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无趣的文……
和刻骨铭心同系列……
我会一直贴到完滴……没意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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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整间屋子都是浓重的药味,少年在药材中间灵活地钻来钻去,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药
丸,墙边炉内火烧得很旺,沸腾的水带出药香。
药熬好做成丸,少年舔了舔,脸上露出得意笑容。
“刻骨铭心,嘿嘿,江湖传言神奇无比,我就不信它会比这药更神奇……不管刻骨铭
心的真实功效是什麽,顶多能说是情人毒,毒的是人身体。”少年自语着,拿过一个
小小的瓷盒,将药丸小心放进去,“这药嘛,可是能左右人的感情。只要在其中混入
人的血液,吃下这药的人就会爱上对方,三年後方才能失效……我真是太了不起了,
这种药居然也能做得出来。”
他表情极为灵动,说这段自夸的话时带着浓浓成就感。只可惜周围并没有人和他分享
这药成的快乐,他只能自言自语自夸自赞。
“这药该叫什麽名字呢?比刻骨铭心还厉害,应该叫刻……刻舟求剑?不对不对……
”少年揪着头发努力想着,“做药难,怎麽取名字更难……缠情?好像很多人用过了
,那……相思?太俗了!”
他想来想去,最终咬了咬牙:“算了,俗就俗吧。这药唯一的解药就是它本身,能解
相思唯有相思,还是这名字恰当!”
“吃下相思後,不管有没有心上人,都会爱上药中掺血之人。如果有心上人的话,就
会把对方忘掉……若不服解药,三年後药效自动解除,虚假爱恋的记忆也会尽数消失
。唯一解除相思的法子,就是掺了另一人血的相思……天下药物虽多,如相思这般奇
特的,绝不会有第二样啊!”
少年把瓷盒放在桌上,手托着腮,微微抿起嘴:“话说爱情这东西相思这玩意,到底
是怎样的感觉呢?能做成这样已经是极限,再长效的药,是怎麽也做不出来的……刻
骨铭心,那得多疼啊。”
他不过十来岁,虽说聪颖无比,毕竟还是个孩子。感情这种事他不太懂,爱情更是遥
远的词语。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这药有什麽大不了的,感觉能胜过传说中的奇毒刻骨铭
心,便觉心满意足。他也并没打算把这药丸给谁用,随手把瓷盒往架子上一放,跑去
继续抓药熬药。
无药可医一1
那是一间极其简陋的草屋,地点也极其偏僻,离附近的村落还有一个半时辰的路程。
医馆开在这里,让人很难想象里面的大夫平日何以谋生。就算是病人来求诊,让一个
生病的人大老远地一路颠簸过来,也有些离谱。
但此刻,便有一辆马车困难地在极其不平稳的路上行进着,赶车的是名二十来岁的男
子,一双剑眉极重,眼也是十足锐利,略尖的下颌稍微柔和了他的脸部线条,使他不
怒自威的相貌多少平和了些。一身打扮极其利落,腰间佩剑,显然是名江湖人士。
他双眉紧锁,小心控着马,不让马车太过颠簸。车厢内没有什麽动静,只是偶尔颠簸
得厉害了,会有人身体移动的声音。每当这声音传出,男人的眉头就会皱得更厉害,
脸上尽是心疼。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这路是附近的村落到这里的唯一一条,虽说尽是大坑石头,总比
翻山越岭来得好。男子虽然武功高强,却不是天生神力,总不能举着马车闯进来,也
只有如此。
男子心中不由暗暗埋怨,不知那传说中的神医到底性格有多怪异,只看他的住处就够
为难人的了。
希望他能出手相救,宝臻中毒已经近一个月,他一路寻访名医,都是不成。有人说这
毒只有鬼医可治,但鬼医才子都向来形迹不定,就是找也未必找得到,何况男子实在
不想去找他。
前一个大夫看过宝臻,也说治不了。但他倒指了条路,说附近有位神医隐居,那神医
可谓妙手回春,至今还不曾见有他治不好的病解不了的毒。男子如果有心,可以去看
看。
这是最後的希望了吧。如果这名大夫再救不了,他也只能去找鬼医。想到那个名字,
他脸色阴沈起来,眼中不由闪过几丝恨意。
一边想着一边赶车,草屋很快近了。男子停下马车,一翻身站到车边,向草屋处抱拳
:“在下穆云青,求见神医。”
虽然被指引来此,他却连屋中大夫姓名都不知,只能这样求见。
草屋中并没有反应,但穆云青运起内力,已经探知房内有人。他深吸一口气,便欲提
高声音再说一次,草屋中的人忽然开口:“什麽病?”
