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袁闵告诉我,我在外的名声可不大好听。
「阿绅,你没事卖下人作甚?大家把你说得难听你可知道?」
那是个明媚的午后,原本让阳光熏得昏昏欲睡的我猛地一醒:「什幺?」
「这种买卖下人的事从没人亲自打理,都是让下人去处理,只你事必躬亲,这也就算了,偏偏你不是买人,是卖人,孩子打哪来的没人知道,也没人清楚你做什幺卖他们,闲言闲语传得难听你可听说?」
「大家都说些什幺?」
袁闵犹豫了下:「最难听的是说你买了小官玩腻了就丢出去,何况现在花街里头有几个刚出了头的小官据说就是从你家出来的。」
我惊得冷汗连连。三人成虎这个道理我是懂得,而官场上最要紧的是操行品德,豢养小官这个大帽子,我戴不起。我抖着声问:「那我该怎幺办?」
袁闵烦躁地挥挥手:「别再做了!」
为了我自己,最好是中止这个伟大的援助计画,可叫我撤手,又于心不忍。尤其是当孩子们在我家给喂出肉后,我发现他们或者眼睛像方缙,或者嘴巴像方缙,个个是方缙这个人体大拼图里的一块,更无法置之不理,丢弃他们就好象放弃方缙,放弃自己。
我只好换个方向,让阿周回去的时候留意干爹丢掉的男孩,就地帮他找个可靠的人家去吧。也别让义爹身边有太多男孩,一个就好。再多,买通那里的管家找借口通通放出去。
阿周做了几回后,告诉我干爹嫌我管他太多,这样淡淡说话的干爹脸上带笑,却没阻止阿周幕后作业。
我一阵烦恶。
阿周还说家里人认为我厌恶男风。
我是。所以不置一辞。
偶尔我会要阿周去探探家乡里那些被排了其它出路的少年现在如何,阿周告诉我大部份都过得不错,只际遇比不上最初来京的那一群。
我遗憾,可是我得保护自己。如果不这幺做,他们便什幺都没有。我常这样自我说服。
陈鸿嘉许我,他觉得这种做法聪明多了。其实我应该难过,可听他称许我,忍不住一点点一点点地欣喜。9F1D1E局的寂的後:)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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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我和他关系已非一般。至少亲吻和拥抱不是两个男人表现友谊的正常方式。
这得归功于亦嘉。
头次阿周告诉我爹爹疼宠的小官便是他,脸孔和方缙七八分像,是我见过的男孩中最像方缙的。照理也最受宠。实际上也是。不过他桀骜不驯,来的第一天肚子一饱,就开始作怪,先是嫌床不暖食物粗,再念我不够资格管他。阿周听着他大放厥词,一脸抱歉的对我说:「老爷莫怪,他就是因为这脾气让老太爷赶出来的。」
我苦笑两声作答。
亦嘉嘴巴刻毒爱挑剔,眼光心思尽皆针般尖细。有一天他望着我笑,说太老爷和小官玩闹的时候,到忘情处会叫着阿缙阿缙,亦嘉侧侧头,笑得十足天真可爱:「我真想知道那个阿缙是谁?」
我给戳得一跳,希望脸上没显出什么特异的表情。
亦嘉特别喜欢在陈鸿来访的时候到亭子里玩,这时候他不会用言语刻薄我,他会异常的安静,看我,也看陈鸿。几次以后,在某个例休日的晨膳后,所有的孩子全让下人带去背书去,独他留下来,一脸诡秘的笑。
「有事吗?」我必需承认,我有点怕他。真希望阿周没带他回来。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只顾看着我,不停的不停的延展脸上的笑容,最后迸出一大串笑声:「呼呼呼哈哈哈,太好笑了,老爷,我实在忍不住了这实在太好笑了!」
我板起脸:「笑什么?」
他笑得夸张,连连摆手,句子让笑声肢裂得不成样:「有一个人……明明喜欢另一个人,却什么……什么都不说,还还自以为没人发现啊哈哈,大大人您说……好笑不?」
「我不懂你说些什么,你还是快去念书吧!」我说。很冷静。
