挤出这句话草草结束。
我、陈鸿、袁闵各退一步的奖励是陈鸿不再阻我见袁闵,他也不用再等门,于我呢,是陈鸿陪我的时间变多了!每次不过是淡淡的几句话、言不及义。
但我很开心。
然而喜欢上一个人,似乎会变得贪心。我开始怀念起很久以前的那个吻,我开始觉得那夜那个暖暖的拥抱是陈鸿的。然后,我希望重温。
然后我发现男人的身体还真是麻烦。没有喜欢的对象就已经够冲动了,有了喜欢的人以后更是糟糕,脸红还好塘塞,结巴还找得到理由,小鹿乱撞还算可爱,最糟的是下面那个与我沟通不良的小弟,明显地活力大增,特爱出头,而且他有针对性。
对着女人他猛打瞌睡。
对着袁闵时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对着陈鸿的时候……
我很喜欢看到陈鸿,很喜欢陪他,因为他是我喜欢的人,看他想他陪他的时候,总有几次我难免会想入非非,会想要碰他,吻吻他,想要让他抱在怀里,像那夜一样。然后、然后……
嗯哼,唉……这……
陈鸿要是知道坐在院子里聊天时,我扭来扭去说是给蚊子叮的那几次其实是发生不可告人的……而且还是因为他的话,我大概早让他用草席包包扔出去了!
他要是知道晚上睡前我日渐频繁的某活动,像现在……我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我没办法阻止,每次每次他的脸就这样不期然地蹦入脑中,想象他笑的样子,想象他脸红的模样,想起他吻我的表情,于是磨人的例行公事忽然增添趣味,我脸红得好象他正冷眼看我自渎、亵渎他。身体快速地高潮。
淫猥的想象,明明知道不该,却无法不想。
开始还会不好意思,现在却习惯得不得了,乐此不疲倒不至于,但做的时候的确很愉快,做完却又总是感到罪恶。
唯一庆幸的是想象中的我和他都还穿著衣服,不过是清纯的搂搂抱抱,顶多几个甜甜的吻,可悲的是凭借这样贫乏的想象,方缙的身体竟也能有反应。话说回来,这恐怕是我想象的极限。
我承认有时自己想着,和他做是什么滋味,很难想象,又好象很轻易便能描绘的感觉。也许没什么,不过或许很甜蜜。但也仅仅是感觉,想象中永远只有他的脸,陈鸿永远穿著衣服,我呢?总想不出我在哪,用谁的面貌出现。
感觉永远是虚无缥缈,撩得人心痒,真希望实际来上那么一次。
当然我也只敢脑袋里想想。
陈鸿后来告诉我兰儿的祭日,我按时祭扫,也乖乖按这个朝代的习惯服起心丧。
慢慢的,陈鸿让我知道打我住进来后,他一直在做的事:他用我的名义定期和义爹联络。他揭露这事是为了让我接手这份差事。
刚开始我很不高兴:开什么玩笑,想到干爹那老不修我就觉得恶心。没办他已算我客气,竟还要我像个孝子定时寄信嘘寒问暖顺道朝贡,我─不─干!
陈鸿像教训不听话孩子一样的告诫我:「我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但他毕竟是你爹,你来京这么久时间一点音讯也不给,年节也没捎个问候送个礼回去,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说你?」
「我……我……可是他那样……我……我不甘心……」我的理由说不出口,但想起干爹几次逼奸未遂,眼眶登时不争气的红了。
「你想想,我没叫你回去,只叫你写写信,偶而叫人带点玩意回去,这点应付功夫难吗?你和他的事情也不是好说给外人听的,大家自然不知道,真要追究你也不敢说,届时就只你一个担下坏名声,别说官场里,就算乡里内你行走都难。为了一时意气,赔了你声名,值得吗?」陈鸿细细分析,井井有条,条条有理,句句都是要我老实低头,写信给我那有名无实的爹。
陈鸿说得是一点也不错,再不情愿,我终究是低头写信回家。语气亲厚是不可能的,礼貌倒是一点也不少。
干爹的信回得很快,还用蜡密封。下人一脸恭谨地递上信,说干爹如何大礼款待他,如何关心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等等一类的话,我漠不关心的听着,暗暗想之前陈鸿不知写过些什么,让干爹对我态度如此热络,又不方便问,只能暗自猜测。
不用开义爹的信,直觉告诉我里头写的肯定没好东西。想直接就着烛火烧掉信,但又想看。终究拆了信,一看,脸都黑了!
