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自己五百名手下接应了他们,黑狼的人暂时被打退,彻浪他们便从水牢里出
来进了山里,但这附近的山仍处于黑狼的领地中,黑狼又派出了更多的人追击,
两天下来,所有人的体力皆已不济,疲兵怎能抵挡黑狼的精锐。
想到此处,羽牧猛地催动胯下骏马,狂奔向彻浪所在的那片山脉。
到了黑狼的领地外围,羽牧命所有人弃马而行,从黑狼的两侧到后面的那片山脉
,尽量不惊动黑狼的本部。
羽牧八百多人如鬼魅般从黑狼的领地边界潜入了那片山脉。
彻浪一众人经过两天的战斗,早就已经体力不支,伤亡惨重,彻浪身边只剩下了
两百多人,白狼众人已经死了大半,照这样下去全军覆没是迟早的事情。
也许沁浪也如此想,所以也不发动猛攻,只是将那两百多人困在山中,无粮无水
,迟早会是他囊中之物,又何必浪费自己的一兵一卒。
彻浪他们现正在一块较高的山坡上,如此一来,黑狼的一举一动可以及时发现,
而且由于地形,易守难攻有路可退。山坡后面有条羊肠小道,少数人能通过,但
大部队要通过却要花些时间,小道两边是约十丈高的山崖。
彻浪坐在众人中,渴了只能扒一把雪塞进嘴里,看看周围与自己素不相识的人,
为了自己浴血奋战,个个都已经伤痕累累,不幸的还在此丢了性命,愧疚不已。
山坡前忽然马蹄声响起,众人警觉,都警惕的望着山坡前。来的竟然是黑狼大部
队,他们竟然找到了这里!
彻浪等人快速地向羊肠小道退去,那小道暂且可以抵挡一时。
“彻浪,难道你不想救你父母了吗?”沁浪朝坡上大喊。
听到这话,彻浪一滞,随即转身趴在坡上,凝神看向黑狼部队,只见沁浪独自催
动马从众人中走出来。
沁浪似乎知道彻浪在那儿看着自己,便向后示意了一下,不一会儿就有黑狼的人
押着两个人走到队伍的前面。
彻浪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自己的父母亲,却只能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叫出来。
这时,雪菲也陪着彻浪趴在了山坡上,看见了琼殇,激动不已,偏头急急的唤道
:“主人,老主人老夫人在那儿呢,我们怎么救他们?”
彻浪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猛然起身,居高临下地朝沁浪喊道:“沁浪,你有何
条件?如何才能放了我父母?”
沁浪显然很得意,瞟了一眼彻浪,“哈哈,白狼之子果然爽快!”
“可你有何资本和我谈条件?”
彻浪笑了,“你既然认为我没有资本和你谈,那你为何不直接将我等杀了,又何
必大费周折呢?”
“那你倒说说,你又何资本?”
“白狼之名!”
白狼之名是最大的资本,沁浪想要为王,那必须得到黑狼白狼两方的拥护,黑狼
自不必说,但白狼就不同,黑狼抓了他们的首领,白狼众人必定不会忠心于他!
但如果白狼的未来首领臣服于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就是我的资本!”彻浪的眼神逐渐凌厉,就像一支已在弦上的弓箭。
第六章
沁浪听到彻浪所言,暗叹此人利害,此人日后,必会成为黑狼一大劲敌!
沁浪见彻浪将话挑明,也就开门见山道:“既然已知道你的价值,那么你的条件
我会考虑!”
在一旁被缚的琼殇听到此话,开始挣扎着喊道:“彻儿,你无须如此,父亲甘愿
为白狼而死,若你真的答应了他的条件,那为父将会死不瞑目!”
彻浪听见父亲的叫嚷,心里一阵矛盾,一边是血肉至亲,一边是种族大义,孰轻孰
重,何以掂量?
沁浪命人封了琼殇的嘴,免得他瞎乱叫唤坏了自己的大事。
“沁浪,你对我父亲不尊,如何让我相信你有诚意?你先放了我父母亲,我便答
应你的条件!我说到做到!”
沁浪知道彻浪向来重信,思考了片刻便就答应了,毕竟自己有这么多人手,不怕
他使诈。便真的令手下解开了绑在琼殇和他夫人身上的绳子。
彻浪远远地望着沁浪真放了自己的父母亲,心里安定了不少,恨不得奔过去将父
母亲护在自己身后。看着父母亲一步步靠向自己,他看清了昔日威严的白狼首领
如今头发松散,衣服破败,但那双眼睛仍是不怒自威,炯炯有神,里面闪现的光
芒刚毅不摧。站在他身旁的雪菲见到此景,欣喜不已。
琼殇牵着夫人春廖的手,握得紧紧的,步履间仍透着掩不住的王者霸气,倔强的
脸上浮现出笑容,深黑的眸子直直望向自己心爱的儿子,笑容更盛;眼里有着一
丝决绝!
彻浪在这一瞬间明白了父亲那抹笑容的含义,嘶喊出声:“不要……”回声响彻
山谷,带着无尽的伤心欲绝。
灰蒙蒙的天似乎承载了所有的痛苦和负担。
心里有爱,才会舍义;为何父亲不成全我?