「大人啊,可怜您长了这么漂亮一张脸,真是浪费了!」他总算止住笑,突然把脸凑向我:「大人您知道吗?您长得真是漂亮,比我还好看,卖起来一定特别好。可惜你不懂撒娇献媚,冷木木的没什么意思,真不知人家喜欢你哪里。」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了。
方缙的脸色定是青绿红白色彩纷陈,幸好没人瞧见。
那天之后,亦嘉常来闹我,不只如以往般坎我,他的话倒不大引我注意,但动作多起来,每个都毛着我,有时大眼眨着眨着,水光流转,快哭出来的模样,我一靠近,便扭着屁股打着小碎步速速地走掉。有时他刻意用爱娇的语气调笑,尖尖的声音抽得我耳痛,我弄不懂他,但更不懂自己,竟慢慢地让他影响,有一两次,看着陈鸿喝茶,忍不住眼睛抽筋似地模仿起亦嘉的动作。
刚开始陈鸿没看到,有一次我时机没算准,让他瞧见,他大受震撼,手里的茶杯碎了一地,整个人泥塑样的钉在原地。我也给他吓一跳,连忙起了身,靠近他:「手有没有怎样?」他忽然拥住我。嘴唇猛地落下来。
我没了声音。闭上眼的间隙听见左近茶花丛里一阵兮索地响。
接吻与拥抱都很美好,比想象中更好。
亦嘉后来在某个下午出走,那天他说要出去买甜食。他常这样,所以大家也没多在意,而他再没回来过。他是头一个从我家里逃出去的男孩,阿周告诉我亦嘉在花街里混得挺不错,算是小官里比较上得台面的人物。
亦嘉走了,而我和陈鸿开始了不是普通朋友也不是情人的关系,偶尔来几个拥抱与亲吻,当中有几次真是激情得可以,却未曾擦枪走火,不过两个人都是意犹未尽的模样。慢慢地我发现难过的时候,陈鸿不知怎样让我开怀时,吻与拥抱最易到来,只消我一脸愁色双眼泪蒙蒙的,很快的我会在他怀里。
有时也觉奇怪,怎幺一次以后陈鸿便得心应手,也没适应不良。回想茶花丛旁那个吻,结束后的他一派平静,和许久以前那个夜里的他活脱脱两个人似的,倒我一直没敢抬眼看他。
转眼间时序已入夏,窗外榴花灼灼,即便夜里依然螫目。我皱皱眉,一时倒忘了陈鸿也在我房里,按着惯例喝茶。「又不高兴了?」陈鸿问我。我没说话,只把手中的信递给他。
这些日子来我心里一直烦躁,老家捎来的家书直比十二道金牌,一封接着一封,一柬急过一柬,排成一列便是义爹的病历表,初春时他附庸风雅顶着还没走远的寒风赏着只有秃秃枝干的梅,连个苞都没见只领了个大风寒,大概是纵欲无度的关系(这当然是我的猜测,哪有大夫敢这样直白?)身体虚得可以,拚命的休养却不见好只是一日日地衰弱,信里是写得委婉,倒也让我读出意思:干爹性命是不久长了,也不知是他或家里人的想法,希望我能回去一趟交接家里事务。
我没什幺意愿回去,虽然我知道义爹很有钱,说实话,我觊觎他的钱。但是我真不想回去。
「想回去?」陈鸿一脸认真。
我不置可否。
陈鸿沉吟了下,缓缓道:「为人子女,这一趟是必然要的。只现在……不是方便的时候,但你还是准备一下,若你爹真大去了,才不致手忙脚乱。毕竟这丧期是要三年的时间,三年朝里人事有什幺变动,谁都说不准。有些安排你还是要先备下。」
于是我开始收行李,怕随时要回去那幺一遭,不过我也只做这件事,其它的,就不想做。照常上班,休假时就泡茶,候着陈鸿或袁闵来。好象只要我不做某些事,那些事便不会发生一般。
有句话叫「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很不幸便应验在我身上。
干爹终究还是走了,我仍没回去看他,他却把偌大的产业都留给我。
收到消息时,我怔怔地好一晌不能动弹,我一直很怕干爹,怕他碰我,也讨厌他,因为他对我做过很多我不喜欢的事,即使现在我和他离得远了,这些负面感受依旧存在,可是他不在了,哪里都找不到他,那样强烈的威胁消失了,我才学会用比较不一样的视角看他。
从我接管方缙的身体后便再没有让干爹近过身。我其实很不听话。可是干爹还是把钱通通留给我,尽管我离开的这好些年里他大可再找一个替代物。长得像方缙的孩子应该不少,以前阿周带回来的包括亦嘉不都有些神似?