─脏眼睛的东西,这老东西,怎么不死死算了?我气得把信纸撕得齐齐碎,掼进暖炉里烧得干净。夜里辗转,气恨不成眠。
从干爹信里语气看来,这类骚扰信不是第一次寄,我却是第一次收到,可想而知以前的信只会落进一个人手里,我真不希望陈鸿曾开过这些信,他最好一封都没看过。
那样猥亵的字语,或许曾经发生在方缙身上的事。
我不要陈鸿看过,我不要他把我想得骯脏。
我不知道方缙,我只知道我是干净的。
陈鸿对我的表现很满意,我按时写信和家里人联络,工作表现正常,和袁闵见面的次数、时间和活动类型也都在他容忍范围内,一切可圈可点,无可挑剔。他的笑容越来越多,越来越温柔。
有时恍恍然地,我会觉得那样的笑容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我会自作多情,认为陈鸿对我有那么点意思,不过我可没忘记自己现在是男人,而很久以前陈鸿对我说过他对男人没兴趣。一切不过是妄想,但偶而作作梦又何妨?
本来按计画,我得在陈鸿家住上至少三年才能偿清债务,没办法,不可预测的开支太多。幸好,公署里好些同事调走,或者丁忧离职,陆陆续续一些新人进来,我被这些新人拱上去,连带的薪水也翻上几番。就在入京两年又一个月后,我终于偿完债,还攒了租屋的钱。我告诉陈鸿我要搬出去,他似乎有些不舍,却没说太多话,只坚持要帮我找房子。
真巧,知道我能搬出去后,袁闵也兴冲冲要为我寻屋子。
两个人找的屋宅都很不错,屋况好,便宜,离公署也近。
最后我选了陈鸿帮我找的房子,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袁闵失望的表情,我有些内疚。
离开的时候,陈鸿塞了几张卖身契给我,卖身契上的名字都是日常服侍我的一些下人婢女,他说:「你一个人孤身在外,又刚搬了家,定要帮手。现在临时找些仆人也不知人诚恳不干净不。反正我这也不缺人,你就带些人过去吧!他们都是日常跟在你身边的,人品你清楚,你的习惯他们也捉摸得清,你使起来省心轻松,就这样说定了,好吧?」却之不恭,我只能收下这些人。
搬家是很麻烦的一件事,虽然我东西不多,但安排房室、摆布家具等等事还是烦琐而累人的,我不喜欢陈鸿随手指派佣人跟着我,也不问问他们意见就让他们换老板。即便如此我却不得不承认他的手段相当有效率。
我迅速安顿。
算算手头还发得出遣散费,我召集了所有下人作一次精神讲演,大意是我打算把手头所有卖身契作废,他们要走我不拦,还会给点小钱当遣散费,若要留下来和我重打契约也行,一切由他们作主。没想到佣人们一脸忍耐地听完后,只问我一句话:「我们还有工钱领吗?」
我有些不悦:连遣散费我都发得出了,怎么可能少给你薪水?简单干脆我就这么回了:「不会少你钱的!」
「那好,我们留!」他们异口同声。
我有些傻,这么快他们就决定自己的一生,不觉得太随便?我怯怯地问:「大家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还是很齐一的回答。
「为什么你们都不考虑一下?」我虚弱地问。
「唉!大人您只要能按时发钱,我们为什么要走?」「对了,大人,我们可以去干活了吗?」这次回答有些纷杂,但很具体的表现宗旨。
我气馁了,我在发什么神经?吃饱撑着?这场自以为是的小小闹剧便在我的自讨没趣下结束了!CE63F风之:)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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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这小插曲说给袁闵听,他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直嚷嚷我怎幺这般可爱
可爱?他只差没说我愚蠢了,我扔他一记白眼:「送客!」
「唉哟哟哟,阿绅别这样嘛!你想哪去?我可没说你不好哪!你就这样对你的好兄弟吗?」
我当然也只是吓唬吓唬他罢了,打我搬出去陈府后,袁闵见我的次数便多了,例休的日子里、偶尔天方明的时刻或者夜里偶然来访。还是风流才子一个,带着漫不经心的态度吃我言语豆腐。
我不甚介意,和他在一起,比和陈鸿一起自在多了。
陈鸿也常来我这坐坐,也聊天喝茶,只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话着实少,多半是喝茶,不然就是无话,静静坐在小院里欣赏零星的风景。却没人愿走,很无聊的,可他留着,所以我舍不得走。
为何他总要沉默地与我坐上许久?─有时我自问,却从未深想,太奢侈的臆测我负担不起。
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则是从来没有。
都没有人来的时候我用功,抽时间给干爹寄信,后来还多了件工作。
那是我搬家后三个月的事,我对手下的人了解更精细,看准小厮阿周嘴巴还算牢实,嘱他为我带信给义爹,去的时候多多探听家里状况,若干爹问起我,就说我忙很忙非常忙,忙到没时间回家。
干爹的信亲热已极,时常要我回去坐坐。