这声音极为难听,刮刮得让人难受。穆云青怔了下:“我也不知道,据说是剧毒……
”
屋里沈默片刻,声音再度扬起:“抬进来。”
穆云青微怔,随即冲进车厢,抱起里面昏迷女子,飞一般向着草屋而去。屋门是虚掩
的,他用内力推开。草屋隔开两个房间,这外间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
炉子。唯一的椅子上坐着一人,身穿皂色衣服,一张脸上划了七八道伤疤,看起来极
为可怖。
穆云青心里一凉──这些伤疤不算太深,应该是可以去掉的。这位“神医”连自己脸
上的疤都顾不好,医术能有多高明?
大夫见他进来,抬头扫了他一眼。穆云青只见这双眼明亮无比,极黑的眸色间,却有
种令人心碎的抑郁。这一扫之後,那双眼愈发沈寂,唇角却勾起来,配合脸上伤疤的
变形,也不知是哭是笑:“放到床上去。”
穆云青本来要客套两句,不曾想这位大夫如此直接。不过这正中他心思,连忙把人放
下,向着大夫一揖:“劳烦神医了,这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月前被人暗害,中了一
种奇毒。在下四处寻访……”
“梦中梦,至少要半年。”大夫走到床边看了片刻,开口打断他的话。
“啊?”
“毒名。治愈时间。”大夫也不看他,转身走到内室,片刻後拿了一堆药出来,“这
药丸你喂她。”
说完大夫走到炉边,把药扔进瓦罐里,甩下一句:“看着点火。”转身便要回内室。
“等下!”穆云青连忙高喊一声,“请问神医,治愈时间是什麽意思?”
大夫背对着他,难听的声音没有半点语气:“解毒需要半年,这张床你可以用。”
穆云青微惊,他没想到需要这麽长时间治愈。不过听大夫这语气:“这毒可以解?”
大夫点点头,掀起门帘回去内室。
“请问神医怎麽称呼?若我们住下的话,可以在旁边另起屋子吗?”穆云青问。
“可以。”内室传来一声,便完全沈寂下来。
穆云青闯荡江湖这些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麽漠然的人,不由一阵愕然。然後方才把
药给曲宝臻喂下去,在床边守着她。
无药可医一2
穆云青这段日子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夫,很多人还是尝试着对曲宝臻做些什麽的,因此
半昏迷的她这阵子也吃了不少药。但真正见效的,只有这一次。
吃下只半刻,曲宝臻就睁开了眼,眼神还有些浑浊,但已经比前阵子清澈得多。穆云
青大喜:“宝臻,你醒过来了?感觉怎样?”
曲宝臻紧皱眉头:“我头好晕……怎麽了?这是哪里?”
“你忘了吗?你中了毒,我带你来求医,这里是医馆。”
曲宝臻算是个美女,此刻秀眉微蹙,当真是我见犹怜:“青哥,辛苦你了……我中毒
多久?你都瘦了……”
她伸出手摸穆云青脸颊,一脸心疼样子。穆云青略有些不自在,转过头去:“二十多
天里,你都不太清醒……我让凝成通知家里,就带着你出来寻医。所幸这位神医确是
真才实学,你方才能够醒来。”
两人便开始说起话来,曲宝臻身体虚弱,精神也不佳,主要还是穆云青在说。曲宝臻
这一次中毒,穆云青甚至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心里憋得很,却不好对着未婚妻子发作
,只问些“你当时到底有没有看到下毒的人”“你想想可能和谁有仇”之类的问题。
曲宝臻苦笑:“青哥,我一个弱质女流,能和谁结仇?如果说有的话,我只能想起来
一个人……”
“鬼医?”穆云青吐出两个字,又摇了摇头,“两年多来他从未出现,当日也并未为
难你,应该不至於吧?”
“也许他……後悔了呢?”曲宝臻看着穆云青,青云剑在武林中赫赫有名,即使她很
少接触江湖,也知道她这位未来夫君在这一代江湖人中的地位。穆云青不管从哪方面
而言,条件都是极好,她依然记得两年半前鬼医丢下药丸时的眼神,那是一种万念俱
灰。她不认为鬼医会真的放弃。
穆云青一脸厌恶:“後悔?他有什麽可後悔的?我还没说恶心,他後悔什麽?”
曲宝臻正要再说什麽,穆云青忽然一转头:“谁?”
他听到内室动静,出於武人的直觉喊了一声,随即发现不对:“啊,是神医。”
大夫从内室走出来,看了他一眼:“让你看火,你倒跑去谈情说爱。”
穆云青一惊:“啊!我忘了!”
他连忙起身,大夫已经在他之前走到炉子边,拿起瓦罐看了看,递给他:“喂她喝。
”
穆云青接过罐子,触手极热,他没有防备,险些松手摔下去。他运起些内力在掌上,
方才消了这极烫的感觉。真不知那大夫不会武功,是怎麽端起瓦罐而不觉烫手的。
大夫显然也没有和他讨论的心思,开口道:“她每日能清醒三个时辰,你们自己安排
时间,不要太劳累。饭自己做,後园有菜。”
说完他又要回房,穆云青连忙伸手拉住他:“神医……”
那大夫的脸坑坑洼洼尽是疤痕,看起来粗糙得很,没想到手却白皙细嫩,大概是药泡
多了的关系,手上药香气格外浓。穆云青那是武人的手,比他整整大一号,这时握住
了,有种柔滑从掌心传来,倒令他傻了片刻。
这只手这般纤细,穆云青觉得自己稍微用力就能把这手折断了一般,便马上放松力道
。大夫飞快抽回手,侧头看他:“什麽事?”