彻浪不顾一切飞奔至琼殇身边,扶着已经满身是血的父亲,颤抖的开口:“父亲
,为什么?为什么……”
琼殇拔出刺进自己心脏的尖锐的指甲,轻摇了摇头,说:“彻儿,你要记住,这
就是种族大义,这就是为父一生要守护的东西,为父绝对不允许将它拱手让人!
如今,你已无任何牵绊,再没有人可以阻止你,威胁你!”
彻浪看着猩红的血液流淌,沾满了自己的双手,看着父亲熟悉的脸庞,似乎在对
自己慈祥的笑,却又带着坚强。
在远处的沁浪也被这一幕震住了,他没有想到琼殇会用这种方法来保全白狼,保
全自己的儿子。
彻浪随着琼殇软倒的身体跪在了地上,喉咙里哽出绝望的嚎叫,嘶哑犹如杜鹃啼
血。
“父亲……孩儿知道了……知道了!”
朦胧中,那高大威严却又慈祥的身影已经离自己远去,心脏在痉挛,在抽搐。
“夫君……琼殇……”春廖夫人跪在琼殇的尸首边,只静静看着已经相伴二十年
的夫君。
“母亲……”彻浪已经提不起一丝力气。
春廖夫人温柔慈祥的笑着,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温柔抚上他的头发:“
彻儿,听见父亲的话了吗?”
“彻儿,若你真懂了,那就好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头顶的温度亲切,让人留恋。
彻浪望着自己的母亲,点了点头。
春廖夫人便又转头握着自己夫君的手,朝他艳丽一笑。
她满足的一笑,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利刀,狠心地朝自己心窝戳去。
琼殇,黄泉路上,我们相伴而行。
鲜血溅在彻浪脸上,灼热地让人窒息,彻浪浑身颤抖,看着自己的母亲如秋叶落
地般倒在父亲身旁。他没想到,母亲竟也会离自己而去。
自己的父母竟就在自己面前离去,而自己连一丝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彻浪,难道你真愿如此吗?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宿命吗?
难道,自己注定孤独吗?
情况突变,站在后面的白狼众人看见了这一幕,无不痛心疾首,默默低下了头,
但他们都知道,只有这样,白狼才能得以保全。
雪菲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想到夫人曾经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头,慈祥的微
笑,拉着她的手夸自己灵巧,似乎就是昨天的事情,可为何,为何,那么善良的
人,会命绝于此啊?
白狼众人一片悲痛,都没有察觉危机已近。
沁浪已经暗中命令手下做好进攻的准备,现在白狼的首领已死,那交换的条件便
也随之瓦解,当务之急就是将白狼余众一并清除,这样黑狼才能稳坐狼界宝座。
黑狼死死盯住对面所有白狼部下,杀气漫天。
羽牧的手下警觉,都握紧了手中的剑,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
彻浪跪在父母身旁,眼里的泪水模糊了眼中的整个世界,白狼的未来,从现在开
始都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沉重的担子需要他站起来,但他心死了,这样的代价
叫他如何承受,却又如何受得起?
寒风呼啸而过,天地肃杀。
万物俱静,显得杀气越重。
彻浪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艰难的从地上爬起,站直身体,面向沁浪一方,面无
表情,似乎他已经一切都不在乎。
在乎又如何,在乎了,却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父亲,白狼之名你承受了一辈子,一辈子的负担,一辈子的坚持,一辈子的荣耀
,到如今却要毁在我的手里了。
不,不能……
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夺我白狼之名,逼我双亲之罪,此恨,不共戴天!
沁浪见局势已定,若再不出手,恐夜长梦多!
黑狼众人见首领发令,都冲将出来。
羽牧手下本已经时时防备,见此情形,几乎在黑狼冲出来的同时,也拔出手中武
器冲了出去,一路人接应彻浪回到众人当中,另一路人暂时挡住黑狼来势。
但终究是寡不敌众,败势已定!
彻浪心情稍稍恢复,带着所有人往羊肠小道退去。
沁浪怎容得他们逃却,羊肠小道极易阻滞部队移动速度,不能派过多的人,便命
令手下的一千人进行追击,想来那些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一千人手,足矣!
彻浪一众退向羊肠小道,一路狂奔,他们知道后面必有黑狼的人在紧追不舍。
逃,要逃向哪?逃到何时呢?