我不聪明,但也没笨到自投罗网。和义爹维持表面上的关系已是我能忍受的极限。
可我总觉得自己要对家里的事多些了解。我无法解释为什幺自己要这样做,只当时就觉得应当如此。
第一次回来的消息完全在意料中。
「你说老太爷找了个小官养在家里?」
「是的!我听老家的下人说这小官才刚进来,先前还有好几个,可都没这个受宠,那些失宠的上个月就让老太爷挨个送给别人了。」
「唉!这……阿福啊,你也知道为人子女最要紧的就是顺从长辈的心意,这孔老夫子也说过,父母若有了过错要温和地提醒他,如果他们还是不能改,那我们作子女的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哪!我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提点过了,可是……唉!罪过啊罪过。」我装模作样痛心疾首。
「老爷,孔老夫子真说过这话?」
「怎幺,你不信我?」
「没、没的事,老爷您书读得多,说的话当然不会错,只是我亲眼看到那些被逐出去的小官,那真的是可怜哪!」
「你倒说说,如何可怜?」我有些好奇。
「老爷,您若不介意,小人便放胆直言了。老爷,您人高洁,对这些事知道得少,是这样的,这小官并非人人都喜的,又有些人喜欢是喜欢,可爱把小官往死里整,我留在老家的时候,就听那边的下人说有被送走的几个月后就让新东家活活整死,也真看到一两个因为作不惯粗活让人赶出来在街上讨饭,瘦不零丁的活像皮裹骷髅风一吹就要散掉似的。可怜,真的是可怜哪!」说着说着阿周竟红了眼。最后他忍不住背过身去,肩膀微微地抽。
我暗暗惊奇,是怎样凄惨的情景弄得平素直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阿周这样失态。那时自己并没有多想,只觉得这些小官可怜,然后想起方缙也是这样的出身,不过冠个书僮的名义,只不过有点天份得了功名,却也还是任义父取乐的小玩意儿,这样想,便觉得方缙可怜,即便兰儿恨他的自私。
阿周总共去了三次,后来他对我说他不想干了,看到那些人他心里难过。我未亲眼目睹,可每每听他说起那些小官,便想起落进湖里的方缙,想起未上京前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心里闷得慌,于是我说:「阿周,再去一次,这次多带点盘缠,看到那些人就带回来给我看看,我再来想办法。」
两个月后,阿周真把人带来了。他灰头土脸,人都瘦了一圈,后面站了五六个孩子,看上去年纪都不大,至多不过十五,个个瘦小干枯,哪还有这年龄孩子该有的样子,模样倒还干净,我想可能是阿周把自己用的钱挪点出来照顾这些孩子。也难为他了。
我要其它人带这些孩子下去吃饭,唤来阿周,我叹口气:「阿周,这一路上辛苦你了,不过……」我顿了顿:「我记得你说过是两个人,怎幺带回这些个?」
阿周一脸无奈:「老爷,我去的时候,老太爷刚换新宠。」
我无言以对。人数比预料的多,而且这类事情做了一次便算开了例,日后定成常态,我不介意做慈善家,可没这幺多资本供我挥霍。开源嘛,以我平平的才能有这样的俸给已是奢侈,日常我也不太有时间经营副业,就算有好了,想不出自己可以作些什幺?要我节流,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我不再接收被义爹丢弃的孩子,另一个办法是干爹别再玩一个丢一个,这两个办法看来都是不可能。我揉揉额角,嘴角皱起来─很烦、真的很烦:「阿周,辛苦你了,先下去,我再想想办法。」
我花了整整一晚上苦思,忽地起了奇想,决定先把这些孩子通通收作下人,好好训练一下洒扫应对一类的事,幸好我府里佣仆个个识字,我上朝的时候让下人们寻时间教他们习习字念念书也好,反正我凡事不爱麻烦人,下人们个个乐得轻松,多点工作算不得什幺。等孩子们有点技能后再帮他们寻可靠的人家「推销」出去。简单的说,我决心把自己当作人力掮客,凭良心作不亏本生意。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有些孩子受教,有些孩子却泼皮顽劣怎样都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我又没什幺威严,常常从公署忙回来后还让孩子们当娱乐。袁闵与陈鸿常来我家,自然知道这些事,袁闵于是开始新一轮的取笑,陈鸿倒没说什幺,只在我开始找人口贩子打算把孩子往外送的时候问了下我的具体计画,听了我的腹案后,他望向在庭子里玩闹不休的孩子们,皱了皱眉一径的沉默。
「不妥吗?」我战战兢兢。
他摇摇头,只说:「你试试吧!」语声迟疑。
计画算不上失败但也不成功,有些孩子在我行动前悄声离开,拦也拦不住防也防不了。这些孩子哪里去了?开始我还会去找,听阿周说有几个去了妓院重操旧业,我便不说话了,也死掉找他们回来的心。乖巧点的孩子多半能找到不错的雇主开始新生活,这几个让我格外有成就感,卖孩子得的钱扣去人口掮客的佣金,补贴了孩子们在我家花销的大部份费用,适度减轻我的财政负担,我挺满意也得意,尽管帮不到每一个,可在我能力范围内我确实拉起好几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