穆云青这才发现大夫并不很老,忽略他脸上那些伤疤的话,其他地方皮肤细密紧致,
应该是年轻人。他身量比穆云青要小一些,肩膀和腰都有些细,看起来十足弱不禁风
。
穆云青不知为何竟然紧张起来,大夫眼睛很大,那张支离破碎的脸上,只有眼睛还是
很漂亮。睫毛很长很黑,翘得有些夸张,衬着一双眼水汪汪的,极深极黑。
他有些慌乱,说话也有些结巴:“你、你爱吃什麽?”
大夫挑了挑眉,眼角线条微微柔和了些,和他对视一眼,唇角勾起:“都可以。”
穆云青突然脱口而出:“我们……之前见过吗?”
他觉得这个表情很熟悉,心里不由一热,有种奇特感觉涌上心头。
大夫视线在他身上扫过,微微摇头,转身回房。
刚刚被握住的手紧紧握成拳,放在身侧,背对着穆云青的脸上现出几分痛楚。
无药可医一3
两人就这麽住下,曲宝臻的毒很是复杂,又拖了二十多天,早就深入五脏六腑,解起
来很麻烦。大夫少言寡语,态度甚是冷淡。穆云青尽量套近乎,进展完全没有。唯一
的成果是,大夫会出来跟他一起吃饭──尽管一言不发。
穆云青的厨艺很好,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这手厨艺是怎麽来的。他知道那属於被遗忘的
记忆,想到就觉厌恶,因此很少下厨。但既然是来求医,也只有他来做。
这里偏僻得很,附近就是山林,有大把的野物可以猎杀。後园有菜地,还有块种庄稼
。穆云青二十多年来从未做过农活,这时候做起来却并不觉手生。看着那一大片地,
想想这些以前都是大夫一人打理,也不知他那麽纤细的身体做起来累不累。
对那位神医,穆云青充满了好奇。对方每天生活非常规律:早起在外面活动身体打一
套拳,然後回里屋研究药材,下午出来熬药,晚上再运动,然後睡觉。一天里难得说
几句话,偶尔开口,也不过是说一下曲宝臻的病情。
穆云青十六七岁就出来闯江湖,多年来,倒少有这麽闲适的生活。虽说他未过门的妻
子还中毒在床,但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曲宝臻每天醒来吃饭,吃完继续昏迷,省
得烦他,也很好。
唯一的不好,就是神医本人太沈默。穆云青无数次试图从他嘴里问出他的姓名,都是
无果。不过倒是得到了对方一句话:“你若真无聊,我可以借书给你。”
穆云青点头,其实他还真谈不上无聊,他嫌这草屋太简陋,进林子里伐木,打算盖几
座木屋。神医不要什麽诊金,他也只能想出这种报答方式。
他想找朋友帮忙,又怕打扰到神医,先行问过。对方只是看他一眼,眼里有极淡的不
悦。穆云青并不是那麽细心的人,这时候却格外敏感,停了请人来的念头。
一个人盖房子就麻烦许多,幸好穆云青内力高耐力好,每天跑来跑去砍木头运过来,
辛苦得很。过了四五天,大夫忽然主动对他说了句:“我不过暂住这里,你没必要盖
多。”
“没事,我不累。”穆云青很自然地回答,对他一笑,露出洁白牙齿。
说完他倒怔了下,这种“他是为怕我累着”的念头太诡异,他却觉得理所当然。
大夫看他一眼,脸色有些奇怪,却没有说什麽,又转身回屋去了。
穆云青微微皱起眉:他们,真的不认识吗?
大夫长得这麽有特点,他若见过,没理由会记不住。
除非……是他没有记忆的那半年。
他想到这里,脸阴沈下来,极为难看。
穆云青并不犹豫,起身走到内室帘外,举起手敲了两下墙:“神医,你认识鬼医才子
都吗?”
门帘忽然从里被掀开,大夫那张如鬼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一双眼微眯:“自然。”
那漆黑眼中的波光终於破碎开来,就像是在一潭死水中投下一颗石子,破碎了那沈寂
,也破碎了那宁静。他声音嘶哑低沈,慢慢响起:“没有人会不认识自己,包括我。
”
“你……你就是才子都?”穆云青瞪大眼睛,满脸惊愕,“你就是那个三年多前对我
下毒,让我对你、对你神魂颠倒……的才子都?”
对方碎开的眸光渐渐扩散出去,黑色中原本的些微光芒也慢慢散开,重新是死灰一片
。他似乎还勾了下唇角,只是完全看不出笑意。他张口,声音比刚刚更沈了几分:“