干爹为什幺要做这些?难不成他对方缙其实有些真感情?
而我明摆着讨厌他,现在为什幺又要同情他,为什幺要心乱如麻,甚至有些难过?像走掉的是一个和我亲近的人似的?我该高兴的,真要我烦恼的该是离京三年这件事。我犯得着分神为他感伤吗?
可我坐在房里皱着脸一副哭相。为着干爹。
陈鸿来了,最近他走得勤,大概是见我心情不好想宽慰我,顺便问问我事情理得如何。
他看见我呆坐在椅子上掉泪。
「怎幺?」他蹲下,脸孔挨着我的,温和地问。
「我爹走了,我心里难过。」语毕,我抽抽噎噎哭了出来。他拉过我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哄个被恶梦惊醒的孩子,他没说男人作幺哭,他只低声呢喃:「嘘!别哭,别哭。」我抬手揽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愄进他怀里像初见时一般哭得放肆,好象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我一样。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是意外。谁也没料到会变成那样。
开始只是个简单的吻,回过神的那一瞬我已被扒光衣服死锁在床板与他之间,他半裸,性器紧贴着我,我没来得及有反应就被插进,那一瞬间我想我已死过一次,心脏停了呼吸也没了像突然摔落高塔,然而我很快的活过来,虽然我宁可没有,在那一刻死去或许还幸福些。
猛地伏低身子我只能用手死抓着被子像攀在高崖上,随时都要坠落,他的手覆上我的手,粘腻的汗在扣紧的手指间涓滴成流。
「痛吗?」他问。
我嘴巴咬着被子,上齿紧紧磨着下齿,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不敢松开口,怕一松开就是一长声惨叫。
我是那幺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
脸上咸湿的已不知是汗是泪。
我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他。
陈鸿已管不动自己开始动起来,被子上很快地渗了片湿。
我已忍不住啜泣。
痛,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但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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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鸿持续的动,疯了一样,他谁也不管。
求求你快点结束吧─我心想。
他是那幺沉重那样暴力的撕裂与挤压身下的躯体,我从没一刻这幺深刻领悟到方缙的身体真在我掌管之下,我很清楚地感受他把方缙的身体从中撕成两半,脑袋那样尖刻地感受每一处痛楚。
陈鸿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反复想,求求你快点结束吧!
结束的时候我死人一样的躺在脏污的床上,血腥味汗味精液与粪水交杂的气味包裹我,连眨眼都觉艰困,刚刚或许真有坦克碾过,我想。
受伤的是方缙的身子。可痛的是我。
过程中一点也不快乐,连被拥有的快乐都没有。
方缙的性器软软地垂着,无精打采。我连思考都迟滞了,像凝起来的油粒没法浮动。
陈鸿的表情很复杂,他怔怔地看着我,看着方缙的身体,从汗水蒙住的脸到几乎不起伏的胸腹,再到那个从头到尾完全没动静的小家伙。
他哆嗦着唇好象要说什幺,终究没开口。
还是不开口的好,我想,只要抱抱我就好。
陈鸿拿起被单,轻轻擦着我的身体。动作很温柔,却不算仔细,尤其跨间一大片污物只是抹成片薄粘着,不快的感觉。
我想要他帮我擦干净些,想要他再多作些什幺。
还是没力气发声,我动了动唇。
「别说话!」他说,声音发着颤。
我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我非说不可,我嘴巴动着,陈鸿低下头凑着听:「澡盆,叫他们拿到隔壁房去放着。还有,我今天不要吃饭。」
陈鸿把脏掉的被子塞到床底,帮我穿好衣服让我躺好,再整整他自己的衣服。
真不公平─我想,一直到最后他连衣服都没脱干净。
然后他退后一步,想说什幺的样子,最后出口的是句我先走了。
他真的走了,还把我的门掩得紧实。
真体贴。
我莫名地想笑。苦无力气。睡不着却也动不了,我只能听着隔壁房些微地声响,悉悉索索,一面墙的距离,却好象另一个世界。我一点都不想让人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模样,逞强的后果是到了很晚的时候我才凑足力气起身走到隔壁房间净身。
水只剩点奄奄的温度,我忍着痛勉力跨进澡盆里,整个人滑进水里,忍不住叫出声,疼得全身痉挛。我只能等待,等疼痛过去,然后抖着手清理身体,包括后头。
手才触及伤口,又是一阵剧痛乱窜,我真想就此收手,可是也知道不善后会有后遗症,只能强迫自己完成清理的动作。过程该是很快,于我却长得磨人,像是再被他上一次。
那样痛苦的经验。即便有爱情,仍然像强暴。
我弄不清自己是要大叫还是想哭,或者只想把脸埋进水里,让温热的水裹住自己的脸藏住自己的声音带走眼泪,像温柔的怀抱吸收一切,也许我会舒畅些。
可是水很早就冷了!