彻浪和众人边挡边退,已经进到了山的深处,在羊肠小道的两旁,仍旧是山崖,
却比先前的矮了一些。
黑狼大部追得越来越近,白狼众人眼中愤恨,有些人竟然停下脚步同他们殊死一
战。
彻浪见此,怎会袖手?停下脚步,一个跃身,离黑狼更近了些。
全身积蓄的怨恨让他出手更加凶残,有的人被他生生撕成了碎片,黑狼的人见他
如此,都不敢近他的身。
背水一战,殊死的搏斗,持续了近一个时辰,黑狼竟折耗了将近四百人,但白狼
的人也越来越少,情势迫在眉睫。
彻浪厮杀的浑身是血,眼睛里都已经被鲜血所浸染,一个时辰的厮杀,他的体力
早已不支,在战斗的空挡里,只能靠着单膝跪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疲惫的身体,让彻浪几乎昏厥,半跪在地上,却再也动不了了。
昏昏沉沉中,忽听得耳边弓箭破空声响起,心中狐疑,缓缓转头一看,黑狼的一
人直挺挺地倒在自己身后,看他的动作,那人想要偷袭自己。
彻浪以为是雪菲救了自己,看向前方,没有看见雪菲,却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一抹
抹白色的身影,可是已经看不清那些人的脸。
他微微地笑了,他知道他来了,只有他能够像雪一样的洁白,只有他能够给自己
带来希望。
羽牧带着手下翻遍了一座座山,终于在此时找到了彻浪他们。
羽牧一袭白衣,手下也穿着同样颜色的衣服,手里拿着弓箭,一箭箭将黑狼的人
射杀,冲到近身便拔出自己的剑,同黑狼厮打起来。
羽牧渐渐地接近彻浪,看见此时的彻浪,羽牧深深地皱了眉。
羽牧一步步走向彻浪,在彻浪的面前停下,他看得清楚,他已浑身是血,湿透的
衣衫紧贴在他的身上,颜色凄厉莫名。
羽牧不忍再看,他已经明白彻浪经历的痛苦和绝望。
他知道,从此这世上不再有有些孩子气的白狼之子,不再有对人毫无戒心的白狼
之子,将会有的那会是再也不会轻易放弃,再也不会轻易言败的王者。
羽牧拔出自己的玄铁宝剑,插在彻浪面前的雪地上。
“彻浪,站起来!”羽牧的声音已经颤抖。
他要让他站起来,他要让他倚着这把剑站起来,只有站起来,才能顶天立地!
彻浪始终看着前方,看着前方的白色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却还是试探性的问:“羽牧?”因为他觉得那是多么不真实。
“是,是我,我就在这儿。”我来找你了,我现在就在你身边。
“彻浪,站起来。”为了一切,为了所有,站起来。
彻浪手艰难的抬起,紧紧的握上了那把剑,这把让他站起来的剑,注定了这个男
人从此成为了不败的神话。
彻浪颤颤的用手中的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缓缓的从地上直起了腿,微微摇晃着
站稳。
羽牧轻轻扶上彻浪,让他站的更稳更高。
“羽牧,谢谢你在这儿!”
当我失去了一切,却仍有你陪在我身边!
天上飘起了雪,洋洋洒洒,越下越大,就在这个雪天,彻浪家破人亡。
也在这个下雪天,两个男子在战场上相互扶持,在绝望中慰藉。
这是彻浪仅剩的牵挂环绕。
“羽牧,你会在我身旁吗?”
“会,一直会!”
两个男子,如今,已经深深牵绊,注定走向同一个命运!
第七章
时间仿佛静止,独留风呼啸而过,雪漫天飞舞,战场上无论敌我都已经惊呆了。
谁都没有想到在几丈高的悬崖上竟然冲下来几百个身着白衣的人,来势势不可挡
,到处敌人尽数倒地不起。
白狼众人皆目瞪口呆,羽牧的手下见自家庄主来到,疲惫不堪的身体竟都硬生生
地撑着斩杀最后一个敌人。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战局已定,敌人无一存活。
羽牧扶着彻浪来到众人之中,见到自己的前几日派出的部下个个都血染战袍,脸
色黯然无光,轻启薄唇:“诸位辛苦了!”
许多羽牧的旧部下听得羽牧对自己流露担心之情,不禁都红了眼眶,似乎什么都
比不上自己一向遗世独立的庄主这句话能让自己在寒冻里感到温暖。
羽牧知道目前最要紧的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也不再停留,便带着众人要往山
外走。
羽牧搀扶着彻浪。
原来,那个人还活着,真好。
他不敢想象,若自己晚到一步,那自己是否就看他命丧黄泉。
想到这里,搀扶他的手又紧了紧,羽牧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不知不觉中,命运交织,不知是你缠着我还是我绕着你?
也许,从那雪地中的一瞥便已注定了如此。
“羽牧,若没有你,彻浪有多无奈,有多寂冷!”沙哑的声音说出最真诚的话,
若没有你,我还能站起来吗?
“这万丈红尘,羽牧陪你走一遭!”
我不会走,不会离开!
纵然是难是险,我也陪你走过这乱世红尘!
他是这般刚烈,没有人能勉强他做一件事,如今却心甘情愿为自己趟进这俗尘乱
世。
苍白的脸上绽放了失去一切后但又充满欣慰的笑容,惟独有你,这世间不再寂寞
!
众人走出了一个山头,但雪山极其辽阔,眼前也不知还有多少路程。
彻浪回头望了望身后的人,却见有许多人都是伤痕累累,面带倦色,心下打定了
主意。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左侧的山峰,对羽牧说:“我们去那儿!”
羽牧知道彻浪自有计较,这样的决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一千余人鱼贯进入了左侧山峰的山谷中。
“如何?有没有将彻浪他们斩草除根?”
沁浪静坐在自己的大堂之上,问向回来禀报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