水并不干净,混杂着鲜血与精液,泛着腥臭味,我总觉得身上还粘着那些讨人厌的东西。我总觉得自己洗不干净。我抓过一旁干净的衣服拚命擦着身体,我拚命擦拚命擦,怎幺擦都觉得那些粘乎粘乎恶心的血迹精痕还烙在身上怎幺也擦不掉,最后我抓起衣服一把摔到地上用力地踩,明明全身叫嚣着痛楚,明明地板湿漉漉的一片凉,我折起身体跪在地上死命地捶着拳头。喉咙深处磨出低低的呜咽,我没哭,我想哭,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哭,我哭不出来。我头撞着地板,一下又一下,还是哭不出来,叫不出来。
等我冷静下来时,脸上已是一片湿,头发也湿着纠结在一起,就眼睛干涩肿痛。我又弄脏身体了,我知道。我想再洗一次澡,可是我不要用这些脏掉的水,我不要用这个澡盆。我把擦过身子的衣服拾起来扔进澡盆里,换下来的衣服也丢进去,我看着衣服吃了水逐渐沉下去。然后我穿上唯一一件干净的衣服,我扶着墙缓缓站起来,摸着墙慢慢走到门口,我开了门,走出去,再关上门。把所有的和骯脏有关系的东西全关在门里头。
身体没有力气,我只能扶着墙慢慢地走轻轻地走,我经过了寝室,甚至没多瞥上一眼。寝室的门也关得严密,关着脏掉的床脏掉的寝具。我往前走,夜风轻轻溜过身侧,虫声唧唧,廊上露珠微微发亮,每一片平常的景色都让我难受,我走到客房,打开门,我进去,关上门,顺着门板把身体按下去。两只手环过身体,我睡不着,只不住发抖。我等着天亮。
天才蒙蒙亮,我便撑起身子到大厅里,叫来下人,要他去买澡盆,尽快,买来了立马烧水,尽快,我要洗澡。又要婢女去找其它干净的衣服来备着,我马上要用。
他们都用奇怪的神情看我。怎幺了?是我身上留下什幺痕迹?还是留下气味?我受不了他们的眼神。我急躁又羞愤地大喝,要他们通通滚下去给我办事。
洗完澡后,我点起蜡烛,把他们全数赶开。我打开寝室的门,我看到那张床,把蜡烛拋在床上,火焰一点一点噬上去,难闻的气味、斑驳的痕迹通通被火吃掉了,没有了。我蹒跚着出去,进到另一间房,我烧了澡盆和衣服。火吞掉了昨天,它吃得可欢,劈里啪啦弄出好多声响,弄得过年一样热闹,下人们听到了全来凑热闹,他们看着急得大叫问我在做什幺,还提了水,一桶又一桶,想灭掉那场火,火很快便消逝了,本来便不是什幺大火,本来就没什幺好烧的。只剩下两间黑洞洞的房。昨天不见了。那些讨厌的东西不见了!
可是我还是闻到那腥味,我抽动鼻子想找出它的来源,很近很近,若有似无的味道。我惊讶地发现那味道竟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一定是刚刚进房的时候沾上的。我连忙唤上下人再烧水,我得再洗一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